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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中的马上,是一个雍容华贵的美妇,四十左右年纪,尽管受到周围四人严密的保护,她却是其中最为冷静、声容不变的一人。一双风情万种的美目缓缓扫视,扬手招了招,头顶大鸟领会她的意思,立即展翅飞去,在半空里巡视了一圈,又飞了回来,飞翼急抖三下,指着前方。
那美妇微微笑起来:“哦?这么看来真有什么奇怪的事了?”
一行五骑顺着大鸟指点的方向飞驰了过去,不多片刻,只见一棵粗大然而已经枯死的老榕树下,模模糊糊的似坐着一人。众人奔近前去,不由得微感失望,原来那是一个几乎赤身裸体的小乞儿,正把头垂在双肩以下,厚厚一层覆于其上的雪白头发微微颤动,似乎在哭。
美妇皱眉道:“就是她?你没找错吧?”
那大鸟昂首向空,颇为冷峻地鸣叫一声,仿佛抒发不满。美妇微笑向手下解释:“这扁毛畜牲,它说周围只有这一个活物。”
四个黑衣人发出低低质疑:“……可是刚才明明狼嗥,不像人声。”
美妇眉头微微一皱,没来得及开口,老树下那条怯弱纤细的人影忽然抬起头来。
她战战兢兢,小心翼翼,黑宝石般闪亮的眼眸因为泪水显得尤其璀璨。然而这个乞儿全身上下最出色的地方也只有这一双眼睛,幽幻离合,深邃得宛如千年古井。
她穿着一件千疮百孔的衣服,——倘若那几条颤颤巍巍挂在身上随时都有抖落可能的布片,也能叫衣服的话。——肤色一块深一块浅地交杂着,斑驳难看,看不清哪一块是为泥尘所污,哪里是她裸露在外的肌肤。雪白色头发垂直纷披在脸颊两侧,宛如石雕的发丝。十指纤长,却显得枯瘦有力,上臂和大腿部分明显要比小臂和小脚部分短而且粗壮,这是经常用力造成的结果。
那是雪儿。
沈慧薇离开后,雪儿一个人的日子,安静枯燥得好似石上的刻痕。起初,她听话地守在沈慧薇叮嘱她好好呆着的一间石屋里,慢慢的就不安份了。
她的人性还未曾全部复苏,仍具备着动物天生的善忘与无情,前一个主人在她心里留下的淡漠印象,仿佛已经是几百年前的事了。可是对沈姐姐的牵挂,一天见不到,仿佛煎熬了几百年。
沈姐姐为什么要离开她呢,临走的时候,为什么不肯回头望她一眼?……是不是沈姐姐嫌她麻烦了,不要她了啊?
她忍不住顺着沈姐姐离开的方向跑,每天跑远一点点,一直来到大道。有人。她不敢再往前走,躲在树下翘首巴望。
粮食方面也出了问题。沈慧薇只留了干粮及腌腊等放得时间较长的食物,并交代她每天的食量。但雪儿善忘,即使最亲近的人的叮嘱也记不住,有东西就尽情吃,不过十天,所有可吃的都吃完了。
于是她自行觅食,免不了扑扑捕捕。她一天比一天离开所住的地方远。
终于在这一个凌晨(她习惯于夜晚捕食),她不认得回去的路了!在白费力气的奔突寻找后,她终于认识了这样一个严酷事实,凄惨地叫了一声,随后便呆呆的,抱坐在地上,脑海里一片空白,眼眶里滚下一串泪。
找不到了,真的是断了和沈姐姐的联系。
低徊无声的哭泣在空气里微微抖动,云气迷濛,日光惨淡,似乎在黯然着她与这世间的又一场离别。她哭得那样伤心,甚至没有听到在极遥远处就能听出来的快马奔驰的声音。
直至雪亮的眼神落在身上,抬头发现这一群令她悚然而惊的黑衣人。
她当然不懂得,居中马上的女子,简单一举手,一投足,一句话,乃至一个笑容一个眼神,都会带来使整个武林为之变色的风雨!
