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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厂-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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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长恭在门外转身离开,抬眼看着这幕天席地的白,忍不住叹了气,“纪兄,对不起”

  他曾经费尽心思的想要将纪萤教好,就像她的父亲,她的母亲所期望的那样。红鲤曾在最黑暗的日子里教给纪萤最纯粹的希望,即便是那样生不如死的日子里,她都不曾有过仇恨。

  她奇怪的存在着,所经历过的,所遇到过的,都是见不得光的,可她心里一直有株会开花的藤蔓,朝气蓬勃的生长着,那就是纪从善,红鲤赋予她的全是生光的希望。

  她甚至不曾想过要报仇,陆长恭一直希望她能这样活下去,可惜如今她活下去的动力不再是那株会开花的藤蔓,舒曼殊给了她新的希望,复仇。

  舒曼殊看了一眼端木微之,他立刻意会,将纪从善推到纪萤跟前,舒曼殊道:“他在皇宫中关了十几年,最卑微的活着,你不是曾想救他出去过好日子吗?如今因为他是傻子,你嫌弃他了?”

  纪从善怕极了舒曼殊,趴在雪地里偷偷抬眼看纪萤,想后退,端木微之却迫他在原地,瑟瑟发抖。

  纪萤伸出手,他便惊恐的往后缩,纪萤看舒曼殊道:“我要能经常见到他。”

  这一场大雪止息时,舒曼殊终于松了眉头。





第49章 十五
  天色暗下时,端木微之立在菁华殿外是有些吃惊的,他没料到纪萤会来找他,打从见过纪从善之后,她变的极为安分,安分的让人不自在。

  这融雪的夜里,廊下宫灯千盏,打在细雪上皆都生出盈盈的碎光,纪萤就坐在石阶上,身上的细绒斗篷逶了一地,肩头是一星星的雪花,她埋头似乎在地上写着什么,耳背后的碎发被灯火耀的毛茸茸。

  端木微之挥手退下随侍,放轻了脚步近前,压下一壁阴影看那雪地上的字迹,“在写什么?”

  她便惊的抬头,在端木微之的身影里惊慌慌的抖动眉睫,耳垂上的两粒琥珀坠子扑落落的缠在了碎发上,伸手抹掉雪地上的字迹,有些慌道:“没什么”

  萤?端木微之看着被抹乱的雪地,低头笑道:“你会写你的名字?”他记得舒曼殊说过,她不识字的。

  纪萤不接腔,侧身子想站起来,却只是微微倾身又坐回了石阶上,耳根有些发红。

  端木微之颇为诧异的看她,“你怎么了?”看她不自然的将脚踝慢慢伸展,也不开腔,端木微之便撩袍上了石阶,一壁往殿内走,一壁道:“进去吧。”

  她依旧坐在石阶上不动也闷头不应声,端木微之终是顿步在门槛处,回了头道:“需要朕扶你就开口啊。”一副似笑非笑的摸样,是吃定了她在雪地中待久了,没有人搀扶极难起身的,看着她死活都不愿放软性子开口的摸样好玩极了。

  “爱妃,需要朕吗?”他眉眼弯弯的挑笑,酒窝一漾漾。

  她就是不开口,内侍宫娥全数都在殿外远远的候着,端木微之不开口没人敢上前扶她。

  端木微之轻笑一声撩袍入殿,由宫娥服侍着换了软袍,又好整以暇的坐在侧榻上隔着袅袅白白的茶香有一眼没一眼的看殿外。

  有宫娥近前小声道:“圣上,还是让奴婢去请娘娘进来吧”

  嗒的一声合上了茶盏,他细微的蹙眉,“不准去,朕倒要看看她能拧到什么时候。”

  就那么耗着,是在端木微之的茶喝到一半时,她撩帘入了大殿,素白的脸都像冒着寒气。

  立刻便有宫娥上前扶她近前,端木微之撩下茶盏,哼的冷笑道:“朕就不明白了,说句软话会死吗?”抬眼瞧她,愈发的胸闷,“连讨人喜欢都不会”

  她到端木微之眼前站着,忽然接口,“我又没打算让你喜欢。”声音不大不小,刚刚好让殿内的宫娥听到。

  端木微之脸色便是一沉,瞪着她脸色一阵的青青白白,纪萤着实看不下去了,叹气撩袍跪下,应付道:“圣上息怒,不要气坏了身子。”

  居然叹气了那一声气叹的,仿佛哄小孩儿一般,再没有的敷衍!从未有人这样敷衍过他,端木微之一口气便提到喉咙口,不上不下的噎着,半天才缓出一口气道:“你们都先下去,没有朕的吩咐不要进来。”

  侍候的宫娥便都应诺,小心翼翼的退出大殿,将将的到殿外便听之内当啷啷的摔杯声

  “朕是皇帝!皇帝!你不要太过分了!”

