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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婚为了谁-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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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老家在黑龙江省的一个偏远的山区。”    
    “北京和黑龙江相距那么远,你是怎么认识您现在这个养父的呢?”    
    “咳!”晓春叹了口气:“说来话长了,那些事让一个头脑灵光的作家听了,一定能编成一本书。”    
    “说说听听可以吗?”    
    “可以,不过不耽误你做事吧!”    
    “今天的事就是吃喝玩乐,没什么正事儿,你这是唯一一件正事儿。”    
    “好!”那我就说给你听听。”晓春喝了口水,润润嗓子:“我的家乡很穷,说了你可能不信,一家几口人盖一床被子,两口子穿一条裤子的事决非天方夜谭,而是大有人在。其实我的真正的老家是山东,粮食偏紧那年,父亲和母亲为了活命,逃荒到了黑龙江。我的父亲会一手好木匠活,到那儿后没用多长时间就窗户眼儿吹喇叭——名声在外了。不仅是本屯人打造箱柜找他,连东西南北,十里八村的也都来找他,父亲他虽然木匠活好,可就是脾气太倔,是人们所说的那种竖的好吃,横的难咽的人。    
    我们那个村的一村之长,叫柴朗,背地里,人们都管他叫豺狼。在我们那山高皇帝远的地方,他是黑瞎子打眼罩——一手遮天,没人敢不听他的。他是金口玉牙,说啥是啥,他要说鸡旦有把,你得说是树上接的,他要说毛驴子长角,你得说,可不是嘛,我眼看它把老牛顶了个跟头……我爸爸不吃他那套,一次村长的女儿结婚,他让爸爸给做一套家具,我爸爸没白天没黑夜的忙了一个多星期,结果活完了之后他不付给手工钱。爸爸和他争吵了起来,怕丢面子,他死逼无奈,把手工费给了我爸爸。我爸爸那儿觉得是按劳取酬,属顺理成章的事儿,他这儿可记了仇了。从此后,他便利用职权,在大事小情上开始报复起我爸爸来了。为了不让我爸爸的一技之长得到发挥,不管县里的,公社的,大队的义务工,全有我爸爸的份儿。    
    更有甚者,他为了达到栽脏陷害我爸爸的目的,竟让人把生产队的玉米棒子藏在我家的柴禾垛里,翻出来后,不问青红皂白,把我爸爸当盗窃犯捆绑起,送到公社拘留了十来天,脸都让人给打肿了。    
    我爸爸那宁折不弯的主儿,哪受得了那个窝囊气,从公社放出来后,他抄起木匠子,直接闯到村长家,见到那狗东西,他二话没说,抡斧子就砍,一斧子下去,砍掉了狗东西的一只耳朵,要不是那狗东西躲得快,脑袋当时就开瓢了。    
    结果,我爸爸因故意伤害罪,被判了两年徒刑。从监狱出来后,整个人全变了,最突出的一点是嗜酒,整天价喝了醉,醉了喝,几乎没有一时清醒的。    
    过去他对我妈妈非常好,两个人同甘共苦那么多年,别说吵架,连脸都没红过。这下可好,喝上酒之后,连我妈都不认了。一点儿微不足道的小事,他张口就骂,举手就打,打得我妈周身上下,新伤旧伤压着……    
    我妈一是看在以往的夫妻情份;二知道他精神上受过刺激,所以,一忍再忍,竟忍了十几年。    
    九六年,是我人生的转折点,一个贫农的孩子考上了大学。这在我们那贫穷落后,愚昧无知的小山村,是百年不遇的事,真赶上中了状员一样,别说妈妈,连全村人都替我高兴。但态度冷漠的人也有,谁哪?竟是我的爸爸。害了酒癖的爸爸之所以不同意我去上大学,是因为缺钱买酒,想把我卖给一个比我年龄大二十多年的老赌棍。那早以对我垂涎三尺的老赌根愿意出五千块的彩礼。    
    妈妈是个小事糊涂,大事聪明的人。为了我的前途,一向在爸爸面前表现得十分懦弱的她,关键时刻,一反常态,勇敢的站出来,同爸爸据理力争。爸爸骂她,打她,她没有屈服,最后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她声色俱厉的对爸爸说:“如果你阻止我女儿去上大学,我就同你离婚”,正在气头上的爸爸,也不甘示弱:“好!离就离……”    
    其实,看我妈妈那些年被我爸爸折磨得那个样,我早恨不得他们能够离开,不然妈妈迟早是会让他给折磨死的。由于强烈的母爱所至,做为同情和理解她的女儿,我自然站在她这一边。    
    就这样爸爸妈妈总算结束了长达十几年的内战,在一纸判决书面前,忍痛分开了。    
    我妈妈的山东大煎饼做得很好,她主动提出要随我到北京,说她可以用做煎饼挣的钱,供我上学……    
    我一考虑,虽然那样做,妈妈苦了一点,但,总比把她一个人扔在家里,让我牵肠挂肚的好啊!    
