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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出《解放日报》的“狗崽子”;变成了尖沙嘴高档写字间里的大老板……豪门之事;陵谷兴替;哪是扒拉扒拉算盘珠子就能算得清楚的!
李国光打开了话匣子;哪一支、哪一房、哪一家、哪个人……
“文章经国;家道永昌……”按照李家老祖宗立下的子孙辈分表;此时的李国光更像一位历史老人。这八代人从李文安(1801年生)算起;如今已有二百多年了。二百年间八代人的盛衰往事;二百年间一个顶级大宅门的后院秘闻;掺和着国际风云、政坛恩怨、豪门诡秘、商场硝烟……还有那几起至今还说不清楚的谜案……李家事;怎么看都像一部近代《红楼梦》!
第一部分 末代相府第2节 从熊砖井走向世界的大宅门
据说,李家最初的发家得助于一口井;一口神奇的井。这口井在合肥市以东三十里地。
现在从合肥市中心乘中巴向东走;大约一个多小时;就会来到一个过去叫肥东县磨店乡的地方。这个地方论实际规模;似乎算不上个镇;顶多是个集市;现在虽已划入市区;但“开发”还远远没有跟上;举目望去;仍是农田和村舍居多;脚底下还是坑坑洼洼的泥巴路;空气中弥漫着农村常有的稻草和牛粪的混合味道。
集市的北部有个不大的;只有几十户人家的村庄;现在叫祠堂郢村。
这个村庄一百多年前可是个了不得的地方;当地人无人不知这是当朝“中堂大人”李鸿章的老家;不仅村里有李家老宅、李家池塘、李家的拴马桩;村外还有大面积的李家的坟冢和护坟田。那座雕龙画凤、气宇轩昂的李家祠堂;虽说只有三进;但供应这祠堂日常开销的义田就有上千亩。久而久之;那村庄的名字也就因李家的祠堂而成了祠堂郢村。每年前来烧香祭祖的李家人;春秋两季;马拉骡驮;前呼后拥;动辄遮天蔽日……
转眼一百年过去了;现在它很少被人提起了;因为原先的李氏祠堂已经不复存在了;祠堂里的“神主”早被砸个稀巴烂了;不仅是李家的坟头;所有的坟头都被平掉了。自然;这个家族的高墙深院和荣华富贵;也伴着远去的岁月;早已烟消云散了……现在惟一还“值钱”;还时常被提起的;就是村头路边的那口古井。
这是一口有着数百年资历的、一圈井栏早已斑驳陆离;如犬牙交错的古井;开凿于明朝;是一位姓熊的地方官员带人挖掘的;所以史称熊砖井;无论是明清时代的肥东地方志;还是李氏家族的碑刻文献;都有记载。这样一口井;若是在大城市;恐怕早就被罩上了铁丝网;旁边竖了牌子;要想一照芳影还得收费也说不定。可这是在乡间;凡事似都打了折扣;没人来保护它;没人竖牌子;每天早晨晚上;村民们仍来挑水做饭;它的使用价值和别的水井没什么两样。
但是据说这口井有着非凡的法力;能给人以福音。当年有一个官员;为求保佑;特意从井栏上敲下一块石头;回去刻了官印;所以现在看到的熊砖井;的确有一处豁口特别大。至于那个官员后来有没有高升;不得而知;但在这井旁边生活了多少代的李家;最后倒是真的发家了。
他们的远祖原先姓许;后来他们的一个祖先过继给一位母舅后才改姓李。 姓李以来整整六代人;他们基本上都是背朝青天脸朝地的传统农民;与科举无缘;与官场更无缘。而从第七代人李文安开始;第七代、第八代、第九代;在不长的时间内;三代人中竟有四个人接连考取了封建社会的最高学历———进士;还有很多人考上了举人、拔贡、秀才。那时的规矩是“学而优则仕”;于是带动了整个家族;光宗耀祖;升官发财……这是怎么回事呢?人们说;就因为从李文安的父亲开始;李家搬到这井边来住了;李家人喝了这井里的水!可知这井水有水平!
有传统意味的是;李家许多人活着的时候依井而居;死了之后就绕井而葬。他们中有的人在外闯荡了若干年后;到了“叶落归根”的时候;又回到了这里。还有些人即便活着的时候并不住在井边;但死后也葬到了井边!
