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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的,是一支乌亮的手枪。
完全凭着直觉,苏浦生在雅马哈腾跃之际松开了双手,他的身子在半空中连
连打旋,随即重重地栽倒在水泥路面上。在失去知觉前的一瞬间,他的眼睛余光
瞄见那辆乳白色99型奔驰在雅马哈的碰击之下,跟着弹起冲上人行道,迎头撞在
一根粗大的水泥杆上,发出了轰然巨响。
张尉掀开盖在尸体上的白布,看了看那张脸,死者面部肌肉已经僵硬,五官
稍稍扭曲变形,在荧色灯光下,有点儿面目狰狞。他回忆了一下那天在抓捕现场
从自己眼皮下大摇大摆逃走的那人的脸模样,问:“他的身份证呢?”站在旁边的
巡警分队长递了过来,他仔细看了看上面的照片,对着死者脸部比较了一下,做
了个肯定的手势:“没错,简直令人难以置信,确实是这家伙!”他再看一眼,抬
起头问道:“你们从一开始怎么敢肯定,他就是行为怪诞凶残狡诈的变态狼呢?”
巡警分队长说:“肇事现场撞毁的是一辆乳白色99型奔驰,跟市指挥中心内
部通报上所说受害人李南盛的失踪轿车车型和色彩完全相同,后来对照车牌号码,
果然也是‘沪A99188’;这家伙是当场丧命的,我们小心翼翼地把尸体从车厢里
拉出来,抹去头部的血迹,拿手电照了照,觉得这张脸跟内部通报上的变态狼模
拟头像十分相似。后来从现场翻检物品时,又找到了未遭损坏的身份证,对比上
面的照片,觉得更加像了;紧接着是车里的那支手枪,今天大早验枪有了结论,
那天从抓捕现场搜集到的子弹,有几粒就是从这支枪里射出来的——上面这几条
线索,全都集中到一个方向上,所以就打你俩传呼联系了。”
他们一道跳上警车,赶到事发地点。太阳斜照在张杨路上,几个工人正在那
儿埋设新的水泥灯杆,损毁的车残骸已被拖走,满地的金属碎片和米粒状的玻璃
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张尉拿眼看看水泥路面上乌黑的紧急刹车辙印,想了想问:
“对了,变态狼这次也是假扮成警察了吗?”
巡警分队长摇摇头说:“没有。”张尉问:“那么,这家伙是怎么被盯上的
呢?”巡警分队长说:“目前还没弄清楚。大约凌晨一点左右,有人打110报案,
说张杨路上有个骑摩托的警察,在追赶一辆形迹可疑的乳白色的奔驰车。我马上
带人往那边赶,前后不到十分钟,这里已是车毁人亡了。”张尉问:“那位警察
呢?”巡警分队长说:“摩托车当场报废了,人也昏迷不醒。”张尉问:“有生命
危险吗?”巡警分队长说:“我们当时以最快速度将他送往离这儿最近的东方医院
抢救,早上有消息说,几位专家连夜会诊后得出结论,说昏迷是暂时性的,不会
危及生命。”张尉点点头,又问:“他是哪个警署的?”巡警分队长说:“具体身
份目前还不知道,市指挥中心已经着手查寻了。”
张尉说:“好的,下面的事就交给我俩吧。”巡警分队长带人上了警车走了。
他俩乘出租车朝东南方向驶去,在位于川杨公路旁的一片住宅区停下。张尉掏出
刚才的身份证,看了看上面的单元楼号,很快找到了位于底楼的那套房子。他们
打开门走进去,屋里飘着一股说不出的味道。他用鼻子嗅了嗅,说:“动手吧,
看看狼窝里藏着些什么?”
