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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一年,我要在凯西兵营度过。从这里到汉城开汽车要一个小时。营区里杂乱无序地布满了二战时期的半圆拱形活动房屋,蜿蜒整整一个山谷并辐射到四周山坡上。全然一派战区气氛,丝毫没有那种有随军家属营区的温馨。我们距离非军事区有25英里,非军事区在北南朝鲜之间形成一个缓冲地带。说白了,美陆军第二步兵师在这里就是用美国人的血和肉来实现缓冲的作用。
我们在这里的任务是阻挡北朝鲜的进攻。危险一旦消除,美军将立即撤走,因此无需花钱添置太奢侈的东西。这些半圆拱形铁皮活动房屋夏天热似烤炉,冬天冷似冰窖。这时马上就要入冬了。取暖主要靠一种效率极低的需要汽化阀的柴油机系统。我发现许多房屋正是因为缺少汽化阀这个部件而无法取暖。这反映出营区管理马虎这个普遍的问题。当我的军需秘书要求订购汽化阀时,维修营只用一句话——“没有现货”就把他打发了。我亲自去了仓库并大发雷霆,不找到不罢休。最后终于在存放第一次世界大战时期的防毒面具滤毒罐旁找到了汽化阀。那些找不到给营房送暖的汽化阀的供给人员说,他们保存这些差不多有60个年头的滤毒罐是因为害怕扔掉它们。这就是埃默森正设法改变的环境,而我是百分之百地赞成他的决心。
检查营里的记录,我对大量的短期无故离队现象感到震惊。士兵们通常只是外出几小时,副营长解释说那是为了“妖宝”。什么是“妖宝”?年满18岁的男青年如果在中学没有找到女朋友,就可以在凯西兵营旁边的东豆川,独享一个套间和一个姑娘即一个“妖宝”,每月只需花180美元。这些姑娘是由一个专为美驻军服务的半是老鸨半是好事者的人提供的。在营区内住宿条件非常差的情况下,这种安排的诱惑力是不难理解的,而且从卫生的角度看,这种安排比惠顾开价10美元的娼妓要可取些,因为那些娼妓已经使得凯西兵营内的性病发病率居高不下,一些单位若把复发病率计算在内,人员的性病发病率超过100%。
东豆川只有一个行业,那就是为驻该地的美陆军部队服务。在美国国内,当时正是时兴埃弗罗发式和观看《谢弗》和《超级弗莱》那些关于黑人受剥削的影片的年代。在美军部队里,黑人士兵不允许留地道的埃弗罗发式。但在业余时间,他们便身着各种超级弗莱式时髦服装招摇过市,如3英寸厚的高跟鞋,古怪的套装和斗篷等。这些奇装异服在东豆川,裁缝铺只要20美元手工,一夜之间便能加工出来。白人士兵业余时间的时髦装则是牛仔帽、新潮皮靴和工装布衬衣。他们还想尽办法蓄长发。
我第一次到东豆川去时,发现那些街头艺术家似乎总想抢我的钱夹子。最后我才弄明白他们用洋径浜英语所说的意思,他们想看看我家里人的照片。我拿出小女儿安妮的照片。只用了20分钟,一位画家便为我女儿画了一幅油画,开价20美元。但他所画的好像是我的朝鲜女儿,因为不论这些画家画的是谁,总带着东方人的特征。东豆川的画家最爱为美军白人士兵画的是摇滚乐歌星埃尔维斯?普莱斯利,他的各种姿势被画在尺寸大小不一的丝绒布上。真不知道有多少美国家庭的起居室里装饰着长着一双杏仁眼的“猫王”画像。保存这些画像的人也该是大腹便便50多岁年纪的人了。
东豆川有许多条街全是出售黄铜器的商店。只要是黄铜能够敲打成形的器具,如蜡烛台、烟灰缸、盘子、牌匾等器物,这里应有尽有。不久我便弄清了这些黄铜的来源。那年秋天,我们进行夜间实弹射击演习。我们先是用炮火轰击一座小山坡,然后步兵冲上去后再用轻武器射击。最后,一发红色多星信号弹升空表示“射击停止”。刹那间,山坡上闪亮起无数光点。“怎么回事?”我问。“是朝鲜人。”我的副手告诉我。模糊的身影一个个从黑糊糊的土洞和壕沟里爬出来,径直奔向射击场。他们带着手电筒,有的甚至端着蜡烛。刚打过的子弹壳、炮弹和黄铜药筒还热得烫手,但他们迫不及待地便开始了搜寻。一些人事先就躲藏在弹着区内的洞穴里,这时便抢了先。这便是东豆川的商店里所见黄铜的来源。
