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后的强悍野性。真的!只要马群奔腾起来的时候,它就像霎时着了魔一般,非风掣电闪
般跑到最前头不可。有没有主人都一样,绝容不得自己眼前再有任何骏马。野着呢!烈
着呢!身后急骤的马蹄声只当是给它擂起了战鼓。只能抛得再无一点声息了,它才会猛
地跃起前蹄长嘶一声停了下来。真不愧是远天借来的种儿,更无愧恶草丛中那烈性的原
始野马。第一!第一!天生就是夺第一的料,绝对是老天降给我的吉祥的哈达!
信心的源泉,成功的保证!
随之,我便向珊丹公开了我的“两年计划”:头一次那达慕盛会上我将获得自由,
第二次那达慕盛会上我将要求赏人……致使珊丹听后惊叫了:
“那也不能这么小就娶媳妇呀!”
“没关系!”我说,“咱们先过家家玩!”
“过家家玩?”她说。
“对!”我答,“玩腻了,咱们再拿套马杆子当新郎,我再当专唱喜歌的迎亲人!
哦……哦……我的嗓子可好呢!”
“你也让我嫁套马杆?”她当真了。
“别哭!别哭!真娶你还不成吗?”我真怕女孩子落泪。
“我不嘛……”她说。
正在此时,却猛听得王府方向一片枪声炸响了,把草原的宁静霎时炸了个粉碎。我
猛地一怔,便本能地把珊丹扑倒了。一同隐伏在茂草丛里,只顾目瞪口呆地望着远方。
随之,便由远及近传来了急骤的马蹄声!
又是几声枪响,还有恶煞煞的呐喊!
烟尘翻滚,近了!近了!
王府追击的马队!
追逐着一个人……
我这时才想起了为雪驹担心。它正漫步着吃草,悠闲地竟一步一步走远了,正对着
那股席卷而来的烟尘。
枪声、呐喊声、马蹄声!
更近了!更近了……
但雪驹却根本对我稚弱的呼唤置之不理,却似乎反而被那急骤的马蹄声深深吸引了。
野性勃发,蠢蠢欲动,似就是要和这滚滚烟尘一比高低。只顾扬起前蹄,兴奋得咴咴直
叫。
一切都来不及了……
说时慢,来时快!就在我焦虑万分的时刻,那股滚滚的烟尘已经席卷过来了。看得
一清二楚,是凶残狡诈的小玛力嘎亲率马队正追击着一条马背上的好汉!
小玛力嘎!又是这个小玛力嘎!
前头说过,这家伙是王府的西协理。如果说过去他和人玛力嘎被称为王爷的左膀右
臂,现在投靠日本人已可算得一手遮天了。他把王府过去的马队都改编成了伪军,只不
该牧民们仍习惯地称之为“亲丁”。而日本人也似乎并不完全买他的账,除了把精锐的
兵员抽走亲自掌握外,还把余下的一半兵权交给了老迈年高的大玛力嘎。这使他一直深
深引以为憾。
至于前面那个被追捕的人?
我看不清楚,他始终垂首俯身在马背上扬鞭急驰着。只看得出,这也是个驾驭骏马
的好手。紧踏马橙,身躯仿佛和马背焊接在了一起。任骏马的四蹄飞腾,他竟能随势起
伏纹丝不动。即使在夹杂着呐喊的马蹄声中,也显得临危不惧,游刃有余。
霎时,我几乎又看呆了……
小玛力嘎恶吼:“别开枪!给我抓活的!”
亲丁们呐喊:“抓活的!抓活的!”
前面,单骑飞驰,似无后顾之忧!
后面,马队穷追,果然不开枪了!
蓦地,一声冷枪炸响了!随之,便是小玛力嘎阴险而又得意的狂笑!
怎么?他不是真的要抓活的?
我亲眼看到了,他不但打人还向马开枪!
一个趔趄,那马便猛地栽倒了,紧接着那马背上的好汉也被抛落在草滩上。
一个、又一个带血的翻滚!
完了!完了……
但猛然便听到一阵不平的咴咴叫声。雪驹!是我的雪驹!它怎么还不懂得快快离开?
但为时已晚……
只见那跌落马背的好汉,闻声便就势一串翻滚。带着伤,但身手仍是那么矫健。刚
刚挨近雪驹,便一跃而起,飞身抓住了银白的马鬃,再看,已腾空跨上了马背。迅雷不
及掩耳,只是在惊回首间留下一张永生难忘的面孔。
天哪!这是一张什么样的脸?
