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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队长将狗娃送到屋门口,握着狗娃的手说:“老张,我就不远送了,时间紧迫,工作上要抓紧,要走在人家的前面,不然,这示范村就起不了什么示范作用。好吧,你再找贫协会和其他村干部商量商量,胆子要更大一点,天塌下来有我为你顶着,你就甩开膀子轰轰烈烈地干一番吧!”
狗娃颔首躬身地说:“赵队长,您放心,我张某决不会让您失望,您就等着瞧吧,我一定要让相思寨沸腾起来。”“好!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嘛!我祝你旗开得胜,工作一帆风顺。”
狗娃低着头走着,心中一直在盘算着刚才和赵队长商量的几项工作,不知不觉走到了油榨坊门前。春上,油榨坊没人榨油,门口一把铁锁锁着,钥匙握在狗娃手中。狗娃走到这里,便生出几分眷恋,自己在这油榨坊做了十几年长工,正因为是长工出身,苦大仇深,赵队长才让自己当上了村干部,因此他还得要感谢这十几年的长工生活。他走到双页门前,驻足了片刻,便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开了门,油榨坊内阴暗潮湿,地上还长了一层绿霉,一股霉气直冲鼻孔,使狗娃不得不把鼻子捏住。他跨进油榨坊,脚下便是一个鞋印,他又把脚缩回来,用眼瞟了几眼油榨坊的一切,然后双手将门带上。正在他准备锁上门的时候,一阵脚步声使他回过头去,原来是桂花背了一捆柴从山下走来。狗娃等桂花走到自己跟前,便走上去嘻皮笑脸地说:“桂花,来,我帮你背。”
桂花抬眼一瞧,见是狗娃,便知道他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于是她冷冷地说:“不劳烦你了,我能背得动。”
狗娃见自讨没趣,有点不甘心,他走到桂花身旁双手强行将那捆柴禾拿下说:“桂花,看你累成这样子,歇一歇吧,想当年你常常和荣标在这儿幽会调情,你难道对这油榨坊没一点依恋之情?”
桂花厉言正色:“狗娃,你到底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只是想跟你聊聊。”狗娃满脸淫色地说,“荣标出去了这么十几年,想你天天守着空房,不感到寂寞难熬?”“狗娃,你嘴巴放干净点!”
“我就不相信你不想男人,桂花,想当年我也很想吃你这块天鹅肉,没想到你却使性子,那时是嫌我穷吧。现在可不同了,这相思寨我算老几你应该知道,赵队长给我取了个大名,张世杰,只要你肯依我,我会给你好处的。桂花,来吧,我们到这破旧的油榨坊中谈谈心,怎么样?”狗娃上去拉住桂花的手。
桂花用力挣开他的手,怒斥道:“你这骚狗,你胡来,我要叫人了!”
狗娃仍走上前拉着桂花说:“别假装正经了,来吧,让我亲亲脸蛋。”
“啪!”桂花一巴掌打在狗娃的脸上。
张狗娃揉了揉脸,再次扑上来抱住桂花,桂花奋力撕打,将狗娃的脸抓破,狗娃“哎哟”一声捂着脸,桂花迅速从柴禾中抽出一把砍柴刀说:“狗东西,我和你拚了!”
狗娃吓得连连后退,差点摔在一块石头上,他恶狠狠地骂道:“臭婆娘,敢打老子,我让你一辈子不能翻身。”
狗娃懊丧地走回家,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雪梅还没有回家,他赶紧倒水洗了把脸,擦去脸上的血痕,可怎么也擦不掉,脸上那几道手抓的痕迹更现了,还感觉到火辣辣地疼痛。
雪梅走进屋里,看到狗娃闷闷不乐地坐在那里,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她点亮油灯,走近狗娃说:“今天怎么啦?走,快去做饭,我肚子饿得发慌。”
狗娃正一肚子火没处发,便高声说:“老子做饭,要你个堂客有屁用?”雪梅感到不对劲,结婚以来,狗娃还没对她动过肝火,今天火气怎么这样大?雪梅瞧了一眼狗娃,见他脸上有几道手爪印,便说:“难怪脾气这么大,原来受了人欺负,你那脸上是怎么伤的?”
狗娃不耐烦地说:“问这干吗?碰伤的!”
