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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知道,她同号的人见过我,说比这严重。”施建说。
谭吉问,“有她最近照片吗?”
“最近的没有,刚劳教完她照了一张从深圳寄我。胖了。还挺好看,眼睛更野了,不过那下眼睑也更明显了——青蓝。陈力说什么来着?”
“铤险之相。”吉补道。
“劳教一年半后她就出国啦?”胡默问。
“不到,可能表现好吧。那时她老给我寄信,开始两封是诉苦和想我,后来她说参加宣传队了,唱歌——还说见到你们问好呢。后几封基本是说闷;要发疯、要忍耐、要重新奋斗。”
“那‘三不要’呢?没事,她能吃苦,只要告诉她有大报酬。”吉笑道,“她连死都不怕。”
施建说:“可雷来了就好了,咱们五个蚂蚱就都拴一块了——我给他打电话,说拉到一笔钱在这开个闲会,大家聚聚。”
陈力说:“可能又有新进京的姑娘在可雷那上课呢。胡默你别急,你是第二课老师。如果开除,就开除到施建这儿。”
施建说:“可以,这两年诗人比那时更不吃香了,是吧?力兄,你丫不是也写过一大阵呢?”
“别介,”吉道,“过几天黄小姐忽然飞回来了。”
“那好哇,咱弄一新加坡籍饲养员,那啥成色?不管怎样,我挺喜欢她的;再说一姑娘混到这 一步也不易,就算上了道儿吧。”施建说。
胡默接道:“折腾吧,啥结果也没准儿呢。”
“胡默,”施建说,“她来信还管我要你德国地址呢。就目前,咱们几个,你仍是她最喜欢的——要不我把她地址给你。”
“我跟她说啥呀?你不说她都上道了吗?”
“就说,我送你的那双白凉鞋还好吗。”吉说。
小来姑娘小来姑娘(1)
1
我跟吉刚睡完一个大午觉,因为一看太阳已经在西偏下了。车窗外的风景很一般,用余光看看倒也不枯燥。我俩斜靠在卧铺旁的厢板上,好像心眼儿还没全睁开。
“斯健,咱们还是泡茶吃萝卜吧,”吉摸出两个长萝卜,“咱们毕业好几年了,就车上
这两天聊的多。中午我见你跟列车员瞎贫——嘿,她来了,准找你。”
“你俩怎么吃大萝卜呀?”她的眼睛眯成一双圆弧,眼角并无一根皱纹,小扁鼻子。
“怎么了?给您这车厢丢人了是不?要不我们到硬座那边吃去?真的,吃以前,见车厢内只有禁止吸烟的牌子。”这是吉搭的茬儿。
她眼睁大一些,“不是,我是说——对了,我那有橘子,给你们拿点儿去。”她要转身。
“别介,我们这是治病呢,”我冲着她眨着的眼睛又说,“吃萝卜,就热茶,气得大夫满地爬。我们一旅行乘车,就上火吧,要是上下不通点儿气儿,匀一匀火劲,非在车上破坏治安不行。姑娘,瞧你嘴唇也够干的,给你也吃一块,别不好意思,毛主席像我们这么大的时候也特爱吃萝卜;要不你拿回去吃。反正你明儿才能见到男朋友呢。”
吉看她接了萝卜,“没错,萝卜对你们体形有利。都说‘水灵灵的姑娘’,那是从‘水灵灵的萝卜’比过来的。”
这车厢只有一个女乘客的盘儿还行,但她坐着跟站着差不多高,并且踪着她的人太多。我见这列车员瞟了她那边一眼,便说:“那姑娘是我们这车厢的明星,我俩可排不上队。加上我们又是吃萝卜的人,她路过我们这时,还皱起鼻子——我差点儿没告诉她这是新培育成功的超大人参。其实人参跟这种白萝卜形态差不多,就是小点儿。”
“腊月的萝卜小人参,”吉插道,“成都有卖萝卜的吗?”
