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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打上领带,女士换了长裙,都住自己的头上身上喷了些香水。顾太太选了件黑
裙,这样显得苗条些,又能鲜明地衬出皮肤的白润来。史琴好有意换了身如火的红
裙,而刘小姐则是洁白的高档纱裙。舒朗格外欣赏顾太太,因他明白,顾太太是他
今晚的重点舞伴。
吴老板还邀请了另外几位朋友,按岳经理的说法,他们都是本地有实力的人物。
年龄都不很大,都有经理头衔,各自带着自己的女友。舒朗只记住其中一位姓薛,
另一位瘦些的可能姓孟。
舞场给人一种矫揉造作的感觉,人们笼罩在一片虚伪的气氛中。大约只有顾太
太是真诚的,另一位真诚者可能是涉世不深的刘小姐。
也许晚餐上的玩笑话对人的潜心理有某种暗示作用,顾太太跳舞时身体不由自
主就靠过来,两人贴得很近。舒朗理解顾太太此刻的心情,尽量满足她。顾太太如
醉如痴,摇着身子夸奖说:你的步子可真稳健。舒朗笑着说:我们是最结实的一对。
跳伦巴时舒朗邀了史小姐。史琴好步伐轻盈,舞姿也美,但她跳舞有一股狂劲,像
她选择的裙子一样火热灼人。舒朗不由得说跳舞很能反映人的性格。史琴好却立刻
反驳说恰恰相反,舞场里人人都在故弄玄虚。舒朗无话。隔了一会史琴好又说:我
并没指你,不过对我来说跳舞只是我的一件武器……她的语调相当柔和,眼里
似有什么亮晶晶的东西一闪而过。当时舒朗正轻轻地领着她的手,她却用力握了握,
又弯下指甲刮了刮他的掌心……跳华尔兹时舒朗邀请了刘小姐,他再次鲜明地感觉
到,这就是一个孩子。然而,她身体的某些部位已发育得相当成熟,两颗结实而饱
满的乳房不时地碰撞着他的右臂。他觉得不忍,继而愤怒,然后却生出一种近乎悲
哀的感受来,他忽然很懊丧。
谢过刘小姐,退下场来,他不想再跳,独自坐在那儿喝咖啡。岳经理问,他推
说累了。
舞池中灯光摇曳,岳经理以娴熟的舞步标准的绅士风度旋转着。而吴老板却在
独立作战。他不携舞伴,无论什么乐曲,都像老鹰一般在舞池里飞来飞去。
五
休息了吗?史琴好问。
套间里屋的门敞着,大约谁也不反对这样。敞着门他们彼此都有一种亲近感,
里屋外屋才有某种默默的气息交流,才能产生那潜隐着的、不宜言表的、却能令人
愉悦的心理效应。
舒朗已经躺下,他的确感到劳累。岳经理仍坐在桌前写一份什么报告。
今晚他很兴奋,舞会散场后又陪薛、孟二位经理吃了顿夜宵,仿佛在谈水泥和
钢材生意。回到旅馆又打了近半小时电话,把公司值班员从睡梦中叫醒。直到现在
已经深夜两点钟了才坐到桌边。
过来吧。岳经理说,他没回头。
史琴好穿着睡衣式短裙走出来,偏偏坐在舒朗的床边。
人家要睡觉你偏要打电话,现在可倒好,想睡了睡不着了。史琴好说。
岳经理伏案写他最后的一行字,说;睡不着吗?那就聊会天吧。
史琴好说:有什么好聊的,我不过想喝杯香槟酒。
岳经理这时才很奇怪地回过头。
又出难题。岳经理说。
史琴好振振有词:怎么是难题呢?你邀我们出来,各方面都该想得周全些。
岳经理连称;是是是。义说:这半夜三更的,你叫我到哪去找香槟酒呀?
史琴好说:我们去买。
岳经理说:你又叫我到哪去买?