第八章“加油!神枪手,加油!”(4)
我们营第二次进行这样的夜间演习之后,我不得不派副营长第二天到附近的村里去,告诉村长他们村里有一个人在射击场被意外地打死了。村长若无其事地点点头。村民们穷得要命,为了生计,他们甘愿冒性命危险。
“大家都明白,如果踢足球,场上只有22个人。打棒球,要有9个人再加上一个跑垒的。打篮球,要10个人。”埃默森将军在秋天的一个上午又把我们召集到一起,我真看不出这次指挥官例会的议题是什么。他接着说:“但是我们师里有1.8万人,我们要让他们都有上场表现的机会,让他们感觉到自己是胜利者。热爱生活!”他的解决办法是,搞“战斗式体育活动”。
神枪手进一步做了解释。可以先从战斗式足球开始。上场的不再是11人组成的常规的球队,而是让整建制单位上:一排对二排,也许场上同时会有80个人。还是在普通足球场上玩,目标是把球弄到对方球门里。怎么弄?怎么弄都行,将军解释说。带球跑,扔球,用脚踢,传球。为了玩得更活跃,可同时玩两个足球。什么规则?没有规则。可以铲球,阻挡,从后边拉人,什么都行。有裁判员吗?没有规则,也就不需要裁判员了。也没有罚球。
“战斗式足球”一开展起来,师医院的医生们就闹起来了。骨科病人多得治不完,有的伤势严重。医生们还威胁说要向上级反映神枪手的这种做法。我们制定了最起码的规则,设立了裁判员,至少当两个球同时出界时由他叫停。场上只许穿球鞋,换下了战斗靴,禁止踢人、从后面拉人或用拳头打人。部队很喜欢“战斗式足球”,至少对于观众来说是如此,神枪手埃默森更是乐此不疲。
每一支优秀的部队之所以优秀,每一个成功的企业之所以成功,我敢说其原因是其内部一定存在着不同的领导风格。如果第一把手不具备所有这些素质,他周围的人必须加以弥补。如果第一把手有远见卓识但仅此而已,他就需要一个手持鞭子能贯彻他的意图的人。如果一个单位有了远见卓识和手持鞭子者,那么还需要一个“牧师”式的人物来软化其他人的要求。在我们第二师,这个牧师式的角色就是由副师长H。 布鲁克斯准将来扮演的。他是我的直接上级中唯一的黑人。每当神枪手假戏真做,暴跳如雷,要求刻薄,固执己见时,H。 布鲁克斯便以稳重、冷静和通情达理相辅佐。布鲁克斯把“战斗式足球”运动从全面灾害降低为部分灾害。假如H。 布鲁克斯不发挥稳定性齿轮的作用,神枪手那种值得称赞的干劲一定会把整个部队搞乱。我敬仰他们两位,并从他们身上学到了很多。
“早——晨好!凯西兵营。”每天清晨5点30分,语气坚定而热情的广播声都会叫醒我。神枪手埃默森热爱生活计划中治理吵架、吸毒、酗酒、淫荡和企图捅死宪兵主任的又一招便是体力消耗。因此,我们黎明即起,要在32分钟之内完成4英里跑。营地广播员接下来便说:“上周晨跑的优胜者是……今天的气温是……”噢,天啊,冷到零下10℃以下吧。假如天那么冷,我们就可以不跑了。只要比零下10℃高1℃,我们就必须从温暖的床上硬撑起来,在寒气袭人的户外去跑步,先上一个缓坡,再上一个陡坡,来到山顶上的霍维兵营折返点,然后再下山回到凯西兵营,这一切都要在早饭前完成。最后的2分钟,大家要以短跑速度冲刺,几百人一起声嘶力竭地喊着号令。奇怪的是,那些对晨跑总是抱怨的人一跑过终线便围着我着急地问:“我们跑了多少时间,中校?我们跑得怎么样?我们比第七十二装甲营快吗?”神枪手这一招还挺灵验。
我们营是坦克旅中唯一的步兵营。在德国盖尔恩豪森时的几个老朋友,K。 塞奇威克和B。 维尔,指挥着友邻的坦克营。他们都是一路慢跑。而我则全力以赴,和我的士兵一样要经历那几个步骤:先是很不情愿地在这极地般的冷天起床,然后在半途中感到精疲力竭,最后到终点线时激情振奋。我下决心要带领一营赢得优胜,绝不能在赛跑时让那群整日乘坐活动铁碉堡的装甲兵赢了我们步兵。