江湖首盟徐夫人,这时望向雪儿的目光是探究而意味深长的。
其手下为雪儿奇异的模样而迷惑,低声交语:“白头发,莫不是从瑞芒流窜过来?”位于大离西侧的另一国家瑞芒,向以银发浅眸为特点,而这个女孩只是白发,但除此以外无法揣测这女孩的奇形怪貌出自何处。
徐夫人缓缓摇头:“不像。”一时沉吟着,未曾决定把这奇怪的小乞儿如何是好。她出来是另有正事,似乎没有必要浪费精力和时间去研究这么一个流浪儿的来路。
雪儿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这些突如其来的人显然并不持友好态度,甚至隐隐有种危险性潜伏其中,她开始有了戒惧之意,微微躬起身子掉头想跑。——虽然撕碎过人,但雪儿心下最畏惧的,还是以前主人手底的皮鞭与木棍。
头顶一片阴云当头罩下,是那只大鸟伸出铁爪抓了下来。雪儿大惊,猛地蹿了出去,徐夫人犀利的眼光追随她出逃的姿势,居然是双手双足一起着地,她眼睛里有种莫测的光彩一闪而过:
“宝贝儿,别伤它!把它带回去。”
雪儿逃得更快,然而不等逃出两三步,大鸟如影随形地跟了上来,在地面奔逃的雪儿好似困在笼中的小兔,蹦蹿着逃不出它铁骨钢爪的范畴,肩膀一痛,竟被横空拎起!
雪儿尖叫,后肢反踢到大鸟胸腹,临危一脚,力量奇大无比,那大鸟吸气收腹,陡然整个胸腔一切为二,从中探出一张雪白的瓜子脸,鲜艳红唇在阳光下闪了闪,雪儿一声惨叫,双腿无力垂下,鲜血直淋。
徐夫人蹙眉叫道:“行了,放下来吧!”
那大鸟似不大情愿,低低鸣叫,终于盘旋到人群上方,铁爪一松,雪儿流星般直坠下来。
雪儿在空中感到获得自由,不假思索便是一爪,正仰首接她的那黑衣人出其不意,差点被抓着,爪风划过的手臂热辣辣地疼。
“好家伙,凶着哪!”
《紫玉成烟…血鸟》 血婴《紫玉成烟…血鸟》狼孩(2)
黑衣人顺手点了雪儿的穴道,又用绳索将她双手双足反捆起来。雪儿一声不哼地晕了过去——她从学会走路,就是四肢俯趴,此刻的捆绑完全是朝着一百八十度的角度反绑,如何禁受得住,身体里每一块骨头,每一块肌肉,都天翻地覆。只一会儿,又痛醒了过来,被点住穴道的身体不住发抖,大汗淋漓而下。
所有这些异常,都无人注意,一只长大布袋罩住她整个的身体。把她捆起来原是为使她更易于如货物似的携带。
雪儿伏在马背上,痛了又醒,醒了又痛。她的韧劲本就远远超出常人,而她本有的人的特性又使她具备了一般猛兽也无法具备的适应力,那种生不如死的折磨加诸于身,偏偏始终无法令她长久地失去知觉。也幸亏沈慧薇一直坚持让她学习直立行走,稍稍纠正了一点她骨骼生长的方向,否则非得全部折断不可。
她不清楚这种折磨持续了多久。
事实上,她丝毫感觉不出她被封住的穴道早已因时间漫长而慢慢解开。现在,只是那四肢反捆的撕裂般的剧痛形成的麻痹禁锢了她。
终于,颠簸奔驰的马匹停了下来。
叭的一记,她被扔在地上,随之一句冷落无情的话:
“抬去洗洗,清理清理。”
雪儿情不自禁地哆嗦了一下,虽不是很明白是什么意思,但却是隐隐有种冰冷的杀气,在这句话里头流动,让她想起了以前看见过类似野兔山鸡那样的野畜被抓住后,反吊在木架上火烤的情形。
……我也要这样了吗?我也要死了吗?
她不能多想,又一阵剧痛阻止了她有限的思考。绳索被解开了,手足得到舒展。这一刹那,她的痛楚犹胜于被捆上时,她猝然间昏迷了过去。
她泡在温水里苏醒过来。
捉住她的人,脱去了这小姑娘身上残缺挂着的几片衣角,替她洁净全身。
莫名其妙地抓一个未成年的小姑娘回来,这种事情在任何家庭,都会是惊天动地的大事。然而对于江湖首盟而言,根本无足轻重。下人们甚至常常会照着徐夫人的吩咐去带一些类似的孩子回来,回来以后,也是一般地清洗处理一下,呈献上去。当然,呈献上去派什么用,这些只管清洗的粗使下人是不可能知道的。
因此,眼前这个人,由徐夫人出外时亲自带回,也是由她亲自关照“清理清理”,两个女人干起活来便尤为起劲了,大力刷洗着雪儿的身体,一面发出惊叹:“这个小丫头的身体,真奇怪啊,怎么会那样粗糙?”
