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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火枪手-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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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矮一点的男人控制着那个女郎。女郎倒也镇静,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高一举却慌了手脚,一层凉气从头沉到脚底。    
    高个子的冷笑着说:“两人挺有劲嘛,玩了足足两个小时。”    
    矮个子的说:“害得我们猫了两个小时,一包烟都烧光了。”    
    高一举这时稍微回过点神来,说:“怎么了?相好的玩玩也犯法吗?”    
    高个子拍拍高一举的肩膀说:“哥们,别侮辱我俩的智商。既然是相好的,请你告诉我,你情人叫什么名字?    
    高一举无言以对。    
    矮个子对女郎说:“请你告诉我,你相好的姓什么叫什么?”    
    女郎摇了摇头。    
    高个子说:“没话说了吧?规矩一点跟我们走吧。别找麻烦,你也省事,我们也省事。”说罢便掏出手铐,将高一举的右手铐在自己的左手上。矮个子也如法炮制,将女郎跟自己铐在一起。两人被带进了公安局。    
    高一举被罚了五千块钱,并让单位来人领人。既破了财,又没能消灾,报社上上下下全知道了。按规定,嫖娼是要双开的(开除党籍、开除公职),高一举找到领导跪地求饶、磕头作揖,求领导把公职保下来。领导看他除了好这一口外,其它各方面都不错,上上下下的人事关系也蛮好,估计不会有人踩他,便给了单开(开除党籍)、行政(工资)降两级的处分。岗位也从总编办调整到副刊部,负责文摘之类的清汤寡水的事情。公职得以保下来,也算是不幸之中的大幸了。加上高一举生性豁达开朗,不久便把这件事看开了,照样说说笑笑、口吐莲花。后来单位评职称,高一举凭借出众的业务水平和良好的人际关系,评上了副高,工资反比以前高了一截。这是后话。    
    大约距高一举出事后的半年左右,抓他的那两个便衣也出事了。原来这两个刑警为了完成抓嫖的指标,利用妓女放鸽子,抓到嫖客后暗中给妓女提成。也不知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事情败露了,两个便衣和几只“鸽子”都吃了官司。高一举托政法口子的记者暗中了解,“鸽子”之一就是那晚缠着他“要”他的那个女郎。原来是被人放了鸽子!知道了真相的高一举气不打一处来。    
    我与高一举的走动越来越多,关系也越来越热乎,他已经成为我们这个小圈子里的成员之一,很自然地融入其中了。说句实话,我们这个圈子也需要高一举这样的人,原来几个人无不沉郁诡异,在一起的时候沉闷得很,高一举来的时候可以调节气氛,带来轻松和快乐。从高一举这头来说,他也喜欢跟我们玩儿,他说我们这些人虽然肥遁鸣高、特立独行,看上去难以接近,但没有什么坏心,用不着布警设防,冰冷的皮囊下,其实是一颗滚烫的心。    
    当然,我与高一举之间肯定要更深一层,毕竟是老乡,认识也有几十年了。同时王梅跟我父亲曾经是同事,他虽然没有教过我,但也算是我的师辈。所以很自然地,我跟高一举不但本人时常走动,两个家庭也渐渐走动起来。王梅虽然已是中年人,还是那么白净清秀,风韵犹存,身上溢出阵阵大家闺秀的气韵。只是身体似乎不太好,脸色失之苍白,看上去精神气不是很旺。每次我去,王梅都很高兴,又是沏茶,又是糖果糕点,满满的一桌子,然后坐着陪我说话。其它的一应事务都归高一举了,比如买菜做饭、收拾整理什么的。看得出来,高一举对王梅十分体贴,嘘寒问暖,送汤送药,照顾得十分周到。一应家务也不让她插手。    
    看到这一切,我越发不能理解高一举的如饥似渴的偷嘴行为。常人是因为感情不和,或者“吃不饱”,才到外面打秋风的,高一举显然不存在这些情形。那么,他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因为关系很近了,有一次我们两个喝茶时,我向他提出了这个问题。他并没有排斥这个问题,也不像年轻时王梅说他有病时他完全不屑一顾的样子,略事沉吟,他说:“我最近也时常在想这个问题,尤其是王梅的身体每况愈下的时候。可我实在想不出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很在乎她,可又压不住自己的爱野之心。每次事后我都后悔不迭,发誓以后不再沾了,可到时候就会临时起意,而且不顾后果。也许是上帝把我的一根神经搭错了?也许我天生就是一个坏种下流坯?谁知道呢?”他边说边摇头叹息,看得出来,他开始受着这个问题的困扰了。    
    “你说王梅的身体每况愈下,她的健康就这么糟糕?”    
