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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转身离开,却被黄爱华紧紧地抱住了双脚。她说:“你拉开了我臀部的拉链,可你却厌恶我的汗酸气。你没有激情,你的理智让你能嗅到一个跟你颠鸾倒凤的女人身上的弱点是不是。”
“从前是,现在不是。”我说。
“那你该抱紧我。”黄爱华说。
我一把将毕竟从地铺上提了起来,把他脏脏的牛仔裤扔给他。我对毕竟张牙舞爪道:“你还在这里磨蹭什么,还不穿上裤子滚蛋。”
毕竟穿好他的牛仔裤,看着正跟黄爱华亲热的我,便一把将我提了起来,迎着我的鼻子就是一拳,然后拉门而去。
我被重重地打倒在地铺上,血从我的鼻孔里流出来。我哈哈大笑。我从来没有这样快活地笑过。我用沾满了鼻血的嘴唇亲吻着黄爱华,直到我们俩的脸上全是热乎乎的血迹为止……
4
孙宇航来到文化艺术村那天是一个晴朗的夏天的午后。他带着他如花似玉的新婚妻子在文化艺术村的小巷里转悠。他妻子说:“这地方像一堆猪大肠,理不出个头绪来。”清瘦的孙宇航提着两个色彩鲜艳的大包,额头上热气腾腾,晶莹的汗珠挂在他不太宽大的额头。他的妻子紧跟在他的后面,肩上同样也扛着一个色彩鲜艳的大包。她对孙宇航说:“这条巷子太臭了。”孙宇航说:“我也弄不清楚,咋会这么又臭又脏。”在他们这对新婚夫妇四周,绿头的苍蝇嗡嗡乱飞。这里是苍蝇的乐园,这里的苍蝇看上去不仅多,而且比其它地方的肥大一些。
从孙宇航旁边经过的文化艺术村的居民们都要偏偏头看一下这对新婚夫妇,当然,大多这些目光都冲这个如花似玉的新娘来的。孙宇航向路过的人四处打听哪儿有空的房子。那些人摇摇头就走了。年轻的新婚妻子对孙宇航嘀咕道:“这些人怎么都像犯人一样。”孙宇航说:“你别乱说好不好?艺术家都很特别。”
我提着口缸下楼到巷子里就遇上了孙宇航,他把那两个大红包扔在地上,喘着粗气问我知不知道哪儿有空房。那时唐雨刚去美国,他走后那间房子一直是空着的。我见他疲惫的样子,就带他去找房东。房东正愁房子空着,就很爽快地答应租房。孙宇航夫妇就很感激我。他年轻美丽的妻子冲我灿然地笑了一下,说声“谢谢”。她的声音很好听,让人听了觉得舒服。我告辞,忙着去打午饭。孙宇航一把抓住了我。他说:“别去食堂打了,我们一块儿到街上去吃。”
我们在一家小饭馆里坐下来点了几个菜,孙宇航要了一瓶白酒,说他心里很高兴,要跟我喝个一醉方休。他的妻子说:“宇航,你少喝一点,一来就醉,让人家白眼你。”我说:“适可而止,适可而止。”
孙宇航肚子里装了几杯酒,话就多了起来。他说县城里没意思,他在文化馆都呆烦了。我对他表示理解,说我也在文化馆呆过。他说,老可,我们差不多哩!我不知道是哪方面差不多,我想他说的可能是经历。他说他是从地区师专美术系毕业的。这次是第一次来省城。他介绍他的妻子给我认识。他的妻子跟他是同学,在地区师专学的是中文专业,回到县上在一所中学当语文老师。她的名字叫白楚楚。
因为有了上面的这一切,孙宇航一到文化艺术村就把我当成了朋友。孙宇航在地区师专美术系没有学到太多的东西,连人体也没画过一次。他学的都是一些非常简单的绘画知识,目的是为了教中学生画上几笔。所以,孙宇航的画就显得很幼稚。但孙宇航对绘画却崇尚到了极点。他的刻苦令人惊叹。孙宇航为人谦和,常把画拿去给艺术村的其他画家看。那些画家都是些不照顾别人情面的人,说:“这是什么狗屁东西,美术学院一年级学生的习作嘛!”孙宇航就脸红了,但不气馁,回到家关起门又继续画。
白楚楚刚来的那几天,常常一个人去省城的风景区看风景。白楚楚拍了许多照片,我去看孙宇航时她就把照片拿出来给我看。那种傻瓜自动相机照的照片常令她津津乐道,像是一幅幅得意的摄影力作。我也装着蛮有意思地看,其实我主要是看她,她确实长得很迷人。
白楚楚玩了几天,觉得有些无聊了。就去街上买了一套炊具,自己做饭。因为常把锅、碗、瓢、盆弄响,影响了孙宇航的创作,孙宇航就发火。小两口就小声地斗嘴。后来,白楚楚哭了,嚷着要回县城去。孙宇航说:“你以为还能回去呀?工作也辞了,回去跟这里还不一样。你不是学中文的吗?没事就写点诗歌嘛。老可不是办了一本油印诗刊吗。”
