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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厅里。
沈慧薇又做男装。她无比适意地坐在那张黄金大椅上面,笑嘻嘻地看着徐夫人试各处机关不灵而张皇失措,大觉有趣。
江湖首盟府邸底下,居然藏着如此庞大的一个地宫。然而,说是庞大,实际上,只不过是雪域地宫的一个缩小镜像版而已。对于在雪域地底下住了整两年,任何一条错综复杂的道路,任何一条极致细微的机关都了然于胸的沈慧薇而言,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地宫,掌握总控机关,那简直是轻而易举之事。
此刻,她停止了所有机关发动,并彻底关闭地下与外界的联系,利用镜室内万道蜿蜓折射的光路,搜寻着关押白帮主的所在。
镜面上模模糊糊,又多出两道身影。
这两道身形都掠得极快,只不过有时会停下来,分辨一下方向,看上去似乎是外面的闯入者。能入地宫,且仿佛行走于无人之境,光是这一点,就很不容易了。沈慧薇饶有兴味地看,那两道身影渐渐清晰。当先那条白色而婉约的影子映入眼帘,令她心头莫名地跳了跳。
是那个白衣少女!
《紫玉成烟…血鸟》 秘道《紫玉成烟…血鸟》地宫(5)
夜闯黄府那次,对这个少女印象极深,更是有着莫名好感。只是后来发生无数事情,她偶尔记起,总是后悔不曾问清姓名。
但一眼之间便认了她出来。是那个少女,她甚至不曾看到她面纱底的真容,却仿佛觉得彼此之间认识了百年。
她也来了?她是谁?
沈慧薇站了起来。故旧重逢的喜悦突如其来占据了她整个心房,顽心大起,这种快乐非得发泄一下不可,于是决意要戏弄一番徐夫人。
镜面潋滟的展开,徐夫人猛地冲了进来。
大厅里,上下左右一面面镜墙连续闪烁着幽暗而神秘的光辉,不知哪里传来的细细香风拂动着镜厅内纱一般的光影,静沉无声,如幻如梦。
徐夫人怔立良久,忽然松了口气,整个人软下来。——“没事……没事……我自己吓自己哪……什么事都没有。”
她哆嗦着自语自语,软绵绵的两条腿缓慢地移向那张黄金大椅,她十二年来的专座。
她埋倒在椅子里,极度紧张后松泄的精神,一时之间无所适从。她捧住了脸,只愿什么都不去想,可是镜厅里万道光线摇曳不定,仿佛无数个幻象不停地凝结。
幻象越来越是接近,接近得触到了面颊。她猛一抬头,蓦然睁大了惊恐的双眼:那只一只手!一只断手!
……断掌关节突出,五指粗大而微曲,仿佛在做何种努力,手腕处歪歪斜斜,血肉模糊,仿佛是用一种细而韧的东西,生生勒断。
和前次收到的铁手一模一样,区别只是在于,这次是一只真正的断裂手掌!皮肤处干枯收缩,显然是多年来用药物小心保存。断掌凌空微微晃动,掌心,一条深刻而明显的断纹仿佛正在耀武扬威。
徐夫人盯住它看,苍白的脸色渐渐变得铁青,眼神焕散之后又凝聚起来,她尖声笑了起来。
“呵呵呵呵……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你这个天杀的,你终于回来了!你来啊,我等你,等了你十二年了!你这死鬼,畜牲,混帐王八蛋!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偷偷摸摸,像乌龟一样不敢出头?王八蛋,我杀过你一次,我不怕你!你来一百次,我杀你一百次!”
椅下一探,蓦然多了一把精光四射的匕首在手,疯狂般地朝那只断手冲了过去,砍一刀,骂一句:“死鬼!”
匕首砍上断掌,断掌倏地消失。徐夫人一愣,后脑勺被人摸了一下,响起一个模模糊糊的笑声。
“死鬼!”徐夫人怒发如狂,又转过身来,“老畜牲!”
断掌在她面前轻飘飘地悠悠晃了过去,隐没于变幻万方的光影之中。
徐夫人一怔,几近癫狂的神智恢复几分清醒。看着那只手再次出现在前方不远处,悬空而挂,五指微微一动。
“啊!”
徐夫人尖叫声中,如水一般的镜墙无声无息地破裂了。光芒大炽,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徐夫人不得不伸手遮住眼睛。
所有静止安定了的机关都在那一瞬间发动,然而,却不是对外,却是朝着徐夫人压顶而来!
