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周坤申辩:“为什么不能?公司文件上明明写着允许我们在市场里卖货,我们是照‘章’做事,而你不让我们卖是根据哪条规定?”另一个警察仔细地打量周坤:“你们来这卖货,市场里的其他小贩们反应很大,都说抢了他们的生意!”周坤忙解释:“我俩和他们卖的其实是同一种货,都是中国商品。关键是他们的价格定得太高了!”
“皮夹克”警察听周坤这么一说,觉得轰走两人的理由不够充分。他开始找别的毛病:“你们发票上的数字怎么不对呀!”“怎么不对?不会差的!”另一个警察帮腔:“仅凭你自己说不行,我们得清点一下!”赵铁一听要数货,知道有缓,对周坤耳语:“给他们打点钱吧!”
周坤像个孩子似地向“皮夹克”警察做了个手势,将他引到一边,待他俯下身子,煞有介事地把嘴凑到他耳边:“货太多,你俩别数了。这样吧,你们想要点什么?没关系,说吧!”不出周坤所料,“皮夹克”警察还真的没有推辞:“刚才关你们的车门时,我看那睡衣不错,给我俩和我们的组长每人来一套吧!”“没问题,行!”“皮夹克”警察压低嗓音:“你送衣服时,千万别叫外人看见了,最好用纸包好再给我。你们回去先暂时‘关张停业’,过两个小时再卖。我先和市场里那几个‘服装摊’的小头目打个‘招呼’,就说你们在这里卖货,符合罗马尼亚的法律。”
傍晚,赵铁、周坤把卖剩的货都放回到车里,关好车的后门。两人进车坐下,拿出面包、肉肠、黄瓜、西红柿,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周坤咬了一口黄瓜:“要不是警察捣乱,今天我们还能卖不少。即使是这样,后天晚上咱们也能回去了!”见赵铁把头伸过来,要咬自己手里的黄瓜,周坤不让:“你那里没有吗?”“你咬过的甜!”说完赵铁攥住周坤的细手腕,还是咬了一口她啃过的黄瓜:“后天晚上?差不多吧,本来咱们就打算出来四天。”
周坤又吃了两口黄瓜,这次主动把最后剩下的黄瓜头放进赵铁的嘴里:“人的言行受周围环境的影响太大了,同时人的可塑性也很强,如果在国内让咱俩到街上摆地摊卖货,肯定不会去!”“其实细想起来也没什么!”“要遇见熟人怎么办?多丢人现眼呀!”“这话也对,咱俩再怎么不行,也算受过高等教育呀!目前,你比我还强点,不管怎么说你学以致用,还算专业对口!”“也不行,学校里学的东西都忘得差不多了!咱们卖货才能用几个词呀!这里大使馆的工作人员,好些都是从我们学校毕业的,他们才是学有所用呢!”
赵铁往她嘴里放了一块肉肠:“他们不一定比咱们过得滋润,咱俩多自由呀!你我一天挣的钱,他们一个月也挣不出来!”“人家有地位,工作体面,生活稳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有自己的‘喜怒哀乐’。这里谁认识咱呀?过几年,挣足了钱回国,人家知道你在国外是干什么的呀?那时有钱了,咱俩先痛痛快快地在国内玩上一年;玩够了,再找个差事做,够吃够喝就行了。你那些校友行吗?别看他们从使馆里出出进进挺神气,可是得受人家管,每天得开会、学习!”“也是,像咱们在这里待长了,自由散漫惯了,让我们现在回国上班还不适应了,一天八小时那日子怎么过呀?”“你没听国内有这么一种说法:有本事的当官儿,没本事的练摊儿,傻瓜上班儿……”
外面有一名中年妇女,用手轻轻地敲打车窗玻璃,身旁还站着一个七、八岁的女孩子。小姑娘又高又瘦,那对细胳膊说得悬点,就像一双加长的筷子挂在了肩上。赵铁从未见到过像她这么“细”的女孩。周坤下了车,说话声音温和、委婉:“晚上好!您有什么事吗?”妇女手里拿着一件样式漂亮的连衣裙,打开、展示给周坤看:“这是今天下午在你们这里买的衣服。我女儿非常喜欢它,可是她怎么也穿不上!”
