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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话将小公子噎死。
陆长恭没讲话,顿了顿撩袍跪下,“臣教导无方,使得纪川惊了圣驾,带其请罪。”眉眼恭顺。
他一腔的火苗腾在喉头,压不下又吐不出,看着陆长恭气的发抖,扬手一马鞭抽在他面上,气急道:“好!好你个陆长恭!变着法儿来哄骗朕,是欺朕年幼不敢杀了你吗!”
陆长恭垂眉道:“臣不敢。”素白的脸侧一道鞭痕细微的渗着红珊瑚似地血珠。
“不敢不敢!你如今还有什么不敢的!”他要气炸了,只觉得浑身冒火,恨不能将眼前这人一刀刀刮了,将鞭子啪的攥在掌心里,道:“行啊,纪川他救驾有功,朕定要好好的奖赏他!让他出来领赏!”
“怕是不能如您所愿了。”陆长恭眉眼不抬,“您来之前她刚出京执行任务了。”
“陆长恭!”
“臣在。”
陆长恭依旧那副倦怠又不动声色的样子,像极深的湖泊,怎么都看不到低,他想些什么,下一步会怎么算计自己,全然摸不透。
小公子觉得自己被他耍的团团转,偏一句都反驳不来,终是忍不住眼眶一红,泄愤似地将鞭子仍在地上,言语都打颤,“你们一个个一个个都是混蛋!巴不得气死朕”
陆长恭抬头,看着他淡声道:“夜深了,还请圣上早些回宫安寝吧。”
“朕不走!”小公子扬了下颚瞪他,“朕就在这儿等你把纪川交出来!”
忍不住叹了气,陆长恭无奈道:“那臣只有入宫向太后请罪了。”
太后两个字像到束缚他的符咒,不论什么时候,只要搬出太后他便只能缴械投降。
陆长恭看他抿紧了嘴不再讲话,便道:“臣送您回宫。”
“朕自己会走!”咬牙切齿的瞪他一眼,锦衣小公子转身拨开护着他的锦衣卫,怒道:“没用的东西!都滚开!”
那一行马蹄声起,渐渐远了,陆长恭才吐出一口气,沈环溪慌忙来扶他,看他脸侧那道鞭痕血珠子直往下滚,蹙眉道:“督主为了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至于惹恼圣上吗?”
陆长恭淡笑,“你以为圣上是单纯的为了拿她?”
“不然”
“是在向我立威。”陆长恭素白的手指拂过鞭痕,赤红的血染满了莹润的指甲,一点点的艳红捻在指尖,“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他居然暗地里联系了舒曼殊”
“舒曼殊?”沈环溪有些吃惊,“是南夷边疆的公子曼殊?他来了吗?”
陆长恭点头,捻着手指轻曼的道:“不止是他,南夷大都的幼帝也来了。”绵长的吐出一口气,“希望阿川能顺利出京,拦得住幼帝。”
沈环溪惊的张口,喃喃:“原来督主真的有任务派她我还以为只是为了哄她出京避开圣上”
他便笑了,“环溪,你跟了我这么多年该清楚我的原则,物有所用,东厂从来不养闲人。”瞧了一眼沉沉的天色,“我在她身上花了不少心血啊,希望我没看错,希望她还能回来。”
廊下风声细响,灯火明明灭灭。
有丫鬟急慌慌的近前,噗通跪地,言语小声道:“督主四队长不见了”
“什么?”沈环溪猛地回身,“不是让你照看着他吗?”
“奴婢去煎药回来他就不见了”小丫鬟一阵阵打颤。
沈环溪紧蹙了眉,“这小子不要命了!”
“环溪。”陆长恭细微紧眉,“你方才去看他时,跟他说了什么?可有同他讲阿川出京了?”
沈环溪一愣,“是有他问起纪川,我”
“糟了!”陆长恭指尖一紧,蹙眉道:“即刻派人去追回小楼,往城门的方向!”
