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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淳……”述爷轻叹,向前伸出的手抬了一半又僵住。
“我原本不想知道!”少年冷然道:“您知道我的目的并不是这个。我也不在乎被他们指为杀人者,反正天露宫门下在他们眼里永远是恶的。可我不愿被人一直蒙在鼓里。述爷,我既已如您所愿到了此处,那请您如实告诉我,十三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您所做的,又是为了什么?还有这里,又是怎样的源起之处?”
老人重重叹了口气,欲开口时,一个声音突然插进来:“我是不是,见过你?”却是苏音。女孩不知何时走到了两人跟前,正满脸迷惑地上下打量老人。
述爷目光微闪,展眉笑道:“是啊,见过的!十三年啦,你长大了!”
“十三年,前……”苏音忽地退了一步,慢慢伸出手指向老人,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唯有眼珠团团乱转,愈渐鼓起,竟似要挤出眼眶。述爷急喝道:“别想了!”女孩便似被震到般打了个哆嗦,老人的手指随即点中她的额头。女孩双眼一翻,就往后倒去。柳淳急伸手接住,发觉女孩竟浑身都在抖,不由怒喝道:“你干什么?”
述爷眼角猛地一抽,他慢慢退了半步,垂首道:“不是一句两句便能说得清的。若少主信得过老奴,就请随老奴进去吧,老奴会在路上与少主细述的!”他微侧过身,指着对面一条通道,道:“渊少主就在那里!”
柳淳深深盯了老人一眼,点头道:“好!”苏音这会儿也清醒了,却仍面带惧意,只管往他背后躲着。
述爷没有再多看他二人一眼,转身朝向丈许远外的弋柳二人,背对柳淳道:“不过要先请少主在此先调息片刻,待老奴了结他们,我们再走不迟!”也不待少年回应,拢过袍袖便朝二人攻去。
因着意于二人对话,弋华一直隐忍着未出手,这会儿见述爷语带轻视涌身来击,怒极反静。他手腕一翻,十数颗铁算珠便铁雨般迎向述爷,身形随即跃起,用手指了下不远处的柳淳二人,喝道:“柳南庭!”话音未落,已与述爷斗在一处。柳南庭自是明白老者的意思,依言奔出几步后却又猛地停住,回身朝述爷击去。
三人转眼斗在一处,真气鼓荡间,不算宽敞的空间更显逼仄。那二人想胜过述爷自是极难,而述爷想速速了结二人的愿望也全没可能实现,斗至酣时,弋华在错身之际猛然发现,那两个年轻人竟不知何时跑掉了。
就在三人交手的同时,苏音突然在柳淳耳边急促道:“咱们走!”她声音里有种莫名的紧张感,柳淳不由一愣,“去哪儿?”话刚出口,女孩就已拖着他往述爷刚刚指过的通路跑去。“里面!”
柳淳没有拒绝。虽然他本是要留下等着述爷的。
巨大繁复的石板阵在女孩的点指间通畅无比,两人越奔越快,甚至感觉到了风自耳边吹过。也不知过了多久,眼前霍然开朗,他们冲出了迷宫。眼前耸立着一座极其高大的石制门穹,其后又是漆黑的闪着点点星光的黑石曜洞道。
洞内极黑,脚步声的回音在四周空阔地响着。苏音不住脚的奔跑,或转折或直行,竟仿佛是对这里极其熟悉了,以至黑暗对她也全无影响。不知过了多久,女孩突然停下来,道:“在这儿!”
黑暗里看不清她的神色,柳淳却能觉出她那双乌圆的眼睛正带着某种神秘的意味看着自己。他依言摸出火折点燃,在亮起的火光里,他看见墙边静静坐着一副裹着皮袍的骸骨,白森森的脸上两只黑洞洞的眼窝正无声无息地回望着他。
——这就是重渊?他的父亲?母亲柳南玉思念了十五年的男人?
柳淳猛地退了一步,僵硬地转头看向苏音。女孩也在看着他,乌圆剔透的眸子异乎寻常的安静——这不是父亲,又会是谁呢?她的眼睛这样问道。
柳淳看着她眼中映出的自己的影子,慢慢转回身去。是的,这就是自己的父亲,就是母亲到死都不忘叮嘱自己去寻找的人。他终于找到了,终于替母亲完成了这个纠缠了她半生的心愿!
那么,之后呢?