周坤接过裙子一看,乐了。做裙子的人不知是为了“节省材料”,还是考虑欠周全,没有“预留”“入口处”。套头,胳膊伸不进去。从下面往上穿,又有胯骨挡着。赵铁也下了车,帮着“出主意想办法”。两位“卖主”“千方百计”试图让小女孩穿上这件她喜欢的裙子。可是无论怎样努力,小姑娘都不能如愿。孩子的妈妈在旁边还一个劲地说:“我女儿特喜欢这件衣服的颜色和肩上的那对‘翅膀’。我也认为它的款式新颖、别具一格,做工精细、一丝不苟,真是不错!”最后,赵铁把钱退给了这名妇女。母女俩扫兴地走了。
赵铁拉开车门,让周坤先上:“当时我拿货时就感到奇怪,‘质量’这么‘上乘’的裙子,价格竟然会如此便宜?像这么瘦的女孩都穿不上,天下可能就没有人能穿它了!”“我都不好意思了。就说偷工减料你也得差不多呀!”“说不定是设计者的失误,就没认真考虑怎么个穿法!”“要说这些货真是砸中国的牌子。听我爸说,他们那时都是拿最好的产品出口。不像现在,什么都往外运,真丢人!”“我倒认为没什么,这说明现在的中国人聪明了、觉悟了。五十年代用对虾换外汇,其实那是下下策。海里的对虾就这么多,而且只能是越捕越少。好东西应该留给中国自己才对,这代人‘享用’不了就传给子孙。服装就不同了,只要有需求,你就可以永远地生产下去。”“那不是把中国的名声都给搞坏了吗?”
“不能这么说。现在人们谈论起日本产品,马上就会联想到质量过硬,自觉不自觉地把它与优质划等号。其实六十年前,一提日本货,那就是粗制滥造的同义词。那时候的人要是看见什么东西使用了没两天就坏了,都会加一句:‘又买的是日本货吧?’”“现在人家好了!”“那是由于生产了那些破东西,出口赚了钱,一步一步更新设备、逐步改进技术、再投资做广告,最后创出了自己的品牌!”
周坤不能赞同赵铁这种“谬论”:“照你的说法,咱们出口这种劣质的产品还有理了!”“咱们的一件衬衫卖一点五美元,它是面料差点,做工粗一点,没有品牌,其实它就值这么多钱。我们没有欺骗顾客,也没有多要他们的钱!专卖店里有质量好的衬衫,是欧洲人生产的‘世界名牌’,二百美元一件。你可以去买,没人拦着。赚贵,不趁那么多钱?没办法,先买中国的产品将就着穿!等有了钱,再买好的去!”“你这是强词夺理!”“还不是。其实咱们国家现在也有好产品,可是你要发到这里,准卖不动。罗马尼亚的消费水平就这么低,老百姓的要求不高。总得有人填补这个市场吧!你不干,有的是人会来赚这个钱。只要有‘廉价服装’市场的存在,我们就可以生产这种低档产品。同样,中国人经过一段时间的资金积累,有朝一日也能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生产出来面料好、做工细与欧洲某些品牌一样响的衬衫,把这些成本摊到每件衬衫里去,也得二百美元一件!”
“那你说名声就不重要了吗?”“名声这东西,分你怎么说。现在让咱俩吃人家的剩饭,肯定不会干。设想一下,如果某一天我们就快饿死了,残茶剩饭摆在你面前,吃就能活下去,不吃就得‘熄火’,那时你是吃还是不吃?这种时候,你说是名声重要,还是生命重要?”“诡辩!”“还真不是。中国人的‘传统’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教育女孩子为了‘名声’可以牺牲性命,其实没有这个必要,有什么比人的生命更可贵呢,它只有一次。在牢里住了那些天,我就深有感触。开始同牢的犯人,给我那些他们吃剩的东西,我嫌脏、不卫生,死活不肯吃。到后来,什么脏不脏的,保命要紧,吃吧!”
周坤听赵铁这么说,感到惊奇:“不对呀!我几乎天天给你们送食品,足够你们吃的了!警察没转给你们?”“你送的那些食品,我收到过一两次,也只是一点点,其中有些包装还被拆开过。”“他们真够坏的!那么多的食物跑哪去了?”“喂狗了呗!所以你说是‘脸面’重要呢,还是生命重要?中国要是不改革开放,一样也吃不好、穿不强。在世界舞台上,只能穷喊那么几嗓子。光嘴上说中国人站起来了不行,身子得起来,这就要靠实力、国力……”“我看你平时不爱说话,真的聊起来,也是咱俩车上卖的运动服,一套一套的!”“现在我们不是赚钱了吗!能掌握自己了,不用再看老板的脸色行事!其实一个国家也一样,穷的时候,说得再多也没用,人家甚至把你‘看’成一个病人,根本不理睬你。当你富了、有实力了,就是不说话,也惧怕你十二分,整天还逗你开口,揣测你想什么!”
