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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楼时,陆子博踩着那木制的楼梯,心里只是不安,偏偏那条走廊是那样的长,他跟在那店小二的身后,好似看不见尽头一样,慌乱不已!
跟他一块来的随从早就被他给摒退了,他原本想——等见到飘枫之后,一定要用力的抱住她!可是,到了此时此地,他却没了那份勇气,只求能远远的看她一眼就心满意足了!但是,上天肯给他这个机会吗?
“到了!那位小姐就住在这个房间里,客官,要小的给您敲门吗?”面对店小二的殷勤,陆子博只是一挥手,还没等店小二走开,他们只听见‘咣噹’一声,那扇赤红的木门忽然被人从里面推开了,陆子博就那样面对面的与约翰沃夫撞到了一起——
“飘枫呢?”陆子博如是问,约翰沃夫也是如是问,他们的声音同时响起,又同时落下,最后虚无的消散在冷冷的空气中,没了踪影!
正是午餐时分,楼下是翻了天的喧嚣,楼上却是沉如水的寂静,那店小二蹲在一排货柜前,前前后后花了半柱香的时间才找着了那包上好的茶叶,下一刻,就有两杯浓香四溢的茶水被那店小二端上了楼,还没走到那扇门前,立刻就有人拦住了店小二的去路,那人正是陆子博带来的随从,尽管店小二笑成一朵花似的,可那人还是不让他进门, 只是接过了店小二手中的托盘,自己亲自送了进去——
那店小二本就好奇,可惜没法进门一探究竟,但终归还是按捺不住自己那点白卦的心思,而是趁着那人端着茶水推门进屋之时,那店小二猛的一个回头,正好从那虚掩的门缝里,看见了那位年轻的公子一脸专注的坐在那里,也不知道是在看些什么——
陆子博在看的是那支银钗,通白的钗身,点缀着翠绿的珠子,正是闺中女儿的心头最爱,他忍不住想——假如这钗别在飘枫的发上,一定也好看得很!只可惜现在它却握在自己的手中,冰凉一线,怎样都暖不起来!
“教授!你放心好了,只要有我在,我一定保得了飘枫的周全!”陆子博终于开了口,声音却是坚决的:“我要她比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都要幸福!”
约翰沃夫没来由的心一松,好像是经过长途跋涉的人,终于看到自家门口的那口井一样,莫名的觉得安宁,只是一直见不到出来迎接的亲人,到底还是搁不下放在心上的那块大石头!
他哪里想得到,时间居然过得这么快,仿佛一眨眼间,年幼的小飘枫就长到了让男子爱慕的年纪了,而且还是这样深的爱慕,这样完美的男人!
正文 纵使相逢应不识
阳光灼灼的投射在漉城的大街小巷上,千家万户升起了阵阵炊烟,叶飘枫呼吸着冷冽的空气,着一身漉城妇人最常见的青黑棉袄,头发也如寻常女人般用一块蓝花布包裹着,就连那踏在积雪上的步子,也刻意的加大了力道!
放眼望去,她就如同这座城市中最平凡的妇道人家一般,往日的那些柔美雅致,早就被她深藏得无影无踪,只有那一双水光灵动的眸子,还在摇曳着那种属于她的别样风情!
有行人从她的身边匆匆走过,偶尔会有那么一两道漫不经心的视线朝她投来,但也是转瞬就逝,只是越靠近城门口,盯住她的目光就越多,明里暗里不知有多少人在锐利的打探着她,当然,几乎每一个想出城的人都要经受这样考验,叶飘枫起先还有一些心跳加快,但到后来也就了然了,依旧只是跨着粗大的步子,不紧不慢的走着自己的路!
离城楼还有一段路,远远的,叶飘枫就感受到了那种如临大敌的紧张气氛,把守城门的普通士兵早就被大帅府的精锐部队所取代,一色青黑军服的近侍卫队将那城门围得铁桶一般,四下里还不知隐藏了多少密探,就连眼前这位跟她正在讨价还价的小商贩,只怕也不是一位普通的商人——
“我说大嫂,如今这年头生意可不好做啊!这匹布我只算你一块钱,已经是最便宜的价格了,不信你到别处去问问,看看有比我这家更便宜的没?”
叶飘枫本来就不是来买布的,再看那小商贩右手一块厚茧,分明就是长期握枪所致,当下就佯装薄怒的一甩手,粗声说道:“这老板好生精明,那我就到别处看看再说吧!”
