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挽歌-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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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长的血口,于是叹气道:“还好,你回来了!”

冯垠海苦笑道:“你不在车上,他们当然不敢动我了,何况后来还有人来救我呢!怎么样,打算在这两天动手吗?”

江策重重的一点头:“没错,父帅大殓,他们谁都得来,来了的只有死路一条!”

冯垠海摇头道:“看来又要忙乎两天了,我想,在这个时候,你最需要的,可能是这个东西了!”

一个淡黄的信封在冯垠海的手中上下摆动着,江策看着它,皱起了眉头:“这是什么鬼东西?”

冯垠海一本正经的回答道:“一封信啊!飘枫小姐写给你的信!”

江南自古多雨,北地却是冰雪的王国,下半夜里,天空中又飘起了雪花,它们沙沙的打在屋梁上,像情人间低低的呢喃!江策换了居家的衣裳,在灯下展开了叶飘枫写给他的信,真是字如其人,那纸上一行一行的字,是一手清丽的簪花小楷,看上去柔弱,实则刚强有力,江策看完之后,忍不住掩面叹息道:“真不愧是将门之后啊!”

他的心里,有一些喜,又有一些忧,喜的是叶飘枫的聪明,居然能与他的计划不谋而合,忧的也是她的聪明,因为她既然敢如此的冒险!

好一个置之死地而后生!江策在心中暗暗的喝了一声彩,这法子,只怕会搅得叶开颜人仰马翻了,想到叶开颜居然也会被人狠狠的摆一道,江策沉甸甸的心情一下子舒缓了不少,他一天没有吃东西,本来没有一点胃口,此时却忽然觉得腹中饥饿,叶飘枫的信,好似给他注入了无限的活力,让他的整个人脱去了抑郁的枷锁,顿时就复苏了过来!

江策的手,轻柔的从那信纸上缓缓的摩挲而过,最后居然大大的伸了一个懒腰,副官端着夜宵,敲门而入,江策看着他手中端着的那张红漆托盘,见里面摆放着的四五个小碟子,装的居然是非常精致的西式点心,还有一杯散发着热气的牛乳!

在淡黄的灯光下,原本洁白的牛乳已经变了一种颜色,呈现在叶开颜眼前的,是一种难看到了极点的土黄色,好像这杯牛乳已经变质了,坏掉了似的,叶开颜看着它,胸口忍不住一阵作呕,当下就厌恶的挥了挥手,叫婢女将那杯牛乳给撤了下去,她头痛得厉害,体温也有些不正常,她知道,自己大概是病了,被她那个同父异母的姐姐,叶飘枫给气疯了,气出了病来——

她居然敢装扮成她的模样,在众目睽睽之下带走了叶子青!她居然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想到这里,叶开颜的头疼得越发的厉害了起来,窗外簌簌的雨声,仿佛浇在她的身上一般,让她遍体生凉,是的,她是真的生病了,被叶飘枫给气病了!

她一时有些不敢接受这样的事实,她原本以为,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但是,这几天来,好像有太多太多的事情脱离了她的手掌,让她猜不出也摸不透,所以,几乎从来也不生病的她,居然莫名其妙的病倒了!

虽说不是什么大病,但前来给叶开颜诊断的,却是江南城里最好的大夫,经过一番仔细的检查后,那医生只说是受了风寒,给她开了几副药后,这才躬着身子,小心翼翼的退出了叶开颜的房间,大概是冒雨前来,这位医生穿着的一件长衫,下摆处既然给雨水浸湿了一大块,叶开颜一不小心瞧见了那一大片的水渍,心下更是恶心难当,只恨不得放一把火,把她所见到的一切全部都烧掉了,才肯舒坦似的!

服过药后,叶开颜昏昏沉沉的睡下了,伴着细密的雨声,她好像做了一个梦,梦里除了一树又一树的梅花之外,其它的什么也没有,即没有人,也没有声音,只有各种各样的梅花如同展览一般,依次在她的梦里骄傲的开放着,也不知道到底预示着什么?

直到拂晓时分,那雨方才停歇了下去,叶开颜醒了又睡,睡了又醒,时间就这样慢慢的走过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恍惚中,总有一股吵吵闹闹的声音,轰轰的在她的耳边萦绕着,她就这样被吵醒了,她的起床气向来就大,何况身子还有些不爽,所以,她立刻就喊来了严管家,气急败坏的问道:“是哪个不怕死的,在这里嚷嚷?”

严管家面露难色,支吾道:“是学堂里的学生在我们府前请愿,大概是,是想小姐发表什么,抵制东洋人的声明吧!”

