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别费劲去瞎猜,说二姐!”
“二姐还没定下来。”素澜有点伤感,“我听说她自从软禁在宫里,整天神经兮兮地胡思乱想,自己吓自己……大姐常去看她,可她一次都不见。也不知道她如今怎么样了。”说着她忍不住落泪。
素盈忙拿丝绢为她拭泪:“别哭别哭!小心动了胎气!”
素澜止住眼泪,勉强笑道:“拖久了是好事!说明圣上还舍不得她。只要保住命,一切都好办。”
“哪里会有那么严重?”素盈微哂道:“应该、应该不至于有性命之虞吧?”
素澜不作声,半晌才恨恨道:“我求了宰相好多次,求他帮帮柔媛。好歹他儿媳妇我与柔媛是亲姐妹,我现在又怀着他们家的骨肉,给他跪来跪去也怪可怜的吧?他竟根本不把我的话当一回事——我跟云垂闹了好几天,可云垂对他爹根本无计可施。看他那样我就恨——真想知道有朝一日他被人踩在脚底下,是什么脸色!”
“他可是你公公,他垮了对你有什么好处?又说傻话!”素盈急忙连声劝解道:“别动气!我才看着阿槐因为身孕坏了性命,最怕见你挺着肚子还毛毛躁躁、心急火燎,你小心伤身!”
素澜反来安慰她:“姐姐,淳媛、柔媛的事自然有爹来操心——你只是个女儿家,早晚要从家里出去,何苦为她们想那么多?就是天塌下来了,自然有爹和哥哥们挡着呢!你都十六岁了,过两个月一过年,又长一岁。这年纪该愁着嫁人才对。前一阵还见爹为你忙活着找婆家,现在他焦头烂额的,对你的终身大事不闻不问,这不是耽误你么?我让云垂留心帮你物色——他朋友多,大多与咱家门当户对,与你年纪也相仿。你安心等着嫁人才是正经。”
素盈自然不把素飒要她参选东宫侧妃的话告诉素澜,随意应付了两句。
素澜见她并不热心,叹道:“难不成你还惦记着白公子?哦,现在该改口叫‘驸马’才对!姐姐……说实话:他人是不错,但还没好到让别的公子黯然失色。你也拿正眼看看别人吧!”
轩芽这时候埋头走进来,低声道:“小姐,二公子来了,在小院门口呢。”
素盈站起身,一阵铃声随她摇动:“请二公子进来吧。”
素澜笑道:“我说呢,姐姐怎么又把这些铃铛挂上了……”
素震进屋时,轩芽立刻搬了一张椅子放在素盈几步开外的地方,说:“二公子请坐这里吧。”
素澜仔细看着素震,向素盈奇道:“这是二哥?多年不见,我都认不出了!”又向身边一个贴身丫鬟说:“——这不是前天在府里远远看见的那位公子么?”
那丫鬟捂着嘴笑道:“可不是嘛!少夫人还说,这位面生的公子跟六小姐倒是般配!”
素澜嫌她多嘴,白了她一眼,向素震笑道:“原来竟然是哥哥!小妹真是有眼无珠,连自家哥哥都不认得了。哥哥这七八年来没回家几次,偶然回来一次也不惦记妹妹,恐怕也不认得我了吧?”
素震默默一笑,“那天我见到相府女眷就避开了,想不到是妹妹。”
素澜又笑道:“原来送给相爷一名美婢的就是你——哥哥要小心了!我婆婆对你恨得咬牙切齿呢!”
“那便要烦劳妹妹从中说和。”素震淡淡地回了一句,神色还是稳如泰山。
“怎么?哥哥将馨娘送给宰相了?”素盈乍一听说,稍感吃惊,心想难怪这两天没看见馨娘的影子,更想不到二哥竟然也去向宰相献殷勤。
“那婢子叫馨娘?”素澜看了看素震,对素盈道:“要说往相府里送美女的人也不少,一出手就是十个八个、十对八双,相爷很少放在眼里。唯独二哥送来这位……漂亮是漂亮,但也不至于倾国倾城,巧在她与相爷很投缘……不知二哥所托何事,我看,成功的把握很不小啊!”
