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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安抚着这颗不安分的心。她真得没有料到,他提出的愿望竟然是让皇上把她赐婚予他。
女皇蛾眉轻蹙,她不自觉地把目光移向一脸煞白的甄泓睿。知子莫若母,他那一脸震惊,那一脸悲伤,那一脸不信,她全看在了眼中。然而,也许这就是天意!她原本不知道该如何劝服儿子放弃这个姑娘。现在,老天爷给她答复了。
女皇略一沉吟道:“既然状元郎提出此愿望,朕会尽量满足。在这么好的日子里,如能成就一段佳话倒是大好事。不过,朕要先问过那位姑娘的意思。”她侧过头,望着愣愣无语的花玉琳,道:“花姑娘,新科状元郎提出赐婚之要求,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女皇的问话将花玉琳从梦境般的感觉中唤醒,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踱步来到女皇跟前,跪下道:“多谢皇上的美意,多谢皇上询问民女的意思。婚姻大事,不同于儿戏。所以,请皇上给民女三日时间,容许民女思考三日。三日后,定会给皇上一个回复。”
花玉琳说完后,向女皇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她一颗芳心错乱至极,唯有为自己多争取点考虑的时间,才能决定到底嫁与不嫁。虽然,今日有皇上的赐婚,她会风风光光地嫁与冯子健。但是,如若冯子健已经成亲,那么,让她与另一个女子分享一个丈夫,这让她情何以堪?
高台下,满场唏嘘。文武百官,国外使节,宦官宫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每个人的脸上都显现着困惑。他们心下犯着嘀咕: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不仅有傻愣愣的状元郎,更有一个不知轻重的酿酒娘!
女皇倒是挺欣赏花玉琳考虑周全,她点头道:“对!婚姻大事,不同于儿戏。朕答应姑娘的提议。”她复又抬头朝台下的冯子健望去,“朕不强人所难。既然是花姑娘自己提出需要三日时间思考,朕就答应她。请状元郎耐心等候三日。”
冯子健抱拳作揖:“多谢皇上成全。”他脸上不动声色,额头上却满是细密的汗珠。他没有想到花玉琳就在场中,更没有想到花玉琳会如此回复皇上。
一脸煞白的甄泓睿听到花玉琳的回复后,他深深地吸了口气,让紧绷的神色舒缓过来。他也没有料到,花玉琳会向皇上提出这样的要求。他的心中升起了一丝希望。
宴会散后,花玉琳不知道她自己是如何回到居住的屋子。她发觉自己仿佛是丢失了灵魂的空壳,从宴会的高台上飘了下来,一路飘回到住处。此时,她坐在床沿上,错乱的芳心仍未安静下来,砰砰砰地猛烈跳动着。她松开紧握了一下午的双手,手掌上尽是指甲掐出来的细密血丝。
傍晚时分,甄泓睿总算忙完宴会的后续事宜,急匆匆地赶到花玉琳的屋子。日落前一缕淡淡的阳光照射在她纤弱的身子上,她那双清澈如许的双眸,此刻布满着茫然失措。他心中疼惜,跨入屋子,来到她的身旁坐定。
“琳儿,你,还好吗?”他轻轻地唤着她的名字,将她那双纤纤小手握在掌心,她的双手上竟然都是血丝。
“泓睿兄,我,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抉择。”花玉琳眼里的泪珠滑落,滴在他那宽厚的手背上,滚烫滚烫。
“傻琳儿,你不是一直喜欢子健吗?为何他今日当众提出赐婚,你还不答应呢?”甄泓睿深知她对子健的感情。当他说出这句话时,他知道这是违心之话。
“可是,他不是已经和香沁心定亲了吗?为何还要招惹我?我不想、也不愿二女共事一夫。”她终于把心声吐露出来。她从小到大二十多年的现代式教育,让她无法接受古代这种所谓的“一夫一妻多妾制”。
“乖琳儿,别难过了。如若你真的不愿意嫁与冯子健,三日后你尽管跟母后提出。母后不会强人所难的。”甄泓睿轻轻地把她拥入怀中,紧紧地抱着她。今日他差一点就要失去她了!此刻,他还能这样拥着她说着话,这是多么幸福的事。不管往后如何,此刻他只想这样静静地拥着她。让这一刻,天长地久,地老天荒吧!
