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算是亵渎圣灵吗?”“一点也不,您说得极是。”
法贾苦恼地扭绞着双手,他的眼光四处逡巡,看看空荡荡的屋子、地上的书,再转到科尔索身上。脸上带着惨淡的微笑,勉强得像是被人画上去的一样。他在房间里踱了几步。这场景看了令人感伤,他的跛脚、羊毛衣和磨旧的裤子在显示出他的疲惫和脆弱。
“如果您是我的话,会选哪一本呢?”
科尔索摇摇头说:
“幸亏我不是您,我也做不来。”
“您说得好,幸亏。我猜只有蠢蛋会嫉妒我拥有的一切。但您还是没告诉我该卖哪一本书,我该牺牲哪一个儿子呢?”他焦虑地变换着手势,像是身心同受着煎熬,“在我身上滴下他的血,”他用颤抖的声音低声说,“直到第七代子孙。”
他拿起一本书又放回去,取出另一本来,抚着那羊皮纸,嘴里还喃喃道:“他的血。”他的眼睛湿润,手边不由自主地抖着。
“我想我会卖了这本。”
即使法贾现在还没疯,也快了。科尔索望望四周空无一物的墙,上面还留着从前挂画的痕迹。他手上的袅袅的烟雾地升到天花板上那幅斑驳的画上,直直的就像在一个宁静的清晨里献燔祭的烟一般。他看了一眼窗外布满灌木丛的庭园,想替他找到可牺牲的羔羊,但那儿却只有书而已。天使放开了那只高举着刀的手,流着泪离开了,悲叹着人类的愚蠢。
科尔索抽完烟,把它丢到壁炉里。他觉得有点疲倦,穿大衣仍嫌冷。他下意识地看看手上的表,也没去注意时间。他已经在这间空屋里听了太多话了,他庆幸这里没有镜子能让他看到自己的表情。看来他也已颇获法贾的信任,该是谈生意的时候了。
“那么《幽暗王国的九扇门》呢?”科尔索问。
“怎么样?”
“那是我来这里的原因啊!您应该收到我的信吧?”
“您的信?……啊,当然啦。我记得。只是……真抱歉,《幽暗王国的九扇门》,对对。”
他目瞪口呆地望着四周,像个梦游者刚从梦里醒过来一样。在一阵努力之后,他显得更疲惫不堪了。他举起一根手指,回想了一下,然后跛着脚走到某个角落里去。
“您知道吗?”法贾问道,“亚历山大大帝会用敌人的宝物箱来装荷马的书。”他满足地摇摇头,看着一本书的封面上那马其顿人磨损的侧面说,“好个爱藏书的好兄弟,真是个好孩子。”
第五部分:第一号与第二号第一号与第二号(5)
科尔索才不在乎亚历山大大帝的什么藏书癖。他蹲下来看看地上一排书其中的几本,都是属于魔法、炼丹术和恶魔学的书。
“您觉得怎么样?”法贾问。
“真不错呢!”
藏书家无力地笑着,他也蹲在科尔索身旁,抚着那些书。
“当然很不错了,其中有至少10本都是非常稀罕的书。这部分的书都是从我祖父那里继承下来的,他对炼丹术、天文学等神秘的东西特别有兴趣。您看,这本是代表作,柯林·普蓝其的《阴间的辞典》,1842年的初版书。那本是1571年的《神秘学》,里奥纳多·佛拉凡提的作品……那本12开的书是《谈奇述异》。”
法贾挑出一本威尼斯式封皮、科尔索熟悉的书来:黑色的封皮、五条缀线,没有书名,只有一个五角形标志。“这就是您要找的《幽暗王国的九扇门》。”
科尔索皱皱眉,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至少从外观上看来,这本书和他自己袋里的那本是一模一样。法贾将书递给他,看着他翻阅那本书,这两本书简直像两滴水珠似地相同,只是这本的封底磨损得较厉害,书背上有个撕掉的书号签的痕迹。除此之外,其余的部分就跟巴罗·波哈的那本一样完美,也包括了第九幅版画。
“既完整又保存良好。”法贾从科尔索的表情看得出来,“它在世上到处流浪已经有三个半的世纪了,一打开却又有像是刚印刷完的新鲜气味……据说这印刷者和恶魔签了契约。”
“也许是真的。”科尔索说。
“若我也能知道这方法,对我倒是很有用。”藏书家张开双手,对着整个荒凉的大厅和一排排的书,“用我的灵魂来换取保有这一切的力量。”“您可以试看看啊!”科尔索指着《幽暗王国的九扇门》说,“听说秘方就在这本书里头。”
“我从来不信这种蠢事。不过,也许该是试试看的时候了。有句谚语不是说‘有志者事竟成’吗?”
