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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里阿多”。
就在井口先生和崔桑你一杯我一杯喝得酒水糊涂的时候,上海的樱BAR一个客人
也没有,春春打扮得很漂亮,坐在高脚凳上,心神不定地望着楼梯口,她今天不知
怎么感觉有点怪,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春春心里数了数令她操心的事情,
数来数去还是那几件,儿子晚上没有人陪,小刘的生意搞不定,店里客流量少……
不是这些啊,是什么呢?
小刘的融资计划听说已经搞到山东那方面材料准备得差不多了的程度,这个项
目加起来已经敲了25个图章,等到材料齐备,“融资博士”就将携带这些东西飞美
国,给美国有关银行论证,然后美钞就会“哗哗哗”地从大西洋彼岸飞过来,到达
山东的银行,而“融资博士”和小刘这些有功之臣就可以准备“麻袋”搬运属于自
己的那一份回扣。每当小刘向春春描绘这番景色的时候,是他和春春一起时感觉最
好、心情最愉快的片刻,虽然他已经为此事付出了不少于即将到手回扣的十分之一
的交际费。
小刘还是隔三岔五从春春那里拿钱,拿的时候必然说一句:“记账,会还给你
的。”碰到开心,他还会说:“滚他妈的桂花街!以后樱BAR开到衡山路去,上海的
香榭丽舍大街!”春春不和他较真问长问短,她总是笑笑,如今的中国,还有经济
开放初期“空口袋背米”这等好事吗?春春还是相信实干的,比如开个加工厂,开
家茶室、饭店,或者买架复印机、印刷一体机什么的接点活,可是这些被小刘嗤之
以鼻的点子不说也罢。
樱BAR的生意再这样清淡下去,是一定要考虑改革了,春春想了又想,准备在井
口先生星期六打电话来的时候好好和他商量一下。
九
星期六傍晚6点,照约定井口先生的越洋电话来了。每当这个时候,春春就早早
地坐在电话机旁边,摊开一周来的帐目本,打算向老板简单汇报一下樱BAR的经营状
况。
可是,当春春甜蜜蜜地问候了声“你身体好吗”后,井口竟然没有如往常般回
问候她。听上去,井口的声气很粗,春春马上乖巧地说:“我向社长汇报一下工作
吧?”井口说:“不用了,明天我马上会派人到上海,你当面向他汇报吧,以后你
一切都听他的,他是我的代理人。”“哦……是吗,那个代理准备住哪里呢?我来
为他预订房间。”春春听到这个出乎意料的消息,非常震惊,但是她还是保持了必
要的礼貌,她知道,如果井口先生这么重大的决定不和她商量一下就作出,还不说
明原因,那不是自己三言两语或者发发小姐脾气就可以挽回的,她想试探一下。
“哦,不需要,那个人是中国人,见到你就知道了。”井口先生说完,挂了机。
春春的头脑像被重物击打了一下。内部“嗡嗡”地发出响声,她呆在那里一动不动,
抬起眼来也看不见面前的人影,直至由莉过来推她:“妈妈桑,妈妈桑,有客人来
了!”
春春一夜未睡,反复寻思自己哪里有过得罪井口先生的地方,前不久刚和他一
起去的杭州,虽然中间出了一点事情,可是没有理由要她负责啊。事情怎么会这样
呢?一定是误会,那么,是属于感情方面的还是属于财务方面的误会呢?想来想去,
春春不得其解。对于将要出现在店里的井口先生的代理人,春春简直想象不出如何
去相处,还是个中国人,凭什么我要听他的!