“泓睿兄,我今天很累了,我想歇息了。”花玉琳迅速地脱离了他的怀抱。数日前,在上林苑的初吻,让她懊恼了几日。她知道他的各种好。她可以把他当做挚友,当做兄长,可是她却不能爱上他。因为她的心很小、很小,小到一辈子只能爱着一个人。
宴席散后,一身轻松的汪大人一路絮絮叨叨地,不停地向冯子健道喜。冯子健却只字未听到耳中。他的脑海中不断地浮现出花玉琳的音容相貌,她那掷地有声的婉言谢绝。那算是拒绝吗?
重阳节皇宫中发生的事情,被好事者添油加醋,一传十,十传百地传开了,传到了百花镇的冯莎儿的耳中。
莎儿这晚又做同样的梦了。梦中,她穿着美丽的新娘装,头盖着大红盖头,坐在八抬大轿中,一路抬了花家的大门。满心欢喜的她,在洞房等候许久许久,没有等到她的新郎来掀她的盖头。她好奇地掀起了红盖头时,却看到醉如烂泥的新郎倌笔直笔直地躺在床上。
她不顾女子的羞涩帮他宽衣解带,要和他同床共眠。却不曾料到,花玉麟醒过来后,他变成了一个女子。原来,她的麟哥哥是女扮男装十六年的女子!
她被花家无情地退婚了,跌跌撞撞地回到了娘家。她觉得周围每个人看她都是带着嘲弄的眼光。尤其是她的二娘和三娘,她们那两张笑到狰狞的脸,一直在她眼前晃荡,她们尖锐的笑声一直在她耳边回荡。
“啊——”莎儿从梦中大喊着醒了过来。她一骨碌坐了起来。又是那个梦!
32
32、恨是毒,爱是药 。。。
委屈、悲伤、忿恨、恐惧将莎儿团团围住,那种让她失去控制的感觉又一次侵袭了她。她双手紧紧地揪住散落的长发,头上传来的痛感让她慢慢地缓和下来。
晨光微曦,一缕清冷的光芒透过纸糊的窗子照进屋里来。她微微抬起头,双颊上垂挂着两行清泪,嘴角勾起一丝惨淡的笑意。被花家退婚后,她度过了多少个不眠之夜呀。每次,从噩梦中醒来时,她都仿佛刚经过炼狱般的苦痛。
她越回想,心中越害怕,身子不停地瑟瑟发抖。她颤颤巍巍地爬下床,从床底下抱摸索出一个盒子。她一把打开盒子,细碎的纸条从盒子中纷飞而出。她慌乱地把纷飞的纸条一张一张紧紧抓住,把它们按回到盒子中。
莎儿抱着盒子呆滞了一瞬,她要把这些证据给毁灭了,才能安心。她摸索着穿上衣裳,趁着天色微亮独自出门。东边露出灰淡的鱼肚白。路上行人不多。早起的农夫们已经挑着担子,赶往镇上。她埋头走路,匆匆地朝镇外的桂江行去。
刚下过雨,江边泥泞,她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江边行去。桂江两岸,桂树摇曳,散发出浓郁的香气。这熟悉的桂花香气是香大哥的最爱。一想起香振宇,她心中涌上又酸又涩的味道。
他早早认识了她,却为何出现得那么晚。如果,他早来一步,她也许就不会沦落到如今这种毫无退路呀。她眼里泛起嘲弄之色,她注定让他失望了。他被她柔顺的外表所欺骗了,她并不是他所认为那个美好的女子!恨真是一种毒药,无声无息地侵蚀了她原本美好的心。
她用力地将纸盒连同小纸条朝江中抛去,望着随波起伏的纸条,她脑中闪过念头。如果她也像纸条一般随着江水流走,是不是不会如此痛苦了?她想着想着,茫然地朝江水里行去。江水漫到她的脚踝,漫过膝盖,漫过胸前,漫过下颌
她闭上眼睛时,脑海中浮现出那个一脸冷漠的男子。因为她,他眼里的冰霜开始融解。可是,她心中的冰霜却始终无法融化。香大哥,来生再会时,莎儿,只认你的容颜!
