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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何从谈起明天?
歌者说,但你却还在往下走着。
我回答,是的!但这仅仅是一种惯性,多年来幻想冲击留下的一种惯性!虽然说,
布音吉勒格之死已使我朦朦胧胧地看到了什么,但作为一个孩子我已很难控制自己了。
更何况,客观情况也在推拥着我,使我很难及时收缰。
歌者说,你不知日本人还在谋算你的马?
我回答,知道。往事历历在目,我清清楚楚知道猪冢队长仍在做着那祝寿献马梦。
据多年后我对有关史料研究的分析结果看来,猪冢队长这个人是极狡诈凶残,但也绝不
乏认真、顽强、绝不服输的另一面。是个典型的追求“尽善尽美”的偏执狂。比如一旦
决定献马,便遭同僚嘲讽也绝不更改。甚至反讥笑对手为“文化的没有”!“象征的不
懂”!进而又修改为不但要献“奇异的蒙古马”,而且是要夺总第一的“奇异的蒙古
马”!
歌者说,这使你暂时逃脱了厄运。
我回答,是的!我尚不知他又有了这样新的“追求”,竟然把我也纳入他那“尽善
尽美”的计划。我顶多只能意识到,他们只是因雪驹尚未到手才暂时放过了我。而绝对
不会想到,我作为“蒙古民族的未来”,也将被进贡给他们那位“天皇陛下”。人、马,
还有未来,多么“尽善尽美”的野心勃勃!
歌者说,你还需经磨历劫!
我回答,完全正确。须知,我只是猪冢队长计划中的一个小小细节。几乎与此同时,
他正在向整个那达慕张开惨绝人表的网。且莫忘记了那些为布音吉勒格伸冤而被抓走的
牧人们,他们将首先成为血的祭品!而我早已自觉或不自觉地陷入了这场灾难,不经磨
历劫是很难彻底清醒的!
歌者说,大玛力嘎的带你“见识见识”或许就是你又一次磨难的开始。
我回答,准确地说,是要在我迷惘之中,再给我套上一条绳索。使我即使在绝望之
后,仍然可由他们随意牵着而走。但更大的痛苦也极易刺激人的反向思维。我终于又扑
向了我的雪驹,开始向它倾述我对丛莽健儿的深深思念。磨难,又使我寄期望于他们!
歌者说,那你就从这儿说起吧!
我回答,是时候了……
我心头滴着血,我哭了……
我不知道在我身后又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扑出王爷府的!石狮子又被
远远地抛在身后,我不顾一切地一直冲出了那达慕赛场!
雪驹!雪驹!我只有向你倾述……
应该说,我和我的骏马才分开了一天一夜,但骤然间我却觉得是这么漫长。似一月,
似一年,或许似更长时间。总之,我变得急不可待了,悲痛中只想尽快地见到我的雪驹。
一个孩子无法承受的“见识见识”
恍然间,我又看到了小玛力嘎。他似很后悔一时的鲁莽,又像一条忠实的狗尾追上
来了。回想刚才,我不由得对他更加憎恶了!他也曾让我“见识见识”。虽说和大玛力
嘎的“见识见识”风格不同,但却更能撕裂一个孩子的心!
离开王府,我便不再畏惧他了……
我知道他尚不敢开枪,尚不敢得罪猪冢队长。更何况,我已经在人群中跨上了那匹
马,一个楼里藏身便向着草原深处疾驰而去!绝对地令人眼花镣乱,致使小玛力嘎带着
众爪牙手脚失措了。拟追,马背上不见人影。不追,我却又在马背上闪现了。几经反复,
他还是率众跟上来了。而在此时,我却早已隐身一个翻滚,甩脱马匹隐没在深草之中了。
只任小玛力嘎追着那空鞍子马,擦身而过地向着那迷茫的远方驰去!
我终于又和雪驹相会了……
前面说过,一天一夜不见,就像经历了漫长的岁月。我猛地就搂住了它,把脸紧紧
地贴在它的面颊上。亲不够,吻不够,摩娑不够。而雪驹等了我一天一夜,也仿佛是担
心了一天一夜。激动地咴咴叫着,也在亲昵地吻我,嗅我,舔着我。
我的马啊我的马!我还能向谁叙说?
