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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死了,狼煞星!』他说道:『你眼眸里的光辉已失,如同夏日已尽一般。
』
『不,请你……』乾渴太难忍了,我的嘴张开,喘息不已,我的背疼痛。终於,
最後的惊恐--死神他自己来临了。
『祈求呀,孩子!』他开口了。他的脸不再是露牙的面具,却一改为悲怜之神
色,他看上去几乎像是凡人,一个历尽沧桑的老人。『祈求了你当获蒙许。』他说
道。
我恍如看见孩童时期的山泉,奔腾流下。『请帮助我吧!』
『我将给你所有的水中之水。』他在我耳边轻语。他看起来一点也不白皙,他
只是个老头,坐在我的身边,他的面孔极富人性,甚至还露出感伤的表情。
当我注视他的微笑,注视他古怪扬起的灰白眉毛,我知道自己错了。他不是人
类,他还是那个古老的妖怪,只不过,他 饱饮了一顿我的鲜血。
『我当赐你酒中之酒。』他喘息着:『这是我的身体,这是我的血。』然後他
的手臂环绕住我,把我拉向他,我感到一阵温暖的浪潮自他身上涌出,他的体内似
乎不是流着我的血,而是流着对我的爱。
『祈求呀!狼煞星,然後你就能永生不灭。』他说道。但是他的声音听起来疲
惫而毫无精神,他的凝视里,也隐约流露出落寞於凄凉。
我把头转向另一边,尽管躯体已然滞重湿透非我能控制。但我绝不祈求,我宁
死也不求;我所 惧的庞大失落感,所 惧的死亡空无感横梗在前;然而我仍然说
『不』在纯然的惊骇下,我说『不』;面对混浊迷失恐怖,我仍不肯俯首屈膝,我
仍拒绝投降。
『生命当永垂不朽!』他轻语诱惑。
我只把头垂向他的肩膀。
『多麽倔强的狼煞星!』他以 碰我,温暖而无味道的气息在我的颈上吸吐。
『不是倔强--』我低语,我的声音是这麽微弱,不知道他听得见听不见。『
是勇敢而不是倔强!』只是,口舌之争有何意义呢?妄自尊大有何意义呢?如今什
麽事是有意义呢?倔强也罢,勇敢也罢,多麽琐屑无谓之争?多麽残酷……
他抬高我的脸,以右手托住,同时举起左手,以尖锐指甲猛力刺破他的喉咙。
我的身体因惊恐憎恶不禁下弯,但他把我的脸压向他的伤口说:『喝!』 我
听到自己的尖叫在耳边回响,他伤口流出的血滴在我焦乾龟裂的嘴 上。
乾裂的 啧啧作响,我伸舌舔血,一阵鞭打似的刺激快感攫获了我。张开嘴锁
住伤口,我用力寻找得以止渴的甘泉,我享到从未有过的止渴满足感。
血,血,血。不单是口 的乾渴消融解除,我曾经有过的一切热望、欲念、苦
恼和饥饿,也随着吮血化为乌有。
我的嘴张得更大,更用力地挤压他。我觉得血涌流进我整个喉咙里,觉得他的
头靠紧我,他的胳膊抱紧我。
我紧贴住他,以致可以感触到他的肌肉,他的骨头,他手掌的每根线条,我摸
清了他的身体底细。渐渐的,一种麻痹感觉在四肢爬行,紧接而来的确实蚀骨销魂
的刺激;刺激穿透了麻痹之後,渗透力更加增强,终而变成满溢的、强烈的力量,
使心荡神驰的感觉,俨然看得到摸得到。 我啜饮又啜饮,甜蜜甘醇的血源源注入,
令我飘飘欲仙。
言语有时而穷,感觉无穷无尽;不,这不止是实质而非止感受;好像光穿透了
我,红色的光芒,灿烂得令我目为之夺,心为之眩;所有过去生命中的强烈欲望,
刹那间消失於无形。
他的身躯,我紧抓不放的鹰架,越来越 不住了,他的呼吸已变成微弱喘息,
然而,他依旧没制止我,松开我。
我爱你,梅格能,我想说;我非尘世的主人,纵然你是鬼魅妖怪,我仍然爱你,
爱你;这就是我一直想要的,想要而从来得不到的,你却将他给了我。 我想我快
死了,如果我一直喝下去;我一直喝下去,但我并没有死。
突然间,我感到他温柔爱抚的双手轻摸我的肩膀;以他难以估计的巨大力量,
把我往後推。