井口先生你算什么东西!有钱就能鬼推磨吗?如果不是我春春花这么多精力借
门面、搞经营许可证,摆平水、电、煤、下水道、装修、买一切大到冰柜小到酒杯
垫纸那样的开店必备用品,你一个日本人单枪匹马,哪里可能在上海滩开出家像像
样样的酒吧来,你痴心妄想吧你!上海黄浦江的滔滔江水早让你这条东洋小船翻船
了,你有几个钱就了不起吗?春春越想越气,恨不得马上去电话骂井口个狗血淋头,
然后撂挑子不干了。滚你娘的X,老娘不干了!春春在被窝里忿忿骂道。
春春是个倔强的女人,这事她咬紧牙不打算说给小刘听,免得被他看笑话。小
刘睡在她的旁边,一点没觉察到春春的异常,照例鼾声如雷。
谜底到底会揭开的。隔了一天下午,春春已经起床,靠在沙发上想心事,接到
了崔桑的电话,“咦,是你呀。”春春没有料到他很快就回上海,关切地问:“这
么快回来啦?事情办得顺利吗?”崔桑在电话里和春春简单寒暄了几句,请她3点钟
的时候到淮海路的“巴黎春天”去喝茶,有话要和她说。春春问:“是不是太高兴
了,等到晚上到樱BAR来不行吗?”崔桑坚持要她出来,说5点钟的时候会送她去桂
花街上班的,耽误不了工作。
“巴黎春天”的五楼是几个世界名牌的展示厅,上来的人少,中间辟了很大的
一块地方做咖啡茶室,装潢成欧风,格调高雅,环境特别安静。春春知道这个地方,
特意打扮了一下,她穿着鸡心领袒胸黑色轧花丝绒的连衣裙,外面罩了件质地细洁
的白色网绒衫,显得既随意又优雅,她把长波浪的卷发挽成条状翻卷在头顶,脑后
斜斜地夹了个咖啡色透明的大发夹,剩了几缕卷发留在耳边垂下来。看见春春准时
来到,崔桑忙站起来迎接,殷勤地为她要了一壶奶茶。
坐定以后,春春见崔桑不如平时的自然,估计那是因为在樱BAR以外的地方见面
的缘故,便想和他玩笑几句。不料崔桑垂下眼帘,第一句话就说:“不知我还配不
配做你的弟弟,春春姐,我对不起你!”怎么了?春春见崔桑脸上的表情如此凝重,
顿时有些预感似的不说话了,她突然觉得今天不该接受崔桑喝茶的邀请,她的潜意
识渐渐明晰,“当当当”地提醒她,崔桑和井口先生的这个决定有关系。果然崔桑
说了:“我见了井口先生,那天喝多了,不小心把你的婚姻情况对他说了,我没有
想到他会这样生气,造成今天的后果。”“什么后果?是由你做他的代理人是吗?
由你来管理樱BAR,管理我,对吗?”春春脸色变得煞白,她尖锐地看着崔桑的眼睛。
崔桑没有移开他的眼睛,眼神却由凝重变成哀求:“你不要这样说,你一定要
相信我不是有意这样做的,我不是卑鄙小人,而且我喜欢你,你在我心里的地位只
有我自己最明白,我怎么会害你呢。”“相信你?是的,我太容易相信你了,我竟
然傻到把你直接送到井口的身边,让你去告诉他,我春春是有男人有孩子的女人,
是不值得相信的坏女人,是要骗他的钱。让你告诉他,还是让你来管理樱BAR做老板
吧,你会为他赚一大笔钱的,相信你吧!”春春指着崔桑的鼻子一口气说,隔着圆
桌子,春春细而长、涂满鲜红蔻丹的食指差一点就碰到了崔桑的鼻尖。
茶座的隔壁桌子坐有两个买完东西米歇歇脚的姑娘,听见一个打扮高雅的女人
在高声怒斥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她们感到很解气似的直乐,她们转过头来有趣地
追究崔桑脸上的表情。崔桑却根本没有感觉,他还是没有移开眼睛,听任春春把怨
声恶气的话劈头盖脸地扔过来,好像是在吃等待已久的辣椒拌面。
春春宜视着崔桑瘦而坚毅的脸型,忽然间哭了,她骂不下去了,抽泣道:“小
崔……你好啊……我想不到害在你的手里……”眼泪顺着春春的鼻沟滚动,经过颊
上的粉底拌和以后悲惨地变成浑浊的乳白色滴落下来,崔桑把餐巾纸送给她,轻声
说:“是我不对,我会补过的。本来我不会接受井口先生委托的,可是我看他这样
坚决,想想与其让别人来和你合作,还不如由我来,以后我一定听你的,不让你生
气,不让你受累,好不好,春春?”
春春却哭得更厉害了,她伸出拳头去打崔桑,一下二下,打在崔桑的肩上,崔
桑索性向她移了点过去,让她够得着一点,越挨打,崔桑的脸色越晴朗。后来,他
凑到春春的耳朵边,哄她说:“听我说啊,不要再哭了,你哭起来脸很怪的,像笑
一样的,我如果被你打死了以后,开追悼会的时候,你可不要这样哭哦。”春春破
涕而笑,猛拉住崔桑的耳朵,直扯到他喊救命。
当天晚上,崔桑就上了班,他穿深色西装系领带在店堂里帮忙照顾生意,春春
的压力轻了很多。春春对崔桑的气渐渐消了,她本来是希望有男人帮助她的,既然
小刘靠不住,井口又远在日本,唉……可是,崔桑的话是否能够全部相信呢?