  纪萤看着他暴跳如雷,在一旁坐下不满的回嘴,“我刚刚不是行礼了吗,你也太难侍候了”

  “你!”端木微之看她那一副无限敷衍的摸样就生气,一团火窝在胸口,咬牙道:“你不要以为舒曼殊给你撑腰朕就不敢碰你,入了宫生死就全是朕一句话的事!”

  纪萤蹙眉看他,“是吗?”

  是吗?!她居然问是吗!端木微之压着胸口,怒火起伏不定的翻腾

  大殿之外的宫娥只听到殿内噼里啪啦的一通乱响,片刻之后纪萤打殿内走了出来,宫娥慌忙行礼。

  侯在回廊下的青娘也忙过来,替纪萤裹上斗篷小声问:“谈好了?”

  纪萤颇为失落的摇头,道:“他火气太大了,等会儿再过来。”又转身看了一眼大殿,就听咣当的巨响,让她缩了缩脖子,“我有说错什么吗”

  回了北宫,青娘扶纪萤下撵,刚刚好碰上在回廊下掌灯的荣阳。

  十六瓣的莲花琉璃灯,流光溢彩,打在荣阳微仰的侧脸之上,一晃晃由眉眼到下颚,再到细白的脖颈,灯色万千美的不像话。

  她打灯下转过头来,瞧见纪萤眉眼淡淡一敛,欠身行了礼退到一边。

  纪萤由青娘扶着上了回廊,到荣阳身旁忽然停了脚,侧过脸,眯眼看她,却不讲话。

  灯色转转,荣阳有些诧异的抬头,刚刚好撞上纪萤那双眼,一点点的微醺一点点的狡诈,微眯着将眸子掩在眉睫之下,只透出一星星碎光,像狐狸。

  半天,纪萤忽地笑了,唇角浅浅一勾道:“你跟我进来一下。”

  荣阳一愣,还未反应过来,青娘便拿手推了推她,紧跟几步入了大殿。

  大殿里暖炉烧的旺,暖烘烘的熏人,纪萤解下斗篷随手甩在地上,侍候的宫娥忙过来,她累极了一般靠在榻上,抬眼看荣阳。

  荣阳被她盯的莫名,立在那竟有些不敢抬头看那双眼。

  “你很怕我?”纪萤接过青娘裹好的小暖炉,搂在怀里,若有所思,“我猜猜是为什么呢”

  荣阳十指交握,抬起头笑了,“娘娘多心了,不知您叫我进来可有吩咐?”

  纪萤也不答话,只是让一殿的宫娥都退下,连青娘也遣了下去,这才疲倦的靠在软垫中,合眼道:“暮雪。”

  殿内嗒的一声轻响,烛火一压一暗,只是一闪已多了个人单膝跪在她脚边,黑衣袖口纹了细密的红色曼陀罗。

  荣阳惊的后退。

  “姑娘。”那人毕恭毕敬。

  纪萤眉头细微一蹙,睁开眼看到脚边那张陌生的脸,一愣,“暮雪呢?”

  那人垂目,“暮雪没能护得姑娘周全已被公子召回,日后便由属下来接替他。”

  “他”纪萤张口是想问他如今怎样了,可是话要脱口又止了住,她了解舒曼殊的为人,暮雪这次

  “你叫什么名字?”有些恹恹的陷在美人榻里,纪萤指头不自在的抠着小暖炉上的花纹。

  “青南。”

  纪萤抬下颚指了指惊愣在殿下的荣阳,道:“交给你了。”

  青南应是,起身走向荣阳,她都不及开口就觉眼前一花

  纪萤在来菁华殿时端木微之已经就寝了,大殿里黑压压的,宫娥内侍都在殿外侍奉着,端木微之有交代,所以瞧见纪萤再次来都很识趣的行礼退在一边。

  青娘留在殿外,纪萤和一名随从入了大殿,没有点灯,回廊外的灯色从窗扉里筛进来,一线线的光。

  纪萤穿过光线立在榻前,刚要掀床幔,内里有人冷笑道:“你当真还敢来。”

  一双眼打烟罗色的床幔中透了出来,魅魅的黑,像着暗夜里的鬼魅,透亮的盯着她,让纪萤止不住一愣,下一瞬手腕忽然一紧,身体猛地被一扯,她绊在床榻上踉跄就倒在锦被中。

  端木微之翻身压住她,眨着一双扑闪的眼睛看她,“你便这么急着来侍寝吗?”伸出舌头一点点的舔在她脸颊,呼吸全在脖颈。

  纪萤一阵酥麻,缩了缩脖子却没动,反倒伸手勾住他的脖子,一口咬在他的耳垂,舌尖如毒蛇一般,极缓极缓的撕咬吞吐。

  细细的喘息在耳侧,端木微之身子瞬间就僵了住,暗夜里脸像烧了一团火,灼灼的涨着。

  纪萤仰头去吻他的唇,他却猛地推开,触电一般赤脚散发的跃下榻,牵扯着床幔之上的环佩叮当,在静谧的夜里一阵骚动。

  纪萤在床幔中咯咯的就笑了,翻身单手撑着腮,笑眯眯的看他,“你怕了?”