只见得在一双鸦翅般的浓眉下,天生一双鹰隼般的眼。黑黑的络腮胡子中,难掩那
张刚毅的嘴巴。尤其令人难忘的是,从额头直至左面颊的刀疤。闪电一般划过,格外醒
目。
稍纵即逝……
他的消失也像闪电一般。又见得雪驹扬起前蹄长嘶一声,便像在绿海中卷起一道白
色波涛似的,向着那更荒、更野、更加充满原始气息的远山奔去了。我知道雪驹那性烈
如火的野性于,它正巴不得有机会一试蹄腿呢!
显然,小玛力嘎也和我们一样惊呆了……
但那仅仅也是片刻!一声恶狠狠的“追”!枪声、呐喊声、马蹄声便又急骤地响了
起来。追着那小白点儿,朝着那远山,排成了扇形马阵包剿了过去。
只留下了滚滚烟尘。
隐去了我的马,
我的雪驹……
蓦地,我恍若惊醒了。伸着双臂、发狂似的就要追下翠岗。
是谁拉住了我?
猛回头,芒凯老阿奶。
她说:“雪驹是在为你行善积德!”
什么……
偶然,纯属偶然。
后代的一些回忆录里,把这一幕描述为精心的安排。不!作为一个当事者我完全可
以证明:纯属偶然!
但每一个偶然都可以彻底改变一个人的命运,这却是无可怀疑的。
这一天啊!这一天……
现在回想起来,如果这一天我不意外地遇到所发生的这一切,命运展现在我眼前的
很可能是另外一条路:雪驹很可能年年夺得第一,我很可能成为最出色的御用骑手,珊
丹也很可能成为温都尔王奖赏给我的妻子……
但是结果呢?
要知道,骑手、射手、摔跤手,大多没有什么好结果。稍有闪失,很快就被抛弃遗
忘了。更可怕的是,在王爷们的明争暗斗中,他们往往首当其冲成了牺牲品。说到命运
最好的,也顶多重新沦落为一个逆来顺受的牧人。
但在当时,我却只能看到荣耀……
我失掉了朝夕相处四年的雪驹,只觉得马背上的希望霎时都化为泡影了。但任我百
般挣扎,我还是被芒凯老阿奶拉回她那破烂的蒙古包里了。绝不是因为老人家力气大,
要知道珊丹眸子里溢出的泪水就像根柔情的绳子似的。
我万般无奈,我不知如何是好……
谁料,暂时失掉了雪驹,我却得到了个马背好汉的传奇故事。原来,他就是被小玛
力嘎押在地牢内那特殊的“响马”!率领着一批马上健儿,常年出没于远山深处那原始
丛莽中。绝不打家劫舍,却专和日本人作对。随着抗战进入第七个年头,他们已打得鬼
子龟缩在据点不太敢恣意妄为了。为了扩大影响,为了争取上层,他们竟神出鬼没地在
温都尔王府门头公然刷下一行大字:别忘了!你也是中国人!王爷吓得进退两难,这才
有了小玛力嘎设计诱骗前来“谈判”之举。不是不知道暗藏诡诈,只是为给王爷宣传抗
日还是大义凛然来了。对这次举动,后来是有不同评价。有些人甚至谈到了好汉们豪放
质朴和幼稚。但当时确是滔滔不绝,句句是理,只说得在王爷身旁笑口常开的乃登喇嘛
都落泪了。谁料,小玛力嘎早私下串通了日本警备队,酒宴上竟突然掷杯为号。据说,
就连王爷和大玛力嘎当时也惊得目瞪口呆,但这条好汉还是落入魔爪了。
为了让茫茫的草原上响彻一个真理……
我似乎突然明白了,索布妲姨妈今天稀罕提到的:我是中国人!很可能就是那地牢
里不屈的声音在牧人间的回荡。至于这位好汉是怎样临危脱逃的,传说颇多,也仿佛不
仅仅是姨妈一个人为他不安,为他兴奋,为他激动!听说,仅就大牢旁倒在血泊中的那
个狱卒,自杀?他杀?尚难有定论。但那面带冷笑的神情,却颇有点好汉做事好汉当的
气魄。出力者肯定不是一个,就不该线儿至此也断了。总之,好像日本人那“以夷制夷”
的美梦彻底破灭了。虽然说有几个日本兵还穿着蒙古袍冒充王府的亲兵,但还是让他神
秘地逃脱了!致使“顾问官”猪冢队长闻讯赶到,竟在王府内挥臂恶吼:“蒙古人的心
通通的坏了!大大的坏了!”