沈环溪瞬间明了,立刻找人出府,顾小楼那副脑子,千万别真去追纪川了
京都,青石大道。
一辆马车漏夜而行,哒哒的马蹄声中,没有人察觉到追在其后的一匹赤黑马,也没人瞧到,城墙门楼之上有人拨弄着黄纸灯笼,笑涡深浅的等着什么。
第11章 十
城门在前,门楼之上一星星的灯火昏黄。
纪川坐在车内,瞧着被风拉扯飘荡的车帘,闷不吭声。
马车行的快,颠簸的纪川坐不安稳,青娘伸手揽她靠在自己怀里,让她趴在腿上,轻声问:“困了吗?靠着我睡会儿,还有一段路要赶呢。”
“不困。”纪川枕在她腿上,掀起眼帘看她,青娘生的并不出挑,圆圆的脸盘,一双杏仁眼,身子软绵绵的微胖,但笑起来总是一副娇憨没有心眼的样子,她记得娘亲说过,姑娘家要胖一些才有福气。
应该就是像青娘这个样子。
青娘弯了眼睛又笑,她总是喜欢笑,“在想什么?看着我发傻。”
纪川往她怀里靠了靠,暖烘烘又软绵绵的,袖口还透着一丝丝香,像腊梅花,“青娘你多大了?”
“过今年就二十了。”青娘笑眯眯的裹好她的披风。
纪川又问:“你嫁人了吗?”
“怎么?”青娘打趣的看她,“要替我说婆家吗?”
“我哥今年也二十。”纪川抿着嘴笑,“和你正好,你嫁给我哥吧。”拉来青娘的手摸在自己的胸口。
“这是?”纸张似地东西,厚厚的一大叠。
“银票。”纪川掖紧衣襟,眉眼间神采奕奕,笑的像只小狐狸,“我替我哥存的,还有很多在东厂西院里埋着,你嫁给我哥亏不了。”
青娘笑容一顿,捋顺她的鬓发轻笑,“您还有个哥哥吗?怎么从没听你提过?在家乡吗?”
纪川想了片刻,小声道:“在这里,我只跟你讲,你不许告诉别人。”
“这里?”青娘诧异,“也在京都之中吗?”
纪川点头,捂着胸口心满意足的眯眼笑,青娘似乎还想开口问什么,她忽插话问道:“对了,督主这次要我办什么事?他说沈环溪已经告诉你了。”
青娘哦了一声,笑道:“是让您去杀一个人。”
“谁?”眼睛几乎一瞬闪亮,纪川急忙问道:“就一个吗?”
“也许很多,因为护着她的人太多了。”青娘打怀里摸出一只小小的锦囊,系在她腰上,一壁道:“这里面是她的画像。”顿了顿,忍不住开口,“这次您只有一个人,怕是”
“没事。”纪川拍着小锦囊道:“人多麻烦,我一个人下手方便。”
青娘还要讲什么,马车忽然勒马,马鸣声起,一阵巨荡,险些将二人晃倒在地。
不由蹙眉,“到城门了吗?”
马车外没人应她,车帘却猛地被一把掀开,夜风席卷入内,冷的纪川打了个冷战,抬眼就瞧见了站在车外攥的帘子死紧的人。
“顾小楼?”
他似乎赶得及,额头有细密的汗水,胸口剧烈的起伏,喘息难定,一双眼睛瞪着纪川,咬牙切齿。
“你怎么来了?”纪川大喜,刚迎上去,手腕便一紧,被他猝不及防的扯下了车厢,脚步不稳的落地,抬头便要发火,却瞧见他腰侧殷殷的渗出一片血色,自觉理亏的闭了嘴。
顾小楼极力的平复喘息,沉声道:“为什么不跟我打招呼?”
纪川一愣,而后道:“我不是让督主告诉你了吗,走的太快,来不及”
“小王八蛋!好歹爷也救过你!”
“我也救过你,扯平。”纪川甩开他的手。
他一句话噎在喉头,看着她额头青筋暴跳,强压了火气道:“至少你该跟我告个别啊!”
纪川蹙眉,“督主突然派的任务,我又不知道这么急。”
“任务?”顾小楼诧异,沈环溪只说是因为纪川在一品楼得罪的那人是当今圣上,所以让纪川出京躲避一下而已,“什么任务?”
“杀个人。”纪川扯下腰间的锦囊,“说是这个人。”刚要打开递给他。
青娘突然从马车上跃下,道:“是机密任务!督主吩咐不得'”话未讲完,锦囊便被顾小楼一把夺过。
打开是一副小画卷,工笔俊逸的勾勒了一个头束金冠的女子,栩栩如生的妖娆,再往下是一个名。
在看到名字的瞬间变了脸色,顾小楼一把将画卷攥成一团,不顾青娘的脸色仍在一边,拖了纪川便往回走。
“你干嘛撕了那画!”纪川惊诧,要甩开他,却被攥的死紧。
“我送你回去。”顾小楼抓住挣扎的纪川,脸色青白的道:“回去跟督主说,这趟任务我来。”
“滚蛋!”纪川一口咬在他的手背,疼的他蹙眉,却依旧没有松手,愈发的恼火道:“顾小楼你奶奶的松开我!这趟任务是督主派给我的!”
