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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钱来得不容易……’”检察官厉声说:“我不是问你抓民工赌钱,是问当晚
你后来的那次抓赌。”
苏浦生说:“是一个民工告诉我的,说桃源里32幢103室有一桌大赌。”检察
官问:“后来呢?”苏浦生回答说:“我就去抓赌了。”检察官问:“后来呢?”
苏浦生说:“我到了桃源里32幢103室。”检察官说:“再后来你看到了什么?”
苏浦生回答说:“我看到了几个参加赌博的大款。”检察官问:“我问你后来看
到桌上有什么?”苏浦生说:“一大堆钱。”检察官问:“后来呢?”苏浦生说:
“我说:‘不许动……’”检察官打断道:“不是问你怎么说,是问你对钱怎么
做的?”苏浦生回答说:“我没收了赌款。”检察官火儿了,严厉斥责说:“被告
苏浦生,你必须老实回答,不要像挤牙膏似的,问一点答一点想蒙混过关——我
问你:你胆大包天冒充人民警察招摇撞骗,你的胆子是从哪里来的?”
苏浦生张了张嘴巴,又闭上了。他看了看辩护席上自己聘请的贾律师,贾律
师开口说:“被告注意,按法律规定,你可以回答公诉人的问题。如果你觉得不
愿意,或者不方便,也可以不回答。”苏浦生朝法庭上看看,审判长把头点了一
点。苏浦生心里有了数,就按照贾律师说的方式,往下应答了。
检察官问完了,下面轮到辩护人提问。贾律师问:“被告苏浦生,你最大的
愿望是什么?”苏浦生回答说:“当警察。”贾律师问:“你努力过吗?”苏浦生
说:“我报考过省警校,没有考取;报考过巡警,因为不是退伍军人,未能参加。”
贾律师说:“你从读小学时起,常常跟在别人后面走,或是看别人工作忘了回家
和上学,因此受到老师批评和家人责罚,你看到什么人会这么做呢?”苏浦生说:
“警察。”
贾律师打了个停顿,说:“我再问你:今年3月14日晚上,是你主动拦住闯红
灯的出租车罚款的吗?”苏浦生说:“不是。当时我没看到他,是他主动走过来,
把罚款硬塞在我手里的。”贾律师说:“3月15日晚上,是你提出追赶闯红灯骑摩
托车的人吗?你扣下雅马哈出于什么动机?”苏浦生说:“是出租车司机叫我追赶
的。我担心那个青年醉酒骑车出事,就扣下摩托约他第二天来取。”贾律师问:
“你按时去约定地点等了吗?”苏浦生说:“等了,他没有来。后来我一直找他也
没见着。”
贾律师又打个停顿,说:“好的。我再问你:你私人可动用过罚款和赌款?”
苏浦生把头摇摇。贾律师说:“那你动过这些钱吗?数额多少?用到什么地方了?”
苏浦生说:“动过5次,大约5000元多一点,有两次是帮外地民工买返乡的车票,
合计不到500元;两次是帮病人治病,一多一少,多的是2000元手术预付款,少的
只有几百元;一次寄给了希望工程,2500元。”贾律师问:“受你资助和救助过
的人的姓名、地址,你清楚吗?”苏浦生说:“有的清楚,有的不清楚。”贾律师
把头点点说:“好的,我问完了。”
审判长宣布由双方举证。仍然由公诉人先举,说的还是前面说过的内容,苏
浦生有同意的,也有持异议的,也有贾律师表示异议的。接着是贾律师举证,两
位检察官也有同意和持异议的。举证完毕,进入辩论阶段,控辩双方分别读了公
诉辞和答辩状,唇枪舌剑较量起来。两边的话都说得差不多了,审判长让双方停
住,宣布说:“被告苏浦生,按法律规定,你有最后陈述的权利,开始吧。”
苏浦生拿眼朝两边看了看,他看到了靠墙坐在旁听席上的舅舅。舅舅嘴巴往
这边一张一合地翕动着,从口型上看是在“未儿”“未儿”的叫个不停。他咽口
