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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请再采用茶点──你高兴的话随时都可以来。不然就明天怎么样?明天再来吧!再见!”说完这话,小矮人就急急忙忙地走进他那绿色的圆门里,而且尽可能很快地把门关上──但不敢立即就关,以免显得不礼貌。巫师毕竟是巫师啊。
“我究竟为什么要请他来用茶点呢?”他一边对自己说,一边朝食物间走去。他刚刚吃过早餐,不过他认为受惊后吃一、两块蛋糕,喝点什么,对他会有好处。
这时候,甘达尔夫仍旧站在门外,他在那里笑了很久,不过笑得不太大声。过了一会儿,他走到大门前,用他的拐杖尖端在小矮人漂亮的绿色前门上划了一个古怪的记号,然后他一步一步地走开了。这时比尔博正吃完他的第二块蛋糕,以为自己已经顺利逃脱了冒险的命运。
第二天,他几乎已经把甘达尔夫忘掉了。他的记性不太好,除非把它们写到日程表上,譬如:“甘达尔夫,茶点,周三。”昨天他有点惊惶失措,没记得要做这些。
就在快要到茶点时间的时候,前门的铃声大作,他这才想起这件事情!他赶忙把茶壶放在餐桌上,多放一组杯子和碟子,再增加一、两块蛋糕,然后跑去开门。
他正要说:“非常抱歉,让你久等了。”时,却看见来的根本不是甘达尔夫。来的是一个侏儒,长着蓝色的胡子,胡子的尖端束在他金色的腰带里,深绿色的头巾底下,有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门一开他就直闯进来,就好像人家是在等着他似的。
他把连着头巾的斗篷挂到近处的一枝长木钉上,然后深深鞠了一躬,说:“朵林为您效劳!”
霍比特人也回答道:“比尔博为您效劳!”他因为惊讶,一时竟提不出任何问题。当接下来的安静变得令人不自在的时候,他才补充说:“我正要用茶点,请进来跟我一起吃点东西吧。”他的话讲得也许有点生硬,但他是真心诚意的。如果一个小侏儒不请自来,没说一句解释的话,就把衣服往你的客厅里一挂,你又能怎么办呢?
他们刚在桌旁坐下没多久,事实上才刚刚吃到第三块蛋糕,大门上就又传来一阵铃声,这回的声音比上次更响。
比尔博说了声“抱歉”,就起身去开门。
他正准备对甘达尔夫说:“你终于来了!”但是,这一次也不是甘达尔夫,站在阶前的是一个外貌苍老的侏儒,长着白胡子,戴着深红色的头巾。他也是一样,门一开就往里面蹦,好像他早就收到请帖似的。
当他看到客厅里挂着朵林的绿头巾时,就说:“我就知道他们已经来了。”他把自己的红头巾拴在朵林的绿头巾旁,然后手按胸脯施礼道:“巴林为您效劳!”
“谢谢!”比尔博倒抽一口凉气说。
他这答话不太合适,但是“他们已经来了”这句话使他惊惶失措。他喜欢有客人来访,但是他喜欢在客人来到之前就知道他们会来,而且他宁可由他自己发出邀请。他想到蛋糕可能不够,心里觉得很惶恐。作为东道主,他知道自己的义务,而且会忠实地加以履行,不管多么心疼──他自己可能吃不到了。
“请进来用些茶点!”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之后,终于说出话来。
“喝点啤酒对我来说更合适,如果对你来说都一样方便的话,亲爱的先生。”白胡子巴林说:“吃点蛋糕我也不反对──就吃果仁蛋糕吧,如果这里有的话。”
“有的是”比尔博言不由衷的回答,连他自己都有点惊讶,而且,他还身不由己地急忙朝贮藏室走去,去盛满一品脱的啤酒,然后再到食物间去,拿两块漂亮的果仁蛋糕,这是他那~天下午就烤好准备拿来作饭后点心的。
当他回来的时候,巴林和朵林正在桌旁交谈,像老朋友一样(其实他们俩是兄弟)。比尔博把啤酒和蛋糕重重地放到他们面前,这时外面又响起了一阵很响的铃声,而且紧接着还再响了一阵。
“这回一定是甘达尔夫了。”他一边气喘吁吁地沿着走廊跑过去一边想。但这次仍然不是甘达尔夫,而是又来了两个珠儒,都戴着蓝色头巾,系着银腰带,长着黄胡子。两人都带着工具袋和铁锹。门一开他们就蹦了进来──这回比尔博连惊讶都来不及。
“侏儒们,我可以为你们做些什么呢?”他问。
只听那两个侏儒中的一个说:“奇利为您效劳!”另一个补充说:“还有菲利!”两个人一起脱下蓝头巾,向比尔博鞠躬。
比尔博也记起了应有的礼貌,回答道:“比尔博为两位和你们的家人效劳!”