雪梅说:“在哪里碰的?不对吧,我看像是被人抓的。”
狗娃发火了:“抓的,抓的又怎样,你他娘的少跟我啰嗦。”
雪梅被他这一吼,就不再做声。
狗娃捂着火烧火燎的半边脸,心里在骂道:“地主婆子,假正经什么?老子总有一天要收拾你!你等着瞧吧。”
吴家大院门前的地坪里坐满了黑压压的人,临时用门板搭起的简易台上坐着工作队的领导和村里的土改根子。赵队长坐在台中间,狗娃挨着他坐着,靠右边的一名青年工作队员手中拿了一个喇叭式喊话筒,一遍又一遍地高呼着口号:
“打土豪,分田地!”
“农民翻身做主人!”
“共产党万岁!毛主席万岁!”
台下的群众也一遍又一遍地振臂高呼,震耳欲聋的口号声此起彼伏,回荡在相思寨的上空。
群众大会正式开始。狗娃咳嗽了几声润了润喉咙说:
“请大家肃静,下面正式开会,首先请工作队赵队长作土改工作形势报告。大家欢迎。”狗娃首先鼓掌。
台下一片骤雨般的掌声。
赵队长侃侃而谈,他从全国的形势讲到相思寨的土改,台下鸦雀无声。讲到土改工作时,赵队长充分肯定了相思寨村干部的工作,并号召大家认清形势,把一切暗藏的阶级敌人挖出来,要发扬痛打落水狗的精神,将阶级敌人打翻在地,让他们老老实实,永世不能翻身。”
赵队长讲完话,狗娃站起身大声吼道:“把地主分子张天邦、吴吉凯等押上台来!”
几名青年农民押着几个浑身颤抖的老人走上台,让他们眼睛朝下,弯着腰站在台上的一侧。
狗娃又神气十足地喊道:“把地主的狗腿子吴三,大地主吴文章的小老婆地主婆子李桂花押上台来!”
两名青年将吴三押上台。
桂花坐在后面,听到狗娃声嘶力竭的一声呼喊,她的心一阵缩紧。几名民兵走过来拉她时,她拼命地反抗说:“我不是地主婆,为什么要斗争我?”
几个民兵不由分说,连推带搡把她推到台上,并将一纸扎的尖高帽子戴在她的头上,帽子上写了几个大字:地主婆子李桂花。
桂花抬起头来,两眼怒视着狗娃。
狗娃气势汹汹地走过去按下她的头说:“地主婆,老实点!”
桂花把头重新抬起来,说:“我不是地主婆!”
台下的人低声议论起来。
狗娃一巴掌打在桂花脸上说:“地主婆,你敢跟我们贫雇农作对,我让你嘴硬,看你老实不老实?”
桂花一个踉跄,险些跌倒,站在一旁的吴三忙走上去扶她,一民兵抓着他的肩膀说:“吴三,你给我老实点。”
桂花踉跄了几步,重新站起来,倔强地说:“我不是地主婆,我不是地主婆!”
台上青年又举手高呼口号:
“打倒地主婆李桂花!”
“地主婆李桂花不投降,就叫她灭亡!”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桂花怏怏地走出会场,眼泪哗哗地涌出眼窝,水生跑过来扶着桂花说:“娘,他们为什么要斗争你?”
走到长工屋前,桂花心中不由得一酸,望着已经懂事的孩子,她感到自己太无能了。她恨狗娃这畜牲无情无义,苍天瞎了眼睛,怎么让这样一个二流痞子在相思寨横行无忌;她怨孩子他爹不恋旧巢,一去十多年,怎么没个音讯?如今解放了,也应该回家来看看呀!是不是他会有什么不测呢?不会的,她相信赵炎五老先生的话,荣标一定还活着。她抹了一把眼泪,抚摸着水生的头说:“水生,是娘不好,娘让你受苦了。”水生扑在桂花怀里说:“娘,我知道是那臭狗子在整我们。等爹回来,我们找他算账。”桂花点点头说:“好孩子,我们进屋去吧。”
母子俩刚进门,吴三就推门进来了。桂花连忙搬了一把凳子,让吴三坐下,吴三却一边帮助收拾一边说:“桂花,这狗娃真是变得没人性了,你可从来没得罪过他呀!他怎么这么样对待你们母子俩,等荣标回来,看他怎样向他交待?”