白楚楚就听了孙宇航的话,开始学着写诗。白楚楚上师专时读过两本台湾诗人席慕容的诗,就学着席慕容的路子写了十几首。她把诗带给我看。我说:“小白,你这诗太简单了,我一眼就能看出你是模防席慕容的。”我这一说白楚楚脸就红了,后来也就不再写。
孙宇航和白楚楚本来就不多的一点积蓄几个月就用光了。孙宇航原本是打算到文化艺术村后靠卖画为生的,他来时对此充满了自信,可到文化艺术村后他一张画也卖不出去。他们的日子就过得越来越拘谨。孙宇航已经两次跟我借钱,我那时身边有点钱,是私下里替一个书商写武侠挣的。孙宇航第二次跟我借钱时有些不好意思,他脸红着说:“画一脱手挣了钱我就还你。”我听了他这一说就安慰他,我说:“宇航,什么时候还没关系,我们是朋友,不该计较的。只是你不要总想到画画挣钱,你这样想挣钱反而挣不到。”
一天傍晚黄爱华回来就冲我嚷,说她的皮裙不在了,一个劲地问我把她的东西弄到什么地方去了。我看着她那心急火燎的样子就起身跟她一起找。我说:“早上我还看见它摆在这儿呢。”黄爱华就说:“那一定是你带其他女人来睡觉,把我的皮裙顺手牵羊了。”
我听了黄爱华的话没好气地说:“对了,来的那个女人没穿东西,同我睡了觉后我拿裙给她遮羞了。”
我和黄爱华都笑了起来。过了一会黄爱华一本正经地对我说:“可舟,真奇怪,摆在家里的东西怎么会不翼而飞?”我说:“别想你的皮裙了,你这样的女人,穿不穿一回事。走,我请你吃晚饭,算是弥补你的损失。”
我打开抽屉,发现抽屉里的二百元钱也不在了。我想,我一天都在家,什么小偷会当了我的面偷东西而让我不觉得呢?我坐在椅子上回忆了一阵。中午只有白楚楚来过,她来借书看,楼下有补皮鞋的在吆喝,我就让白楚楚坐一会儿,提了我的一双前面开口的皮鞋下楼去补。
那么说,偷我东西的是白楚楚了。我心里想。但我没把这个想法跟黄爱华说。因为白楚楚毕竟是我的朋友的妻子。
白楚楚后来偷一个舞蹈演员晾在外面的裙子被当场发现了。舞蹈演员冲过去给了她一巴掌,破口大骂她是小偷。白楚楚“咚”的一声就跪在了舞蹈演员的面前。她说:“我求求你,你小声一点好不好,别让我丈夫听见。我下次不敢了。”
“你还怕你丈夫听见,说不定就是你丈夫唆使你来偷的哩!这文化艺术村也真是的,连小偷都住进来了。”舞蹈演员大声地说。
许多人听说抓到了小偷,就都从自己的屋里下楼来看。有人说:“这不是孙宇航的妻子吗?孙宇航也真是的,怎么会找个小偷做妻子呢?”
孙宇航听说自己的妻子偷了别人的东西,还有点不相信。他和白楚楚同学、恋爱多年,她什么时候偷过别人东西了?但当他明白是事实时,他差点昏了过去。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呆了。
白楚楚是我扶回去的。我下楼去对舞蹈演员说了声对不起,就把白楚楚带走了。白楚楚刚被我扶进屋,孙宇航就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冲白楚楚白白净净的脸上就是重重的一耳光。他像疯子一样把白楚楚按倒在地,脱下皮鞋在白楚楚身上一个劲地狠打。我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他拉开。
“楚楚,你丢人呀,你让我怎么在文化艺术村呆下去哟!”孙宇航一屁股坐在水泥地上,大放悲声。
白楚楚却在这时从墙角拿起了菜刀要抹脖子。我慌忙扑上去,把菜刀夺了下来。
“老可,你把刀给我,你让我死吧。我没法活了。老可,我是迫不得已呀。孙宇航把我带到这里来,吃了上顿没下顿,我和他常常为明天的饭菜钱发愁。他硬着头皮到处借钱,除你借过两次给他,谁也没再借给他。人家不相信他。我知道他来这里混不容易,他不就是想出息嘛。可现而今不能空着肚子呀。你说我一个妇人家,能怎么帮他嘛。我想来想去,就想到偷了,偷衣服去当,换钱买米。老可,我不是人啊,我偷了爱华的皮裙,和你抽屉里的两百元钱。”白楚楚哭着说。
“你……你……连老可你都偷了。”孙宇航指着白楚楚说。忽然间,孙宇航抱住了我的脚:“老可,我对不住你呀!”
