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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德利夫人的秘密 [英]瑪麗.伊麗莎白.布雷登-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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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理查兹鞠了一躬。
  “谢谢你,先生──不必赏钱的,先生;可是,当然悉听尊便,先生,”他喃喃地说道。“你希望那人几点钟走呢?”
  奥德利先生但愿那人尽可能早点儿走;所以就决定要他六点钟出发。
  “理查兹,我想我的房间总准备好了吧?”罗伯特问。
  “是的,先生──你往常住的房间。”
  “很好。我立刻就要去睡觉了。给我拿一杯掺水的白兰地酒,替我尽可能烫得热热的,你等我把电报写好。”
  第二个电报只是十分热诚地邀请莫斯格雷夫医生立即来奥德利庄院医治一个处于严重时刻的病症。
  写好这个电报,奥德利先生感到他已经做了他所能做的一切了。
  他喝着掺水的白兰地。他确实需要这种稀释的酒精,因为他在发生火灾时的冒险行动使他在寒风中冻得冷到骨髓里去了。他慢慢地啜着这淡金色的液体,想起了克莱拉。托尔博伊斯,想起了那个诚挚的姑娘,如今有关她哥哥的记忆是报了仇雪了恨了,毁灭她哥哥的人也遭到了奇耻大辱。她可听到城堡旅馆失火的消息?她除了听到在斯坦宁丘这种地方发生了火灾,还能做什么呢?不过,她可曾听到他曾处在危险之中,他曾以救了一个醉汉的命而出了名?即使是坐在凄凉的壁炉旁边,坐在府邸的屋顶之下,而府邸的高贵主人已从他自己的家里流放出去了,恐怕罗伯特。奥德利虽然身体虚弱,还是足以想到这些事情的──足以让他浮想联翩,想到那二月寒冷的天空下阴沉的冷杉树,想到很象他失踪的朋友的眼睛的、那深棕色的眸子。
   
  第五章  莫斯格雷夫医生的忠告
  爵士夫人睡熟了。她酣睡了漫长的整个儿冬夜。囚犯们时常这样的酣睡了他们在人世间的最后一夜;牢头禁卒在灰蒙蒙的早晨来叫他们时,竟发现他们正安静地沉沉入睡哩。
  牌已经打过,输掉了。我并不认为爵士夫人丢掉了一张好牌,或是错过了她本来有可能要的花招;不过她的对手太强了,她抵挡不住,他就赢了。
  她第二次结婚后不久,有一天在报上看到了乔治。托尔博伊斯从澳大利亚金矿区回来的消息;从那一天起,她的心里就一直是不平静的,而现在她可比先前平静得多。她现在不妨休息了,因为现在他们知道了她的罪大恶极的劣迹。再也不会有什么新的发现了。她已经把一个几乎无法忍受的秘密的可怕重担,从肩膀上甩掉了,她那自私自利的、官感方面的天性,重新主宰着她。她睡熟了,安静地窝在她的鸭绒褥子里,盖在柔软的重重叠叠的绸被头下面,笼罩在翠绿丝绒帐幄的朦胧阴影里。她曾嘱咐她的侍女也睡在这个房间里的一张低矮卧榻上,她也嘱咐过,房内要有一盏灯通宵长明。
  我想,这倒不是由于她害怕夜深人静时有什么鬼影幢幢来访。她自私自利得过于彻底了,对于不能伤害她的东西,她都不大在意;她从来没听见过一个鬼魂能干出什么实实在在、明白可见的、伤害人的勾当来。她曾经害怕罗伯特。奥德利,但她不再怕他了。他已经干出了最厉害的一手;她明白:她不想给他所尊敬的姓氏带来永恒的耻辱,他就不能再干下去了。
  “我猜想,他们会把我打发到府邸外的一个地方去的吧,”爵士夫人心中想道,“这就是他们能为我安排的最糟糕的结局了。”
