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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匠剃的。为什么?‘彻底’呗!自己一根毛都不留,都归了打小日本!你还说‘我的
马’!‘我的马’!也不嫌‘落后’!”
“我的马!就是我的马!”我大叫了。
“得!回去再说!”他退让了。
但已经埋下了不和的种子。多年后我才知道,当时的丛莽好汉已不满足于塔拉巴特
尔从抗联带回那点东西了。随着抗日战争的深入,还有从不同渠道输人的新的材料。比
如说,那穿越草原的蒙商驼队,还有索布妲姨妈在暗中的作用……单巴这满嘴的新名词,
正反映了这些自发的民族健儿如饥似渴地在学,还在学!正在成长,正在前进。当然,
出自这好卖弄的小家伙之口,也难免闹出点笑话来。
我们回到了丛莽深处的营地……
不出所料,当即引起了众好汉的一片欢呼。单巴这小子因为带我私自外出,挨尅了。
但我的身价却由于带回了雪驹,显得一下子提高了。马!一匹奇异的蒙古马!一匹牵动
了所有人心神话般的马!一匹在小日本面前傲然挺立的马!终于被一个草原上的小孩顺
顺当当领回来了!
塔拉巴特尔当即把我举得高高的……
但我却变得更加吞吞吐吐了。要知道,我有我的打算,我有我的想法。而整个营地
却因雪驹的出现,竟处处回荡着一片激昂的情绪。听听这份嚷嚷:好样的马!让小日本
丢尽人了……伙计!这回该瞧咱们的了……给我!瞧我下次准把猪冢队长活活掳回来……
什么?什么?刹那间我觉得好汉们都盯上我的雪驹了。一个个跃跃欲试,似渐渐地又都
把我给忘了。
我更感到忐忑不安了……
而雪驹在一片夸赞声中,似乎晕晕乎乎也显得有点反常。我忘了!它曾载着塔拉巴
特尔在这丛莽间出现过,它曾已经受过一次众好汉的夸赞和欢呼。马是一种有灵性的动
物,记事又记人。这是第二次和众人相见了,难免也很激动,也很亲昵。你瞧!它竟渐
渐走近了塔拉巴特尔,动情地舔着他脸上那道闪电般的伤疤。好像在无声地说:我认识
你,上次你那骑术真不错……这或许仅仅是我的猜测,但众好汉已经开始击掌呐喊了:
头儿!骑上!骑上!
我慌忙扑到了雪驹身旁……
这的确是一种令人为难的处境。一方面,在我的感觉中这帮好汉真好!豪迈奔放,
粗犷坦荡。尤其是塔拉巴特尔,不但到峡谷里亲自接应我,对我有恩有义,而且他似乎
还独有着一种男子汉的魅力,少言寡语,却能深深地吸引着每个人。我感到自己也正被
强烈地吸引着,竟隐隐觉得有点对不住人家……另一方面,我却又在坚持做着那个梦。
正如我向索布妲姨妈所要求的,只不过只想在这里藏一藏,躲一躲,只等着我和雪驹一
显身手的那一天!
多亏了塔拉巴特尔的宽容……
我不知道,是索布妲姨妈传过来了话?还是塔拉巴特尔已经看出了什么?总之,他
竟听任我的吞吞吐吐。既不点明,又不劝说,而只是大度地让我单独地和雪驹相守在一
起。丛莽好汉们好像也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对我和雪驹也放任得很。篝火旁,处处受
到的都是欢迎和爱抚,却再不提我和雪驹分开之事。对我格外特殊,都承认马归我一个
人。
只有单巴这小子例外……
更不该丛莽中有一天竟只留下了我们俩。得到了可靠的情报,众好汉在塔拉巴特尔
率领下,就要下山奇袭一小队日本鬼子去了。当时,我并不懂得。只见营地里一片人欢
马叫,好汉们正一个个摩拳擦掌整装待发。单巴这小子更是兴奋得尖声大叫,但是他却
偏偏被留下了。反抗?没用!塔拉巴特尔望了望我和雪驹后对他说:这是命令!严厉、
果断,绝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这小子也就只好留下来和我做伴了。当然,还有雪驹。
怨气冲天,愤愤不平……
“累赘!累赘!”人走后,他当然向我发泄了,“简直是个拖人后腿的累赘!”
“你说谁是累赘?”我也不让。
“谁?”他更来气了,“要不是因为你,我早跟大伙儿冲下山打小鬼子去了!”