“我知道巴林和朵林已经来了,让我们加入大伙儿的行列吧!”
奇利说。
“大伙儿!”巴金斯先生想:“我不喜欢这样。我可真得坐下来歇一会儿,想个办法,然后喝点东西。”那四个侏儒都坐在桌旁,谈论著旷井、黄金,谈到怎样跟妖怪发生纠纷,讲怎样掠夺财宝,还谈到许许多多他不明白的事情。对这些事,他也根本不想去弄明白,因为这些事情听上去都带有大多的冒险性质。他刚刚在角落里喝了口酒,这时,叮当叮当,门铃又响起来了,好像有什么顽皮的霍比特小孩想要把铃的把手拔走似的。
“门口又有人了!”他瞪大眼睛说。
“听声音大概有四个人,”菲利说:“而且我们刚才已经远远地看见他们在我们后边走过来了。”
可怜的比尔博,双手捧着头在客厅里坐下来,心想: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还会发生什么事情?这些人会留下来吃饭吗?
这时,铃声又响了起来,而且比之前更响,他不得不朝门口跑去。不过不是四个人,而是五个人──当他在客厅里捧着头思索的时候,又多来了一个。他刚拧开门把,他们就全都进来了,一个接一个,鞠着躬说:“为您效劳。”他们的名字是多里、诺里、奥里、奥因和格罗因。于是很快地,两项紫头巾、一项灰头巾。
一项棕色头巾和一顶白色头巾就挂到长木钉上,佛儒们一个个把宽阔的双手插在金色的、银色的腰带里,大踏步走过来跟别的伙伴会合。侏儒们差不多已经成为一大群了。有的嚷着要白啤酒,有的要黑啤酒,还有一个要咖啡;而所有的人都要蛋糕。因此比尔博忙碌了好一阵子。
一壶咖啡刚刚拿到壁炉前,而果仁蛋糕又吃光了,侏儒们正在对奶油烤面包发动攻击;这时,传来一阵响亮的敲门声。不是门铃响,而是笃笃笃的敲门声,用力地敲在那漂亮的绿色小圆门上。有人正在用手杖敲击着大门!
比尔博沿着走廊跑去,心里很生气,一副气喘吁吁、狼狈不堪的样子──这是他有记忆以来最尴尬的一个星期三。他突然一下子打开门,门外的人全都跌了进来,一个压一个。又是侏儒们,又来了四个!后面跟着甘达尔夫,倚着拐杖,笑着。他已经把漂亮的门弄凹了一块,同时也顺便弄掉了昨天早上在门上留的秘密记号。
“小心!小心!”他说:“这可不像是你的做法,比尔博──让朋友吃闭门羹,然后不声不响地把门打开!让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比弗、波弗、邦波,特别是这位──索林!”
比弗、波弗和邦波站成一排,说:“为您效劳!”然后他们挂起了两顶黄头巾,一顶淡绿色头巾,还有一顶天蓝色的头巾,拖着长长的银飘带。这最后一顶是索林的头巾,他是侏儒中一个很有身份的大人物。实际上,没有比索林。奥肯舍尔本人更伟大的人了。他对于跌倒在比尔博门前这件事肯定不会感到高兴,尤其当时他整个倒在地上,比弗、波弗和邦波压在他身上。要知道邦波是个大胖子,重得很。
索林确实很傲慢,他完全不说什么“效劳”
之类的话。不过因为可怜的巴金斯先生说了很多次“他很抱歉”
,索林最后只好笑笑说:“请别再提这件事了吧!”皱着的眉头总算展了开来。
“我们现在都到齐了!”甘达尔夫说。他看着那一排的十三顶头巾──适合小分队用的、最容易分辨的杂色头巾。他自己的帽子也挂在那些长木钉上。“一个挺开心的聚会!但愿东西没这么快吃完,迟来的人还有点什么吃的喝的吧!那是什么?是茶!不,谢谢,我不要!请来点红酒,我想那对我比较合适。”
“我也是。”索林说。
“还要山莓酱和苹果馅饼。”比弗说。
“还要碎肉馅饼和乳酪。”波弗说。
“还要猪肉馅饼和沙拉。”邦波说。
“再来些蛋糕──还要好啤酒──还要咖啡,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别的侏儒们也朝门外边喊着。
“多来几个鸡蛋,这儿可有好酒伴呢!”比尔博匆忙地跑去食物间的时候,甘达尔夫在他后面喊着说:“还有,那冻鸡和腌鱼也拿出来!”