一边这样说着一边扭头就走,那小商贩假意的挽留了她几句,最后也就由着叶飘枫朝另外一家卖布的摊位走去了,这一家的老板看上去倒像是一位商人,笑眉笑眼的,眼睛亮得惊人,人虽然长得挺顺眼的,偏偏油光满面,再加上那两撮凌乱的小胡子,十足的奸商像!叶飘枫只是随意的在那堆布里掂量了几下,正准备离去之时,那小老板却开口了:“这位大嫂,我这里不仅卖布,而且还卖玉簪,你要不要看看!”
他的瞳孔深邃漆黑,双唇薄削优雅,叶飘枫定定的看着他,手中握住的那匹苏州青绸好似滑手一般,一个震惊之下居然任它离手而去,轻盈无声的掉在了雪地上!
早有一双宽厚的大手将它给拾了起来,那个小老板掸了掸粘在青绸上的雪花,很是可惜的自言自语道:“多好的一匹布啊!可弄脏了我就不好卖了,大嫂,你好歹得给我个交待吧!”
好一副生意人的嘴脸!叶飘枫按捺住自己那颗不安分的心,将那眉毛一扬,很是不客气的反问道:“你这话的意思是,我今儿个得把你这匹布给买下来啰!”
“大嫂真是爽快人!”那小老板立刻便眉开眼笑道:“既然大嫂这么痛快,我也做个顺水人情,这布我便宜卖给你,一口价,两块钱!”
“两块钱!”叶飘枫只差点没跳起来,她狠狠的揪了一下袖子,朝那小老板坚决的伸出了一根手指,摇了摇手指后才拖长声调说道:“我只出一块,超过这个数,我…不…要!”
她的那根手指上留有两个月牙形的伤痕,深深的,暗红色的疤痕,像一个指环一样套在她莹白修长的手指上,随着那根手指的晃动,那两道疤痕仿佛会咬人似的,逼得那小老板略有些黯淡的低下了头去——
而是一块钱成交了!叶飘枫交了钱,那小老板记了帐,临走时,叶飘枫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他也在看她,满眼的热切温柔!
漫长的寒冬仿佛在他们的对视中已经远去了,他们彼此都听见了春天临近的脚步声!
冬天向来是夜长日短,还不到六点钟,漉城便早早的入了夜,街上依旧是少有行人走动,悬挂在道路两边的汽油灯将叶飘枫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她每走一步,那个印在雪地上的硕大影子便迎着疾风摇晃一下,叶飘枫看着自己的影子,手里紧紧的握着一团纸条,那上面匆忙写就的一行字,刀刻一般烙在她的心中——
六点!古今戏院见!
她不曾去过戏院,因为身份特殊,小时候如果想听戏,叫戏班子到家里来唱就是了,稍长大一些,学了西洋的文化,看了很多国外文学家宣扬平等、自由的文艺小说,心中反而更偏爱大学堂里时常演出的西洋话剧一些,可府里的大人们爱看戏,家里一年四季,空气中都缭绕着那种鼓瑟交错的京剧音乐,日长月久的,在耳濡目染间,向来聪明伶俐的叶飘枫倒学成了名角,只要她开口一唱,就连最挑剔的父亲也无话可说,只可惜她从未登台唱过戏,充其量只不过是为了博得家中长辈的一笑,捻着袖子在他们的面前唱上几段而已,现如今,当叶飘枫站在古今戏院的门口,听着从里面传出的亢长唱腔时,忽然间心里像是被尖刀狠狠的剜了一刀似的,痛得她出了半身的冷汗!
一只手斜斜的从旁边伸了过来,递给了叶飘枫一方洁白的帕子,叶飘枫用力的一抬头,立刻就看到他了,那样亮的一双眼睛,连黑夜也淹没不了!
里面在唱的正是一出《霸王别姬》,当他们走进戏院时,正演到虞姬引剑自刎的那一幕,清白的剑光随着戏台上明亮的灯光高高扬起,不偏不倚,恰好反射到叶飘枫的眼睛里,江策反手将那剑光一挡,而是,在叶飘枫的视线中,只剩下江策那只宽厚的手掌,绵绵密密的呈现在她的眼前!
