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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能命中,野猪王就成了猪瞎子,应付起来就容易许多。
但是他低估了野猪王暴怒时的速度,野猪王速度越来越快,覃钰根本无法像刚才那么jīng确瞄准。
覃钰咬紧牙关,死死盯住野猪王的眼珠。
不能再犹豫了!
嗖!一箭闪电般shè出。
嗷!
野猪王右眼中箭,发出一声不同往常的剧烈惨叫。
轰!它一头撞在覃钰存身的大树上,枝叶急颤,积雪怒飘。
覃钰没料到野猪王一撞之威,竟至于此。脚下咔嚓一声,存身的树枝居然断裂开去。
噗通!覃钰从树上掉了下去。
覃钰暗叫一声,不好!
一抖手,他丢掉猎弓。
他蹲踞的那根树枝,离地三米,对他来说,从树上掉下来也摔不了多严重,但是,树下正有一头疯牛般的野猪王啊!
野猪王蓦地掉头过来,两根被箭矢穿透的小眼对着覃钰,獠牙闪着血光。
二者相隔,不到一丈远,以野猪王的速度,也就一两秒钟的事。
覃钰迅速拔出背上的猎刀。
这是鲍出专门给他配备的,长不过三尺,但是刀背很厚,足以抵挡猛兽的一记扑击。
顷刻间,覃钰已满头大汗,他只希望,师兄说法没有一点错误,这口不长的猎刀,真的能挡住疯猪王的撞击。
獠牙的撞击!
转身逃走,现在根本不能考虑,以他发软的腿脚,一逃,死得更快!
林子里,突然极其诡异地出现了片刻安宁。
寂静无声。
一秒钟二秒钟三秒钟四秒钟
短短几秒钟时间,覃钰已浑身湿透,jīng力损耗无数。
第五秒钟,覃钰再也无法忍受这可怕的寂静,把心一横,猛然大吼一声:“草泥马!”
挥刀扑了过去。
他的脚底下有点发飘,但是,眼神却坚定非常。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既然躲不过,那就宰了你!
咕咚!一声大响。
在覃钰的猎刀劈上野猪王头颅的前一刻,僵立的野猪王悍然倒地。
死掉。
覃钰被这意外的变故惊了一下,他呆了半晌,忽然握拳扬刀,冲天大吼,其状如同疯狂。
这次真实过头的切身体验,使他终于彻底明白,什么叫“狭路相逢勇者胜”的硬道理。
你强他就弱!
凡是敌人,皆属鱼肉!
四、武当玄师(上)
覃钰猎杀野猪王之后的第三天,一大早,张逊宣布出关,令随侍的童子下山,招引覃钰上金顶。
※※※※※※
武当主峰,天柱峰顶,众妙观。
两只蒲团,一对师徒。
道观内,只有张逊和覃钰对面而坐。
后世,尤其是明代成祖以后,武当山受封“太岳”,名位在五岳之上,是建筑成群、极其著名的道教圣地。但在汉末,却还是童山秃岭,声名不彰,最多也就勉强算一处福地胜境。
张逊是三年前来到此处,在天柱峰结茅为观,潜心修行的云游道士,其来历不可考,但其他在本地潜修的道门高士均对他十分敬重,称为“玄师”。
老子说:玄而又玄,众妙之门。这个玄字,在道教中是极尊贵的字,轻易不可使用的,张逊被公认为“玄师”,其学问神通,不问可知。
去年九月底,覃钰身体大好之后,外出狩猎,偶遇鲍出,双方一见如故,倾心相交。鲍出带覃钰返回武当山,拜认干娘。其时正好张逊下山,见到覃钰,如获至宝,亲自为他诊治理疗,清淘气血。后来又传授道门内家真功,为他奠定基础。
覃钰这一年来先后三次悄悄赶赴武当山,每次逗留月余,如饥似渴地学习道法。张逊见他悟xìng惊人,练功又极勤奋,每次查考功力进度都极其满意。
张逊看起来五旬左右的年纪,鹤发童颜,仙风道骨,面sè十分红润。
“乖徒儿,这几rì猎猪狩豹,可尽兴了么?”