索布妲姨妈似为躲避那根特殊的套马杆,像永远永远消失了。只见那土头上脑的旅
蒙商已经回来了,她却迟迟不见踪影。
虽说珊丹也曾解释过,但我不信……
再说那巨灵神般的摔跤手。胸怀同样博大,把我真诚地当做朋友。是有什么话都可
以对他说,但却永远永远倒下了。
只留下血泊,还有我的泪……
更重要的似还有丛莽好汉!从塔拉巴特尔,一直到多嘴多舌的单巴。一个个都是那
么可亲可敬,定然能从他们那里讨得更好的主意。但谁让自己不辞而别地冲下山了呢?
情况紧急,他们又离得那么遥远。
只有痛惜,只有思念……
我和雪驹贴得更紧了,摩拿着它的毛悲哀地说:雪驹!雪驹!只好和你商量了!
它弹了弹蹄子,似说,我明白!
我说,茫茫的大草原上只剩下了我们俩,你说到底该怎么办呢?
它动了动耳尖,似说,我在听!
我说,你知道吗?猪冢队长今天又让我“见识见识”到什么?
它摇了摇头,似说,不知道!
我说,阿爸、珊丹、王爷和美女,还有疯疯颠颠的喇嘛爷……
它昂起了脖子,痴痴的,这回似在看!
我也不说话了,也在张望远方。
似也正在看着一幕幕往事。
在眼前恍恍惚惚闪过。
这就是那“见识见识”。
撕心裂肺的……
大玛力嘎老态龙钟,却对我这样一个孩子绝不失谦谦长者之风。一言一行,颇为尊
重,就不该把我带向不该去的地方。
王府大院深宅重重……
雕梁画栋,奇花异石,曲径回廊,亭台楼阁,他并不引我“见识见识”,而是“不
辱使命”地偏把我直接带到土牢跟前。一般来说,王府后院为内宅,前院为登堂议事之
处。既然兼有审讯之功能,当然前侧小院必将设有关押人犯之处。而王府越加豪华,此
处也越往往惨不忍睹。温都尔王府尤为反差强烈,土牢绝对可以称得上是人间地狱!
打开了一重重古典式的牢门……
大玛力嘎站住了,似只顾得回头向我微笑了。略带歉意,却又稍显无可奈何。我起
先还不知为什么,但向内一望我却失声地惨叫了:阿爸……只见牢笼内紧锁着我的阿爸。
蓬头垢面,胡子长得老长老长。骨瘦如柴,浑身的衣服早已被鞭子抽成条条缕缕了。还
沾满了脓血,上头竟拱着蛆。除了那双眼睛我几乎就要认不出他来了,而那双眼睛却目
空一切是僵直的。痴痴呆呆,宛若两只死羊眼。
“阿爸!”我又惨叫了一声。
阴森森地绝无回应,是像呼唤他人…
“阿爸!阿爸!”又是两声。
凄惨惨地绝不动转,还是不见反应……
“阿爸……”我倒地大哭了。
直勾勾地望着远方,依然置若罔闻……
“孩子!”大玛力嘎终于颤巍巍地出面了,“是呀!是呀!老朽也为你感到寒心!
可、可这也多亏了猪冢顾问官……”
“猪冢顾问官?”我冷不丁打断他的话。
“是呀!是呀!”他忙不迭地应承。
“他?”我突然间大哭大叫地总爆发了,“他是一条咬人的狗!吃人的狼!喝人血
的恶鬼!早该下地狱的魔王!”
“天哪!”大玛力嘎吓得赶紧捂住我的嘴。
“他!他!”我挣扎着还要喊。
“小爷爷!”没想到他的手劲儿竟这么大,“你不想活了?不想让老朽活了?也不
想让你阿爸活了?”
“阿爸……”我又只剩下失声痛哭了。
“别喊!别喊!”大玛力嘎还很惶恐,“要紧的是救你阿爸的命!据老朽所知,此
乃悲愤交加所致。只要心气得舒,治愈伤口自不在话下。有救!有救!这要全看你的
了!”
“全看我的……”我似也痴了、呆了。
“对!对!”他仍在循循善诱地说,“只要你夺得草原赛马的冠军,只要你顺应猪
冢顾问官的心意,他答应过老朽:立即放人!大王也发过话:布音吉勒格所留下的一切,
从蒙古包到畜群,通通地也全归你了!”
“布音吉勒格……”我又失声惨叫了。
“嘿嘿!”大玛力嘎却说,“布音吉勒格死了,而你阿爸却还活着……”
“啊!”我几乎扑倒了。
大玛力嘎连忙唤人,及时地把我从阴森森的土牢内拖了出来。真可谓点到为止,似
就看我有悟性没有了!