正说着话,外边传来敲门声。
佯睡的舒朗立刻坐起,看着手表,已经两点一刻了。谁这么晚还来敲门?大家
都纳闷。忽然不约而同就想到治安部门,会不会是他们来查房?岳经理显得紧张,
小声对史琴好说:你快回里屋,把门关好。史小姐却坐着不动,说:怕什么?你不
是愿意这样住吗?岳经理忙走过来,恨不得去捂她的嘴,压低嗓音说;就算我求你
了,还不行吗?史琴好说:反正是一样的,里屋外屋,也没多大区别。这时才起身
朝里屋走。里间屋传来顾太太熟睡的鼾声。
房门又响,当当当敲得猛烈,显然来人已很不耐烦。
舒朗心里怦怦直跳,他没有过这种经历,他迅速想象着即将出现的尴尬场面,
想象着治安人员的冷面孔。他们将很费口舌,而且辩解不清。无论如何这将成为一
件丑闻。
岳经理开门。他竭力做出沉稳的样子,但舒朗能感觉到他心情的复杂。打开房
门岳经理愣住,又探出头去左右看看,这才返身回来,疑惑不解地说:没有人哪。
奇怪了,分明有人敲门却没有人,或许敲门的不是人,那是什么,是什么呢?
夜已经很深了呀。
岳经理做了种种推测,比如服务员,比如走错门的旅客,显然都不可能。
这件事给老岳、舒朗、乃至史琴好的心头抹上一道暗淡的阴影。
可自己吓唬自己总归不妙。
史琴好说:或许是风,或许是鬼,管他呢,不是查房的就好。
岳经理也开解地说:查房也不怕,咱们本来就很安分守己的嘛。
好不容易把精神松弛下来,大家正要睡觉,吴老板带着刘小姐闯了来。他似乎
有猫头鹰的习性,进门就嚷嚷,把大伙重新搅起。他真的带来两瓶酒,还有腊肠、
真鸡等菜什,要跟史琴好再比高低。刘小姐却带着明显的醉意。
岳经理劈头问:方才你们敲过门吗?
没有哇,我们刚刚过来。吴老板说。
吴老板是不是来监督我们呀?弯子转得极快的史琴好尖刻地问。
这……哪里哪里,我们不过……凑个热闹。吴老板打个酒嗝说。
大家就都笑了。
天蒙蒙亮众人才躺下,三位女士在里屋,三位先生在外屋,女士把沙发一并地
方就够了,吴老板黑胖的身坯子却挤不下。岳经理只好把床垫子拽到地板上让给吴
老板,自己睡光板子床。
熄了灯,吴老板对舒朗说:你看我们这群人像什么?企业家还是酒鬼?哈哈哈
哈,真他妈,白天西服革履,办公,谈判,出入大酒店大饭店,也像个企业家、总
经理、老板……到了晚上,你看,就这么随便什么地方一躺,对付一宿。这是什么
生活呢?整天请客,喝酒,跳舞,你拜会我我拜会你,带着个小女孩到处跑……比
听,比的是些什么?比谁带的女孩子年轻漂亮,比什么高级的地方敢不敢闯进去滚
一滚,真够瞧的……反正就是花钱,你花钱就是了……哈哈哈哈……我告诉你,这
就是事业,这也是生意,这还是……搞生意的诀窍……老弟,你懂不懂?
舒朗认为他醉了,在说醉语。不过,他确实目睹了这些经理老板们的生活的另
一面,当然远不止这一面。到了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这些睡梦中的反思和慨叹
都会消失得无影无踪,昨天怎样,明天还将怎样,他深信他们不会有丝毫的改变。
吴老板笑了一阵,又对岳经理说:这回我算是倒霉透顶。这位刘小姐,又粘上
我啦,你说我该怎么办?我不过是带她出来玩玩,场面上的需要而己。可她却认真
了,以为我会娶她,你说,这怎么可能呢?