  烟罗床幔荡如潋滟,她在其内散乱了发,领口微松透出其下消瘦的锁骨,生生的白,和那唇上的一点春色艳的太过,让端木微之瞧着不自在,撇开头冷喝:“出来!”

  一阵环佩轻响,纪萤钻出床幔,随手将松掉的簪花摘下,撇了撇嘴。

  “你到底来做什么?”端木微之怒气难平,愤愤的道:“快讲快滚。”

  纪萤把玩着簪花,掀了眼皮看他,“我想要知道一些事情。”

  “什么事?”

  手指顿了住,纪萤到:“关于我娘,关于纪府,关于我大哥还有荣阳的全部你知道的,我都想知道。”

  端木微之眉间一紧,眨也不眨的看她,“朕凭什么告诉你?”

  纪萤也不答,只是对殿中一直立着的随从挥了挥手,随从上前,单膝跪下,怀中用斗篷裹着个什么。

  纪萤道:“我送圣上一件礼物,一件求而不得的礼物。”伸手掀了斗篷,一张俏生生的脸路在夜色下。

  端木微之一惊。

  “现在圣上可以告诉我了吗?”纪萤笑看他。









第50章 十六
  纪萤走时,这天微微的透出了一点蟹青,像暗夜里拼死挣出来的一丝光,撑的幕天席地的黑一点点透青发白。

  大殿中一下子静了,静的让他不自在,仿佛先前讲了太多的话,那话充斥着整个大殿,如今忽然空了,只听得见殿外早起清扫宫殿的宫娥细微的脚步声,沙沙沙沙。

  他在大殿里站着,盯着床幔半天才伸出手,细白的手指撩开烟罗的纱幔,陷在重重锦被中的一张小脸便落在了眼前。

  瘦了些,不似从前的娇憨明艳,整个轮廓都生动了,下颚尖尖,像一支盛极而颓败的花,那一种美是近乎病态的,却让人惊心的。

  他坐在榻侧,手指一点点的触在她的眉心眼角,一路向下向下,在她秀美的脖颈上顿了住,合上眼一点点的喘息,喘息,有光透进来,落在他的手指上,白,近乎剔透的白,暗夜里生生挣脱出来的色一般,细微的颤着,他低头唇瓣一点点的触碰她的眉眼脸颊,低而喘息的呢喃:“阿姐阿姐”

  反反复复,只这两个字。

  这夜里透出光亮来,大殿中靡靡的回响着他的声音,阿姐阿姐

  他一路吻下来,细白的手指扼在她的喉咙一点一点的用力,唇瓣游离在她的锁骨之上,极小声道:“你是我求而不得的?”忽然便笑了,他伏在她的胸口,肩膀一颤颤的笑,越大的肆意,“求而不得?这天下终将是朕的,还有什么是朕求而不得的?”

  笑的太猛,胸口一针针的刺痛,他禁不住痉挛的咳了起来,一口血吐在荣阳的亵衣上,艳艳的红,像极了两年前他替荣阳挡下那一剑喷溅出的红。

  那红也是这样的艳,在漫天满地的大雪里尤为的刺目。

  两年前两年前那记忆触碰都觉得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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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是为了什么才有的盛宴?他不大记得了,只记得漫天大雪里,阿姐笑吟吟的攀折下一枝绿梅,在雪地里笑吟吟的冲他摇了摇,银白的雪落了她一肩一发,好看的不得了。

  他刚要走过去,斜刺里便冲出个宫娥提剑朝荣阳心窝刺去,他几乎连想都没想就冲了过去

  他替荣阳挡下那一剑后,就昏了过去,意识涣散时只听到哄乱的脚步声,喊叫声再醒来已经是三天之后,胸口那一剑伤的极深,落下了病根,直到如今每每天寒时都会撕扯着肺腑干咳。

  如果那名刺客没有被擒住,就不会有之后的一切真相。

  刺客被擒,是‘九尾’杀手,陆长恭却入宫请罪,直言不讳的承认杀手是他买通委派的。

  在陆长恭将委派杀手的那封信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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