  她把自己看作是一种类似政治犯的人,生活上可以得到良好的照顾。是必须在舒舒服服的囚禁之地里供养起来的第二个“铁面人”Ⅰ。她沉湎于一种木知木党的、满不在乎的情绪里。她在最近几天的日子里度过了上百个人生,她的受苦遭难的能量都已经耗尽了;至少暂时是如此。        Ⅰ铁面人,路易十四统治法国时的一个政治犯,关于他的传说很多。大仲马的长篇小说《布洛热洛纳子爵》中写到过“铁面人”,此书在一八五八年已有英译本。想必《奥德利夫人的秘密》的作者当时读过这部小说。
  第二天早晨她喝了一杯浓浓的绿茶,吃了几片精致的烤面包,津津有味,神色安详,被判处死刑的人们吃最后一餐时往往是这种神情,狱卒们倒从旁看守着他们可别从陶器上咬下几片,或吞下个茶匙,或做出其他暴力行为,借此逃避绞刑吏这一关。她吃了早餐,洗了晨浴,从她奢华的化妆室里走出来了,头发芳香馥郁,晨妆漫不经意而又极为高雅。她环顾房间里所有豪华的家具,以临去之前的留恋思慕之情凝望着它们;在她的心灵里却没有一点儿关于她丈夫的温柔回忆,而促成房间里如此陈设的,正是她的丈夫;满不在乎地散怖在房间里的大量奢侈品,每一件珍贵的玩意儿都把他默默无言的爱情的证据放在她面前了。爵士夫人正在考虑的是:这些家具值多少钱,很可能这奢华的套间不久就不归她所有了,多么痛苦。
  她在离开房间之前,在可以转动的穿衣镜里看看她自己。长长一夜的休息,给她带回来了脸色的娇红,蓝眼睛的自然光采。昨天可怕地燃烧着的不自然的目光已经消失了,爵士夫人打量着镜子里的靓影时胜利地微笑了。她的敌人可用烧红的烙铁给她打上烙印,把作恶多端的美艳烧掉的这种日子是过去了。不论他们怎么对待她,她想,他们必须把她的美丽留给她自己。即使落到最糟糕的处境,他们也无力剥夺她的美丽。
  三月天明晃晃的放晴了,确实有一片毫无生气的阳光。爵士夫人在身上裹了条长方形印度披巾,一条花了迈克尔爵士一百块金币的披巾。我想她心里有个打算,裹上这条华贵的披巾很好,如果突然逼她走,她至少可以随身带去一件家当。须知她冒了多大的险啊,为了漂亮的房子和华贵的家具,为了马匹和马车,为了珠宝和花边;所以,她在绝望的时刻,如果牢牢揪住华丽俗气的东西不肯放手,那也就用不到奇怪了。如果她是犹大的话,她就会揪住那三十块银元不放Ⅰ,直到她耻辱一生的最后时刻。        Ⅰ犹大是耶稣基督的门徒,传说他以三十块银元出卖了耶稣。
  罗伯特。奥德利先生在书斋里吃早餐。他独自对着一杯茶坐了好久,抽着海泡石烟斗,郁郁地思考着摆在他面前的任务。
  “我要求助于这位莫斯格雷夫医生的经验,”他心中想道:“医生和律师,是在这个散文式的十九世纪里听人忏悔的长老。他一定能帮助我的。”
  从伦敦开出的第一班快车十点半到达奥德利车站;十点五十五分,严肃的仆人理查兹进来通报:阿尔温。莫斯格雷夫医生到了。
  从萨维尔街来的医生是个高个儿,大约五十岁光景。他又瘦又黄,突出的下巴,淡灰色的眼睛,仿佛从前是蓝蓝的,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逐渐淡化,变成现在这种非彩色了。尽管阿尔温。莫斯格雷夫医生运用药物科学颇有神效,却没有足够的本领使自己的骨头上长出肉来,使自己的脸上发出光泽来。他生着一副奇怪地毫无表情的、然而又奇怪地聚精会神的容貌。他的脸,是那样一种人的脸:他生平大部分时间都是在静听别人说话中度过的,他在自己的事业的开端,便同他自己的个性和自己的热情分手了。
  医生向罗伯特。奥德利鞠躬,在主人所示意的对面座位上坐下,把自己聚精会神的脸向年轻大律师探过来。罗伯特看到医生的目光一会儿便丧失了平静注视的神色,变成了认真探索的模样。
  “他正在怀疑,我是不是病人,”奥德利先生心中想道。“他正在我脸上寻找疯狂的症候哩。”
  莫斯格雷夫医生说话了,仿佛答复奥德利心中所想的问题似的。
  “你要我诊断的──大概不是你自己的健康问题吧?”他询问道。
  “啊,不是的!”
