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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来掐了我后背一下,但她没掐住,我后背净骨头。我出屋去洗萝卜,就听屋里发出笑声。还听见一句什么“萝卜人儿”。
午饭时她俩聊起出国、托福、签证的事。我插不上嘴,索性比较她们俩——很难有机会请上俩喜欢我的人同时吃饭:小来面部一般,只是眼睛里有一种狠劲;小琛五官细致,略像乖男孩儿,她的胸部就是我见过的最理想的。
“你俩怎么那么亲热?”
小琛抬起眼,“嫉妒了是不是?”
小来接道:“我俩打起来有你的好么?”
“来来来,咱们仨干杯——服务员,再拿两瓶啤酒。”
送走小琛,我跟小来去北海。两个钟头后,小来脸上的酒晕消了,话就少了。
地上一长一短两个影子,腿都显得特长。我忽然贴在她的身后让影子合二为一。她闪开了,脸上平淡。
“我不想在你的小屋住了。”她没看我,看着湖面。
“行。我那屋也太破了。你去住吉的另一套房子吧,你可以去吉那儿吃饭。”
“那你今晚就送我去。”
26
我敲半天门,叫了好几遍“小来”,门没动,我便去吉那儿了。
“没在是不是?你约好了吗?”吉问。
“约了。前天晚上我送她来,你也听见了。”
“昨天她还来这儿吃晚饭呢,没说她今天要出去。跟我聊得还挺高兴呢,一直到11点。是不是?小央。”小央点头,吉摇了摇头,“怎么着?斯健,没吵架吧?”
“我压根儿就不会跟姑娘吵架。”
“可你的冷落比吵还让她们恨你呢!”吉冲着小央,“你去买点儿馅饼。”见小央离开,便说,“是不是有别的姑娘撞上了?”
“小琛来了,可我们仨吃饭还挺高兴呢,她俩谈得跟二姨太三姨太似的。”
“这你就不懂女人了。什么叫面和心不和呀?这词儿八成就是从女人那来的。”
“可是小来怎么不特在乎我老婆呀?”
吉站起来:“你真木。”又坐下。“你老婆名正言顺,小来当然懂得师出无名;再说小来还没找到在乎的机会。小琛就不同了,跟小来一样,就是‘小’字辈的,当然得争了。”
“你都跟她聊什么了?”
“不是我一人,还有小央。聊什么?川菜川人呗。李劫人的《死水微澜》,那个谁的怪味剧本《潘金莲》,作曲的郭文景,画画的罗中立,还有刘晓庆、刘文彩,最后聊的力兄。她几次想让我谈你,我都转到你的优点上去了。对了,她这次所谓随团采访是她非要跟来,是自费。”
“我明天再来——我这骑车来回三十多公里呢。”
小来姑娘小来姑娘(12)
27
“她又没在吧?”吉一开门就问,“我昨晚饭后去她那儿,她正在跟几个邻居打麻将。桌上的钱都是十块一张的。我让那个邻居走,她还拦着,说玩得特来劲。我问她输了多少——她肯定输,那几个邻居都是老麻,肯定仨人抠她一个呢。我告她你明天来,她没说什么;我说你今儿来过,她也不说话。就是抽烟、出牌、递钱。那几个人都抽她的烟。”
“吉,这要有毒品她非去吸毒不可。”
“没那么严重。她有时的风格是有赌博的特点,不能愣劝;再说也该让她报复你几天了。你也不用天天往这儿跑了。呆会儿你写三张给她的条,签上今、明、后的日期,我一天去给你贴一张。她若看到你天天都来而不遇,锲而不舍,会动点儿心。”
“吉,那你贴时,小心她正上楼——那样,哥们儿可就一点儿戏没有了。算了吧,还是我每天来自己贴吧。不耗耗体力,我更难受。”
“那你活该吧。”吉一摊手。
“快给哥们儿削个萝卜,嗓子特难受。”
28
下午,有人敲我小屋门,敲了两遍“探戈”的点,我从没听过。我喊请进,门没动。
我一拉门:小来。
“真没想到是你;在这个门上,我从没听过你的敲门声;再说自己家门还用敲么?”趁着她笑,我把她横抱起来。
“我是怕万一打扰了你跟小琛小浅什么的。”
“我以为你出意外了呢。我正准备去急救中心和炮局找你呢。”见她笑到一半停下,“炮局就是总拘留所——在炮局胡同。”我把她放在床上,“快让我检查一下哪受伤了?”