周坤温情脉脉:“那你说我现在想什么?”“想马上嫁给我!”说完,他把周坤抱在了怀里。
第六章这的警察“手”很长
蒋伟、皮华庭在大仓库里搬货、倒箱子。他们要来新的货柜了,这是在腾地方,用它放货。蒋泽勇走了进来,问已经累得满头大汗的蒋伟:“老二,说好了吗?那两个柜什么时候到呀?”
蒋伟擦了下头上的汗水:“老大接车去了,刚才还来过电话,说卡车四点钟就到了‘斯洛博齐亚’。我估计天黑之前怎么也该来了!”“中间别又出问题!”蒋伟用袖子抹了一下脸:“没事,这次不会的。”
皮华庭插话:“你们在大饭店开的那个会,后来有结果了吗?”“你指的是‘华联会’呀!还没有呢。在布加勒斯特国际饭店开的那个只是第一次会议,后来我们几个出钱的人被召集到一起,又开了四次小会,有些事最后仍未定下来。几个人坐在一起争得脸红脖子粗,各持己见,都想当那个会长、副会长,谁也不服谁!”“那天我听说,不是姓田的当会长了吗!”“开始大伙不同意,都不选他。可是这个田甜掏钱最多,他说要不让他当,就撤走他的资金。几个人没办法最后勉强通过了,他们私下说,先让‘胖脸’当一年,明年找个理由再把他‘弄’下来!”“不就是个没任何‘油水’的破会长吗!”“你别看这么个花了钱才能进的‘华联会’,实际上是一个无人承认的组织,它既没有一点权力,也没有任何实惠,可是为选其会长,那些家伙脑浆子差点没打出来。他们都以为我交钱是要混个什么职位呢!我跟他们讲:‘鄙人既不参与你们的事,也不想当什么“官”,只要你们真心能为这里的中国人办点事,出点钱不算什么!’”
皮华庭又问:“听说他们给了您一个秘书长的头衔?”“我越说不想当官!他们越以为我想当个什么长!后来我都不想去开会了,纯粹瞎耽误时间。‘华联会’里的那几个人,表面上装得越是谦虚,其实内心官瘾就越大!我这个秘书长也是虚设。你想呀!会员还没有一个呢,除了会长外,已经选出了五个副会长、三个秘书长。为出一份‘华联会’的《简报》,这五名副会长因《简报》上的排名顺序还争来争去、互不相让,致使《简报》直到现在还没能印成。据说,几个人的架还没打完呢!”
皮华庭笑了一下:“我就不明白,你们这个‘会领导’,一不拿工资,二又没有什么权力,自己还得往里搭钱,有什么可争的?”“中国人就是这个毛病,家里放三条枪就想占山为王,有六个兵就想当司令,再揣几颗‘手榴弹’,当皇帝的心都有了!你信不信,国内要是像罗马尼亚这样放开了,总统随便选!不出三天,就得出现一亿个党,两千万个总统候选人!”
蒋伟“哼”了一声:“就你们这个‘华联会’,不是我泼冷水,过不了几天就得散伙!”“干吗过几天呀!昨天会后就有三个人找我商量,拉着我非要再成立一个什么会!有这些精力用在做生意上,多赚点钱好不好。跟上了大烟瘾似的,不当个什么,管上几个人,全身不自在!”
他们正聊得起劲,听见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声,三人走出仓库。两辆大集装箱卡车开进院里,前面那车刚刚停稳,蒋全就从上面跳了下来。他身后还有一个中国人,也下了车。蒋全给老爸做介绍:“这位是赵老师!”蒋泽勇迎了过去与他握手:“久闻您的大名,听说您罗语说得特好。罗马尼亚这里几个罗文讲得不错的人,据说也都是您的学生!”
赵老师是一副典型知识分子的面孔。他赶紧双手握住蒋泽勇送过来的手:“雕虫小技,何足挂齿,不足为奇,不过尔尔!”“那您先到我车里休息会,卸完货,咱们谈谈办学的事!”赵老师显得很客气:“好,您先忙,您先忙!”蒋泽勇冲蒋全说道:“老大,你先组织他们卸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