“呃”覃钰心里本来不少的委屈,许多的悲情,被师父一句话给彻底浇灭了。他想了半天,忽然觉得,似乎也没什么好值得诉苦的。
心中计较已定,待会直接跟师父说就是了。
“是,师父。徒儿略有所得。”
“哦,是什么?”张逊感兴趣地问道。
“真的勇士,必须直面惨淡的人生。”
张逊欣慰点头,微微一笑。覃钰来的当rì,他就已经知道了。之所以不立即招他上山,也是希望让他先待上几天,放松平稳一下心态。看来鲍出做得不错,这孩子已经完全冷静下来。
他见覃钰左手似有伤痕,随手掀起他左臂的衣袖。
自手背、小臂一直到大臂,伤痕累累,青紫无数。好在大多没有破皮,只有大臂、肘关节各有一处较大伤口,不过也已经收住了痂。
“硬抗过敌人的猛攻?”张逊一皱眉,这都怎么伤的?划这么多小口子。
“师父传我的道术,小钰rìrì苦练,不敢懈怠。”覃钰不敢说戏芝兰指甲太尖利,只得胡扯,“偶尔小试了一下,石皮玉肌术真奇妙。”
张逊伸手捏捏,淡淡道:“坚硬之中带韧滑,倒是颇有所成!”
覃钰咧咧嘴,师父捏起来真够疼的。他这石皮玉肌术能够有所成就,却多亏了前几rì的那头野猪王,当树下双方迎面相对,生死一发之时,覃钰全力运功防御,对石皮玉肌术的心法骤然明悟许多,就此小成。
“此术共有五层,你能一年内练至第二层,确实不错,看来十年之内成就上乘的‘石敢当’神功,也并非不可能啊!”
“师父,石敢当是什么境界?需要我练十年?”
“嗯,石皮玉肌术乃是我道门护体真功的基础功法,练至第五层,便可开始修炼更高深的‘石敢当’。石敢当的心法,一共有九层,练到第六层以上,普通的刀枪剑戟,基本就不用害怕了。”
覃钰张大了嘴,原本沾沾自喜的心思顿时全然消逝。
张逊瞟他一眼,脸上露出笑容,食中二指随即压住他腕脉,听了一会儿。
“不错,经脉强劲,气血也是极旺健,内伤真是大好了。破而后立,自古几人能为?居然给你做到了,很好很好!看来你那半步吐纳心法确非凡品,而且和本门心法有互助之效,好好练吧。”
“是,师父。”覃钰恭恭敬敬地应诺。
“这两个口子是怎么回事?看着不似被利刃本身所伤。”张逊指指他大臂和肘关节处的两道伤。
“是,师父慧眼。”覃钰猛擦冷汗,不敢隐瞒,把戏芝兰的剑术又描绘几句。
“你还真是天生幸运啊!连筋骨都没伤到一点儿!这姑娘能使出两击剑芒,武道修为比你至少高出一筹,只是没你无赖,花样百出。”张逊惊叹于覃钰的好运气,居然敢用几根铁护臂就去硬抗对方的剑芒,而且胳膊居然还没断,“不过,你不用羡慕别人什么剑芒,人家那是童子功,天赋又是极高,师父也很不凡。”
覃钰眨眨眼,说道:“徒儿的天赋也很不凡,徒儿的师父更是天下绝顶,那个徒儿我也还是童子。”
“哈哈哈哈!”张逊大笑,对覃钰如此曲解“童子功”的意思甚感有趣,他心里更高兴的是,覃钰完全恢复了正常的少年心态,“好吧,既然你根基已固,又是这个童子,为师就再传你玉剑心经,rì后能不能练成剑芒,那就要看你是否像人家一样勤奋了。”
“徒儿只要用功修习,真能练成剑芒?”覃钰追问道。
“那是自然。我派三大独门心法:天道诀,玉剑经,石敢当,天下高人异士无不渴求。这玉剑心经虽然入门不易,但潜力深沉,境界高远,远非一般武道功法可比。而且,玉剑心经最大的好处,就是一理通百理通,修炼有成之后,出剑固然有剑芒,使枪则有枪针,用刀自生虚刃,十八般兵刃,任你随心所yù,全不挑剔。”
覃钰欢喜不已,连声道:“求师父传授。”
张逊摆摆手:“此时你内心不宁,稍等我自传你。”
覃钰一愣:“是。”
张逊定定地看着覃钰,双目jīng光四shè。
“徒儿,你家门的事,我都知道了。灭门之恨,必当以仇家满门的鲜血来抵偿!你说吧,需要为师怎么帮你?”
覃钰早有预想,当下毫不犹豫地说道:“求师父让大师兄出山,相助徒儿。”
张逊摸摸下巴:“文才有母年迈不过,奉养亦非难事。”
覃钰大喜,他也知道,师兄身怀绝技,却一直隐居不出,就是为了老母。师父真个神通广大,片言解决。
“张师弟,徒儿也想借用。”
“可。”
“那就没啥了。”覃钰闭口,人要知足,有师兄师弟为助力,师父已经很慷慨了。
“你要你师兄师弟相助,是想三人合伙,去杀仇家么?”