她笑着搂我,一句也不解释。我发现她下眼睑有点儿颜色发深。她把我抱得很紧,使劲亲,好像三天没沾吃的了。
从下午四点到晚上11点她没怎么说话;从晚八点到11点我也话少。我们累了,双双眯了一觉。她睡得特甜却又不深,因为她半睡间还时而摸我一下。
“你该走了,都11点了。”她揪着我的胸脯。
“我今晚不走。”
“不。我嫌太挤。”她微笑着说。
“那我呆到12点吧。”
我俩静静躺着,好像在比谁能坚持沉默。
“是不是有时沉默特舒服?”
她点头。
她还不出声,我去搔她肋下。
她故意把胳膊张开。还顶着我的劲,以加强效果。
“死皮。”我捏起她肚子上的一层皮肤。
“别忘了,咱们是三年。”
她在空中画了一个“对勾”。
“三年之后我还想活。”
她闭上眼睛。
“万一我要喜欢你的时间持久呢?”我晃她。
她指指钟。
“万一钟都跑坏了,我对你的喜欢还没变?”
她还指钟,又加上了门。
“好吧,争取明天见。”我整理好衣服,拿起车钥匙,临出门又亲她,感觉到她的舌头比说话时还活泼。“今晚真好。”我推开门时说了这句话。
轻轻的一声“嘎噔”——屋里一下黑了。她拽灯绳的动作是她今晚最后一句哑语。
29
我除了上街吃饭,足不出户,就是出去吃饭,也大开着录音机;车钥匙扔在明显的位置上。
第四天晚饭回来,有张条。没抬头没落款。
“出租在等我,还有40分钟火车就开了。你要能追得上就来送我吧。”
录音机仍在响,只是磁带被谁翻过了面。
刚才那顿饭我喝了点儿酒,用了半个多小时。
我骑上车,到了西单路口。想了想,我向西拐,去了吉家。路上,红灯很多,仿佛那三个灯,只剩红的没坏。
30
五天后,小来来信:斯健,等检票时,我特怕你来,也特怕你来了就挽留我。刚一检完票,我站了半天,等着你出现,有几个人特像你,我都快喊了才发现不是。走上通道我多次回头。每一次都决心这是最后一次。你没有来。或者你来晚了。转告吉,没能跟他告别,还有小央,她是个好姑娘,好妻子;我不是也不会是。我喜欢吉说话,若能常跟他聊聊天,那真是舒服,他的知识比你丰富。我很高兴你有这样的朋友。对不起,我一直没能习惯你们的萝卜。这信是在火车上写的,得回到成都再发。我也不知回成都将要怎样。爱我的穷诗人有,想娶我的阔佬也有;父母还让我赴美;报社还让我毕业后就来。我打算一进家就先关门睡两天。祝你健康!小来。
发信前,我犹豫一下,还是寄给你吧。又及。
我复信:
小来,在你的信封里没有倒出你家的门钥匙,我知道你不是忘了。这两天我搞来一些舒曼的磁带,天天听。并打算托人捎给你。我可以托自己捎给你么?我没有去车站追你。去了吉家,“吃萝卜,就热茶”。吉说那天你输了二百多块钱,他问了那边的邻居。我们仍然写,稿费零星,有时也抽骆驼以下的烟。我很想你,甚至有点儿悲观。我不希望你和力兄好。我写了二十多个小笑话,都是咱俩的小事。附在信后。我喜欢你,还没到三年呢。这一点你也别忘了。祝你好!斯健。
十天后,我再致小来信:
来,我的小屋已生火,比你住的那几天暖和多了。破的窗户,也糊了新纸。我用写大字的宣纸糊的,挡风却透阳光。对面房脊上的鸽影能映在窗纸上,纯是线条。几只刚断奶的耗子,身子也就栗子那么大,在地板上乱跑,不特怕人,那小眼睛也是婴儿的目光。它们的鼠娘,大概是你刚到京那天受的孕。吉和小央都问候你,还说那几个邻居要把赢你的钱退你。你对我的态度就好像给合唱起了一个头:我老婆和小琛现在都不爱搭理我了。所以我的身体不得不像出家的僧人那么好。也祝你健康。 斯健。
小来姑娘小来姑娘(13)
31
约半月后力兄来信:
斯健:小来一周前两次自杀,未遂。第一次吃了200片安眠药;可能是,因为床头剩两个空瓶。被邻居发现后送医院急救。事隔两天,又服二百片,但第二天上午抢救后醒来,便割
开手腕脉管,又被亲戚发现。她现已住进精神病院。谁都见不到她,除了小迈,我估计这和你有关,我觉得她不想真死。她从京回蓉后,我跟她聊过两次,没见异常,可见她隐忍之深。一有可能我争取见她。没想到你俩还真是爱得死去活来。因为你是我最好的哥们儿,我就不说你什么了。
我即刻致信小迈:
朋友中只有你能接近小来,你们最要好。请你看在咱们过去感情的份上告诉我:需不需要我马上赴蓉?需要钱吗?我能够做什么?小来的病型是什么?她现在身体和精神到底怎样?你若能劝导小来抛弃厌世的念头,我会感激你一辈子。一年多未联系,不知你地址变否?
但愿你能收到此信。
32
十多天后,力兄复信:
斯健,我们已去医院探视过小来,现在基本正常,还跟我们开玩笑呢。她和我们都没提你。医生说她是严重的抑郁症。她答应我们不再自杀。在花园里散步时,她跟我说她不希望小迈知道她的事。大夫说她最多一个月就能出院了。但她表示想多住些日子。她说在家里休息不如在医院里。她的国内外亲戚来了不少,有的正在给她跑出国手续,她说无所谓。你若写信给她,不要说太多,别开玩笑。我会常去看她的,我也喜欢她。我最近没写诗,但还会写的。吉跟我的彻夜长谈,现在也让我感激。代我问他好。你的新作像历史白话文,大一时就读过。
我让力兄转信给小来:
来,我整理出一组新的诗,是你在京见我正写的《皇家猎场遗址》,大意讲:时间苍茫,朝代如水;再显赫的康乾盛世,再伟大的帝王,不过都是过眼云烟。所以,怎么活都是一辈子。力兄说我写的不是诗,是历史白话文,说他们读大一时就读过。在成都,我挤兑他的诗。我知道,他这不是报复。最近又出些散文随笔,容易换钱,写时也颇似休息,好玩。我身体越健康就越惦记你,怕你生病,怕你被人欺负,怕你抽烟过多。力兄善良而仗义,我挺感动。当面不好说,请你转告。祝好。健
33
又是周三了。今天倒是没什么西北风。
今儿骑得快了些,加上我小屋的钟可能快了,不到四点我就到了吉的楼下。我在楼下溜达到四点才上去敲门。
等了一会儿门才开。像每次一样,吉开门时在系着皮带,眼睛还没全亮起来。
我看看墙角:“心里美”还在网兜里系着。桌上是茶叶的纸盒铁盒,都是些名牌。
“又有新消息?”吉一边沏着茶,看完了水涨到杯沿儿,才把目光抬向我。
“没有。”我看看乌黑的茶叶在水中舒展开,“今儿是什么乌龙?”
“‘黄金桂’。你等会儿,我去洗萝卜——现在那个卖萝卜的‘眼镜’每天都挑几个好的给我留在网兜里,每天我都是中午下班去拿——”
“是不是跟每天取奶似的,特定时?吉,你说能不能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