    高一举沉默良久,说:“查出来是子宫肌瘤,正在化疗,不知道最后是个什么结果。”他说着,眼里溢出了泪花;端茶杯的手在微微颤抖。


第二章 语言大师高一举的风流韵事承认自己有心病(3)

    几个月后的一天,突然接到高一举的电话,他在电话里说:“巨凯,你快来吧……我都快撑不住了……”    
    “怎么回事?一举,你别着急,慢慢说,怎么回事?”    
    “王梅她……马上要上手术台了……肌瘤在恶长,得切除子宫,我怕万一……”    
    我问了在哪家医院,丢下电话就赶了过去。    
    走廊上,护士正将已作过净身处理,正躺在推架上的王梅推向手术室,高一举紧跟在后面,神情高度紧张的样子。    
    临进手术室的一刹那,高一举突然大叫一声:“王梅——”    
    在这人人都屏息静气、走路都敛着脚步的手术区,高一举冷不丁这么叫一声,颇有声若裂帛的效果。    
    两个推车的护士被高一举的叫声惊呆了,都愣在那儿。还是其中一个年纪稍大的护士回神较快,她冲着高一举愠怒地说:“你这男人是怎么回事?没见过你这种男人,忒婆婆妈妈了!你这么沉不住气,病人会是什么心理?”    
    王梅微微抬起头,微弱着声音说:“我没事……护士你别生气,他就这么个人,逢到有事就虚虚张张的……”朝高一举摆摆手,示意他退下去。    
    我扶着高一举来到外间,在椅子上坐下。高一举全身在颤抖,脸色因紧张而苍白。认识他这么多年,从未见过高一举的这种状况。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无法想象,什么都看得开、什么都不在话下的高一举会有这般模样。他是真的在乎王梅。这种样子是装不出来的;况且他有什么必要做作呢?    
    我安慰他道:“等术后的切片化验结果出来,才知道是什么性质,如果是良性的,就无大碍……即使是恶性的,切除就罢了,未必就扩散到其它地方……”    
    高一举低哑地说:“我也知道是这个理儿,可心里总像有猫在抓……”    
    于是我不再说什么。也许说什么都是多余的;无声地陪着他坐着,也许就是最好的支持。眼睛余光打量着高一举,我觉得高一举是不能用常人的心理去推测的,都说人到中年三件喜——升官发财死妻子,而根据高一举平时的风流成性,最有理由相信他希望如此,可事实是,在妻子生死攸关的当口,他却表现出发自内心的焦虑、惊恐、悲痛与自责,使我越发感到不能用常人的眼光去度量高一举!    
    手术进行得很顺利,两天后,切片的化验结果出来了,是良性的。高一举知道这个结果后,当场就高兴得像个孩子似的手舞足蹈起来。见他发自内心地高兴,我也被感染了,为他们高兴。    
    王梅恢复得很好,人也胖了,气色也好了。对于像她这样年纪的中年妇女,富态一点看上去反而舒服。不用说,这一切与高一举的悉心照料是分不开的。    
    大概是因为忙碌的原因吧,这段时间高一举一反以前的春心荡漾,变得清心寡欲、循规蹈矩起来,除了上班,就是围绕在王梅身边,细心呵护。有一次碰到他,我问他:“最近你的表现不错,终于改邪归正啦?”他说:“王梅从死亡边上回来了,使我猛然醒悟了,使我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我真的在乎她!真的!”    
    我不禁哑然失笑,我说:“你这话我已听过多次了,耳朵都长出了老茧。这次有什么不同吗?”    