“萝卜算什么?”列车员答。
“除了萝卜,成都的姑娘怎么样?”我问。
“怎么这样说话呢?告诉你们:萝卜和姑娘都有的是。”
“谢谢你,把成都的重要情报提供给我们。”
“怪人。”她说完这句四川话,冷笑着走了。她的小四川臀在制服裤里一抖一抖的。
“估计这小丫头不会再来给咱俩说话了。没事,再睡一夜就到了。到成都有人陪咱们说话吗?你别误会,我是替你担心。川大那几个姑娘还理你吗?”吉问。
“难说,咱也没出大名,发大财。光用萝卜知识可拢不住姑娘了。原先,咱还能用诗呀小说呀唬唬她们。自打出了青春派的×诗人,咱们就只能给中年人写诗了;自打三毛自杀,更显得咱们写东西是好死不如懒写着;再加上咱们肚子比胸脯厚多了。”
“斯健,没事,成都那么多好吃的。只要咱俩能聊再有萝卜和茶我就不烦。”吉打了个嗝接着说,“那年学校寒假咱俩去一小渔村玩,成天稀粥、面汤,咱俩愣在那旧庙的土炕上聊了一星期,全指着聊天当午饭呢。今天午觉后呢,纯属无聊之聊。这种聊法可真让身心放松。我都快觉得那列车员可爱了。”
“没错。你看窗外的风景别管好赖,但它老变。可你在京虽说不特烦,也是马嚼干草,有嚼头,没味道。咱们这次出来,多半也吃不着什么花花味,但旅行即便无聊也是新鲜的无聊。我倒希望有一种造句艺术不是绞出脑汁,而应像撒出尿,甭管有用没用,舒服就行。马三立的相声有什么意义?让人长聪明都不带累的。中午你听了吗?那真是高级无聊。”
“咱们吃饭去,健。你看那个明星要去了。她那裤子系得也太靠上了,愣想把俩屁股蛋箍成两截大腿;可惜她后腰上没分叉,要不腿也不算特短。”
“她刚看咱俩一眼。这车厢40岁以下的,也就剩咱俩没被征服了。咱们去餐厅被征服一下?吉,呆会儿你当总经理,我当秘书。”
“得了,换一个个儿。我喜欢捧哏儿。咱们让她见识见识真有爱吃萝卜的款爷儿。”
2
一出成都站,老远就见哥们儿的一头雄狮卷毛凌驾于众头脸之上。
“力兄,你信上不说叫几个姑娘来接站吗?”我顺手摸摸他的头发,“怎么有点稀了?”
“斯健,咱们在姑娘那儿都不值钱了;我叫了,她们不来,提你的名也不管用了。等住下来,我再试着叫叫。”
“去年哥们儿离开成都,让你替我代管,你都给管跑了,渎职,罚你中午请客。”
“健,你别难为人家了。力,我俩这次就是来休息,坐茶馆的。我老听他夸你‘读诗读得姑娘流泪’,真不知现在还有这种古典恋爱。”吉仿佛挺严肃,然后又问,“有没有离菜市近的中档饭店?”
小来姑娘小来姑娘(2)
3
挑了两三个房间才找到一个潮湿度稍小的。床挺软,浴盆也还够长。就是窗帘绳索坏了,得用手拽,拽不严。吉看我鼓捣半天窗帘便笑了,“别弄它了,咱俩关那么严干啥?我这有俩别针,万一你要和谁用这房间,哥们儿装钱这口袋就先不别了——别最要紧的口子。”
正在拨电话的力也暂停下,接道,“就怕你跟谁聊着聊着就去别窗帘,显得太不潇洒。成都有的宾馆风气差些,这没准儿是人家治安部门特意留的窥探缝呢。”
“别损我。就算哥们借你俩的吉言吧,不把这房子用出点特色也怪辜负那么多房租的。不过,力,哥们这没准儿是为你做嫁呢。你那小破屋,有情绪的姑娘进去也得缩没了。就那一张小床的地方,一进门就是床帮儿。你让稍微正派的姑娘怎么进去——一进门就只能上床,要不没地儿呆。噢,我明白了:开门见床,高!”