从她耳朵边流淌而过的哗哗水声掩盖住了身后哒哒马蹄声和撕心裂肺的呼喊声。
香振宇挥着长鞭,策马朝江边飞驰而来。他还是晚了一步。莎儿整个人被滔滔江水吞噬了。泥泞的岸边,马儿倏地停驻脚步,不敢再往前行。香振宇飞身下马,踩着深一脚浅一脚的泥泞,朝江边飞奔,口中不停地大喊“莎儿,莎儿”。
可是她听不见了,她的身子被波涛汹涌的江水淹没。他急速地纵身跃入江中,“咕噜咕噜”喝了数口冰冷的江水,终于顺着江面上漂浮的那一抹暗绿,从江水中将她寻到。他一手紧紧地抱着双目紧闭、脸色惨白的她,一手拼命挥舞地朝岸边游去。
急赶慢赶气喘吁吁赶至桂江边的房掌柜,被眼前的场景吓愣了,继而马上反应过来,朝江边最近的农家狂奔而去。“笃笃笃”他大声地敲门。一个年约六旬的老农开了门。
“老大爷,行行好,我家姑娘落水了。”房掌柜急急地说道。
老农见一个浑身湿透的年轻男子,手里抱着一个奄奄一息的姑娘,他赶紧打开屋门,让他们进入屋中。
“大叔,大婶,帮忙烧点热水。”横抱着莎儿的香振宇一入屋子,他一面地朝老者夫妇说道,一面把莎儿抱到屋内去。房掌柜候在门外,随时听候差遣。
他把莎儿轻轻地平放在床上,顾不得男女有别,双手按压她的胸前,迫使她吐出江水。她却仿佛没有知觉。他用力地掐她的人中,用热水擦拭她的脸,她的身子。如此反复,莎儿终于吐出了大量的江水后,悠悠醒转。
她慢慢地撑开了双眼,眼前为何还这么亮?难道地府里也有太阳?
“莎儿,你终于醒来了。”一脸激动的香振宇紧紧地握住了她的双手,一瞬不瞬地凝望着她。
“香大哥,是你?我,我这是在哪儿?”莎儿骤然看到香振宇的面孔,恍如隔世一般。她撑着想要坐起来。
“莎儿,你为何要自寻短见?”香振宇扶着她做好,心中仍然浮现着失去她的后怕。
“香大哥,你为何不让我死了算了?我做错了那么多事,我不该活着的呀。”莎儿放声大哭,她的肩膀剧烈地抖动着。
香振宇一把拥她入怀,轻轻地拍着她柔弱的背部,安慰道:“傻丫头,你为何这么说?你是一个好姑娘,别妄自菲薄。你心中有何委屈,你跟我说,好不好?”
听到他这么说,莎儿哭得更伤心了,她的削肩不停地颤抖着,“香大哥,如若莎儿告诉你,莎儿并不是你想的那么好,你会不会看不起莎儿,会不会不要莎儿了?”
香振宇双臂一紧,把她箍在怀中,他的双唇在她湿哒哒的秀发上摩挲着,呢喃着:“莎儿,无论你做错了什么,香大哥都不会怪你。你可知道,如果你不在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这的确是他的肺腑之言。自从在香家铺子前再次与她相遇,她那温婉如水的性子,她那甜美和煦的笑容,一点一点地融化了他心中的寒冰。他不敢想象,失去她的日子该怎么过?
在他的安抚下,莎儿的哭声逐渐变小,激动之情慢慢平复。她抬起一双肿得像核桃般的双眼,可怜兮兮地望着香振宇。他面带焦急,眼中满是爱意地凝望着她。她不是一直期盼世间能有男子如此深情地对她吗?
“香大哥,也许你听说过,莎儿被花家退婚之事。”莎儿轻声说道,她的双唇毫无血色。
香振宇点头道:“当年,这事儿还传得挺大。莎儿,这事儿过去这么多年了,你没有必要往心里去。花玉琳是一个姑娘,对你的名节没有影响呀。”
“香大哥,你无法理解女子的心。一个出嫁的姑娘无端被退婚是一件多么丢人的事儿呀!我回到娘家,成日被人指指点点,你知道那种感觉吗?如果我娘在,我还好受点,我可以找我娘亲哭诉。可是我娘亲早逝,家里的二娘和三娘有意无意嘲笑我,指桑骂槐地说我有辱冯家门楣。我真的,真的受不了。”
香振宇怜惜地颌首,鼓励她说下去。
“后来,我发现大哥竟然喜欢花玉琳。那是我噩梦的开始。大哥时常在我面前夸奖花玉琳多么好,多么能耐。他还不住地劝解我,让我去西园跟她学习。你知道吗?这些话语一入到我的耳中,我觉得是活生生的讽刺呀。自那以后,每日我都做同样的噩梦。我多么害怕夜晚的到来,一到晚上,那噩梦如影相随。”
莎儿脸色苍白,眼中含泪。那个新婚之夜的梦魇,那个无故退婚的噩梦,深深地困扰了她数年。她不甘心呀!凭什么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