    “当然不同了,”高一举口气非常坚决地说,“同样的话,从不同的人口中说出,分量就不一样;同一个人说同样的话,如果他的经历起了变化,说话的内涵也大不一样。王梅这次手术,可以说让我体会到了生离死别,对我的触动可以说刻骨浸髓。它促使我反思自己,想了很多很多……”    
    高一举的表情非常严肃,口气也非常沉重,在我的记忆里,从未见过他这么板正过。    
    我们两个边散步边聊,这时路边有一张石椅子,高一举率先坐了下来;我也在他旁边坐下。高一举跷起二郎腿,摆出一副长谈的样子。我反正也没事,乐意听高一举摆八卦。    
    高一举说:“起先听到有人说我有病的时候,我压根就不当回事,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后来慢慢地听进去了,但却不以为然,我怎么会有病?能吃,能睡,能干活,能说,能笑,我有什么病?再后来,每次在外面玩过之后,我都很失望,感觉很不好,回家面对王梅总是非常内疚,可一觉睡过来,依然故我。就这么一轮接着一轮,刺激,失望,空虚,后悔,遗忘,再刺激,再失望,再空虚,再后悔,再遗忘……我自己都疲了,厌倦了。于是就开始怀疑,是不是真的有病?王梅早就对我说过这话,就感到这女人不同寻常,心里面愈加敬重她、珍惜她。主动跟她探讨这件事。这女人就是从容,只是于不经意中提示一下,并不多说,主动跟她谈起这事,她也乐意讨论,女人的心境沉静到这般,怎不令人肃然起敬?于是向她讨教病根在哪里?她反问我,童年或少年有没有受过创伤?或者有没有过异常的经历?人的许多心病,根子就在童年。她的话提醒了我,为什么有些童年的片断在脑中闪过时,胸口会像刀扎一样疼痛,同时会伴有诸如跳河、跳楼、投环等等的自残的冲动?为什么我的潜意识会对童年的生活进行选择、选择遗忘?我从来没有正视过这些,潜意识早就在选择遗忘中让我逃避。王梅鼓励我正面面对它,正视它,她说你若想治好你的心病,必须把你最不堪回首的记忆拿出来见光,晾晒,时时盯住它、注视它。然而我没有勇气,我的感觉是,与其让我碰它,不如让我死;而且,事实上也无从想起,那样的记忆早就埋进了冰山的最底层。我在一次次地逃避,能捱一时是一时。王梅濒临生死线,以及从死亡边缘回来,把我逼到了墙角,我终于下决心,无论是多么痛苦,无论有多少折磨,我一定要把那些记忆找回来,拂去尘埃,齐齐整整地放在面前,然后目不转睛地盯着它……”    
    我实在忍不住了,打断他道:“说了半天,你在早年到底遭遇过什么特别的事?你快说呀,都把人憋死了!”    
    他注视了我半晌,说:“对不起,我在心理上尚未准备好向别人诉说这事。我现在所能做到的,就是把失落的记忆找回来,然后再去面对它……”    
    “这一点,你做到了吗?”我只能用文火了。    
    “我做到了!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啊!跟自己的灵魂在搏斗,把心灵的疮疤揭开,然后伸进手去,撕裂,搅动,蹂躏,心中在流血,血流成河……”    
    我不禁摇了摇头,真是难以想象,平时看上去豁达谐谑的高一举,掩藏着一颗如此破碎的心灵。    
    “我知道你还没有积攒起足够的勇气公开这件事,你能够舔舐自己的伤口,正视它,就非常不容易了,它是需要极大的毅力的。但是我仍然不明白,成长中受过创伤的人太多了,为什么对大部分人并没有什么,而对你就会留下这么深的烙印呢?这种烙印为什么不是别的形式,而惟独是如你的嗜色如命呢?”    
    “这就是橘生淮南、淮北了。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反应的。这都是潜意识在冥冥之中作了安排,有的人给安排了忧郁消沉,有的人给安排了异秉古怪,有的人给安排了强烈对抗(社会和他人),而我,却给安排了这么个不三不四的东西!”说到这里,他摇了摇头,笑了起来。    
    我也跟着笑了起来。我明白他说的这个“不三不四的东西”是指什么。    
    他接着说:“我想,早年的这个刺激,使我实际上进入了应急和迟滞状态,世界在我眼里已经不真实了,思想、情感已经与客观脱节,生活在自己想象的天地中。同时,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已经沉入了潜意识。时时冒出要成功、出人头地的念头,有着许多不切实际的幻想,妄想征服世界。幻想、妄想在残酷的现实面前破灭,于是转而征服女人,从中体现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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