“那也不是累赘!”我也大声喊了。
“还不是呢!”他鄙夷地说,“跟吃奶的娃娃一个样,总离不开大人照顾!”
“你?你是大人?”我叫道。
“那还用问!”他一下昂起了小秃脑袋,“不是大人能接受这任务:守家、看孩子,
说不定还得给你擦屁股呢!”
“你骂人!”我气极了。
“擦屁股也叫骂人?”他更加不屑一顾了,“伙计!头儿不在,我就是你的头儿!
我说什么,你都得听着!”
“不听!不听!就是不听!”我喊着。
“不听?”突然,他又严肃地捣腾起他那堆新词,“伙计!这可是个‘组织纪律性’
大问题!不听?你就得走人!”
“走就走!”我赌气跳起来了。
“走吧!”他也寸步不让,“我们这儿可不稀罕你!没有‘觉悟’的人,没有‘觉
悟’的马,留下来也是累赘!”
“你才累赘呢!”说毕,我就要去拉马。
“哎!哎!”他却意外地又拦住了我,“干什么?干什么?你这是想干什么?”
“走!”我呐喊了。
“嗬!”他竟对我刮目相看了,“还真敢‘斗争’呢!塔拉巴特尔最不喜欢鼻涕虫,
还成!”
“走开!别拦住我!”我仍怒气未消。
“怎么?”他却就是拦住不放,“你不是累赘还不成吗?伙计!要‘同志’一点,
别他妈的‘斗争’个没完没了,我又不是小日本!”
“少来这一套!”我仍悻悻不已。
“不来!”他倒也爽快,“听你的行了吧?我也不当你的头儿了,咱们也来一回
‘官兵平等’!怪闷得慌,咱们说点别的!”
“说个屁!”我才不愿理他呢。
“不说屁,”还很宽宏大量,“咱们就说说你那马!别看抵倒我‘觉悟’低,对小
日本那可真‘革命’呢!听说,还朝小玛力嘎脸上狠狠来了一蹄子!啧啧,也真给咱解
气!”
“那是!”我傲然而答。
“要是让塔拉巴特尔骑上!”他大发感慨了。
“什么?什么?”我又马上警惕起来。
“这不明摆着吗?”他却意犹未尽地发起宏论了,“打日本鬼子,他可是咱丛莽间
第一条好汉!再说你那马,也可算得草原上第一匹好马!好汉配好马,非把小日本吓出
屁不可!”
“就你这么说!”我慌忙否定。
“不!”他却认真地回答我,“伙计!大伙儿都这么说!”
“大伙儿……”我沉吟了。
而这位“老战士”似乎也突然想起了什么。看得出,他不能光和我在一起聊大天。
既然留守在丛莽深处的营地里,那该他干的事还多呢!只见他一会儿燃柴给好汉们熬茶
准备着奇袭归来的吃喝,一会儿又像猴似的爬上山头四处瞭望,一会儿又屁颠屁颠跑回
来照顾我这位“伙计”,一会儿还得去检查雪驹在草莽中隐蔽的情况。令人眼花缭乱,
忙得不亦乐乎。
渐渐地,我感觉到有点不对劲儿了……
蒙古族孩子大多懂事早,而且很自尊。面对这一切,心里本来就不是滋味儿了。谁
料,单巴这小子表现欲还极强。为了强调自个儿的重要性,还总是学着大人们那模样
“唉唉”个没完没了。虽然再没有说什么,我还是猛地联想起开头他撒气发的火:累赘!
累赘!简直是个拖人后腿的累赘!
难道不是吗?……
很显然,我在这原始丛莽中使不了枪,冲不了锋,杀不了小鬼子,大概是有点多余。
这时,偏巧单巴这小子又去探视雪驹。猴里猴气,大概是只想去套乎个亲近。但我却猛
然又联想起刚才他那遗憾:要是让塔拉巴特尔骑上……随之,在我的感觉中,莽苍苍的
荒野里似马上就回荡起众好汉呼应的声浪:好汉配好马!好汉配好马!!好汉配好
马!!!
声浪中,我似孤立无援了……
我惶恐,我不安,我开始胡乱猜测!事是明摆着的,塔拉巴特尔是丛莽好汉的头儿,
大家伙这种要求又根本挑不出有什么不对。我虽然尚且是个孩子,却尚能搞清这个理。
但我从小就在雪驹身上寄托着一个梦,这不能!这不能!我还得救阿爸,我还得要珊丹,
我还得像巨人摔跤手那样扬名草原!