第八章“加油!神枪手,加油!”(5)
我们部队里的韩国兵一跑起来有使不完的劲。我们中间有韩国兵是因为我们总是缺编。'奇‘书‘网‘整。理提。供'我们营的员额在编制上是700人,但实际在编人员从未超过500人。于是差额就用韩国人来补充。他们被称作“卡图萨”,意思是补充美陆军的韩国人员。他们在补充到我们这里之前,经过严格的竞争选拔才能离开原单位。因此他们是韩军中的精英,是我所指挥过的最优秀的军人。他们从不喝醉酒,也从不无故缺勤。他们不知疲倦,纪律严明,好学上进,而每月只挣3美元,这个数还不够一个美国兵到东豆川一晚上喝啤酒的钱。
当韩国补充人员在个别情况下违纪时,我就跟他们的军士长谈。“军士长,你今天好吗?”“是,中校,军士长很好,谢谢。”“军士长,列兵金在服从命令方面有点问题。”不出一个小时,那个不服从命令的列兵就会被调回韩军原部队。如果列兵金值得挽救,军士长就会把他叫到营房后面,在那儿用他自己的方式让他认识自己的错误。假如一个美国兵遇到类似的纪律方面的问题,他会写信给他的律师或议员。关于自由和命令之间的矛盾,个人权利和群体需要之间的矛盾,不同的文化在起着作用,不同的文化会做出不同的选择。虽然我们处理这类问题的方式对当权者较为麻烦和不便,但从全面考虑,我仍赞成我们的方式。
冬季里的一天,神枪手把各级指挥官召集到一起。他对我们说要搞一种叫作“颠倒时间训练”的活动。我们要把夜晚变成白天。神枪手说:“北朝鲜人毕竟不会在正常上班时间和我们作战。”这样,我便带领全营来到临津江畔的山里。我们把时间倒过来,晚上8时吃“早饭”,然后在野外进行按方位运动训练,直至凌晨1时开“午饭”,然后在从凌晨2时到早晨7时的“下午”时间进行武器分解结合训练、克莱莫地雷操作训练和迫击炮射击训练,直至上午8时开“晚饭”。最后从上午9时至下午3时是睡觉时间。我们以10天为一个周期,设法将生理节奏调整过来,但由于一定的原因,未能成功。在这样荒唐的时间里用餐,使一些士兵感到恶心呕吐。我们不得不恢复和其他人一样在正常的时间用餐。尽管如此,神枪手仍然是对的,战争的确不是按正常作息时间进行的。
12月里的一个空气清新、天气晴朗的冬日,火炮轰鸣,迫击炮的爆炸声四起。比我在两次越南服役期间所听到的任何一次炮击声都响。我已把“海盗”营布置在罗德里格山脉峡谷的一侧,准备好随时冲向峡谷的另一侧。“前进!海盗们!”一个军士喊。先头士兵便向峡谷谷底冲去。
北朝鲜人并没有突然撕毁已有20年历史的停战协议。我们只不过是正在进行一次“对抗性战术演习”,这是一次使用大量实弹的演习。除了不流血以外,其他一切条件都近似实战。我们向假想的进攻敌军发射了数百发8l毫米和107毫米迫击炮弹和106毫米无后坐力炮炮弹。
火力怎么这么猛烈呢?我的一个连长问我。峡谷中回荡着的枪炮声听起来就像是发起了又一次诺曼底登陆。我什么也没说。解释是不明智的。因为神枪手不想让他的部队误以为只用有限的训练弹药打几炮便是实战情况了。我们动用了战备弹药,这一点最好不要让北朝鲜人知道,也不要让我们华盛顿的上司们知道。
“鲍威尔中校,你赶快到C连来一下,要快。”在这个星期六下午打来电话的是C连连长,一个尚未学会用恩威兼施的方法管理部下,但又很有培养前途的年轻军官。
我急忙离开宿舍来到C连娱乐室附近的十字路口处,看到一群人。士兵们给我让开路。在人群中央,站着一个士兵,要么是喝醉了酒,要么是刚吸了毒,挥舞着一根台球杆。他眼冒火光,表情异样,嘴里喊着:“有人找死!有人找死!把我的哥们儿关进监牢里,你们谁敢把我关进监狱!我让你们先死!”
“我已报告了宪兵,中校,”中尉报告说,“他们马上就到。”
第八章“加油!神枪手,加油!”(6)
我点点头,向挑衅的士兵走去,和他之间保持着一个台球杆的距离,我说:“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