“怎么样?”
成湘不无紧张地问着。——虽然一路行来并无想像中的各种机关和埋伏,但是地宫底下出乎想像的庞大,岔道千万,误走一步就可能形成无以弥补的大错。
吴怡瑾在一道坚壁上反复摸索着,慢慢地说:“这儿的机关受到一种很奇怪的控制,并没失灵,只是,有比这里的机关更高一层的命令控制它们的动作。也就是说如果需要的话,随时可以动起来。”
成湘笑道:“没听说他对什么阵法机关的也很在行嘛,你倒是好像煞有介事的样子。”
吴怡瑾白了他一眼:“师父所知,你学会几分,就妄下论断。”
成湘强自压制着心里的狂笑,但唇边还是有一丝掩不住的笑意流了出来。——她自放过血婴不下手以来,一直都是悒郁不乐,走在她身边,宛若走在一个深潭边上,仿佛感到一种从深心里发出来的绝望,那样的幽深沉寂,足以把人吞没。明知她对师父敬若神明,果然只是一句话,便使她动了容。
吴怡瑾淡淡看他一眼:“你笑什么?”
成湘笑道:“你生气也好哭也好笑也好,拜托你把心里的事情表露出来,憋在心头要憋死人的你知不知道?”
他凑近她,轻轻地说,“他在的话,愿意看到你这样子吗?小小年纪,已经不会笑了。”
黑暗中,他看着她雪白的脸庞,清丽出尘,美得极不真实。他低低叹了口气,伸手去握住她在墙上摸索的手。
吴怡瑾转过了头,手指攀在前面高墙的某处,凝定不动。成湘如醉如痴,轻声唤道:“师妹……怡瑾……”
吴怡瑾不做声,手指忽然用力地按下去,面前厚实无缝的坚壁立刻喀喀连声作响,缓缓向后退去,前方露出延绵不绝的白石阶梯,通向黑暗的深处。
成湘愕然倒退一步:“这——是什么,我们去哪里?”
吴怡瑾板着脸道:“你饶舌够了吗?我去找白帮主,没你的事,可以走了。”
她抢先一步,朝下走去,成湘傻站了一会儿,啼笑皆非地跟了下去。
水声隐隐,那些阶梯的尽头处,是一座水牢。
吴怡瑾足尖踏上最后一层台阶,身处的整个空间,忽然一震。
《紫玉成烟…血鸟》 秘道《紫玉成烟…血鸟》地宫(6)
——“啊?”
那阵来自于地底的震动传过来的时候,沈慧薇正在把所有的镜射反置过来,兴味盎然地观赏着徐夫人奔走自救的那阵忙乱,掩嘴笑个不住。
“为什么会有震动?——难道……是地震?!”
她陡然脸色一变:“糟了!帮主、帮主还没救出来!这样巧,会地震?!”
再也顾不上戏弄徐夫人,飞步朝地下掠去。
地宫的震荡已经非常明显,闷雷一般的轰鸣之声从头顶的不知何处若断若续地传下来。沈慧薇几次停住脚步,侧耳听着那些莫名的声音,时而密集,时而沉重,时而又轻若无物,像一阵灰从头顶吹过……是什么样的声音会如此奇怪?
周围变得沉寂而闷热。盘旋曲折的空道里,偶然刮过的黏湿的风,沈慧薇伸手出去迎着这些风,居然觉得滚热烫手。她一怔,抢身到一个出气口前,一股热气夹着滚滚浓烟扑上人面,她猝不及防地大声呛咳了起来:
“哎呀!”
她骇然叫了出来,与此同时,听见一个轻微,却又无比清晰的声音在说:
“是火!上面在放火!”
——正与她的猜测不谋而合。她勉强睁开眼睛去看,黑暗涌动的地方,两袭白衣一先一后地飘了出来,身形飘忽而不可捉摸。
她愣愣地望着来人。
那个少女从漆黑的地宫深处钻了出来,沸热的气息黏滞了地下流转的空气,使得四周宛如窒息了一般的沉闷。但是,从沉闷里出现的女孩,一袭白衣飘飘转转,依然是说不出的绰约轻盈。
然后看到她后面的人。一个少年,雪白的衣裳浸湿了大半,紧紧贴在身上,背上伏着一个人,又热,又闷,就像没头苍蝇那样跟着前面的少女埋头奔跑,使得一张本来清逸绝伦的脸郁闷得几近扭曲了,嘴里还在不停地说:“什么?着火了?哇,那你找得到路出去吗?我们不会被闷死在这里吧?”