李家的三世祖就葬在熊砖井以西的大老坟;是片离熊砖井仅半里地的松树林;四世祖也葬在大老坟;五世祖葬在熊砖井附近的小老坟;离井只有一里路;六世祖李殿华即是李鸿章的祖父;葬在熊砖井以北的枣树林;李家人称之为井上坟;李鸿章的父亲李文安也葬得也不远;离井数里路。到了李鸿章要入土为安的时候;他葬得虽远一点;但也没出肥东;在从熊砖井到合肥市的大路边上;离城十五里;地名叫大兴集。在这前后;他的兄弟、儿子,以及侄子、侄孙许多人都回到这里长眠;只有李鸿章的大儿子李经方这个驻英公使、“海派”人物;葬入上海的万国公墓。
若不是四十多年前的那场狂飚式的群众运动(“文革”);这儿很可能会出现一个晚清传统式官宦大宅门的博物馆。因为现在人们收集到的李家各式碑刻;仅仅拓片;堆在地上也有半人高。
李家人就是从这儿走出安徽;走向华北、华东、华南和沿海一线;进而走向世界的。
当然;他们中的大多数人还是没有回来。二百年间;天翻地覆;物是人非;后代早已散居在世界各地;除了中国大陆;还在美国、加拿大、德国、澳洲、日本、新加坡,以及香港和台湾地区安居乐业;和他们的老祖宗一样;从事“洋务”的居多;干文教事业的也不少;但无论走到哪里;只要讲起安徽合肥;只要说是姓李;他们就会掰着手指头“文章经国;家道永昌……”地计算一番;然后判定你是哪一房;是不是他们老李家的嫡系。年纪大的;还会提起“熊砖井”。 这口熊砖井;现仍蹲在那个原先的地方;蹲在那个无数李家人走向新天地时的村口路边。过去是这个姿势;现在仍是这个姿势;远远地;用它那残缺的井栏;切割着乡间的风景。它已伤痕累累;最深的绳沟已能伸进一只成人的手……每天;仍向村民们奉献着清清涟漪。 第一个背井离乡去闯天下的李家人;就是李鸿章的父亲李文安;他是李家“文章经国;家道永昌”八代人中的第一代人。
第一部分 末代相府第3节 典狱长的家事和婚事
李鸿章的父亲李文安(1801—1855);号玉川;又号玉泉;别号愚荃;榜名文轩,是个心地善良的司法官;也是一个很不错的诗人。
他这个司法官可不是县衙里的“无公道”;而是京城里刑部的执法官;曾任主管广西、奉天、山西的司员;当过提牢厅和秋审处的主管;掌管着犯人的生杀大权;还亲自管理过两个监狱。照理说;这可是个肥水大得可撑船的差事;哪个犯人家属不有求于典狱长呢?而李文安在刑部一干就是十八年;一贯秉公办事;官私毫无闲言;最后官至督捕司郎中;记名御史;相当于现在公安部侦缉局的局长。要不是后来太平天国兴起;他们父子必须放下公文簿去打仗;这个职位他恐怕可以一直坐下去的。这个职位得来实属不易;完全是他二十年辛苦寒窗;拼命读书的结果。
李文安的父亲李殿华(即李鸿章的祖父)是个“五十年不进城”的乡下读书人;家有几十亩地。他总不进城;但总想从黄土地上走出去;于是对科场功夫甚为在心。但是他考试总不顺利;科场屡次失意;后来就在家设馆教教学生和孩子读书;把希望寄托在儿子们身上。
他家是一处三进的小瓦院;算不上很富裕;至多相当个中农;年成不好的时候;日子过得就很紧张。他的孙子李鸿章曾揭过家里的“老底子”;曾在信中和他弟弟鹤章怀旧:“前吾祖父穷且困;至年终时;索债者如过江之鲫。祖父无法以偿;惟有支吾以对。支吾总非长久之计;即向亲友商借;借无还期;亦渐为亲友所厌。其时幸有姻太伯父周菊初者;稍有积蓄;时为周济;并劝祖父以勤俭;并亟命儿孙就学;吾祖父从其言;得有今日……”(《李鸿章家书》)可见早年李家日子并不好过。但是李殿华心气很高;立志让四个儿子都能读书做官;飞黄腾达;光宗耀祖;为此;不惜工本地请来科场高手当家庭教师;助儿子们攻读、备考。
四个儿子中总算小儿子李文安实现了老爸的理想;于江南乡试中举;四年后又考中了进士;从而跻身于京城衮衮诸官之列;使李家这个淝水边的中农之家;一夜之间“以科甲奋起;遂为庐郡望族”(《庐州府志》)。李文安即是这个家族走出安徽、走向官场、走向京城、走向沿海的第一人;是李家有家谱记载的前七代人中;惟一的一个进士。