“宇航,是我对不住你。其实,楚楚拿了我抽屉里的钱和爱华的皮裙时,我就该找楚楚谈谈或者告诉你,也就没今天这样的事了。你别太责怪楚楚,她也是为了你才去偷的。下次别再做就行了。你也别想得太多,文化艺术村这儿能宽容一切错误的。”我安慰孙宇航。
“老可,是的,不该怪楚楚,都怪我,怪我孙宇航没本事呀。画画,创作,我不是这块料呀!”孙宇航说,眼睛望着完成的一大叠画出神。
我把白楚楚扶了起来坐在椅子上,正欲转身离去时,孙宇航擦燃火柴,把他的画点着了。我慌忙扑过去灭火。但火一下子蹿了起来。我自知扑不灭了,就看着这些画变成火焰和轻烟。
孙宇航跪在火堆前,双手捏成拳状。他把拳头举过了头顶。他大骂了一声。骂声像炸雷一样在屋子里爆开来——
“艺术,我日你娘!”
5
住在文化艺术村的施磊,原来是一个搜集整理民间文化艺术的。他跟别人来文化艺术村的动机不一样。其他的人来这里是为了变得更先锋和更前卫一点,而施磊来这里却是要实施对先锋与前卫的反动。施磊认为,西方文化正堂而皇之地入侵东方文化,而文化艺术村的人正在充当艺术的“伪军”。
施磊来文化艺术村是抱着一种战斗的心情来的,他一进入文化艺术村就把所有的人都看成了他的敌人;他为有这样一群观念上的敌人激动不已。他想,要是他们纠集起来对他实行宣战该有多好,但文化艺术村不是军营,居住的也不是战士。他们沉醉于他们自己的艺术,对别人对他们的评价和看法不以为然。所以,施磊在文化艺术村的一块墙上弄的那块黑板在他们的眼里是滑稽的。施磊那种像“文化大革命”时期出黑板报似的批判文章在艺术家们之间成了一种笑料。人们不把施磊那点简单的思想当回事让施磊既寂寞又孤独。战士是不能孤独和寂寞的,战士需要枪声和炮声。没有对手的战士是悲哀的,这意味着战士也将不是战士。在这样的心情面起,施磊就成了一个无聊的人。
施磊于是去大学里贩卖他的思想。他在大学里的讲座中抨击西郊文化艺术村。他像是在给大学生们叙述一场战争,但大学生们很厌倦这种毫无目的的“狂轰滥炸”。这也难怪,连军事演习都要分蓝军和白军。大学生们感兴趣的是西郊文化艺术村里那些画家、诗人、前卫戏剧家、舞蹈演员、摇滚乐手等等的创作与生活。所以,从很大程度上讲,施磊成了西郊文化艺术村的业余宣传员。施磊在大学里演讲的唯一收获是赢得了一个大学二年级女生的爱慕。施磊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把她从学校带了出来,带到西郊文化艺术村里来,就把那女生给睡了。那女生还是个处女,面对床上的点点桃红施磊有些发怵。施磊后来弄大了女生的肚子,害得人家被开除了。女生被开除后就粘上了施磊。从此,施磊就把这女生当成了敌人,两人不停地吵架和打架,直到这女生后来跟一个贩卖香烟的商人走了,这种战争才宣布了结束。
我认识施磊是有一天他拿着一叠他过去收集的乡间民歌来找我,问我能不能在我的油印诗刊上发表几首。我认真看了他带来的民歌,发现都是些山头情歌。我婉言谢绝了他。我对施磊说:“你没有必要住在这儿,你该到山村去,到田野里、山坡上去。我说,你认真搜集整理一下民歌,这也是一种对文化了不起的贡献。”施磊摇了摇头。他说:“我不能走,除非不存在文化艺术村。只要这些人在,中国的传统文化就没法健康地生存。”
施磊的观点让我吃惊。他怎么会考虑问题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