“不是。如今乱世洪流,兵匪横行,我那仇家更是势力强大,背景深厚,三人济得什么事?徒儿一时恐怕不能力敌,须要慢慢窥视。那个徒儿打算效法刘关张三英聚义,结党营私,自组一支乱世雄兵。rì后实力壮大起来,再去寻仇家报复,自然易如反掌。”舅父家的血仇,覃钰思考已久,大致思路都已胸有成竹。
“你小子脑袋里长包了?刘玄德现在被人赶的狗一样东躲xī zàng,你学他?!”张逊诧异道。
“那个”覃钰不觉大汗,师父这话也太损了,虽然事实确实如此吧。
“如今天下纷攘,乱兵如麻。不外乎有五种类型:争名曰义,争利曰强;积仇曰刚;内乱曰暴;因饥曰乱。”张逊审视着爱徒,慢慢一字一句道,“你若组了这支兵马,想要做什么呢?”
覃钰一笑:“禀恩师,徒儿因家族大仇而起建军之念,自然可称刚兵。”
“刚兵?”张逊双目微阖,咀嚼着这两个字,默然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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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武当玄师(下)
覃钰一笑,他知道师父在想什么,心想:“师父真是广博多学,居然还看兵书。”
张逊的五兵之说,源自兵圣吴起。
吴起在其名著《吴子兵法》中指出:凡兵之所起者有五:一曰争名,二曰争利,三曰积仇,四曰内乱,五曰因饥。其名又有五:一曰义兵,二曰强兵,三曰刚兵,四曰暴兵,五曰逆兵。禁暴救乱曰义,恃众以伐曰强,因怒兴师曰刚,弃礼贪利曰暴,国乱人疲,举事动众曰逆。
“正是。徒儿因怒而兴兵,不正是明明白白的刚兵么?”
张逊脑子一转念,忽问:“报仇之后,你当如何?”
“徒儿说过,yù效法前辈,此生自当辅助汉室,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覃钰神sè一正,肃然回答。
“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张逊身躯一震,霍然睁开双眼,神光湛然,“你是说,你要建一支义兵?”
禁暴救乱曰义。
“师父啊,你又何必如此拘泥?”覃钰没好气地说道,“心中怀有正义即可。至于手段,乱世之中,当义则义,当强则强,又有谁能真正一以贯之呢?”
张逊盯着徒弟狡黠的青chūn面孔,呆了好几秒钟,喟然一叹。
“不错,是为师拘束太甚了。你能有义兵之念,已然远超我的预计了。”
“噢,师父原本觉得徒儿会怎么想?”覃钰很有兴趣地问道。
“嘿!”张逊伸出左手,曲起拇指,笑了一下,“是为师小看你的胸襟了。”
第四种?暴兵么?覃钰看明白了,嘿嘿两声,心道:“师父真是目光如炬,趁乱而兴,弃礼贪利,我还真就是这么想的。只不过暴兵这名字太难听了,怎么我都不会承认的。嗯,义兵,没错,我们是义兵!全家都是义兵!!”
“好孩子,你既有如此大志,为师自要帮衬一二,组建一支私兵,其实易如反掌。”
覃钰却摇摇头:“师父不是一直说,好男儿,当自强么?徒儿想自己试试。”
“噢,不要为师出手相助?”张逊一怔。
“师父修炼为重,徒儿这点儿私事,怎么能让您老人家费心?”覃钰目光坚定,“徒儿的家仇,一定要自己亲手来报。”
“好!有志气!”张逊称赞一声,转口又道,“不过,我劝你不要学刘玄德,他虽然仗义而起,纵横北地,却有勇无谋,胸无定算,纵然有几分虚名,料也难成什么大事。”
覃钰点点头,师父这是真知灼见。刘备的雇佣军团虽然武勇可圈,却一直没头苍蝇般,今天依附这个,明天投靠那个,现在,还只是无根无据的一叶乱世飘萍。
“我来问你,你打算在什么地方做最初的根基?”
“徒儿准备去武陵,那里,有我的亲族,他们会帮助我。”
“武陵?”张逊微微愕然,那么偏远的山旮旯里?沉吟片刻,“好吧!徒儿你有自己的主张,为师很高兴。不过,作为你的师父,为师自然也有一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