素震仍是笑笑,并不透露什么。他当着素澜的面拿出一只朴实无华的木盒,盒面不带一点花纹装饰,跟他的作风很一致。
“听说六妹这两天夜里又睡不着,我刚好有一根不错的首乌藤,还有些茯苓、龙齿什么的……你拿去用吧。”素震放下木盒,就要起身告辞。
素澜听了笑道:“我婆婆这两天也睡不好,正在找好的首乌藤呢。哥哥定是没下足功夫打听相府的消息——要不然,你这盒东西往宰相夫人面前一送,她估计也没那么大的火气怪你送宰相一个美人。”
“那你给琚夫人捎去吧,记得要说是二哥送的——”素盈不想收素震送的东西,刚把木盒往素澜手边推了一寸,素震已一步跨到她身边,将她的手按在木盒上,道:“难道我不会送人情么?给你的,你就留着!”
素澜怕下人看见这场面不好,忙打圆场道:“是呀是呀,我婆婆想找什么药材找不到?姐姐不用操心,先养好自己的身体。”
素震见素盈不再说什么,才转身离开。素澜又坐了一会儿也回家去了。
素盈打开木盒一看:里面是几个格子,每格中都是极难得的药材。尤其当中一段首乌藤,在北方很少见这么大而好的。素盈数了数各样药材,心里已猜到这原本是素震为宰相夫人准备的礼物。这么一想,她就更为难,爽性放任自己一次,什么也不想,对轩芽道:“拿给府里的范先生,让他煎好——你在旁边看着他。”
又过了几天,素府忽然来了一名相府的家人,说是琚二公子派来的。
素老爷这时如惊弓之鸟,一听是素澜的夫婿派来的,就怕是素澜的身子出差错,忙将来人请入后厅。
谁知那人带来的却是另一个天大的消息:柔媛在宫中自尽了。
柔媛向淳媛下咒的事,素老爷原本就没在家中声张,只有素盈、素飒与他知道实情。素澜是从婆家听说此事,也没敢对母亲说实话,只告诉她柔媛受了点牵连。素老爷怕十二姨娘与三姨娘闹腾起来,还特别留心防着这两人。
如今柔媛一死,纸再也包不住火。
素府的夫人们平常也算厚道,并不说长道短。可这把火一烧起来,她们便纷纷坐不住。何况柔媛是三姨娘的女儿,而三姨娘一向不得人缘,更不用说有几位夫人打从七八年前就怀疑她毒害三小姐、四小姐、五小姐。如今柔媛自尽,素府中竟是冷笑的人居多。
十二姨娘自淳媛死后就缠绵病榻,素老爷特别关照过下人,不准让她伤心动气。可偏有人搬弄是非,竟将柔媛说成暗害淳媛的主谋,所以才畏罪自杀。
十二姨娘一听就挣扎起身,要与三姨娘拼命。
素府当中又闹哄哄为她们拉架——三姨娘骤然受到丧女的打击,本就像疯了似的,一口咬定有人栽赃诬陷柔媛,还害死了她。这时见众人偏袒十二姨娘的多,她不免口不择言,说了许多难听的话,更惹人生厌。
素盈起初为二姐之死大吃一惊,原是为劝架而来,见场面闹得太难看,心中厌恶,便退到僻静处,命人找来琚府的下人,问:“少夫人可知道此事?”
那下人摇头回答:“二少爷怕少夫人动了胎气,还没有告诉她。”
素盈点头道:“这事是瞒不住的,要提前让她有点准备,慢慢让她知道。不知琚二公子还有没有说过别的什么?——柔媛娘娘怎么没了的?她宫中就没人发现么?怎么没救过来呢?”
那下人道:“小的不清楚——我家二公子写了一封信给郡王,大概郡王已知道其中详情。”
素老爷今日心情极差,无力听一群女人们吵闹,把自己闷在书房里。素盈打发了那人,便前往父亲的书房。
她裙上系了十几个银铃,一路上叮叮当当,在安静的南园勾出清脆的回响。
素老爷连日劳心费神,正独自在书房里踱步。听见银铃声由远及进,他知道是素盈来了,停下脚步等她。
“爹——”素盈低低地唤了一声,见父亲神情冷峻,心里不由颤了一下,说不上为何心中生出不好的预感。
素老爷用极慢的脚步走到素盈身边,像是沉重得迈不开腿。“阿盈,”他拉起素盈的手轻轻拍了拍,用一种听天由命的口吻道:“我们家,大约是要完了……”
素盈惊道:“爹在说些什么?!”
素老爷苦笑着拿一封信在她眼前一晃:“你二姐,柔媛,是服药自尽。”
素盈连连摇头:“不会!柔媛被软禁宫中,哪里来的毒药?若真是中毒毙命,那更像是有人暗害!”