  莫斯格雷夫医生看看他的怀表,一只价值五十元金币的、本森厂制造的精密计时表,他随随便便地放在背心口袋里,漫不经心,仿佛它是个土豆似的。
  “我无需提醒你,我的时间是宝贵的,”医生说道,“你的电报上告诉我,要我来诊治的──据我的理解──是一种危急的病症;否则我也不会今天早晨就赶到这儿来了。”
  罗伯特。奥德利坐在那儿郁郁不乐地瞧着炉火,不知道怎样开始谈话才好,竟需要医生在会见时提醒他了。
  “莫斯格雷夫医生,你真是认真负责,”他竭力抖擞精神,说道,“承蒙应邀光临,我十分感谢;我要向你求教的问题,对我说来是十分痛苦的,实非言语所能形容。我是在一个极为棘手的情况下来恳求你的忠告的;而且,我几乎是盲从地信赖你的经验一定可以把我和我十分敬爱的亲属,从一种残酷而复杂的处境中拯救出来。”
  莫斯格雷夫医生脸上那种例行公事式的关注,在他听罗伯特。奥德利说话时转化成为一种深感兴趣的神情了。
  “病人对医生所作的自诉,我想,是同悔罪者对神父所作的忏悔一样神圣的吧?”罗伯特严肃地问道。
  “确实是神圣的。”
  “是一种庄严的信任,任何情况下都不能破坏的?”
  “绝对如此。”
  罗伯特。奥德利重新瞧着炉火。应当把他伯父的续弦的黑暗经历告诉他多少呢,多一点,还是少一点呢?
  “莫斯格雷夫医生,有人向我介绍,你曾把大部分精力用之于对疯狂症的治疗。”
  “是的,我的实践几乎都局限于精神病的治疗。”
  “既然如此,那么我就敢于大胆推测:你有时候听得到病人的奇怪的、甚至是可怕的自诉。”
  莫斯格雷夫鞠躬了。
  他看上去象个能保管整个国家的种种秘密的人,能把秘密锁牢在他毫无激情的胸中;他背了那么沉重的负担,却丝毫不感到有什么不方便。
  “我就要告诉你的事情的始末,并不是我自己的事,”罗伯特停顿了一下,说道:“所以,请你原谅我,如果我再一次提醒你:我只能在彼此达成默契的条件下,即,不得在任何情况下,或以任何表面上的口实,泄露个中秘密,我才能把这事的始末告诉你。”
  莫斯格雷夫医生再一次鞠躬。这次也许有点儿严峻。
  “奥德利先生,我全神贯注地听着,”他冷冷地说道。
  罗伯特。奥德利把他的椅子拉得更靠近医生所坐的椅子,用低沉的声音,开始复述爵士夫人昨天夜里跪在这同一间房里所作的自白。
  莫斯格雷夫的正在静听的脸,转过来始终对着罗伯特,对这奇怪的复述却一点也没有露出惊讶的神情。奥德利先生讲到文特诺阴谋诡计那一段情况时,医生微笑过一次,一个严肃而平静的微笑,但并不是感到诧异。罗伯特。奥德利讲到迈克尔。奥德利爵士打断夫人的自白的地方就结束了。他丝毫没有讲到乔治。托尔博伊斯的失踪,也没有讲到由这个失踪所引起的可怕的嫌疑。他一句话也没提到城堡旅馆的火灾。
  奥德利先生讲完时,莫斯格雷夫医生严肃地摇摇头。
  “你没有别的情况要讲给我听的吗?”他问。
  “不。我井不认为还有什么更多的情况需要讲清楚的了,”罗伯特躲躲闪闪地答道。
  “你情愿证明这位爵士夫人是发疯了,奥德利先生,因此她对她的行为就无需承担责任了,是吗?”医生说道。
  罗伯特。奥德利诧异地对着这位神经科医生瞠目而视。医生是凭着什么迹象那么迅速地猜中了年轻人的秘密愿望的呢?
  “是的,如果可能的话,我宁可认为她是疯了。能替她找到这一个借口,我就高兴了。”
  “奥德利先生,我想,恐怕是要挽救大法官法庭诉讼案的一件esclandreⅠ吧,”莫斯格雷夫医生说道。        Ⅰesclandre,法语,意即“丑闻”。医生在这里故意用了一个法语,以求婉转隐晦,照顾主人的面子。
  罗伯特鞠躬表示同意时,人却不寒而栗了。他心中十分恐惧,怕的是这件事比大法官法庭上一场民事诉讼案还要糟糕。长久以来他一直魂牵梦萦地担心这是件对谋杀案的审判。他曾好几次从一个痛苦耻辱的噩梦里惊醒过来,他梦见一个人头挤挤的法庭,他伯父的妻子站在刑事被告席上,急于要瞧瞧罪犯的人山人海,从四面八方围了拢来!
  “我恐怕我无法为你效劳,”医生平静地说道。“如果你不见怪,我想见见爵士夫人,但我不相信她是疯了。”
  “为什么不呢?”
  “因为在她所作所为的任何行动中,都没有什么疯狂的症候。因为她的家庭不是一个愉快舒适的家,她离开家是希望换一个更好的家,其中毫无疯狂可言。她犯了重婚罪,因为犯了这个罪她就可以获得财产和地位。其中毫无疯狂可言。当她发现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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