“是哦,你看她毛孔里,还有粗粗的毛在长出来的样子。”雪儿长期生活在深山峻岭之中,生长体毛已经成为其适应天时变化和周遭环境的一种自发能力,沈慧薇替她去过一次,然而这是远远不够的。
一个女子轻蔑地拍着她的身体,抓抓她的头发:“看她的头发,是个外国人。外国蛮子,和野兽没啥区别。”
她们忙于为雪儿清洗,同时也忙着议论,却未注意到,雪儿的眼睛,慢慢睁开一条细长的缝,里面有危险的光一闪而没。
温热的水迅速恢复了她的体能,活络了她的四肢。血液缓缓地在她体内循环流动着,她觉得自己恢复得差不多了。
另一种感觉迫不及待地产生。那就是饥饿。
在沈慧薇留给她的干粮吃完以后,她一直是处于饥一顿饱一顿的状态,给几名黑衣人抓住以后,更是没有吃过任何东西。她眯起眼睛瞧着那个忙活而粗鲁的女人,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这个动作让女人发现了:“小叫花子醒了。”
雪儿舒展一下隐隐胀痛的骨骼,慢慢爬起来,四肢着地。她危险地歪过脑袋,对着两个女人微微一笑。
两个粗使女人一呆,觉得刚刚被她们嘲笑咒骂的小东西、小叫花子,身上有种说不出的诡异之感,露齿而笑的时候,仿佛同时把血红的舌头也往外伸了伸。
雪儿已经躬身向其中一个扑了过去,只一下,就把那女子扑到身下,牙齿狠狠咬下去,鲜血噗的一记溅了她满头满脸。她如饥如渴地狂啜两口,情知还留下一个很是不妥,又摇晃着扑过来。
另外那个女人早已呆了,看到雪儿一双血红的眼睛,才如梦初醒,骇然尖叫:“鬼!吸血——”
最后一个“鬼”字没有出口,雪儿又早将她扑于地下,她手足抽搐了一阵,终于废然。
这两个女人论体格比雪儿大了两倍,平常也是做粗使活的人,有着一身蛮力,竟无法在爪下挣扎。
雪儿喝足了血,满意地抬头,这是多少日子以来饱餐的一顿,她已经忘记曾经尝过的任何美食的滋味,只觉哪一次都无法与眼下填饱她肚子的这一顿的美味相比。
她不再看地下狼藉一片的尸体和鲜血,轻轻向室外走去。
外面是一道走廊,阳光扑面而来,耀眼生花的光线里,有着一道淡淡的影子。在众人簇拥之下的华服美妇,正张大了一双意味深长的凤目,看着四肢着地冲出室外的赤身女孩。身后,汩汩的鲜血混杂着清水涌了出来。
雪儿与她的眼光相接,如遭电击,震得微微瑟缩了一下。她不安地低鸣,继之向后稍退,躬起身子,那是全神贯注做好了随时攻击的准备。
徐夫人微微笑了起来,头朝旁边侧了侧,说:“有趣,牵到我房中去吧。”
《紫玉成烟…血鸟》 血婴《紫玉成烟…血鸟》狼孩(3)
博山香沉,金壶漏转,轻烟一段熏人欲醉。房中的红罗软帘半垂半挂,隐约窥见仰靠在贵妃竹榻上的女子那依然保持得姣好窈窕的身段。
面容姣好的少年微笑着把雪儿抬起来,放在徐夫人足前。
雪儿脖子上套了巨大的铁链,为防止她不断扑出咬人,嘴里也卡上了木制口枷。或许是被禁锢得动弹不了,或许是由于太累了,她竟然在这间布置得豪华温暖的房里睡着了。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畜牲”罢?——所有对于生存的恐惧,对于周围事物戒备的意念,抵不上一个临时的温暖舒适的环境,一觉安稳的睡眠。
少年谄媚地凑上来说:“我弄醒它,陪夫人玩玩。”
“不必。”徐夫人口气淡然,“我只是觉得,可惜这么个东西,终究无用。难道它还能比哈巴儿狗和你好玩?”
少年俊秀的面庞一阵潮热,笑道:“它现在光着身子,像人更多些。不如弄一身皮毛,插上尾巴,那就更像畜牲了。”
徐夫人笑嘻嘻道:“马上去办。”
受到这一指派,少年雀跃地去了。
在这少年去后,有人从房间里另一道门走出,徐夫人看也不看,吩咐道:“放着。”
小侍女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