    妈妈同我一起进京来了,在学校附近一个老北京四合院儿里落了脚,我们住在房主人一半装杂物,一半出租的,“一国两制”的小平房里。由房主出头,以他坐地户的名誉,办了一个营业执照,妈妈的煎饼摊儿,便在我们租住房不远的街口开始营业了。


第三部分第28节 妈妈在想什么

    房主是个五十多岁的人,别看人进暮年,但气质不凡,从言谈举止看,像个知识分子,果然不出所料,他是个搞医的出身,据说曾在市内一家很有名气的医院做过主治医。是因为一次偶然的医疗事故,迫使他离开医学界,而隐循于偏街陋巷做默默无闻的俗民的。    
    他对我们母女很好,怕本地人欺生,他几乎每天都要关顾一下妈妈的煎饼摊儿,有时赶上生意好,我和妈妈回来得很晚,因为太累,不愿做饭,想嚼巴一口干煎饼就算了。    
    谁知,他见我们母女一进院儿,就把做好的饭菜给我们端过来了,也许是为了避嫌,他一向是放下饭菜,寒暄两句,转身就走,所持的时间,从来没有超过五分钟。    
    我和妈妈过意不去,给他钱,他说什么也不肯收,他说他一个人,自己有一份工资,房子又出租,收入比我们多,说我妈妈一个孤身女人供一个大学生不容易,他尽一点绵薄之力,是微不足道的。他还说,大家能天南地北聚在一起,按迷信说法,也是个缘份,所以谁有困难,相互帮助一下,也是应该的。    
    经他这么一说,我们除了感谢而外,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我和妈妈的房间很小,总共不到二十平方米,二十平方米的一半儿,或者说一大半儿是杂物的领地,我们在不足十平方米的国度里放了一张床之后,活动区域就仅剩一米左右了,没办法,我看书写字的时候,只有把床当成写字台了。    
    他发现后,为了我学习方便,曾多次要与我们对换房间。    
    对他多方面的照顾,已经使我们母女感激不尽了,我们怎么能做出远来的和尚欺负庙主的不义之举呢?对这件事,我态度非常坚决,他当时也没有怎么勉强。突然有一天,我和妈妈一进房间,都愣住了,房间的杂物全被清除了,在杂物曾经霸占过的领地上,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半新不旧的写字台,和一把墩墩实实的包皮椅子。当时我们全明白了,我和妈妈不约而同的奔出房门,闯进他的房间一看,果见那些杂物全部撤退到他的辖地上来了。这种换汤不换药的做法,和他原来要对换的做法是同出一辙的。    
    尽管我们说一千,道一万,他听而不闻,只一句话:“这样做很合适!”    
    在那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情况下,我们也只好按兵不动,强迫自己心安理得了。    
    就是那天晚上,妈妈辗转反侧了半宿没能入睡,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我发现她那一双眼睛像夜空上的星星一样在熠熠生辉,那是一种陷入幸福的遐想和美好的憧憬的人所常见的一种神情,做为女儿,我知道妈妈在想,也知道妈妈在想什么……    
    有一次妈妈被暴雨淋了,重感冒后转了伤寒,当时我正在离北京很远的外地医院实习。等我得到信儿后,赶回来的时候,妈妈已经顺利的住进医院了。一切住院手续,包括全部费用,都是他——我们的房东(后来我喊他夏叔)一手承办的。而且在我没回来那几天,也是最需要亲人护理的时候,也全是夏叔代劳的。在病榻旁,妈妈拉着我的手,含着眼泪对我说:“全靠你夏叔了,他……他真是个百里难挑的好人,咱真得好好谢谢人家呀!可是怎么感谢呢?”妈妈的目光中闪过初恋少女的一种常见的羞怯,但那种一般人不易察觉的神情,像飞影流光似的,一闪即逝,不给你扑捉的机会。不过,让她的女儿我给即时的扑捉到了。我故意装得很神秘的样子,附着她的耳朵说:“妈,我有一个感谢的方法。”    
    “你有什么感谢方法?”妈妈直直的看着我。    
    我故意卖起关子来:“现在还不是说的时候。”    
    妈妈点着我的额头,嗔怒道:“小鬼丫头,你又要出什么鬼点子?”    