“健你别废话了,快让力打电话。嘿,打通几个了?让她们都来,这回我带了两千多块钱,够花吧?快打,快打。我倒想见见喜欢健的姑娘啥样?反正在北京,25岁以下的,健是没戏了。”
“——真的不能来呀?明天后天都行——行嘛——人家斯健不远几千里来看你们——不是看你们,是看你。什么?结婚了怕啥,他也结了。”
“——斯健来了,对——你晚上有课?去年你不是说特喜欢斯健么——什嘛?半年没给你消息?——真是小肚鸡肠,算了算了。”
“——你不是最爱吃火锅吗?今晚斯健请客——什么?你要带你的男朋友一齐来——”
“力兄,你怎么还替哥们低三下四?别弄得跟特对不起谁似的。被人淘汰,这咱在北京早习惯了,我也估摸着全国姑娘都一个劲——顶多外省的比北京的晚看透咱半年。这就对了,好姑娘若去喜欢一个写诗的,这姑娘准有病,看来她们的整体心灵还是比较健康的。力,你自己都吃不特饱,还满世地电话为哥们讨食儿。估计弄文学啥的,像咱这样的,没戏了。”我说。
“你啥能耐都没有,又想活着,没关系,你可以去弄文学呀。”吉说:“这好像是王朔说的。我觉这话就是对咱们这种人说的。初听逆耳,细想顺心。走,走,让力给咱们挑一个好馆子。没姑娘陪,咱们吃得更专一。”
4
午饭后,力借口走了。“我知道他去干啥。”吉说。
晚上,力也没来,也没来电话。我和吉半躺在床上,咔哧咔哧地啃萝卜,边嚼边说,我俩的声音都不太脆,像糠萝卜:
“你猜力干啥去了?”吉问。
“其实你知道。他准不是自己找姑娘快活去了,更不是像他昨说的是查论文资料——”
“对,他是推销你去了。”
“不只是。他推销我其实就是推销诗人。他是爱情诗专家。诗人畅销了,他自然也跑不了长价——一荣俱荣嘛。”
“力可能是成都爱情诗的最后一名战士,至少有一个单人床那么大的阵地。几个月前他还来信说他有一宏伟计划:要把跑向金钱、出国的姑娘,提前用诗拦住。”吉故意眨眨眼睛。
“去年他好像拦住了几个,他诗写得很多,有的不次于莎士比亚的。反正搁在我头上,我可不敢给姑娘读——当然,我不如力真诚。两年前我被一姑娘逼得读诗,可我读完,她说我读得特像骗人。”
吉说:“对了,力还说让我给他看看诗呢。怎么办呢?”吉从床头翻出本力送他的诗稿。
“反正你别跟讽刺我似的讽刺他。女孩子给他和诗的打击够大的了。他不像我能够逆来顺受。如果我算诗痞的话,他倒真是一个诗人。”
“我相信力兄准会明天派姑娘来。咱俩打赌,输者洗衬衣。”
“不用,姑娘咱没有,好歹能叫个大嫂帮洗衣。”
5
第二天午饭后,我正躺在浴盆里闲泡,看着浑身放松,尤其是松得最厉害的肚皮,就听有人敲门和一个喊“斯健”的女声。吉喊:快点儿洗,有人找你。我也喊:你先替我陪陪。
是谁呢?去年我随一摇滚乐团住西藏饭店,那次也是力带来俩姑娘和一朋友,再加上来找我的一姑娘,正好三男三女。乘着酒兴闲聊,仿佛我们仨是一人,她们仨是一人。从摇滚乐的争论也不怎么一下就降成调情大赛了。我们仨也不知谁出了一主意:咱们分组讨论吧;至于谁跟谁,咱们一齐出“手心手背,两人一家”。跟我同手背的不是跟我抬杠的,是小迈。可屋里是两床一沙发,我们三家又“单波儿,我倒霉”,筛出了用沙发的一家:是力和找我来的那个姑娘。仿佛都很认命。我把右臂垫在小迈的脖下,她把手也搭过来了。她说她早就听说过我,觉得我神秘。我说我是认的“手心手背”的命,她说她不是。她好像问了我很多问题。她说:你挺坦率可我还觉你是个谜。我说:对不起,这屋人多,我必须得用衣服挡着我的谜。她使劲抱我,说了句讨厌。我问她:用这种方式套情报是不是你在新闻系选修的课目。就在这时,力那一家的姑娘说了句“真无聊”就气冲冲地进卫生间了。我们都重新坐起……
吉又在敲卫生间的门,催我:“你再不出来人家要走了。”又听他对那姑娘说,“别急,斯健是想得干干净净地迎接你。”
“吉,把干净的衬衣递进来。”我从门缝接过衬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