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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显只是淡淡一笑:“冯叔叔,你来了。”
冯垠海一把将他拉进车内,等车子开动后才说:“你父亲要我来接你,今天,你们一家人得去庐州一趟。”
江显这时才露出一丝孩子气来:“我们一家人都去,意思是说,我可以见到弟弟了?”
冯垠海一向对江显疼爱有加,这时免不了又刮了一下他的鼻子:“臭小子,只想着自己的弟弟。”
江显搓着手,不解道:“庐州那么偏远,父亲为什么要带我们到那里去呢?”
冯垠海故作神秘的一笑:“何止是你父亲啊?连你陆叔叔都去呢?”
“啊!陆叔叔——”江显顿时兴奋过度,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紧接着一头就撞到了车顶,这一撞,直疼得他眼冒金花,虽然如此,可他还是笑颜逐开:“真是太好了,我真希望现在就能到达庐州。”转而又不解道:“可是,我们去庐州干吗呢?”
车子飞驰在无边无际的雪海中,那样纯净的白色,耀眼得让人惊叹,冯垠海直视着窗外的雪景,忽然道:“跟东洋人的仗打完了,但是,战后还有许多的问题要处理,这一次庐州之行,就是跟各路军阀探讨战后的一些大事,你陆叔叔在国际社会上享有很高的声誉,你说,他能缺席吗?”
江显几乎抢着回答道:“当然不能了!”
列车一路向西,穿过茫茫平原,直驶西川庐州,庐州是一座山城,历来以路程艰险闻名于天下,当窗外的景色由一马平川变为高山林立时,江显与江民旋即就在车厢中雀跃了起来,他们常年待在北国,什么时候见过这般绮丽的山景,自然是惊奇不已,一路之上,两个小孩的笑语喧哗与江策的沉默寡言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时光的流逝给江策留下最深刻的一样东西就是沉默,除了军政大事,在日常生活中,他几乎很少说话,有时候,甚至可以整天整天的不发一言。
在傍晚时分,他们的专列徐徐驶进了庐州车站,整座车站早就戒备森严,等江策携带家眷步下火车时,偌大的一座火车站里,看得见的只有岗哨林立的身影,空气中隐隐纠缠着一种别样的芬芳,这种香味,即熟悉又陌生,江策不禁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前来接车的庐州官员见状,旋即谄媚道:“少帅有所不知,庐州素来有梅花之乡的美誉,现在是冬天,城内城外的各种梅花全都盛开,故而空气中总有一种香甜的梅花气息。”
江策的心咯噔一下断成两瓣,有一种岁月沉淀下来的无望与挣扎让他透不过气来,他绝望了这样久,好像一生中再也没有什么值得欢娱的事,这么多年来,他真正开心过吗?不'奇·书·网…整。理'提。供',从来也没有,他所有的幸福都被一个人的离去带走了,梅花,飘枫,这里到处都是你喜欢的梅花,你知道吗,我一生中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没能亲手送你梅花。
这一夜,江策与陆子博喝得酩酊大醉,陆子博还是老样子,好像什么也没变,即没娶亲,也没有生子,听说那位陈美男小姐还在遥远的异国他乡等着他,正如他一直在绝望的等待着另外一个人一样,只是,那个人早就消失在时间的长河中,像一颗尘埃,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她在干些什么?她伤心难过时怎样度过?开心快乐时又是怎样的动人一笑?
他们一杯接一杯的往嘴里灌着香醇的烈酒,喝到最后几乎人事不醒,江策忽地狠狠的把酒杯掷在了地上,在瓷器的破碎声中,他指手画脚的问陆子博:“老兄,你知道我一生中最羡慕的人是谁吗?”
陆子博索性连酒壶都摔了个稀巴烂,他倒在淌满酒水的桌面上,吃吃一笑:“我当然知道了,是何天翼,对吧?”
江策几乎笑出眼泪来,他一掌拍在桌面上,瓷器的碎片扎入他的血肉中他都浑然不知,他只是提高声音道:“没错,就是何天翼,可是,你是怎么知道的?”
陆子博像看天外来客一样看着江策,好半天才拍掌笑道:“老兄,看来你是真的醉了,你不知道吗?我也羡慕他啊!羡慕得要死!”
江策还想说点什么,可是酒意汹涌袭来,他的舌头顿时就结在了一起,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眼前摇晃着的,只有一条纤细的身影,他那样欣喜的感觉着那个幻影,在唤了一声:“飘枫!”后便一头栽倒在地,这一次,他是真的醉倒了。
陆子博比他更早一步瘫醉在地,夜里梅香扑来,清香得催人落泪,叫人断肠!