    “不是鬼点子,是好主意。”我进一步加强了神秘感。    
    “你快说出来好不好,别让我猜谜,你知道我是最不爱动脑筋猜谜的。”    
    看妈急得那个样,我的戏不能再继续演下去了,于是我附着她耳朵,把我的方法说了一遍。    
    妈妈听后脸红了,红得好可爱,好动人。实际妈妈就是不爱打扮,打扮起来是挺年轻,挺漂亮的。尽管她经历了那么多的坎坷,那么多的磨难,但,那无情的岁月,对她还是留了情了;她那张恬静的脸,并没有被破坏,或者说破坏的程度并不严重,只是在一些不明显的部位,也是丝毫不影响大雅的地方,留下稍许被岁月之刀刮伤的痕迹。    
    一般情况下,母亲对女儿,或者女儿对母亲相互之间是息息相通的,也是没有什密秘可以隐瞒的。    
    对夏叔那样的好男人,妈妈无话可说,可她的心里总有爸爸那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的影子,那影子像一块心病似的一直纠缠着她,经常让她陷入病痛的折磨之中。    
    看得出,提到夏叔之后,联想起爸爸,她的心病又发作了。我一针见血地说:“妈妈,此刻,我知道你又想起爸爸了,不是女儿批评你,你那纯脆是单相思,爸爸心里根本就没有我们,哪怕有那么一丁点儿,他也会来找我们的,即使来不了,写封信来问问总是可以的吧,到北京两年多来,做为女儿,我给他写过多少封信了,他回一个字儿了吗?他总不至于喝酒喝得连拿个笔的力量都没有了吧?”    
    我这么一说,妈妈不言语了,不过看得出,我的话虽属对症下药,毕竟碰到了她的病根儿,就像为了消炎,往伤口上涂碘酒一样,一定会刺痛的,但这是短痛,正所谓长痛不如短痛,而这短痛正是为了医治长痛。    
    在我的撮合之下,妈妈和夏叔牵上手了,是共同的命运让他们顺乎自然的走在一起的。从此,我在北京便有了一个家,一个祥和的充满温馨的家。    
    夏叔的工作是给一家合资企业打更,属临时工,没有什么特殊情况,他一般白天都在家里,除掉负责做两顿饭而外,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妈妈的小煎铺那儿帮着忙乎。    
    为了不影响我的学习,在夏叔的坚持下,我搬到学校去住了,每周只回家过一个周末。每次回家(现已改口叫爸爸了)他都特意为我做一些好吃的东西。他很会炒菜,炒出的味道像我小的时候,妈妈领我去参加乡村婚礼时吃过的席一样香。    
    因为他是搞医的,我是学医的,在学习上我是直接受益者,可以说,他对我的帮助太大了,他的临床经验,尤其妇产科,非常丰富,有很多是我书本上、课堂里没有学到过的,我建议他把自己几十年的临术经验总结一下,整理成一本书,交给出版部门,也算为祖国的医学事业做一份贡献。    
    对我的建议,他笑而不答,后来我才知道,像这类的科技书,属工具书,买的人少,出版起来会有难度。    
    但,我很不甘心,我暗暗地发誓,一定要他给寻找和创造出版的机会。    
    我们这个重新组织起来的家庭,刚刚过罢一周岁的生日,便起了变化,而且是裂变。    
    我那远在家乡,同妈妈离了婚的爸爸,托人捎信来了,那是一封忏悔的信,醮着泪水写的信,他把一切过错都揽到了自己身上,从用词之准确,以及逻辑性来看,他完全摆脱了酒精的麻醉,是在头脑非常清醒的情况下写的。    
    末了他说,他现在已经换痪在床,不能自理了,让我妈看在几十年的夫妻情份上,原谅他一次,回去照顾他……    
    妈妈看过信之后,眼泪立刻流出来了。十几年,想到他过去对她的好处,想到他目前的可悲处境,做为曾经爱过他的人,她怎能不为之心痛?可她看看眼前这充满幸福而又温馨的家庭,看看在她人生旅途上重新与她结伴而行的,无论从哪一方面,都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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