他们在屋里找到了三套冬夏两季的警察制服和作案现场留下过痕迹的匕首、
手术刀片、绳子、子弹和黄色宽胶带。张尉走到靠窗放着的一只中型保险柜跟前,
蹲下身子观察了一会儿,他掏出万能钥匙,探进锁眼,耳朵贴紧一点一点转动着
密码圈,柜门“咔嚓”一声打开了。他拉开最上面的抽屉,放的是现金和存折票
券。他拉开第二只抽屉,里面是一架微型相机。他拿起旁边的说明书读了一遍,
原来这是尼康牌的原装进口货,具有瞬间成像功能。他再拉开最下面这只抽屉,
是一本八开纸大小的软胶面簿本。
张尉随手把它打开,里面一张张贴着的,原来都是受害人照片。他把软胶面
簿本合拢,按顺序从头开始翻看,前面两页分别是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两张脸
都很陌生,他对着这两个冤魂仔细看看,叹息着把头摇了几摇。
他翻开第三页,是张熟悉的青春脸庞。这是他从黎平路警署调到浦东新区后,
接手的第一桩案子。死者是个十六岁的高三女生,父母前几年移民去了加拿大,
她的出国手续刚刚办好,就惨遭了毒手。他就是在这桩血案现场,无意之间找着
蛛丝马迹的。当时他随手碰了一下桌上的电视机开关,顿时响起一阵“噼噼啪啪”
的电线短路的声音,电视机后座还冒出了白色烟雾。他赶紧关掉电视,出于好奇
打开了后盖,立刻看到了塞在里面的洗头膏与化妆品的混合物。他挑了一点出来,
这些东西尚未干涸,从时间上推算,显然是歹徒离开前干的。他忍不住脱口骂了
一句:“这条变态的恶狼!”从此以后,“变态狼”便成了这个系列重案杀手的代
称。
张尉继续往下看,这些照片都是在死者遇害的一瞬间摄下的,那个跪在自己
床前被勒断了气的姑娘,身子保留着一种晃动的感觉,而一家三口外带同事的四
个受害人,身上的血迹则十分鲜艳。他的目光在李南盛这张停留了下来,那天他
赶到现场时,死者已被运走了,从这张照片上看,李南盛也是被跪着勒死的。这
位著名电视晚会策划人两只瞪大了的眼睛里,不再是客厅里放大照片里的倨傲神
情,而是充满了茫然不解和极度恐惧。
张尉正准备合上软胶面簿本,下意识里忽然感觉到什么,他往下又翻了一页,
果然如此,后面竟然还有一张照片。这是一个年纪三十岁左右的妇女,穿了身白
大褂,看模样是个医生。女医生双臂朝后被绑在一张木椅上,嘴和双眼都封了黄
色宽胶带,封住眼睛的胶带底下,露出了遮在里面的黑布眼罩。
他重新翻看了一下前面的照片,发现它们就是刚才那架具有瞬间成像功能的
尼康牌相机拍的,每张照片上自动标有日期。他翻到最后这张,俯身看了看照片
下方,招呼何志远过来。何志远把上面的时间念了一遍,说:“嗬,这是昨天晚
上11点40分拍的呀!”
他们拿眼向屋里四处望了望,照片里绑人的那张椅子就放在保险柜旁边。他
们起身继续搜索,没有发现可疑的地方。张尉摇摇头,回到卧室坐到席梦思床上,
他突然又感觉到了那股味道。他屏住呼吸,然后轻轻地一点一点嗅着,目光慢慢
停留在身下的席梦思上面,他俯身深深一嗅,觉得十分有把握了,随即朝何志远
做个手势。
他俩合力把床盖掀开,一股更加浓重的腥骚味儿冲了上来,照片上的那个女
医生四肢被绑蜷躺在床框里,味道就是从她身上发出来的。张尉伸手碰了碰,身
子是软的。他低下头,清楚地看到了印在白大褂上的“上海浦东静怡心理诊所”
字样,他说了一句:“原来是她!”随即探出手指,往对方的鼻子底下试了试,他
赶紧朝何志远打了个手势:“还有呼吸呢,我们动作快点,也许来得及。”
他们出门拦了辆出租车赶到东方医院,把昏迷不醒的女心理医生送进急诊室。
两个人回到门口等着,张尉看到何志远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全身在一瞬
间也松弛下来。他朝何志远耸耸肩说:“谢天谢地,这桩棘手的活儿总算完了。”
何志远问:“是不是该跟头儿打声招呼了?”他点头同意说:“好吧。”
他掏出手机,拨通了分局局长室。是局长接的电话,局长的口气似乎有些意
外:“你说你是谁?”张尉又报了一遍自己的名字,他听到局长用十分奇怪的声音
说:“张尉,刚才医院还说你昏迷不醒,我们正准备往那边赶,怎么放下电话你
就好了?”
张尉被这话吓了一跳:“局长,您说什么呀?”他听见局长在电话那头很认真
地说:“张尉,不是说你今天凌晨追捕变态狼受了重伤,还没有苏醒吗?”张尉说:
“局长,您说有人说我是那位受伤警察?谁说的?”电话那头停顿了一下,局长说:
“张尉,电话是市指挥中心打到分局值班室的,你直接联系一下,看看到底是怎
么回事!”