考中进士在当时真是何其了得!多少人苦读一辈子也不得入其门。李鸿章的淮军哥儿们中;只有刘秉璋一个人是进士。他的同党唐殿魁、唐定奎家;打仗能行;读书不行;二百年间;整个唐氏家族只考中了一个秀才;所以他的后代唐德刚先生正话反说:考进士考不中是正常的;而考中是不正常的(唐德刚《晚清七十年》)。全国每四年才有一次考进士的机会;每次只有百余名幸运儿能够登榜;比现在的博士还难考;可见科举之难“难于上青天”。
李文安早年读书读得很苦。他在兄弟中排行最小;从小身体很弱。别人家聪明的孩子四岁就开始启蒙了;他到八岁才读书。到了十三岁。别人都有考上秀才的了;而他才读完“四书”和“毛诗”。老爸望着他直发愁;没看出他是个大器晚成型的人才;还以为他贪玩不用功;就叫大儿子李文煜来督阵;专门管着他读书。
李文煜科场也不顺心;考中秀才后就再无长进;也学老爸的样子;在家开馆收徒教书。这个大哥对付小弟也真厉害;每年正月初三就开学;一直要念到大年夜为止;毫不放松。毕竟严师出高徒;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结果李文安中了举而大哥未中;几年后李文安又中了进士;而他几个哥哥都名落孙山。
不过李文安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他苦读到三十五岁那年(1834)才江南乡试中举。在这之前;他已经历了十数年的寒灯煎熬;期间也当教书先生;或收徒;或馆于人家;但自己的功课绝不放松。中举后又过了四年;终于考中了进士;这时他已快四十了;度过了他的人生的大半截(据李文安《都门望云思乡赋》)。
但最要紧的还是他的“命”好。他这个进士中的不早也不晚;正好与数年后大红大紫的曾国藩同一年考中;这种关系过去称为“同年”。在那个时代;这是一种极其微妙又极其重要的人际关系;从“实惠”的意义上说;远远超过了同乡、同学、同族,甚至超过同胞的关系;因为同时考中进士就意味着要同时做官;有着共同的联系和参照。初做京官的他们无形中就是一个整体;除了他们的考官;他们之间往往比官场上的其他人更亲近;更能够理所当然地相互帮忙;相互利用。
李文安性格比较内向;“资性中下”;但他万事心中有数;眼力不差;同年中始终与曾国藩拉得挺紧。那时曾国藩不过是个普通的京官;初任翰林院侍讲学士、内阁学士;不过是个编编史书的闲官;后来才当上礼部、兵部、吏部侍郎(相当于现在的副部长)。而李文安早早地就安排两个儿子李瀚章和李鸿章去拜曾为师;跟其学“经世之学”;一旦到了他们要奋发进身的时候;就派上大用场了。这大概是李文安贡献给他的家族的最高智慧。
他本人作为司法官清廉正直;方刚厚重;坚持依法断案;每到秋审最后断案的时候;披览案卷总到深夜;力求准确地量刑;不冤枉一个好人;“庭诤面折;人有包老再世之目”。但他“以倔强不苟合;不获于上官”(李鸿章为其母亲写的《墓志铭》)。其实,历来官场上都是如此;做事既要认真;又不能太认真;要看是什么事。你什么事都太认真了做官就不讨巧了。问题是李文安安徽人的脾气;凡事都太认真了;就必然不讨上司的喜欢;所以他始终没能当上“部级干部”。他们同年中别人都升得挺快;他弄来弄去还在看监狱。
尽管如此;一些正直的同僚们看得清楚;用诗的形式记下了他做的好事;尤其是善待狱囚的善举;这在那个黑暗的时代是极其难得的。那年头连无辜的老百姓都没人关心;谁还去关心那些狱囚呢?
有《咏李玉泉先生为提牢诗》数首为证。诗曰:
一汤一饭浅深量;是否堪餐每自尝。
甘苦可推军十万;狱中留得姓名香。
晚饭散过号腹来;双眸炯炯不胜哀。
狱中幸有推恩米;例自先生到此开。
棘墙深闭见天遥;溽暑熏蒸未易消。
赖有仁风吹隔座;蒲葵五万共招摇。
托钵沿门醵俸钱;秋深检点补黄棉。
先生更给病囚被;寒到圜扉不耸肩。
(司狱王燮堂)
是说他管提牢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