清晨的风温软的吹进了这座别院,刚刚苏醒的阳光害羞的铺满了小半个天,江显早早的就醒了,他唤醒了江民,牵着他的手一同潜到了后花园中,那里有一大片梅林,数不清的梅花绽放了整座山坡,美得像人间仙境,江显一指那漫山遍野的梅花,高兴的问弟弟道:“弟弟,这里漂亮吧?”
江民早就惊呆了,只张着一张小小的嘴,拼命的点着头:“漂亮,漂亮。”
“呵呵!”头顶忽地响起一个娇嫩的笑声,笑声未落,一支梅花忽然从天而降,不偏不倚,正好落入江民的嘴中,江民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吐出了那支梅花,偏头一看,却见哥哥的耳边也斜斜的挂着一支梅花——
“呵呵!”头顶的笑声越发清脆,江显一抬头,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头顶的树冠忽地动了起来,顿时,一片花雨倾天而降,无数粉嫩的小花朵轻盈的飘了下来,落满了江显的一身,也落满了江民的一身,他们置身于一种从来也没有经历过的璀璨与美丽中,一时什么都忘了,只顾得上屏住呼吸,静静的感受着梅花的清香。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江显,他蓦地一抬头,喝到:“是谁在树上?”
最先落入他们眼中的是一双绣着梅花的小布鞋,紧接着,一只比花还要娇嫩的小手分开了花枝树冠,最后,天地间只剩下一张胜过花光绚丽的小脸,她顽皮的对着树下的两人一笑:“喂!你们两个呆子。”
江民哪里见过这么漂亮的小女孩,她说他是呆子,他居然立即就点头表示承认,只有江显在一个恍惚之下再次喝道:“戒严之地,你这个外人是怎么闯进来的?”
那小女孩莫约九岁的年纪,一双眼睛黑亮得像如漆似星,看她的模样,根本就不把江显放在眼里:“什么戒严之地?我想去哪里就能去哪里,你信不信,我一分钟就能把你身上所有的东西都变成我的。”
江显还未说话,身后忽地传来翠儿一声惊呼:“哪里跑来的野孩子,快给我把她抓下来。”
那小女孩晃了晃腿,对着树下前来抓她的士兵吹了个口哨,身子旋即就似一只小猴子,倏地荡到了另外一棵梅树上,江显在树下一脚踢飞一个士兵的枪,着急道:“谁也不准伤害她,你们让她走。”
那小女孩攀着花枝对着江显一笑:“喂!我记住了,你不会伤害我。”
江民立即就急了,他涨红脸道:“我,我也不会伤害你。”
翠儿狠狠的跺脚,责骂一旁的卫兵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怎能容她在这里撒野,快,快把她捉下来。”
实际上,不用那些士兵去抓她,那小女孩已经自己滑下树来,大大方方的往翠儿身边一站,歪着头娇笑道:“我只是看这里的梅花开得比别处的好,所以想采一些送给我妈妈,怎么,你们就因为这个来抓我吗?”
江民抢先一步奔到那小女孩身边,着急道:“没有人会抓你,你要哪里的花送给你妈妈,你告诉我,我帮你采。”[奇书网·电子书下载乐园—Www。Qisuu。Com]
那小女孩甜甜的对着江民一笑,头一偏道:“梅花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采的哦!”她一双清澈如水的眼睛,流转得让人怜爱,江显心头一震,莫名的对这小女孩产生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不禁脱口而出:“你是——”
话未说完,翠儿已经指使两名士兵架住了那小女孩,江显连忙喝道:“混账东西,快放开她!”
他一向温良谦恭,从未这般大声呵斥过底下的人,那两名士兵愣了愣,正要放手,翠儿不知怎么的居然跟江显较上了劲:“我看你们谁敢放开她!”