叶开颜目露凶光,抓住被角恶狠狠的说道:“这些学生,一天到晚吃饱了撑着,只会给江南添乱,不弄死他们几个,如何压得住这股歪风,严管家,你让陈大俞带人,只管给我赶,给我打,开枪也可以,我看这帮学生还敢不敢乱来!”

那阵喧闹声,来得那么突然,叶开颜一下子就醒了,四下里一片寂静,只有昏暗的阳光,从鹅黄色的窗帘布上,微弱的透了进来,那些苍黄的光影,叫叶开颜知道,天已经大亮了!

虽然门窗紧闭,可那些声音,却还像是在耳边响起似的,清晰可闻,那样的嘈杂,那样的混乱,也不知道,外面是怎样的一种情形?那些闹事的学生,不是已经叫陈大俞带兵给赶走了吗?怎么外面还是这样吵呢?

叶开颜以手撑头,按铃叫了婢女进来,婢女小珍迈着低微的步子,走到了她的身边,欠身道:“小姐,要奴婢伺候您起床吗?”

叶开颜摇了摇头,有气无力的说道:“你出去看一看,看看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珍恭敬的答了一声:“奴婢这就去!”于是立刻就走出了叶开颜的房间,屋外,雨虽然停了,可天还是阴惨惨的,那样重的黑云,仿佛压在人的头顶一般,叫人透不过气来,小珍本就身材瘦弱,映着这样的天色,越发显得可怜见,她一路走过,大褂叫风吹得纸片一般,贴着她单薄的身子,没了形状!

下房的丫头正在清扫花园,见她来了,便停下了手里的活计,笑吟吟的问她道:“小珍,一大早的,你领了什么差使啊?”

小珍一边走一边回答道:“外面这么吵,小姐让我出去看一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丫头听得她这样说,眼神警惕的四下打探了一番,见周围并没有其他的人,立即便神神秘秘的凑近了小珍的耳朵,压低声音问她道:“小姐还没有看今天的报纸吧?屋里的电话,是不是也被切掉了?”

小珍懵懵懂懂的一点头:“昨夜小姐的身子有些不爽快,闹了大半宿,现在还歇着呢!哪里会看什么报纸啊!夫人怕吵着小姐休息,电话自然也被切掉了!咦!你问这个干嘛?”

那丫头最是八卦,当下就一拍手道:“难怪没什么动静,你不知道吗?出大新闻了,听人说,报纸上登了,说我们府里的大小姐并没有死,还活着呢!”

小珍的心,不由自主的“咯噔”了两下,她睁着乌黑的眼睛,不敢置信的问道:“不会吧!一大早的,你不要在这里疯言疯语,小心叫小姐的人听到了,剪了你的舌头!”

那丫头一甩辫子道:“下房的人都知道了,就你们上房的人小心怕事,才会被蒙在鼓里,你在屋里是不知道,刚刚我们府前,真个是血流成河啊!那些学生们,死的死,伤的伤,抓的抓,唉呀!真是造孽啊!你现在出去看看,那些血,用水都冲不掉!”

小珍懒得听她聒噪,连连摆手道:“唉!那些事,我们这些做丫头的能管得了吗?小姐要我干什么,我照做就是了,大小姐若是活着,也是老爷和大太太的造化——”话说到这里,小珍猛地惊出了一身冷汗,那丫头及时的捂住了她的嘴巴,跺脚道:“你才发了疯呢!居然敢说这么忌讳的话!”

“姐姐就当没听过我说这番话吧!”小珍哆嗦着:“我要走了!姐姐千万不要将我说的话透露出去,要不然,小珍我就活不成了!”

寒风乍起,小珍单薄的身子消失在了树影的尽头,她一路狂奔,仿佛想借此来消除她内心的恐惧,在这个府里,说错话,做错事的下场将是何等的可怕,她已经见识过无数次了,谁知道,这一次,会不会轮到她呢?

越靠近大门,那股声音就越是嘈杂,连冷风中,都透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味来,小珍知道,那是血腥味!

大帅府前,挤满了各式各样的人,打头的那几个,居然是江南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小珍曾在大帅府的宴席上见过他们,陈大俞虽然强凶极恶,但也不敢对他们怎样,看情形,大概是那些人想进府,但陈大俞却不让他们进来,双方的人马在大帅府前僵持着,自然是吵闹不休了!

这样奇怪的情景,小珍从来也没有见过,她正要往前走,一脸愁容的陈大俞却大步的朝她走了过来,人还没有走近,声音就飘了过来:“你是小姐身边的婢女吧?小姐还没有起床吗?”