张尉接通电话,值班人员问:“你原先工作过的警署,是不是还有个跟你同
名的人?”张尉说:“没有呀。”值班人员解释说:“那就对了,市指挥中心是根
据受伤警察衣服上的警号,先查到了你的名字张尉,再打电话到黎平路警署,接
着又辗转通知我们浦东新区分局的——哦,指挥中心还问,你干吗要用那个早已
报废过的警号?”
张尉站着把对方的话仔细琢磨了一会儿,他突然想起来了:自己刚办好从黎
平路警署调浦东新区的手续时,曾经在值班警亭里丢失过一套警察制服,上面的
警号后来确实报废了。他大吃一惊,脱口说道:“难道……等等!”他拿手机直接
要通市指挥中心,问清楚那个警号,然后拔腿往医院楼上冲去。
苏浦生走到跟前,外婆摸索着他的手腕说:“未儿,你舅舅全告诉我了——
外婆做梦也没想到你会伤了人命,镣铐加身哪!”苏浦生说:“外婆,我不是为这
个戴手铐的。”外婆说:“哪怕去讨去骗去偷去抢,也不能伤人性命,人命关天
哪!”苏浦生说:“外婆,您别这么说好不好?”外婆说:“未儿,我听见你在说,
你在说什么呢?”
苏浦生看见了法警催促的目光,法警说:“走吧。”苏浦生挣脱外婆朝法庭
走去,进门他看见舅舅在旁听席那儿把头伸了一伸,他加快步子,走到标有“被
告”字样的栏栅跟前停住,法警过来松开手铐,他走进栏栅内站好。
他稳住身子把心静下来,听见坐在正中的法官咳嗽一声宣布开庭。法官先查
明他的身份,又核对了公诉席上的两名检察官、辩护席的律师,接着宣布本案案
由和法庭组成人员名单,原来就是这位法官担任审判长。审判长问:“被告苏浦
生,你是否提出回避?”苏浦生把头摇摇。审判长朝身边两位法官看看,宣布法庭
调查开始。
靠里坐着的检察官起身将起诉书读了一遍,苏浦生听清楚了,自己的罪名仍
然是冒充人民警察招摇撞骗,内容也是先前看过的,没有任何改动。检察官坐下
来要求发问,审判长点头应允了。检察官发问道:“被告苏浦生,今年3月12日晚
上七时半左右,你从什么地方出来,回哪儿去?”苏浦生听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回
答说:“我从军工路上的聚仙楼酒家往家里走,走到黎平路下大雨了,我想进路
边的警亭躲雨,门锁着,我拿自制的钥匙撬开,进去看到挂着一件警服,我顺手
牵羊带走了……哦,警服上的警号是……”检察官打断他说:“等等,下面我还
没问到呢?”苏浦生赶紧停住。
检察官问:“警号是什么?”苏浦生回答了。检察官又问:“今年3月14日晚
上十一点一刻以后,你在干什么?”苏浦生说:“我穿上警服走到金桥路跟浦东大
道交叉口附近,有辆灰蓝色2000型桑塔纳出租车闯红灯,我收了他20元罚款,当
时没带罚款单据,我让他第二天还是这个时间再来。第二天他准时取走了收据。
接下来……”检察官说:“好了,我还没问呢!”审判长提醒说:“被告,你要针
对公诉人的提问回答。”苏浦生把头点点。
检察官问:“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事?”苏浦生说:“有个青年酒后开雅马哈摩
托闯红灯,我跟桑塔纳出租车司机顺着张杨路一直追到东方路跟世纪大道交叉口,
扣下摩托让他第二天来取,他一直没有来,我也没有找到他,这辆雅马哈至今还
在这里被我骑着……”检察官喝着打断道:“被告,你又这样了!”审判长敲敲桌
子说:“被告苏浦生,公诉人问到哪儿你回答到哪儿,不要超前回答,听清楚了
吗?”苏浦生说:“听清楚了。”
坐在外面的检察官接着发问:“被告苏浦生,今年5月13日晚11点过后你干了
什么?”苏浦生回答说:“我穿着警服来到金桥路街口。”检察官问:“后来你听
说有人赌博,你是怎么做的?”苏浦生说:“我就过去抓赌。”检察官问:“后来
你看到了赌桌上的赌款,你又是怎么做的?”苏浦生说:“我让他们把钱收起来。”
检察官冷笑道:“是吗,你是不是说了什么话?”苏浦生说:“我说:‘民工兄弟,
你们钱来得不容易……’”检察官厉声说:“我不是问你抓民工赌钱,是问当晚
你后来的那次抓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