身后青娘忽然尖叫一声,一阵大风吹的人眼迷乱。
纪川还未回头,便听身后有人轻曼的笑道:“眉眼画的挺像,只是神韵不对。”
猛地回头,便瞧见身后不知何时立了一人,手中拿着顾小楼丢掉的画卷,笑涡浅浅,尖尖的下颚簇在水灰的细狐绒衣领间,衬得素白。
“是你?”纪川蹙眉,暗自将手指压着大刀上,警惕的看他,“舒什么殊的!”
“舒曼殊。”他好心的提醒,愉悦道:“我的纪川小队长,我们又见面了。”随意的瞥了一眼顾小楼,“我还以为陆长恭陆督主有多么的爱惜你呢,如今居然让你去送死。”
“鬼扯,督主对我好的不得了!”纪川看到他便气不顺,伸手道:“把画拿来。”
舒曼殊摇了摇画卷,笑道:“很好吗?那你知不知道这次他派你去杀的是谁?”
“干你屁事!”她一脸的不耐烦。
舒曼殊看的有趣之极,耐心的又道:“是不关我屁事,但这位东厂里的却不想你死啊。”转目看顾小楼,“我说的对吗?这屁事你很担忧吧?”
顾小楼面色一紧,听他轻笑语曼,“南夷大都的幼帝,是你一人便杀得了的?陆督主对你还真真是信心了得。”
纪川听不明白,费解的看顾小楼,他只是往前一步护在身前,看舒曼殊,“你是公子曼殊?”
舒曼殊却不看他,只专心的瞧着纪川,笑,“纪川小队长,有没有兴趣离开东厂,到我身边来?陆长恭给什么,我便给双倍。”
“双倍?”纪川的眼睛一瞬闪亮,闪亮的让顾小楼惊诧非常,咬牙低声道:“收起你那副要钱不要脸的嘴脸。”
纪川撇嘴,“问问而已,督主对我挺好的。”
舒曼殊又道:“我会对你比他还要好。”眉眼轻扬的笑,“不过今夜你答不答应都不重要了。”啪的一击掌,勾弄唇角,“你逃不掉了,可爱的纪川小队长。”
风声陡峭的夜里,城门门楼之上忽然涌下一群盔甲铮亮的兵卫,各持兵刃,将他们围了住。
纪川单手攥住背后的大刀,扫视了一圈,冷哼道:“就这么几个吗?”刚要拔刀,被顾小楼按了住。
舒曼殊先开了口,“动手之前,善意的提醒一句,看清楚这些都是什么人。”
纪川扫过去,清一色的赤红曳撒,鸾带,绣春刀。
顾小楼压住她的手,低声道:“是锦衣卫,不能动手。”
“圣上下令要抓你进宫。”舒曼殊将手中的画卷一折折叠好,“你可以选择是跟我走,还是被他们抓进宫。”循循善诱的递近,“跟我走的话,你这些同伴都可以平安无事的回东厂,不跟我走的话就只能一起拿下了。”
纪川蹙眉,眸子里黑的白的,清利异常,她双手攥着背后的大刀,盯着他道:“我没有同伴,东厂的规矩,朝廷的规矩,这些劳么子规矩都不干我屁事,我只知道,有人砍我,站着不动的是傻子!”
大刀铮然拔出,纪川一跃而起,像一只爪牙锋利的小兽,冲到围堵的锦衣卫眼前一刀就挥了下去。
惨叫不迭,肢体横飞。
“纪川!”顾小楼阻拦不住,看着她小小的身影被锦衣卫潮水般围上,再耐不住夺下一把软刀,拔步冲了过去。
舒曼殊退在厮杀之外,看着纪川挥舞着大刀跳跃在刀光剑影之中,唇角笑涡愈发的深了,这个小少年像是一只随时会扑过来咬人的幼虎,天不怕地不怕的爆发力,每次都出乎他的意料,让他越来越感兴趣了。
“除却纪川,其他人杀无赦。”他眯眼道,看纪川愤怒的双眼,提刀冲过来的瞬间,每寸肌肤都在叫嚣,袖口里的短剑铮的一声出鞘。
那一刀当头砍下,他猛地抬手,只听铛的一声铮鸣,两人的手臂皆是一麻。
他已袖中短剑挡下了那一刀,纪川只瞧他唇角一扬,刚要后侧他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徒然一带。
纪川整个身子跌跪在他怀里。
他俯首垂眉的望着纪川笑,笑涡漾漾,“求我啊,求我放过他们,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