我心如刀绞……
但这却只是“见识见识”的前半程,而还有更令人心悸的后半程!
那就是我又见到了珊丹……
还是老态龙钟的大玛力嘎带着路,来到了前大院的一间西厢房。看得出王爷绝不屑
于光顾此地,充其量只不过手下人处理日常事务的打杂屋。但大玛力嘎今天却显得格外
尊重,不用下人竟亲手撩起了门帘。
我看见了什么?
蓦地一怔,便见得一个满脸横向的恶汉在我眼前闪现了。秃顶、黑牙,大约四十多
岁。个子不高,似只向横里发展。从头至脚都像是在油缸里浸泡过似的。肥腻腻的,浑
身都散发出一股令人作呕的怪味。一看那身打扮,不用说就知道是从那更加荒远的漠北
来的。好像还是贵族,服饰颇具特征。
叫我看他干什么?
大玛力嘎笑而不答,而那秃顶怪物也似对我视而不见。两眼淫邪,好像只顾了盯着
对面墙旮旯的什么。我正在门外,当然不知他为何如此激动了。
“大少爷!”大玛力嘎似只能唤醒他了。
“顶好!”那人却仍目不转睛,“顶好!只不该稍嫩了一点……”
“那就算了吧!”大玛力嘎说。
“不不!”仍然垂涎欲滴,“这笔买卖就算成交了,我就挑准这一个!”
“满意了?”大玛力嘎问。
“可,可,”来人仍死盯着说,“我还得脱光了看看,是不是那能生娃的好坯胎
子!”
什么?我猛地感觉到不祥……
似一种本能的冲动,我不顾一切冲进去了。再回头一看,果然是珊丹正抖抖瑟瑟蜷
缩在墙旮旯里。脸色惨白,似只剩下了一双充满恐惧的黑眼睛。
“珊丹!”我哭叫着扑过去了。
“滚开!”那肥腻腻的恶汉大喝了,“他妈的!哪来的小要饭的?”
“珊丹!”我却置若罔闻地只顾搂紧着我的童年小伙伴。
“敖特纳森!”她也似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哭叫着紧紧搂住了我。
“找死啊!”眼看那恶汉要冲过来了。
“且慢!”大玛力嘎竟然出面制止了,“大王有令,这女孩子暂时不卖了!”
“留下自己用?”恶汉怒吼了。
“不!”大玛力嘎还是那么沉稳,“如若真有此心,待那达慕结束再来一看。你能
否得到此美女娇娃,就全看这位小老弟的了!”
“什么?!”恶汉似大惑不解。
“什么?!”我却全部听出这弦外之音了。
“敖特纳森!”但珊丹却在死死搂着我哭叫了,“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啊……”
“珊丹……”我的心头滴血了。
应该说,布音吉勒格之死已够使我悲愤欲绝了,而眼前这一切正犹如雪上加霜,伤
口里探盐,就更使我难以忍受了。我诅咒苍天,我诅咒大地,甚至开始诅咒我那马背上
的梦!但好像一切都晚了,阿爸的惨状,珊丹的命运,恰似两条无形的绳索使我挣扎不
得,似乎只有乖乖俯首就擒!
但我却又多么不心甘情愿……
这时,珊丹还依偎在我怀里心有余悸地啜泣着,却猛听到王府大门内外一片忙乱的
响动。随之便传来了一声声吆喝:王爷回府了!王爷回府了!王爷回府了……大玛力嘎
蓦地一惊,便忙出外迎候去了。我也惊讶王爷的突然归来,忙凭窗向外望去。
难道是那恶汉刚才跑去告了状……
看来不像。只见他沉甸甸地坐在四人抬舆上,似只顾得望着陪伴左右的两个美女娇
娘。至高无上的色迷迷,急不可待的色迷迷,垂涎三尺的色迷迷,目中无人的色迷迷,
总之,是一种难以言传的色迷迷!
而且为他开道的是小玛力嘎……
“大王!”大玛力嘎颤巍巍地挡驾了,“大王身为‘政府主席’,理当与民同乐,
为何提前回府了?”
“嗯?”似自己也难以解释。
“好狗不挡道!”小玛力嘎却挺身而出了,一反常态,骤然变得凶狠起来,“大王
累了,想歇就歇,想走就走,你管得着吗?”
“嗯!”似满意这种回答。
“大王!”而大玛力嘎却忠心耿耿,“大王可知,当今众王纷争,齐谋‘众王之王’
之位!大王轻离‘主席台’,岂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