“干爹,这是命,只是这孩子也跟着我遭罪”桂花呜咽着说。
吴三见她在抹眼泪,于是又安慰着她说:“善恶到头终有报,狗娃这畜牲会遭报应的。桂花,你一定要想开些,好好带着水生,等荣标回来。有什么难处,我会尽心尽力帮你的。”
狗娃在相思寨的所作所为,也遭到一些工作队员和村里人的非议。在桂花成份的划定上,工作队一位姓李的同志曾经向赵队长提出说:“把桂花划成地主成份有些不合适,这件事狗娃有些不掌握政策。”赵队长却为狗娃撑腰说:“吴文章是村子里的大恶霸地主,桂花曾经是他最宠爱的小老婆,平时作威作福,骑在人民头上拉屎拉尿。狗娃是苦大仇深的长工出身,我们不相信他相信谁?老李,想想你在替谁说话?当心不要犯右的错误!”把那位姓李的队员弄得哑口无言。
这一切狗娃在窗户外听得清清楚楚。他对赵队长这样支持自己的工作,为自己打气撑腰感到很高兴。对于他来说,赵队长不亚于他的再生父母。赵队长对他充分信任,培养他当了村里有头有脸的村干部,在村里大小事情的处理上,赵队长总是站在他一边,为他作主。在今天召开的工作队员和村干部会上,赵队长充分肯定了他近来的工作,无疑对狗娃是个鼓舞和鞭策。散会后,赵队长又把他叫到一边,指点迷津。使狗娃真是如坐春风,一脸喜色。
狗娃回到家,雪梅已将饭菜做好。狗娃坐在饭桌前,不停地把筷子从左手挪到右手,又从右手挪到左手。
雪梅不解地问:“你不吃饭,那是干什么?”狗娃说:“雪梅,你说这右的错误是咋回事?”
“什么?”雪梅没听懂他的话。
狗娃还在琢磨自己的两只手,自言自语地说:“八成这右边就是不好?”说着他打了一下右手。
雪梅不知他在玩什么花样,她捅了一下狗娃说:“狗娃,你为什么主张把桂花划成地主婆?你明明知道,桂花比谁都苦,你却还要干这昧良心的事?”
狗娃瞪着眼训斥道:“你糊涂!你想想,她生孩子那会儿,是不是一天一只鸡?是不是让你端到床边去侍候着?那鸡是谁的?是吴文章养的?不,那是他剥削咱穷人的血汗!
她喝我们穷人的血汗,不是地主婆是什么?”
雪梅张口结舌地说:“我没这么想毕竟我们大家曾经在一起相处那么久,桂花待我们不错呀!”
狗娃说:“你怎么这样死心眼,在吴文章家,她桂花是主子,我们是奴仆。她穿金戴银,享尽荣华富贵,我们却没日没夜为她卖命。她是待我们好吗?她是笼络人心,好让我们为她卖力。你呀,雪梅同志,好好想想吧,当心犯了右哟!”
雪梅不由得佩服地说:“狗娃,你现在新词儿可真多,我都听不懂。你讲犯了右,是什么意思?”
狗娃神气地说:“这右嘛,就是放松对地主富农和坏分子那些阶级敌人的警惕,比如说你说我不应该把桂花划成地主婆,这就是右的表现,这是在为阶级敌人说话。今天,我就听见赵队长批评老李,说他革命性不强,为地主婆李桂花说情。雪梅,今天在家说说不打紧,在群众中你要是为他们说话,影响可就大了。你要记住,你是个贫协委员,革命斗争性要坚定些,不要被过去的表面现象所迷惑。听清楚了吗?”
雪梅说:“狗娃,还是你的觉悟高,我听你的。”
狗娃说:“以后可要记住,不要叫我狗娃,要叫大号世杰,张世杰!”第二十四章
相思寨沉浸在一片欢乐之中,通向相思寨的石桥边,用松柏树枝扎成一个高大的牌门,牌门上悬挂着一条大红标语:“热烈欢迎老区慰问团”;松柏树枝簇成的两边写上了一副醒目的对联:上联是发扬革命传统,下联是争取更大光荣。
宽宽的石桥上和路旁,站满了穿着不同的男男女女,三三两两的学生伢手里举着红红绿绿的小三角旗,满脸都是喜悦。狗娃和工作队的赵队长站在欢迎队伍的最前头,俩人在笑谈着,脸上流光溢彩。
前两天,狗娃得到消息,从北京来的南方老区慰问团要到相思寨慰问,他心里乐滋滋的。他知道,上级首长到村里来慰问,这是对相思寨革命和工作的最大鼓舞,也是对自己这个村干部的赏识。因此他要尽一切力量搞好这次接待工作,给慰问团的同志留下一个美好的印象。他在赵队长的策划下,对接待工作作了周密的安排。首先他把村里的能工巧匠叫来,让他们连夜作战,在通过石桥后的路口子上扎了一个气势恢宏的大彩门,并写上横幅和标语;村里能看得见的地方也都张贴了红红绿绿的标语。其次他召开了全村群众大会,向群众提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