台下一时掌声大作,原来是这戏演完了,早有看戏的达官贵人们点了一出新戏,听得那婉转的唱腔,叶飘枫知道这是一出《贵妃醉酒》,先出场的是那花脸的高力士,等那面容妩媚的杨贵妃一出场,台下的看客们顿时齐齐喝彩,他们二人就在这样的喧闹中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又叫了些茶水干果,明明那腹中有千言万语,可末了却是相对无言,倒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见对面的人儿俏容如花,眼眸如水,江策刹那间神情激荡,心跳急促,那茶壶本应抓住茶柄拿起,他一时恍恍惚惚,居然直接抓起茶腹就把它拿了起来,叶飘枫愣了愣,蓦然想起这茶壶中的水是刚烧开的沸水,于是连忙提醒江策道:“烫手,快把它放下来!”
“啊!”江策这时还不明所以,等到自己的右手传来一阵尖锐的痛疼时,他才猛然醒悟,忙不迭的把那茶壶放下,再拿起手掌一看,自然是烫得红肿一片!
蓦地,叶飘枫的手快速的伸向了江策的手掌,可就在快要覆上他的手掌时,却又忽然的顿在了空中,最后居然迟疑着将自己的手缩了回去,在那一瞬间,江策忽地萌生出一种冲动来,那就是,他渴望拉住她的手,将她的纤纤细手紧紧的包裹在自己的手掌心里,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这样做,她那样小心翼翼的看着他,他怕自己会把她给吓跑了!
又是一片此起彼落的叫好声,到底是江策先回过神来,先是一笑,尔后才问叶飘枫道:“这几天来,你过得还好吗?”
叶飘枫缓缓的一点头,她看着在戏台上砸杯的杨贵妃说道:“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呢?”从她坐着的这个位置,可以清楚地看到台上那个莹白的杯子被摔在地上后四分五裂的情景,她心里酸痛得厉害,却不敢看他的眼睛,只是低着头劝他:“虽然现在出城比登天还要难,可我相信你一定出得去!就不要再在这里浪费时间了,你快些走吧!”
“你,可愿意和我一同走?”像是下了极大的勇气似的,江策目光灼灼的问叶飘枫:“我是说,和我一起去太城,去我的家里?”
四处那样多的人,那样多的声音,尤其是到处弥漫着的烟雾,多少有一些混淆了叶飘枫的视觉,听觉,她接过了江策的话,把它当作是礼貌的邀请:“有时间的话,一定会去的!不过,现在我要回我的家乡,那里有一些事情等着我去做!”
他就知道,眼前的她与他见过的任何一个女子都不同,在这个世界上,他是再也寻不着如同她一般的女子了!如今天下战乱纷飞,有太多的变故与不可预测在等着他们,就连他,于弱冠之年便能统帅三军,一句话就可叫这天下风云变色的人,也差一点消失在漉城的平民小巷中,就更不要说她这样一位纤纤的弱女子了!这一次他若是放手了,再见面时只怕是物事非非!想到这里,江策只觉得人世一空,好像这天下再也不存在什么叫他快慰的东西了!
让他遇见她,为什么这般迟?假若他曾与她一同经历过从前的许多事情,今日的她大概就不会这么小心翼翼的看着他,将他拒在她的世界之外了?
“那我送你回家可好?你要做的事情我一定可以帮你做的!”心中依旧只是不肯死心!那样悬空的心,只等她一个点头,他便可心满意足了!
叶飘枫手指一抖,忽然毫不畏惧的迎上了江策的眼睛,她不曾对他说过这些话,也料不到自己会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我知晓你的身份,正是因为知道你的身份,所以我才不能接受你的帮助,我要去做的事情,有你相助的话,自然要容易一千倍,一万倍,也许根本就不用花费什么力气便可成功,可我不想那样,我不想利用你,我怕我有一天会因为太过辛苦,会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利用他人的手制造新的仇恨,我怕我会变成那样的人!所以,我宁愿一个人去做,即使是失败了也能坦然的面对!我今天之所以会去城门那里,是因为我知道你放心不下我,我能在那里找到你,我要你看见我好好的,我也见到你好好的,这样就可以了!往后会怎么样,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坚持现在就可以了!”
她的声音不高不低,仿佛随时都会消失在这嘈杂的戏院中,戏台上通明的灯火照不到他们这里,可她的双眼像极了两盏小灯,江策是再也不能移开自己的视线了,他像一个在黑暗中摸索了许久的人,而叶飘枫的双眼,就是他一直在寻找的方向,他痴痴的看着她,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叶飘枫一个人了!是什么在撼动着他的心?是谁让他遇见了这样与众不同的女子?他与她曾一起经历过生死,也曾为了彼此的安危而流血流泪,他原以为自己是无所不能的,他还以为,自己就早把世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