小珍低着头回答道:“还没呢!她让我过来问问,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居然会这么吵?”

陈大俞挥着枪,大声的咒骂道:“他奶奶个球,老子真想把这些人都给毙了!你,把这张报纸拿给小姐,她看了之后就会明白的!”

一张还散发着油墨味的报纸,轻飘飘的落在了小珍的手上,小珍并不识字,但那张照片,她还是认得的,那样恬静如玉的一位小姐,有着与叶开颜极其相似的眉目,像一株婷婷的白荷,盛放在那张报纸上,她,不正是大帅府里的大小姐——叶飘枫吗?

天色阴沉沉的,好像要下雪,江南城郊,一溜黛色的山影,绵延着,仿佛想伸到天的尽头去一般,自山顶的密林中,不时有寒鸦被惊起,它们扑腾着,飞向了低空的云层,在一起一落间,瞬时就消逝在了更远的丛林深处!

有嘹亮的歌声,在这片空旷的山野中响起,一声大过一声:“山药蛋开花结疙瘩,疙瘩亲是俺心肝瓣,半碗豆子半碗米,端起了饭碗就想起了你,白日里想你不敢吭,黑夜里想你吹不熄灯,想你呀想得迷了窍,想你呀想得迷了窍!”

伴着这阵粗旷的歌声,原本睡死在万丈深渊中的崇山峻岭,忽地醒转了过来,它们摇晃着满头的树枝枯草,随歌起舞,一条青影,自荒草蔓蔓间惬意的走了出来,那人浓眉大眼,棱角分明的一张脸上,绽放着大大的笑容,他那样舒心的笑着,仿佛横亘在他眼前的,不是这残冬苦景,而是那满目的春光似的——

除了何天翼,还会有谁,会对着大片的枯枝荒草唱情歌呢:“咱二人相好一对对,铡草刀剜头不后悔!”

唱着唱着,草丛中忽地传来一声低微的异动,何天翼手中正捏着一枚松果,还不等那人靠近,那枚松果,已经从他的手中势如闪电般的发了出去,下一刻,只听见“哎哟”一声,一块寸板头就从草丛中窜了出来,那人抱着头,大叫道:“老大!别开枪,是我!是我!”

何天翼定睛一看,立即就大笑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我的侦察兵小三啊!你不好好的待在寨子里,鬼鬼祟祟的跟着我干吗?”

小三摸着脑袋,没头没脑的回答道:“我哪敢跟着您啊!这不是刚从山下回来吗!”

“哦!原来是刚从山下回来啊!”何天翼照样是笑容满面,待走到小三身边时,却忽地出手,一把揪住了他的耳朵,恶狠狠的说道:“又私自跑下山去玩了,对不对?你不知道现在的形势吗?还敢这样任性胡来!”

小三吃疼之下,跳将起来,连连求饶道:“老大!小三再也不敢了!您就饶了我这一回吧!”他这一跳,一张报纸就从他的衣兜里掉了出来——

那张报纸,被叠得四四方方的,仿佛一块煎饼,它不偏不倚的,正落在何天翼的脚边,眼看着它就要被风给卷走了,何天翼连忙伸出了脚去,重重的将它踩在了脚底,同时戏谑的问小三道:“你小子,大字不识几个,怎么会买报纸呢?”

小三低下了头去,怪不好意思的回答道:“字我是不认得,可美女我会看啊!这报纸上,登了老漂亮的一张照片,那小姐,贼拉漂亮了!我看着她,就想起了我娘,不知不觉的,就把这报纸给买回来了!”

因为昨夜的那场大雨,这簇荒草间,早就积满了水,那张报纸,在何天翼的脚下,立刻就被水给浸透了,它湿嗒嗒的一片,冰凉的躺在何天翼的手掌间,何天翼皱起了眉头,正要将它扔掉时,却心念一转,反而小心翼翼的打开了那张报纸,当叶飘枫的照片跳入他的视线中时,他忍不住哑然失笑,狠狠的敲了小三一记之后,这才说道:“乱七八糟的,什么你娘啊!你小子给我记住了,照片上的这位小姐,不是别人,是你老大的女人!是我的女人!明白吗?”

他的眼睛,映着远山,像两粒黑葡萄似的,起先,那里面荡漾着的,分明是温暖的笑意,但当一阵冷风掠过之后,他却像是想起什么一样,明亮的眼神立刻就黯淡了下去,不对啊!飘枫的照片不可能会出现在报纸上,难道,她出事了——

何天翼并不知道,此时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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