我开始坐立不安了……
“伙计!”谁料单巴那小子偏偏又来到了我身边,“其实一打奇袭,没你也得把我
留下。有你做伴真好,你不是累赘!”
“又提累赘!”我脱口说道。
“别记仇啊!”他却摸着光头说,“尤其是你那马,嘿嘿!懂得和我也亲热了。刚
才我试着骑,竟没有踢我!”
“不许你乱骑!”我喊了。
“喊什么?”他竟说,“伙计!这可是你那马‘觉悟’提高了。我能骑,塔拉巴特
尔就更能骑。老相识了!骑着它领头打小日本,也算你一功!”
“这儿?这儿……”我产生了一种紧迫感。
“得!”他又要开始忙乎了,“好好待着,注意隐蔽!我得到大山头上瞭望去了,
这是头儿留下的命令!”
“命令……”我却只顾了愣神儿。
他走了,很快就消失在丛莽之中。
荒野霎时又变得死一般寂静。
莽莽苍苍,野气蒸腾。
我的内心却难平静。
是时候了!
我该走……
是的!好汉们对我越好,我就越不能拖累人家!雪驹‘觉悟’提得越高,我就越应
该快快离开!绝不是舍不得送给塔拉巴特尔,而是马背上还载着我的梦幻。更何况,骑
手的赛马绝对禁止任人亲近,要不然它会很快失掉和主人那心灵间特有的默契。而等丛
莽好汉们奇袭归来,谁也难免像单巴这样亲近一番。久而久之,将使我的雪驹再无所适
从了。
不成!我得走……
去向何方?我心中并没有底。只是期盼着茫茫远方,或许会闪现一处好心的人家。
单巴那小子还在山头久久远眺。
我带了火种,还有一些干肉。
然后悄悄潜入到草莽丛中。
牵出了我的雪驹。
绝不让它激动。
无声无息的。
行动了……
第十章
歌者说,就这样,你不辞而别了……
我回答,是的!我离开了小单巴,离开了众好汉,尤其是离开了亲自接应我的塔拉
巴特尔,又开始了寻找那只有梦幻中才存在的路。
歌者说,你不懊悔?
我回答,尚没有提高到应有的高度。只是离开营地越远,越觉得丛莽中的好汉们可
亲可敬。这不仅仅是指塔拉巴特尔,就连小单巴我也觉得不那么讨厌了。秃头秃脑地总
在我的眼前闪现,怪可爱的,我甚至觉得有点对不住他了。为了我的出走,他肯定会挨
剋的。
歌者说,你没想到眼前将会遇到什么?
我回答,想到的不多。我似乎忘却了这儿是人迹罕至的山野,我只想到有草就会有
畜群,有畜群就会有人家。但我毕竟是在草原上追着马群长大的孩子,竟本能地没有忘
记带于肉和火种。那仅仅是一块火石和铁片,须知那时的草原还很落后。
歌者说,你肯定要为出走付出代价!
我回答,是的!就在出走的当夜我就受到了大自然严酷的惩罚。如若没有雪驹,当
时我就很可能丢掉了性命!
歌者说,是夜冻?是雹灾?还是迷途?
我回答,比这还要令人恐惧!
歌者说,那你就从这里说起吧!
我回答,是时候了……
起伏的崇山,原始的荒野。
海海漫漫的大丛莽之中,又只剩下我和雪驹了。人和骏马被马镫“焊接”在了一起,
似乎就没有了不可逾越的险阻了。仅仅过了不一阵工夫,我和雪驹便远远离开了那山弯
深处好汉们的营地。
即使后悔也无法挽回了……
再回头一望,营地早隐没在莽苍苍的山峦里了。和悬崖峭壁融合成一体,很难再辨
认出来了。天然浑成,隐蔽得极好。怪不得小日本搜山回回扑空,回回挨打。就连我这
曾经在里头住过的人,只要一走出来回头就再也找不到了。就像一个梦境悄然化去,眨
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的心头涌起了一股惶然的失落感……
好在我有雪驹,有着这无言的忠实朋友。好久没有这样单独在一起了,激情的驰骋
可以使我暂时忘记一切。要知道,雪驹似乎也开始嫌营地里太呆板、太拘束、太不自由
了。好像它也早就盼着出走,正巴不得把我带向那使它迷恋的野性世界。
那里有成群的野马……
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