唾沫。舅舅嘴巴还在翕动。审判长催促说:“有什么话,你快说呀。”苏浦生把
头摇了一摇。审判长提醒说:“被告苏浦生,这是你的权利,有话就说吧。”苏
浦生再次摇头。审判长站起身来,宣布说:“本案的所有程序已经完毕,基本事
实亦已查清,合议庭评议后,将予以当庭宣判。现在休庭20分钟,请法警把被告
人送回羁押室。”
法警说声:“走吧。”苏浦生走出栏栅,他听见有人往这边“未儿”“未儿”
地叫着,他转过头去,看见舅舅朝这边招手。舅舅喊着说:“未儿,房子开始拆
迁了,你外婆住在我那里呢,判多判少你都放心去吧,外婆这边你不用挂念的。”
苏浦生把头点点。舅舅喊着又说:“未儿,你外婆在外面还没走,已经恳求法官
同意了,等一会儿她还要跟你说话呢。”
苏浦生在羁押室待到铃声响起,回到法庭。审判长起身宣布说:“经合议庭
认真评议认为,公诉人列举的被告犯罪事实清楚,所指控的罪名成立。”苏浦生
朝辩护席上的贾律师看了看,审判长继续说:“……本庭对辩护人意见不予采信
的有:说被告身穿警服招摇系出自对警察的热爱;说被告假冒警察擅收罚款赌款
系他人误导;说被告追赶撞死歹徒变态狼系重大立功行为;说被告患有心理障碍
不能对自己行为负责。本庭对辩护人辩护意见予以采信的有:一、被告私人没有
挥霍罚款和赌款;二、被告假冒警察做过一些有益于社会的事,且有证人证言能
够证实;三、被告能够主动坦白,认罪态度较好。”
审判长宣判道:“依据《刑法》第279条第2款之规定,决定对被告苏浦生以
冒充人民警察招摇撞骗罪,判处有期徒刑四年,剥夺政治权利一年,并收缴其全
部非法罚没款。”
审判长宣布退庭。法警说:“走吧。”苏浦生走出栏栅,看见舅舅在门口那
儿一闪。他随着法警朝外走,又听见了“未儿”“未儿”的叫声,这次是外婆的
声音。他朝法警看看,法警用手指指羁押室,他走了进去,看见了正在里面摸摸
索索的外婆。
苏浦生走到近前碰碰外婆,外婆抓住他的手腕一把一把捋着叫道:“未儿!”
苏浦生说:“外婆,往后别人不会再叫我的小名未儿了,可是我还会做梦——昨
晚我又做了那个该死的梦了!”外婆问:“未儿,你舅舅刚才跟你说过了没有?”
苏浦生把头点点。外婆说:“未儿,你伤了一条人命,判你几年就是几年,你只
好都随它去吧。”苏浦生说:“外婆,事情不是这样子的……”外婆说:“我晓
得未儿你在说,你就说吧。”
苏浦生看见了法警再次催促的目光,他对着外婆耳朵大声喊道:“外婆,我
不是为了撞死那个人被判刑的!”外婆说:“未儿,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伤了人
家活生生一条性命啊!”苏浦生叫道:“外婆,那是个该死的家伙!”外婆摸索着
说:“古话说‘欠账还钱,欠命还债’,你欠了一条人命,就要认罪服法坐牢受
苦——未儿,未儿,你到底听见没有啊?”
苏浦生咽了口唾沫,他碰碰外婆的手,朝门外边走边说:“好吧。”
先生妈
作者:吴浊流
后院那扇门,咿暧地响了一声,开了。里面走出一个有福相的老太太,穿着尖细的
小鞋子,带了一个丫头;丫头手提着竹篮子,篮子里放着三牲和金银纸香。
门外有一个老乞丐,伸着头探望,偷看门内的动静,等候老太太出来。这个乞丐知
道老太太每月十五一定要到庙里烧香。然而他最怕同伴晓得这事,因此极小心地隐秘此
事,恐怕泄漏。他每到十五那天,一定偷偷到这个后门等候,十年如一日,从来不缺一
回。
当下他见到老太太,恰似遇着活仙一样,恭恭敬敬地迎接。白发蓬蓬,衣服褴褛补
了又补,又有一枝竹杖油光闪闪,他到老太太跟前,马上发出一种悲哀的声音:
“先生妈,大慈大悲!”