柳淳望着父亲的骨骸,突然打了个寒噤。内腑嘶嘶地疼痛起来,似是被一只手硬生生撕下块血肉去,空下来的地方便喷涌着空落落的痛楚。他按着胸口重重喘息,半晌后才勉强转过头去看向苏音,却发现女孩脸上竟满是泪水。她僵直地立在那儿,嘴唇剧烈抖动着,望着遗骸的眼中尽是恐惧。
柳淳吃了一惊,不禁伸手去拍她。“怎么了?”女孩神色一震,目光慢慢转回他脸上,定了定,突然放声大哭起来。“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让我回去,我要回家!”她哭叫着,竟转身往来路冲了出去。
柳淳便怔了怔。眼看着她飞快跑进黑暗里,他想自己应该追去问个清楚。然而这念头闪了数闪,他却还是未踏出一步。耳听得脚步声渐渐远去,他重重透了口气,转身时却倏地听到一声尖叫。是苏音!他猛然转身就要冲出去,眼前黑暗里却已有个人影倏地飘至。来人用深陷在皱纹中的灰色的眼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轻轻将手中托着的女孩放在地上。
“述爷!”柳淳倒吸了口气,然后吃惊地看着老人走到重渊遗骨跟前,弓身礼道:“渊少主,老奴到底还是进来了!”他语调沉重,简单的一句话里似乎有着无限可能。柳淳死死盯着他,道:“什么意思?”
“就如少主猜得的,老奴确是第二次来到此处。而第一次,即是同渊少主一起。”述爷直起身来道,视线仍朝着重渊的遗骸。柳淳虽已猜到,但听到他亲口承认,却还是有些无法接受,不由皱了眉盯着老人。“那时渊少主偷偷来找我,问我可有什么法子能治好你的顽疾。阿淳也知道此处是天露宫极致的秘密,而渊少主却是天露宫的逆徒。我一度也犹豫着该不该告诉他。然而……”他停下来,轻轻叹了口气。
“然而?”柳淳皱了下眉。
老人却转了话头,道:“少主可知道,你的病并非真是一种病。那其实是渊少主自幼修习的一门古武术的遗力。这异术创于千年前,是专用于守秘的内功心法。其名唤作‘讳语’,分为‘执’‘持’与‘守’三支。当中‘执’一支便由咱们天露宫宫主一系传下,其要求习者终生不得娶妻生子,因这一支内劲过旺,定然会通过习练者血脉传至下一代,而初生婴儿气脉纤弱,根本无法承受这种力道。渊少主明知这禁忌,却全不在乎!”老人长长叹了口气,看了眼听得目瞪口呆的少年,摇头苦笑道:“那个时候,他的脑子里除了南玉姑娘,大约是什么都装不进去了。更何况这禁忌千年来都未有过实证,你要他如何相信?”
老人的神情怆然而无奈。柳淳眼角微微一抽,下意识地抬手压紧胸膛,低声道:“阿娘说,我出生时,阿爹很是紧张。稳婆劝他在外面等,他根本不听,一意守在阿娘身旁……若他那时真的听了劝,我也就死了!也不会,有今天这些事了!”
“别胡说!”述爷倏地叱了一声。柳淳吓着了似地打了个哆嗦,努力敛定了神情,抬头平静道:“然后呢?”
老人目光闪闪地看了他一会儿,才点点头,道:“然后我便告诉他,要想解‘执’术的遗力,就只有破解‘讳语’一途。‘讳语’是守秘之术,那么只要解开其所守之秘,‘讳语’的力量自然就解了。少主之前不是问过老奴,此处是什么所在么?”他说着,转身朝向洞道深处,续道:“此处并非如那些江湖人所说,是什么源起之处,然确是天露宫先祖所建。阿淳来此的路上可听说过一个千年古国的传闻?就说其亡国时曾在漠北山中留下了大笔的秘藏,其数目惊人,并拥有着改天变地的神奇力量。以至江湖中人不停寻找了近百年,也仍不罢休……”
“图南秘藏!”柳淳脱口呼道,“那难道不是传说?难道,难道,就在这里面?”他顺着老人目光向洞道深处望去,一时惊讶得说不下。
“不错。图南古国确是存在的,而这‘讳语’之术,守的就是这笔秘藏。”老人沉声道,“当年图南亡国之时,图南旺族将所有一切都藏在了这巨大秘道的某处,又于秘道外面布下阵法,并要咱们的先祖以那‘讳语’之术记下秘道及奇阵的破解之法,使三人分开修习,并代代传承下去,以守护这笔遗藏。虽然现在已无人知晓那秘藏中究竟有些什么,但据老奴所知,咱们天露宫建成之初期,倒是曾有过习者三人同往此处,以为宫中上下求得祖先之强大力量庇佑的说法,而后却不知因何原因未能继续,连那秘藏的内容也未能传下来!”