舒朗很是吃惊。他并非吃惊吴老板的话,而是吃惊吴老板说这话的场合。刘小
姐就躺在里屋,门敞着,倘若刘小姐没有睡这极有可能,他等于当着那女孩的
面把他们的隐私公开告诉另一个,不,另外两个陌生男人,外加两个女人,用的又
是这种极不尊重的口吻。
周围实在静极了,吴老板说话又从来粗声大嗓。舒朗推想隔墙躺着的刘小姐听
到会怎样想。或许她正大睁着眼睛茫然地望着巨顶,或许她正默默地流泪。里间屋
没有一点声息。
过了一会岳经理说:这女孩不错,那你就娶了她呗。
开玩笑!我老婆呢?我的闺女儿子呢?我可不是光棍汉。
舒朗又暗吃一惊,吴老板还很有家庭观念,这一点是他绝没想到的。
许久,里间屋才传来低低的、压抑的抽泣声。
太阳已升得很高了,屋子里仍死寂寂的。所有人都在熟睡。空气中弥漫着浓郁
的碳酸气气体。
六
如火的骄阳把海滩的沙砾烧烤得烫脚,蔚蓝色的大海就显得更加生气勃勃充满
了诱惑。海是宁静的,只是到了岸边才涌起白色的浪花,缓缓地一层层涌来,亲吻
着柔软的金黄色的沙滩。天空有海鸥在飞。远处的栈桥,更遥远的突兀在海面上的
小岛,都被阳光晒得浅淡。
沙滩上戳立着两项红白相间的硕大的篷伞。大伞下几位女士正以裙子为这罩换
游泳衣。吴老板张罗着去买汽水了。岳经理和舒朗立在一边抽烟。两位新朋友
昨天跳舞结识的薛、孟二经理正往一个厚塑料制的小划艇里打气。
岳经理的裸体站在阳光下显得很男子气,舒朗自愧弗如。岳经理挺随意地问:
怎么样,这些人还有点意思吧?舒朗说;这的确是一种生活。岳经理说:其实他们
也都很忙,能聚在一起轻松轻松的机会并不很多。舒朗说:这回吴老板开销可不小。
岳经理说:这不算大。那笔生意我让他一分,拨个零头就都够了。舒朗略略有些尴
尬,他倒明白。他们优厚的旅游费用,恰恰来自所谓生意的夹缝中。隔了一会岳经
理又说:你看清楚了吧,真正的生意都不是在谈判桌上谈成的。你首先要善玩,还
要能喝酒,陪着客户吃好喝好玩好,玩得花样翻新,生意也就做成了。舒朗说;所
谓功夫在室外?岳经理说:一点不错。两个人同时笑了起来。
他们没有下海。他们在等女人们。
顾太太换了件浅肉色挺时髦的游泳衣,大白鸭似的走来。跟他们打招呼,走过
去。那两位新伙伴在等她。顾太太跟任何新朋友都能很快相熟,并能玩得尽兴。顾
太太伸脚探水,大叫水凉,一屁股坐下去,恰好海水漫上来,反而把她全身都打湿
了。顾太太夸张地挣扎着要爬起,那副笨拙的样子引得众人忍俊不禁,几乎笑疼了
肚子。顾太太索性投入大海,那种壮烈真有几分不怕牺牲的精神。其实顾太太极善
游泳,胖胖的身体在海波中像只灵活自如的母海豚,并且敢跟男人比赛耐力。
女人抢先下了水,男士们当然就争先恐后了。
吴老板和史琴好仍在沙滩上站着,他们似在讨论什么严肃的问题。吴老板很郑
重地说:你这样的女人应该经商。史琴好开玩笑说:你大概认为女人经商是一种时
髦吧?吴老板说:不,我认为你有经商的气质,而且一你一定会比男人厉害。
史琴好说;是不是你吃过厉害女商人的亏?吴老板哈哈大笑,说:你这张嘴,可是
真不让人。
这时,吴老板才扶着史琴好下水。
刘小姐独自一人在大篷伞下坐着。她本来就不大会游泳,又偏巧来了例假,更
不便下海。但她今天一定要来。她跟着吴老板,她跟着他,他到哪,她到哪,决不
离开。跟来也是痛苦,她只能远远望着吴老板和史琴好的背影,望着他们亲昵地说
笑。她那双忧郁的眼睛已然失去了天真的光彩。
又一个男人来到海边,大脚踏住。他正用一架望远镜搜索海面。
谁也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他要干什么。
顾太太兴致颇高,竟跟薛、孟二经理打赌,要游到防鲨网外很远的一块礁石上
去。
舒朗实在弄不明白顾太大怎会如此胆大妄为。
舒朗自知水量不济,急流勇退了。
另一块海域。岳经理、吴老板、史琴好三人在玩那只充了气的小划艇。
他不想参与。他能想象出两个男人围着一个穿游泳衣的女人会是一种什么气氛。
他没兴趣加入那种角逐,为史琴好增加一份骄傲的资本。
他游了回来,坐在大伞下,打开一瓶黑加伦饮料,陪着刘小姐聊天。这时他才
渐渐明晰起来,他之所以不愿去小岛,之所以不愿找史琴好,其真正的理由,就是
因为他想跟刘小姐认真地谈一谈。
你好像不是青岛人。舒朗问。
刘小姐眨动着小鹿一样的眼睛,点了点头。她还没学会掩饰自己的情绪。她显
得很难过。但她不愿在这个显然关心着她的男人面前把自己的心事剥开。
她的家在河北省唐山市。出生在干部家庭。在这里上学。家中只她一个女孩。
她最关心的是一年后的毕业分配。继母。唐山地震使她的家庭不得不重新组合。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