江民着急的看了看那小女孩,又乞求的望了望母亲,差一点哭了出来:“母亲,放了她吧!不要抓她了。”
那小女孩却满不在乎的一笑,哪怕有两个身材高大的兵士架住她的手,还是一脚勾起一串坠落在地的梅花,嘴一张,瞬间就将那串梅花叼入嘴中,她这一个动作,干净利落,娇俏可人,直看得在场的人一阵呆愣——
背后忽地响起几下鼓掌声,江显寻着声音望去,正见父亲和陆子博并肩而来,那鼓掌的,正是陆子博:“好潇洒的动作。”
那小女孩旋即就把一双乌黑的眼睛转向了陆子博,一看到他,小小的脸上顿时就露出一个困惑的表情,紧接着就笑了:“叔叔,你喜欢看的话我再做一遍给你看。”
她娇稚的童音刚刚落下,围墙外忽地响起一阵别扭的鸟叫声,咕咯咕咯的一声急过一声,不消说,是有人在外面学鸟叫,一听到这个声音,那小女孩瞬间就急了,她嘟起小嘴,着急的向陆子博求助道:“叔叔,你救我,叫他们放了我吧,我妈妈在找我了,我要回去看她。”
“放开她!”江策的声音忽地从天而降,他死死的盯着那小女孩看,眼睛中迸出一丝温柔的光芒,陆子博一个箭步冲上去,紧紧的握住那小女孩的肩膀,语气急切道:“小姑娘,你,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女孩迟疑了一下,最后扬起头来,骄傲道:“我叫何江南。”
整个梅园一片沉寂,只有围墙外的鸟叫声越来越急,那小女孩挣开陆子博的手就要往外跑,江策忙走上前去,一把抱住她,温言道:“别急,我叫人送你回家。”
那小女孩连忙摇头:“舅舅在墙外等着我呢,我跟舅舅回去就可以了——”紧接着又嘀咕道:“妈妈要生气了,我又偷跑出来。”转言又决心满满道:“以后一定要做个听话的乖孩子。”
高高的青砖围墙下,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孩用手捂着嘴,正对着园内探出来的梅枝,在一声接一声的学着鸟叫,何江南挣脱掉江策的手,笑语盈盈的蹦向他,娇滴滴道:“舅舅,舅舅,江南在这里呢!”
那男孩憨笑着一回头,俊秀的脸上满是孩童般的纯真,就在那一瞬间,陆子博如遭雷击,身子晃了两晃才脱口而出:“子青!”
何江南的手上抱满了含苞怒放的梅花,她咯咯笑着被叶子青架在肩上,同时偏过头去望着江策与陆子博,眼睛眨了又眨才说:“叔叔,你们说了要帮我的哦,等下妈妈要是生气了,你们要让她高兴哦。”
江策神思恍惚,一颗心悬吊在那里,仿佛要炸裂开来,他有多么的心酸,谁知道?陆子博始终不发一言,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只有江南和子青的笑声,悦耳飞来,子青已经是一个大小伙了,二十一岁的年纪,但每一个人都能看出来,他的智力只停留在他家破人亡的那一年,他永远只能活在他九岁的年纪,所以他才能像个孩子一般开怀的笑着。
一道束着花环的木栅门在叶子青的手下被推开了,何江南拍着手,对着三间干净透亮的小房子娇声叫道:“妈妈,妈妈,江南回来了。”
叶子青同时也开心大叫:“姐姐,姐姐,子青也回来了。”
他们亲昵的呼唤声,响亮的散发在阵阵梅花馨香中,充满了一种温馨的气味,这个院子整理得这样好,连扫把都整洁的摆放在屋脊下,一架装饰着梅花的小秋千,顽皮的随风摆动着,发出咿呀的声音迎接着他们的到来,家的气息,这就是家的气息了。
但是,那个朝思暮想的人影却没有如期的出现在眼前,何江南摇头晃脑道:“妈妈肯定被戏院的老板叫去了,我们到那里去找她吧。”
江策呆呆的问了一句:“你妈妈去戏院干吗?”
何江南咯咯一笑:“唱大戏啊!我妈妈的戏唱得可好了,听妈妈说,爸爸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因为爸爸小时候也唱戏来着,所以我妈妈也去唱戏了。”
江策无声的闭上了眼睛,眼前温暖的阳光倏地消失不见,只有空气中淡淡的梅香,纠葛在四周,陆子博只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的那一日,叶飘枫曾经对他说过,她虽然是品茶的高手,但最擅长的却是唱戏,那声音至今历历在耳:“你若是能听到我唱戏,那我一定是抛却了前尘种种,只为自己一人而活了。”他忍住悲伤,拉着何江南的手道:“江南,你妈妈说得没错,你爸爸是天下最了不起的英雄。”
早有耳尖的手下不识趣的通知了庐州的官员,说江策并陆子博要去一家小戏院听戏,这可了得,那官员立即就跟了过去,他先到一步,正嘱咐戏院的老板要挑最好的角上台时,那老板旋即就打包票道:“哪能耽搁了大人您的事啊!我这里,唱得最好的就是她了——”手一指,前台一条纤细的身影立马就落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