“他对我的食物橱里有什么东西似乎跟我自己一样清楚!”巴金斯先生想。他觉得自己被弄得狼狈极了,开始怀疑是否有宗最可怕的冒险冲着他家而来呢?等到他把所有的瓶子、碟子、刀子、叉子、杯子、盘子、勺子和各种食物全部堆放到一些大托盘上时,他已经满身燥热、满脸通红、满心气愤。
“这些侏儒真麻烦,真讨厌!”他大声说:“他们为什么不帮帮忙呢?”哎哟,你瞧!只见巴林和余林已经站在厨房门口,菲利和奇利就站在他们后边,比尔博还来不及说出一个“刀”字,他们已经飞快地把那些大托盘和两、三张小桌子搬到客厅里,把一切都摆得好好的了。
甘达尔夫坐在首席,十三个珠儒全部环坐在一起。比尔博则坐在壁炉旁的一张凳子上,小口小口地啃着一块饼干(他的胃口被弄得几乎没有了)。他竭力地要让自己把这看作是极其正常的情况,而根本不是什么冒险行动。侏儒们吃呀吃呀,谈呀谈呀的,时间渐渐过去。
最后他们终于推开椅子离席,比尔博则动手去收拾那些杯杯盘盘。
“我想你们都会留下来吃晚饭吧?”他极有礼貌地用从容不迫的声调说。
“当然喽!”索林说:“吃完晚饭还要留下来,要到很晚才能把事情办完呢。先让我们来点儿音乐吧。现在收拾东西!”
听到这句话,那十二个珠儒──不包括索林自己,他的身份高贵,不用动手,仍旧坐在那里跟甘达尔夫谈话──一个个都一跃而起,把所有的东西都叠成一堆一堆。他们不拿托盘,而是人人托起圆柱似的一叠盘子,每叠盘子最上边还加上一个瓶子,用单手托着,保持着平衡,走出客厅。比尔博则跟在他们后面,害怕得几乎要尖叫说:“请小心!”“请不用麻烦了,我自己能收拾!”
但侏儒们不理他,却唱起歌来:把杯子打碎碟子打烂!
把刀子弄钝又子弄弯!
砸碎瓶子再烧掉瓶塞──这样子比尔博可不喜欢!
割破桌布再弄上油斑!
牛奶洒遍食物间地板!
骨头扔上卧室的床垫!
醇酒溅满每一扇门面!
打碎陶瓷倒进煮食物的罐;再拿根棒捶把它捣烂;做完后如果还剩完整的盘;再把它拿到客厅里滚着玩!
这样子巴金斯先生可不喜欢!
所以嘛我们要小心这碟和盘!
当然喽,这些可怕的事他们都没有做,所有的东西都洗得干干净净,稳稳当当地放好,速度快得就像闪电一样。比尔博站在厨房中间,不停地向四边转来转去,想看清楚他们在干什么。然后,他们回到客厅,看见索林正把一只脚搁在壁炉的护栏上,抽着一只烟斗,他正在喷一个硕大无比的烟圈,他想要把烟圈喷到哪里,烟圈就会自动飞到那里──顺着烟囱上升,或者飞到壁炉架上的座钟后边,或者飞到桌子底下去,或者在天花板下面盘旋再盘旋。不过,无论飞到哪里,索林的烟圈都没有甘达尔夫吹出的烟圈飞得那样快。噗!甘达尔夫从他那短短的陶土烟斗中吹出一个小小的烟圈,它径自穿过索林的每一个烟圈,然后甘达尔夫吹出的这些烟圈就聚集在这个巫师的头顶。他头顶上已经聚集了一大堆这样的烟圈,在昏暗的光线中使他看上去显得奇怪而有灵气。比尔博站在那里观察看──他喜欢烟圈──一这时他想起自己昨天早晨随风吹过希尔山去的那个烟圈,当时他曾为它感到那样自豪,现在想起来有点脸红。
“现在来听点音乐吧!”索林说:“把乐器拿出来!”
奇利和菲利跑到他们的袋子那儿,拿出他们的小提琴;多里、诺里和奥里从他们的外衣里拿出长笛;邦波从客厅里拿出一面鼓,比弗和波弗也走了出去,回来时手里拿着单簧管,那是他们放在手杖旁边的。朵林和巴林说:“抱歉,我的乐器留在门廊里了。”“那你们把我的琴也一起带过来吧。”索林说。他们回来时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