我当时尚不知道……
“孩子!”但老阿奶却对我说,“你的雪驹是在为你行善积德!”
“阿妈也会高兴的!”珊丹也说。
“可我的马?”我仍很遗憾。
“真正的好马,”老阿奶安慰我,“就是跑到天边也不会忘记主人的。老年间,咱
们草原有一匹枣骝马作为贡物被送到了北京。那有多老远呀!可它硬是跃过宫墙翻山越
岭回到了咱们这片草地。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了,为的就是能回来见到旧日放牧它长大
的牧马人!”
“你的雪驹呢?”珊丹也马上问。
“我的雪驹……”天哪!我怎么忘了我的雪驹不但是匹野性子马,而且也是一匹特
别有良心的马!要知道,它仿佛深得那灰色母马的遗传。犯倔、高傲,也常常离群孤芳
自赏。和它那母亲一样,似乎也在时时等待着蛮荒深处的野性呼唤。两岁那年,它竟像
着了魔一般寻着那无声的呼唤走了。整整三天不见踪影。我对阿爸说:“快套住它!抓
住它!拴住它!绊住它!围住它!关住它!”阿爸回答我说:“没用!收得住笼头收不
住心,真正的驯马手从不把骏马当畜生,朋友!是朋友!”虽然后来阿爸对雪驹的态度
渐渐变了,但从此我却像突然明白了什么,雪驹也好像渐渐明白了什么。它无论追踪着
蛮荒的气息走得再远,只要我的内心为它一动,它准会骤然咴咴欢叫着神奇地出现在我
眼前。
“那你试试!”珊丹听后立即对我说。
“不能!”老阿奶慌忙阻拦说,“就让它行善行到底,积德积到家!”
“让谁?”门外传来了问话声。
“阿妈!”珊丹迎着声音欢呼了。
“姨妈!”我也像有许多话要说。
“让谁?”老阿奶迎进了索布妲姨妈,说,“还不是敖特纳森那匹好雪驹!”
“我都听说了!”姨妈一下便把我揽进怀内,激动地亲着吻着。
“是我的阿妈!”珊丹嫉妒了。
“气死你!气死你!”我偏偏要占着姨妈的怀。
“不!我就不!”珊丹也钻了过来。
“瞧瞧!”姨妈只能一边搂一个,甜蜜地叹着气对老阿奶说。
“长大了,”老阿奶却在摇头,“就不会这样争你了!”
“争谁?”姨妈故意问。
“谁也不争!”老阿奶笑了,“小两口只顾着头顶头说私房话呢!”
“嗬嗬!”索布妲姨妈笑着把我俩搂得更紧了。
“我才不理他呢!”珊丹说。
“我理!”我竟一点也不害臊。
“嗬嗬!”大人们笑得更加欢畅了。
破旧的蒙古包里,绝对少有的。
我沉浸在一片甜甜的温馨中。
暂时忘了我的雪驹。
眼前只有珊丹,
没有命运……
第三章
歌者说,从此,命运掀开了新的一页。
我回答,是的!但在当时我绝对不知道上头写的是什么。
歌者说,雪驹迟迟未归……
我回答,我却仍然陶醉于那两小无猜的温馨之中。珊丹不让我的心“为它一动”,
我便只顾默默祝愿着我的雪驹能给我再争口气:甩掉他!甩掉他!甩掉坏蛋小玛力嘎!
歌者说,根本不计后果……
我回答,没有!有的只是珊丹那双明媚的眸子,有的只是小男孩求胜心切的激动!
只顾了欣喜,眼前根本没有命运。
歌者说,但这一页还是掀开了……
我回答,是的!我记得是索布妲姨妈再次归来掀开的。她告诉我说,小玛力嘎灰溜
溜地回来了,正在暴跳如雷地查问那匹神秘的马:洁白如银,浑然似雪!
歌者说,雪驹!
我回答,但更重要的还是它的主人!王爷赏赐的马,难遮难掩,谁不知道牧马人和
他那幸运的儿子呢?
歌者说,祸及父辈?
我回答,这就是那新的一页。
歌者说,那你就从这儿说起吧!
我回答,是时候了……
是索布妲姨妈为我牵来一匹马。
我清清楚楚记得,那天的傍晚格外安谧。远天飘着几朵火烧云,落霞洒满了整个草
原。
草原上静悄悄的……
但温都尔王府却早已乱了。小玛力嘎不但气极败坏地拷问着每一个可疑的奴隶,而
且还派出爪牙扑向了那刚刚停下来的马群。狱卒莫名其妙地死了,目标明显地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