沈慧薇噗嗤一笑,忍不住插口:“闷死不会,不排除活埋的可能。”
吴怡瑾脚步停了下来,看见面前突兀冒出来的人,并不吃惊,只微微笑了笑:“是你?”
沈慧薇笑着说:“是啊,是我。”
很简单的问,很简单的答。两两相视,莫逆一笑。
成湘莫名其妙地望着这两个人,心里满不是滋味:“这小子是谁?”
沈慧薇踮起脚尖到他背后看了看,惊喜地呼出:“帮主!”
“是啊。”吴怡瑾主动伸手握住她,“上面好像不大对头,是烧起来了吧?得快些找路出去。”
“呃……”沈慧薇苦笑着道,“我进来的时候,切断了地宫对外联系,现在要出去,似乎真有些麻烦了。”
成湘呆呆地瞧着那对谁都是冷若冰霜的少女突然表现出来的亲热,和那个中途杀出来的油头小子携手而行,交头接耳。成湘简直气炸了肚子,沈慧薇的声音只在他耳朵旁边嗡嗡作响,愣是进不了大脑,他半天方才猛醒:
“什么,切断了地宫对外联系……就是说,真的有可能被活埋喽?”
话音未落,只听轰隆隆一阵阵巨响,烈焰腾天,熊熊的火势映彻了半边天空!
那些本来遥远模糊的声音一下子近在咫尺。——是火烧、梁塌、房倒以及人声喧哗!
已经烧了足有半夜,明碧楼倾斜欲倒,无数人影在其中窜逃。然而望出去,尤为诡异的是,这熊熊燃烧的大火里,只有一些仿佛是完全没有武功的男童女侍,平常明碧楼八条通道上的一百二十八个严密守卫的武林高手,居然一个也没发现!
只有那些惨绿轻红的少年男女惊惶奔逃,夺门而出。然而刚扑到门边,便被一阵阵箭雨和刀光逼退回来,呼救、哭号,哀声四起:
“救命啊……救命啊!”
“徐夫人!夫人!”
“我要出去,让我出去!”
一根房梁倒下,重重砸在几个来不及奔逃的少女身上,哀呼声顿时停止。
吴怡瑾的手忽然变得冰凉,方才涌出的那一丝喜悦之情,被这突如其来的人间惨剧击得粉碎。沈慧薇无言地握紧她的手,忽然发力,向外冲了出去。
“谁在放火!谁敢造反!”
火堆深处,传出来凄厉的尖叫,如夜枭绝望的呼号。
“我是江湖首盟,我是受到朝廷诰封的江湖首盟!谁敢冲进来造反!是有死罪的!”
那人是徐夫人。好不容易从镜厅里光影涌动的机关反噬逃出来,却已是身负重伤。如不是沈慧薇此时劈开了地宫与外界的屏障,她根本无力逃出。然而,逃了出来,却是见到这样一幕悲惨不已的景况。她一生的心血,都化作了一场扬天大火。
她陡然见到默默地注视着她的两个人:“是你!是你们!”她咬牙切齿地笑了起来。猛然间,赤手伸入火丛,举起一根什么东西,朝两个人身上砸过来。
“是你们!是你们毁我半生基业!”她尖叫道,“好,很好,我要你们陪我殉葬!”
她神智几近疯狂,重伤之下,力气反而平添几倍。沈吴连连倒退,不得已分了开来,沈慧薇气极骂道:“你这个疯婆子!大火里你打什么!要打出去打啊,火不是我们放的!”
徐夫人笑道:“出去?出去!出去给外面做靶子!哼哼,你们都想我死,想了不是一天两天了,足足有十二年了!以为我不知道吗?黄龚亭!干儿子!哼哼,你好!你好啊!我就知道是你!你毁了我——”
一语未了,大口的鲜血喷涌而出,身子便是一倒。
她死了!
沈吴惊愕不已。虽然都没有想过取这个恶贯满盈的女子的性命,却没想到她在这样众叛亲离的情况下死去,一种说不出的情绪油然而起。
“走吧!”沈慧薇看了看追上前来的成湘,背上伏着的人也在咳嗽,似乎与性命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