先生妈听了怜悯起来,立刻将乞丐的米袋拿来交给丫头,命令她:
“米量二斗来。”
但丫头踌躇不动。先生妈看了这情形,有点着急,大声喝道:
“有什么东西可怕,新发不是我的儿子吗?零碎东西,不怕他,快快拿来。”
“先生妈对是对的,我总是没有胆子,一看见先生就惊得要命。”
说着,小心翼翼地进去了。她观前顾后,看看没有人在,急急开了米柜,量米入袋,
怆怆惶惶跳出厨房,走到先生妈面前,将手掌抚了一下胸前,才不那样怕。因为厨房就
在钱新发房子的隔壁,量米的时候如果给钱新发看见,一定要被他臭骂一顿,他骂人总
是把人骂得无容身之地,那管他人的面子。
有一次丫头量米的时候,忽然遇见钱新发闯进来,他马上发怒,向丫头吓道:
“到底是你最坏了。你不量出去,乞丐如何得到。老太太说一斗,你只量一升就成
了。”
丫头听了这样说法,不得不依命量出一升出来。先生妈就问明白这个缘故,马上发
怒骂道:
“蠢极了!”
借了乞丐的杖子,凶凶狂狂一直奔了进去。钱新发尚不知道他的母亲发怒,仍在吵
吵闹闹,说了一篇道理。
“岂有此理,给乞丐普通一杯米最多,哪有施一两斗米的!”
母亲听了这话,不分皂白,用乞丐的杖子乱打一顿骂道:
“新发,你的田租三千多石,一斗米也不肯施,看轻贫人。如果是郡守、课长一来
到,就大惊小怪,备肉、备酒,不惜千金款待他们。你成走狗性看来不是人了。”
骂着,又拿起乞丐的手杖向钱新发打下去。家人吓得大惊,七口八嘴向老太太求恕,
老太太方才息怒。钱新发敢怒而不敢言,气无所出,只怨丫头生是生非。做人最难,丫
头也无可奈何,不敢逆了老太太,又难顺主人,不得不每月到了十五日依然慌慌张张,
量出米来交给乞丐。
后来到了战局急迫,粮食开始配给,米也配分。先生妈因时局的关系不能施米,不
得不用钱代了。丫头每月十五日的忧郁,到了这时候,才解消。
钱新发是K街的公医,他最喜欢穿公医服外出,旅行、大小公事、会葬、出诊,不
论何时一律穿着公医服。附近的人没有一个能够看见他穿着普通衫裤。他的公医服常用
熨斗熨得齐齐整整象官家一样,他穿公医服好把威风摆得象大官一般。他的医术,并没
有精通过人,只能算是最普通的,然而他的名声远近都知道。这伟大的名声是经什么地
方来的呢?因为,他对患者假亲切,假好意。百姓们都是老实人,怎能懂得他的个中文
章,个个都认错了他。于是一传十,十传百,所以他的名声传得极普遍的。这个名声得
到后,他就能够发财了,不出十四、五年,赚得三千余石的家财。钱新发,他本是贫苦
人出身。在学生时代,他穿的学生服补了又补,缝了又缝,学生们都笑他穿着柔道农。
他的学生眼,补得厚厚的,实在象柔道衣。这样的嘲笑使他气得无言可对,羞得无地自
容,但没有办法,只得任他人嘲弄了。他学生时代,父亲做工渡日,母亲织帽过夜,才
能够支持他的学费。他艰难刻苦地过了五年就毕业了。他毕业后,聘娶有钱人的小姐为
妻。叨蒙妻舅们的援助,开了一个私立医院。开院的时候,又靠着妻舅们的势力,招待
官家绅商和地方有势者,集会一堂,开了极大的开业祝宴,来宣传他的医术。这个宴会,
也博得当地人士的好感,收到意外的好成绩。于是他愈加小心,凡对病者亲亲切切,不
象是普通开业医仅做事务的处置。病者来到,问长问短说闲话。这种闲话与病毫无关系,
但是病者听了也喜欢他的善言。老百姓到来,他就问耕种如何;商人到来,他就问商况
怎么样;妇人到来,他就迎合女人的心理。
“你的小相公,斯文秀气,将来一定有官做。”
说的总是奉承的话。
又用同情的态度,向孩子的母亲道:
“此病恐怕难医,恐怕发生肺炎,我想要打针,可是打针价钱太高,不敢决定,不
知尊意如何?”
他用甜言商量,乡下人听见孩子的病厉害,又听见这些甜言顺耳的话,多么高价的
打针费,也情愿倾襄照付。
线新发不但这样宣传,他出诊的时候,对人无论童叟,一样低头敬礼,若坐轿,到
了崎岖的地方也不辞劳苦,下轿自走,这也博得轿夫和老百姓的好感。
他在家里有闲的时候,把来访问的算命先生和亲善好事家作为宣传羽翼。他的宣传
不止这二三种,他若有私事外出也不忘宣传,一定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