“这本书是毫不掺杂其他怪东西的正本吗?”
“完全没有。连一页都不少,包括九幅版画、书名页,就像我祖父在20世纪初买到时一样。和世界图书目录上的记载,还有温汉男爵夫人和特拉·克伊的那两本一模一样。”
“特拉·克伊的那本,现在已经属于住在托雷多的巴罗·波哈的收藏了。”
藏书家的眼神变得犹疑了起来,科尔索注意到他的警戒心。
“您说巴罗·波哈?……”他原本想说些什么,后来决定不说了,“他是个出色的藏书家,而且很有名。”他又踱起步来,再看看地毯上一排排的书。“巴罗·波哈……”他边沉思边喃喃道,“他是恶魔学的专家,不是吗?一个富有的书商。他有意搜购您现在手上的这本书已经好几年了,而且不在乎价钱……我忘了他已经得到另一本了,而且您是为他做事的。”
“偶尔罢了。”科尔索补充道。
法贾困惑地摇摇头,再度注视着地板上的书。
“真奇怪他会派您来,毕竟……”
他打断了自己的话,看着科尔索的帆布袋。
“您带那本书来了?……可以让我瞧瞧吗?”
他们走到桌前,科尔索把他那本书放在法贾的那本书旁边。他这么做时听到另一人的呼吸急促了起来。藏书狂的脸上又重现了狂喜。
“您仔细瞧瞧,”他低声说着,像是怕惊醒书中的什么似的;“两本都这么完整、美丽又一致……世上仅存三本中的两本,逃过了被烧掉的命运,自350年前失散至今终于团圆了。”他的手又重新颤抖了起来,他搓搓双手以平抚体内奔流的血液,“您看这第72页的缺陷,一个裂掉的s,两本都有……同样的纸、同样的印刷……真是绝妙呀!”
“是啊!”科尔索清清嗓子,“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在这里待一会儿,好好地研究一番。”
法贾眼光锐利地看着他,显得犹豫。
“随您的意思,”他终于说话了,“但您那本书原属特拉·克伊的收藏,它的真实性是不容争辩的。”他好奇地看了科尔索一眼,想读出他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巴罗·波哈应该很清楚才对。”
“我想他应该知道。”科尔索挤出他最中肯的微笑,“但我是为钱做事的。”他保持着脸上的微笑,终于到了最难开口的部分了,“对了。讲到钱,我还被派来提供您一个好机会。”
藏书家的好奇心变成了疑心。
“什么好机会?”
“赚钱的机会。”科尔索把手摆在他那本书上,说,“这可以让您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再有经济的问题。”
“是巴罗·波哈要付的钱?”
“有可能是。”
法贾用两指摸摸自己的下巴。
“他已经有一本了,难道他想把三本都集合起来?”