我惆怅大叫,感到失魂落魄;他推开我的身子,手臂却仍揽住我。
他把我带到窗前。我双手伸出窗外;血在血管里猛烈跃动,使我全身哆嗦,额
头顶住铁栏杆,我站稳往外张望。
远处是一片黝黑山丘,在温柔的星光闪耀下,树影依稀可见。
再极目远眺,城里绵延浩瀚的小灯,闪烁明灭,沈入轻柔紫色的薄雾里。四周
的融雪,发出幽冷的光;屋顶,高塔,围墙上,恍如布满深紫,浅紫,粉红的结晶
薄片,看上去暖暖生辉。
这是杂乱蔓延的一座大城市。
眯起眼时,我清楚看见百万的窗户射出灯光;不仅如此,远远不知何处,我甚
至看见人在走动,小小的人影站在小小的街道,他们的头於手陷入阴影;一个孤伶
伶的人,像个小小黑点,攀登在风里飘摇的小钟楼。不错,上百万的幽灵镶嵌出一
幅夜晚的图饰;此外空气中还传来各式各样,五花八门的人间声音,有的在哭泣,
有的在唱歌;我听到歌曲片段,更听到锺响的震动弱音。
我情不自禁呻吟起来,风轻拂我的头发,我听到自己的呻吟,那是我的声音吗?
怎麽自己从未听过?
收回视线,城慢慢不见,百万人群也消失在庞大的紫丁香色阴影下,於黯淡的
灯光里。
『哦,瞧你做了什麽?你究竟带给我什麽?』我低语着。
好像我的话语一直喋喋不休,叨叨唠唠杂在一起,变成巨大的吼叫於支离破碎
的嗓音,即强调了我的惊恐,却也充分显现了我的狂喜。
假如上帝是存在的,现在也无关宏旨了;他只是某个枯燥乏味的国王,神秘早
被劫掠,光明早已熄灭。我存在的这里 是生命脉搏震荡的中心,所有的错综复杂
纠缠一起,所有的玄妙? 秘魅惑无比…… 在我的背後,怪物的脚在石头上刮擦着。
当我转身,我看到失血太多苍白的他,只剩下一具空壳子。眼里沾满似血的泪,
他伸手向我,好像痛苦已难以支 了。
我将他拥在怀里,内心涌起从未有过的浓挚爱意。
『哎,你不明白吗?』在鬼魅的音调之後,随之而来的乃长而无几断句的低语
:『你是我所精挑细选的继承者,我赠於你幽冥禀赋,此後,你将具备比十个凡人
更多的勇气於更佳的资质。你将是一位多麽卓越的幽冥之子呀!』
我吻着他的眼皮,将他柔软的乌发拢在手里。对我,他已不复是鬼魅,只是奇
特於白皙而已。他深沈的教诲,有如飕飕的风声,於灯光闪烁的城市,在好几哩外,
对我殷殷呼唤~他深陷的脸颊,长长的喉咙,细瘦的双腿,这些都是他自然的一部
分而已。
『不,我的小雏儿--』他叹惜说:『把你的亲吻保留给世界吧,我的时日已
不多,现在,听我的吩咐,跟我来吧!』
3
他拉着我走下一道弯折的楼梯。周遭的一切令我凝神专注。粗割的石头似乎在
前面莹莹发光,连黑暗里四周乱跑的老鼠,也自有一种奇特的美妙!
他打开一扇嵌饰铁钉的木头厚门,把重重的钥匙交给我,让我走进一个大而粗
的房间。
『如我所说,如今你已成为我的继承者,你可以拥有这幢房子及我所有的宝藏。
不过你得先按照我的吩咐去做。』他说。
栏栅的窗子使得云破月出的夜色,幻化成一片幽缈无限的景象;我看见远处闪
烁柔光的城市,伸开双臂似乎在呼唤着我。
『等一下你尽可以开怀畅饮。』他说着,让我转身,面对站在地板中间一堆木
头前的他。
『仔细想清楚--』他说道:『因为我就快离开你了。』他随便地对着木头做
了手势。『有许多事你必须要知道。你如今已是不死幽灵,奇妙的天性很快会引导
你找到第一个受害凡人;要迅速而没有悲怜之心,一旦受害人心跳即停之前,不管
他的血是多麽鲜美,也要马上停止血的飨宴!』
『岁移时转,你将日益强壮,将能真正体会到神妙於伟大。目下,你只能暂时
等候,不能急,否则骄傲会使你付出巨大代价。』
『你为什麽要离开我?』我焦急地问道,我仅仅黏附着他。受害人,慈悲心,
血的飨宴……这些字眼撞击着我,仿佛我的躯体遭受鞭打一般。
他轻易地拉开我,使得我的手因他的举动而受伤。我紧盯着手瞧,惊讶於那种
痛的感受,那可不像是凡人一般的痛呢!