那晚,樱BAR的生意还是不好,营业额只有几百元。下班以后,崔桑和春春相对
默默,春春把账本草草翻给崔桑看,板着脸对他说:“去告诉他,每天亏本经营的,
我没办法了。”崔桑不和她计较态度,反而耐心地出了很多点子。春春听了一会说,
比较起来,在里间增设卡拉OK包房的主意还不错,但是需要这么大一笔添置设备的
开支,谁知道井口先生愿不愿意追加投资?我是没钱,也不会去求他,春春惯纱帽
道。崔桑说,这事由他来办。
两个人锁好樱BAR的大门,并肩走在桂花街上。桂花街是这个区有名的饮食街,
政府为了扶植这个冒油的税收点,给予了很多优惠政策,前不久刚刚为他们铺好蓝
灰相间的彩色路面。夜晚的街道空寂无人,偶而有几辆TAXI滑过他们面前,试探性
地降低车速像舞场里一个献媚的舞女,春春和崔桑都不朝他们看,慢慢地走着。路
两旁的灯不知什么时候被换成欧式的铁铸竖灯,顶端的造型像路易时代男人的帽子,
乳白色的灯罩里发出老人昏黄眼珠似的光晕,这些就是设计者以为的古典高雅吧,
但似乎与桂花街闻名的油锅热炒不甚相宜,春春想道。
崔桑以前也曾和春春一起下班过,那时他是客人,闲来无事喜欢在樱BAR泡到关
门,春春总是急急忙忙和他在门口分手,拦一辆TAXI回家。今天他第一次成了春春
合作者的身份,况且在“巴黎春天”茶座一激动说出喜欢春春的话来,虽说不知道
春春是否入耳,但是心里总好像增添了一些保护眼前这个女人的责任。他说:“春
春,以后你不要那么辛苦,女人每天做晚班会影响美貌,你可以早些回家,店里有
我。”春春迅速地看他一眼,说:“没关系,我习惯了。”崔桑不防备她有这样的
回答,愣了一下说:“井口先生说,星期六还是老时间来电话,让汇报工作,我看
还是由你来说吧。”春春不置可否,崔桑有些没趣,见又来一辆TAXI,便说:“你
先坐车走吧。”
好人是蛮难做的,崔桑望着载了春春绝尘而去的车,摇摇头苦笑。
春春自己的事情很烦,好久没有过问小刘的情况。这些天,小刘到山东出差去
回来以后,春春常常在家里听到他接听一个女声的长途电话,他说对方是北京外语
学院毕业在山东银行工作的,是他们谈的业务联系人,可是春春却觉察到小刘有点
不对劲,说他春风得意吧,融资的事八字还缺一撒半,说他情窦晚开吧,不至于,
他在情场也不是新手,可是看他忽而神采飞扬忽而心神不定的模样,好像是在策划
什么新的行动。
自从小刘从日本回来以后,春春曾经几次跟他提过解决婚姻的事情,小刘还是
那句话,他老婆要钱,现在没有,等有了钱马上跟她办。春春说,你老婆也是人,
总要讲道理,开口20万实在是天价,不可能的事情嘛。小刘说,那个女人下岗了,
又没本事整天打麻将的,不敲我一下怎么养老?嗬!靠我们养老?真是奇怪的逻辑!
春春一听到这些老调重弹的话,火气就窜得老高老高,听听,听听,是人说的话吗?
春春现在和小刘吵架,不知怎么一点流不出眼泪了,她觉得自己话越来越尖刻,架
势越来越难看,但是吵架的效果却越来越小,小刘不当她回事,只是自己徒添悲伤
和烦恼。
看见小刘在地毯上走来走去,握着电话听筒操普通话和山东妞聊天,用他那善
于欺骗女人的嗓音开些庸俗、色情的玩笑,春春觉得非常恶心,她克制住自己的反
感,冷眼旁观,想,无论如何要下决心了。
十
由嘉芯策划曹胖装帧设计的男性时尚杂志《君》在上海一炮打响,成功的因素
是多方面的,其中,借助日本方面的图片资源优势,嘉芯选题的艺术感觉和曹胖在
日本学到的电脑装帧设计理念缺一不可。曹胖难得有空来樱BAR,顺带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