“药,是丽媛给她的。”素老爷淡淡地说,“是你大姐丽媛给她的……据说,柔媛连着几天白日见鬼,神志不清。丽媛不忍心,给了她一些安神的药。谁知柔媛一口气全吃了,以致中毒身亡……我不忍心告诉你三姨娘——丽媛因为在宫中私传药物闹出人命,昨天已被剥了封号,没入丹茜宫为奴。”
素盈骤然听到这噩耗,怔怔看着父亲,只反复说着“不可能”,再说不出其他话。
“你大哥和三哥刚才进宫去了。”素老爷拉着素盈的手,颓然跌坐在一张椅子中,“我看,他们去也惘然,只能为你二姐收尸而已……我把活生生的女儿送进去,她死在里面,皇家连她的尸身也不要,给我们送出来了。”
素盈一阵心寒——只有获罪的嫔妃才以席卷尸身送归,没想到姐姐在宫中过得小心翼翼,最后竟是这般下场。
“我想不通——大姐二姐都是从小精心调教出来的,为在宫中生活做了十年准备……就算这几年性子变了,但是只要有一线希望,她们决不会轻生!我不信二姐竟然这样死了。”素盈咬咬牙又加重语气道:“我更不信大姐会傻到违背宫规传递药物!”
“我也不信。”素老爷幽幽地说,“可我已经无力去想其中的细枝末节——什么才是真相?阿盈,我告诉你吧!真相是:有人要把我们家赶出宫廷!死的死、废的废……你等着看吧——用不了多久,丹嫔也会倒霉。也许就是今天,也许是明天。也许有个神秘的人,揭发她做了一件莫名其妙的不光彩的事;也许有许多人沆瀣一气,状告她素来飞扬跋扈,有亏德行;也许,根本不用费这么多脑筋,就说她连自己的两个侄女也管不了,致使手足相残……”
“爹,别再说了!”素盈见父亲胸口起伏,急忙劝止。
“阿盈,你看不出来吗?这是张网——从淳媛的孩子,到我们家在后宫里的每个人,都在这网中——我们,被人家一网打尽了!”
“爹爹你太多心!”素盈去一旁为父亲倒了碗茶,跪在父亲身边宽慰:“后宫素氏那么多,人家何苦专门来为难我们?”
素老爷一口也喝不下,将茶碗放到一旁,不住自责:“我如今后悔啊——是我当初得意忘形,事做得太绝,话说得太满!惹了人也不放在心上,才有今日咎由自取!”
“爹爹说到哪里去了?!”素盈陪笑道:“大哥是驸马,三哥又在东宫任要职,七妹是宰相大人的儿媳——只要这三人在,我们家就没事。在后宫从始至终未曾扬眉吐气的素氏多了,还不是一样过日子?”
素老爷看了她一眼,哀声叹气:“你这傻丫头!要像你说的那么简单,素氏先人们也用不着几百年来不断把女儿送进宫去。不说别家,就说我们家——凤烨公主的身体你也知道,那么弱,不知哪天就没了;你三哥从小陪伴太子,并无什么功勋,如今做到右卫率,至多再升上左卫率,这就是顶到头了;再说阿澜,不管多风光,也只是人家的儿媳妇,不是人家供的菩萨!她在宰相面前连为她姐姐说句话都不管用,更何况来保我们家?”
说罢他闭上眼睛,长久地沉默着,半晌才说:“你下面那三个弟弟如今还小,待到长大,怕是要吃苦……”
素盈有三个弟弟,比素澜素槐小七岁,生在好年份,可惜没有一个女孩儿。如今他们才八岁,都在别院中读书。
素盈脱口道:“像二哥那样历练一番,不是也很好?虽然在边城过了几年苦日子,如今任期完满,也能调回京中了。踏踏实实地升迁,终归让人放心一点……”
不等她说完,素老爷就冷冷地看着她。素盈一接触他的目光,便噤声不语。
“要我的儿子每个都像素震那样吃苦?要他们战战兢兢倚仗有权势的人、尽心竭力看别人脸色?他们万一出了事,连一个在天子身边为他们求情的人也没有?你……简直不像素氏的女儿!”素老爷短促地哼了一声,素盈却从这一声之中听到另一重意味。她垂下眼睛,声音喑哑:“爹爹想要女儿怎么样呢?”
“家里现在只剩你一个女儿,你说我想要你怎样?”素老爷从容地说:“你三哥跟我提起过今年年底为东宫选侧妃的事。他说你不大愿意。”
素盈缓缓地站起身,冰冷的声音夹在颤抖的铃音里:“爹爹……你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