柳淳轻轻抽了口气,喃喃道:“若解开了‘讳语’,也就能知晓这秘藏的内容了?”他转头看向述爷,迷惑好奇与隐约的兴奋混杂着的神情让他看上去就像一个听到了新鲜事物、急不可待想要一探究竟,却又碍着什么而无法成行的孩子。
老人在心里幽幽地叹了一声。“是的!”
“我不明白!”柳淳微皱起眉,又转向洞道深处。这“讳语”之诡异玄妙让他无法不去细想。哪怕还有最最关心的问题要解,他也直觉得不将此疑惑搞清楚,其他的便无法可解了。“这‘讳语’既是一门内功心法,该怎么来守秘?用什么来守?而如你所言,仿佛只需将三个习者聚在一处,这‘讳语’也就解了。这法子听上去,倒像是将一张完整的地图拆开来保存,待需要时,再拿出来拼好即可!”他眼中迷惑之色更甚。“可内功心法并非地图之类的有形物事。而这法子也委实太过简单!如此大的秘密,竟会用这种简单的方法来守……”
“若真的简单,阿淳认为渊少主为何会死?”述爷反问。
柳淳一怔,随即看见老人眼中那沉郁的无奈,整个人便是一震,心头突地一股火起,低吼道:“这是你该答我的,怎么反倒问起我来?听你口气,难不成阿爹是给这法子害死的?”
“正是!”述爷重重道。柳淳倒吸了口气,愕然看向他。
“阿淳身上有‘执’的遗力,所以不曾习过此术,也就不知道这‘讳语’的妖异。”老人缓缓道,“‘讳语’的确是一门内功心法,习后亦会令人内力有大幅提升。然而这些都只是为了保证秘密的安全。‘讳语’真正的用处则是改变一个人的气脉血行,将习练者干脆变作了秘密本身。若说‘讳语’所守之秘是张完整的地图,那么三个习者就是这地图的不同部分!江湖传闻中,一些珍贵物品会装在铜匣内,并附有酸水之类的毒物,若开启不当,物品便会被毒水腐坏,无法拿到手。‘讳语’也是一样。然而其所毁掉的,却不仅仅是一件物,”他停下来,转头看向重渊的遗骸,“秘密即是人身。这该死的古术毁去的,是守秘者的性命啊!”
柳淳在老人怆然的语调里打了个哆嗦。他定定看着父亲,耳听述爷透了口气后缓慢续道:“‘讳语’三法的习练总决上有注:‘执’脉为引导,意即引出道路。而‘守’为守护,知悉古道的机关秘径。‘持’则通晓此处所有秘法迷宫之解——若是将这古法喻为装置珍物之铜匣,那么开启铜匣之匙便是‘执’,内里机关即‘守’,‘持’即地图本身。是以要解‘讳语’,这三脉缺一不可,且要三人同心施为,才能解开。如若不能,即便只是极细微的犹豫,其他二人也会立即为突然逆涌的气血生生的扼死!那股逆力之大,便是宫主大人也压它不住!我视渊少主如同己出,却只能眼看着他呕血而死……”老人再说不下去。他枯瘦的手紧紧握成拳,手背上青筋突突地跳着。
柳淳张了张嘴,最后转过身去,狠狠喘了口气,才勉强道:“既然如此,不练就是了。反正也不知道那里面藏的什么,干什么定要守着它?”
静了一刻,述爷才声音沙哑地道:“话是如此,可这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要坐上宫主之位,就要习练‘讳语’。天露宫创立千余年来,就未曾改变过。且只有习成一脉,才能完全知其所保有之秘,也就要受它的禁制。当你随着功力渐深,于这秘密所知也渐多,即便是明知这邪术的真正目的,只怕也不能放弃了!人哪,都是有欲念的。其实,”老人叹了口气,“真正守护这秘密的,是人心啊!”
柳淳皱了皱眉,转向重渊的遗骸,道:“那当年,是谁……”他忽地闭了口,眼睛定定看向仍昏睡的苏音。
述爷低声道:“是的。她就是‘持’。与你一样,也是自娘胎里继承的力量。刚刚的情形你应该看到了。那时她只四岁,想是怕黑,闹得更是厉害……渊少主的武功已罕有敌手,却不想竟就这么……”他摇摇头,面上戚色闪过,向少年勉强笑道:“渊少主死时,她吓坏了,连着几天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我只得以催眠之术强封了她的记忆。不过看她解阵的手段,该是渐渐想起来了吧!刚刚的举动应只是当年的记忆作祟,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