他也许有点疯疯癫癫的,可却一点也不笨。科尔索做了个模糊的手势,他什么都不能担保。也许是收藏家们的怪癖吧,但卖了这本,他就可以保存其他的书了呀。
“您不了解。”藏书家强调着说。科尔索当然了解,这方面他是无能为力的。
“忘了吧!”他说,“不过是个提议而已。”
“我从不随便卖书的,我自己会挑选卖的书。我以为我已经解释得很清楚了。”
第五部分:第一号与第二号第一号与第二号(6)
他颤抖的手背上青筋盘根错节。他显然被激怒了,于是科尔索多花了五分钟来努力安抚他。说这桩生意只是次要的,他只不过公事公办,问问罢了,他最主要的工作是来比较这两本书的差异的。最后,法贾终于首肯,让科尔索大大松了一口气。
“这我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他说。很明显,他对科尔索的印象不错,否则结果绝对不一样。“不过,我这里没什么舒适的地方可以提供给您……”
他沿着空无一物的走廊,带科尔索走到一个小房间,里面有个坏掉的钢琴放在角落里,一张桌子上有个满是蜡油的铜制烛台和两张看起来快散掉的椅子。
“至少是个安静的地方。”法贾说,“窗玻璃也好好的。”
他用两指弹了一声,但忽然像是想起什么,转身离去,然后又带着喝剩的半瓶白兰地酒回来。
“那么,巴罗·波哈真的终于得到这本书了啊……”他重复道,看来像是在心底偷偷地微笑着。他把酒和杯子放在地上,然后像个会体贴的人似地看看四周,想确定一切是否完善。在离开以前他自嘲地说:“别客气呀!把这里当您的家一样。”
科尔索把剩下的白兰地倒进酒杯里,取出他的笔记本,开始了他的工作。在纸上他画了一个三个栏位的框,标着号码和人名。
他一页页地写下第一号与第二号两本书的细微差异,即使是再微不足道的细节也一样,包括一个污渍、一个稍微浓重一点的墨色。看到第一幅画——那个把手指放在唇上的骑士时,他取出了袋里七倍大的放大镜,然后一笔一画地对照两幅画。它们是一模一样。他注意到甚至连两者压印的力道都一样。用瑟尼萨兄弟的术语来说,他是在一对双胞胎的面前。
他继续记着笔记。在第二号的第19页的第6行有个小缺点,让他多注意了一会儿,后来发现那不过是墨的痕迹。他继续看了更多页。两本的结构完全相同:两张空白页,160页内文。另有九幅版画,印在同样的纸上,背面空白。位置也都一样。
Ⅰ16…17页
Ⅱ32…33
Ⅲ48…49
IIII 64…65
Ⅴ80…81
VI 96…97
VII 112…113
VIII 128…129
VIIII 144…145
如果不是巴罗·波哈胡说八道,就是他被交代了奇怪的工作。他的那本书根本不可能是假的,顶多是伪版的书。但时代和内容无误。第一号与第二号根本如出一辙。
他喝完白兰地,拿着放大镜继续比对第二幅画:那个留着长须的隐士,站在一扇关着的门前,手里拿着两把钥匙,地上摆着一盏油灯。他看着眼前的版画,突然自觉有点幼稚,像是小时候玩的游戏中找出图中的七个错误一般。不过,事实上也是如此,他自嘲地微笑。人生就像一场游戏,而书就像镜子般反映人生。
于是,他看到了。就这么突然之间,就像我们刚选对了角度,真相就不知所以然地自动清晰地显现出来。科尔索惊讶地从肺里吐出气来,想笑,但他仅发出了一个干笑声,像个不由衷的假笑。这实在太荒谬了。以前的人会做这样的陷阱吗?他用力地晃晃脑袋,心中充满困惑。在他眼前的两本书可不是路边书摊卖的打发时间的东西,而是三个半世纪以前的作品。这本在当年宗教法庭的黑名单上赫赫有名的书,还使那个印刷者被处以火刑,而所有的图书目录中也清清楚楚地记载着这幅画的内容是:
第二幅 一个老隐士手里拿着两把钥匙,地上有一盏油灯……
但至今,仍无人将这世上仅存三本的书拿来相互对照。当然,要集合这三本书不是容易的事,对大多数人来说也没必要。只要记载着是一个老隐士手里拿着两把钥匙,就够了。
科尔索站起身来,走到窗前,就这样站了一会儿,透过雾蒙蒙的玻璃窗看着外面。这样看来,巴罗·波哈说的没错。亚力斯·托嘉当年在火刑台上,一定暗自笑得厉害,直到大火让他永远笑不出来了为止。把这当作死后的玩笑,可真是天才。
第五部分:第一号与第二号最后的杀戮(1)
“没人应门?”
“没有。”
“糟了,那他一定是死了。”
——M。黎布兰《阿塞钮·鲁宾》
做这一行,科尔索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件事所带来的不便:从前在交通不发达、资讯还不畅通的时代,学者们往往以讹传讹地记载着一些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