他停下来,指着对面墙壁一块石头。那是一块很大的石头,被移来安置在墙壁
之前。
『搬那块石头,把它拉离墙壁。』『不行呀,它的重量--』我说道。
『把它拉开!』他以瘦嶙嶙的长手指指着我,又做了个怪脸,我只好勉力一试。
出乎我意料的,我竟轻易推动了石头,石头後面有一个洞口,正好大到一个人
可以匍匐爬进去。
他咯咯笑着并点点头。
『我儿,这里就是通往我宝库的弄道洞口。』他说道:『这里的宝藏以及我在
世界上的财产,你全可以任意花用。现在,我需要完成自己的誓言。』
又一次令我大为惊讶,他从木头堆里抓出两根细木棒用力摩擦,不久,木棒引
燃起小小的火花。
木棒丢向木头堆,火立刻焚烧起来,火光照耀屋顶及屋内四壁。
我屏息且身子往後退,金黄的火花令我即眩惑也害怕。我感到屋内热度升高,
心里却无往常的紧张;我不认为自己会被火烧到,相反的,火的温暖让我首次察觉
自己有多麽寒冷,我身上有如冰冻一般,如今火把冷融化掉,以至於我舒服得差一
点呻吟起来。
他又笑了,那种空荡的笑,令我屏息不安;他在火光前跳舞,瘦细的腿使得他
的舞有如骷髅之舞。他的双臂抱头,躯干於膝弯曲,在火光前一圈又一圈环舞着。
『我的上帝!』我低语着,只觉头昏眼花,惴惴不安。如果是一个小时前,看
到他这麽舞跳一定会吓坏我了;如今在闪烁的火光下,他曼妙的身躯,不由得吸引
我注视他的每一动作。火飞跃在他的破衣服上,及膝马裤上,肮脏的衬衫上。
『你不可以离弃我!』我哀求着,努力使自己的思维清晰,努力了解他刚 所
说话的意思。耳边响起自己怪异的声音,我试图说得低沈些,柔和些:『你要去哪
里?』
他抛出高亢的笑声,手拍击大腿,跳得更快也离得我更远;他伸出手去,好像
在拥抱火一般。
粗的木块如今也引燃了火,小小的室内如一座大的火炉,弥漫的烟雾往窗外飘
散。
『你不能往火里跳!』我纵身向後一跃,身体撞上墙壁:『你不能往火里跳!
』
恐惧淹没了我,眼所见耳所听打垮了我,我再也不能仰制自己的张惶失措。我
一边呜咽一边尖叫。
『我就是要跳!』他大笑:『我就是能跳!』他转回头,笑声变成长嗥。『正
因为你我 跳,我羽毛已丰的小鸟!』他站在我前面,手伸直着:『回应我,以你
凡人的荣誉立誓,我勇敢的狼煞星。否则我的身心虽然劈开成两半,我仍会把你丢
进火里,自己再另外找一个人来继承,答应我,发誓!』
我说不出来,只能用力点头。
在闪耀的火光里,我看到自己的手变白,感到自己的下 被戳痛,害我几乎叫
出声来。
我的犬齿已变成獠牙,我感觉到了。惊慌失措地望着他;他却藐视着,好像津
津有味地在品尝我的惊恐。
『现在发誓。等我烧死之後--』他抓住我的手腕说:『等火熄了,你必须把
我的骨灰全撒光,听清楚,小家夥,撒光我的骨灰。免得我又附身回来,那时会变
成什麽怪模样,我可不敢想。记住我的话,如果你敢让我还魂,让我比现在更恐怖
可怕,我一定猎杀你烧死你,让你不能容身於天地之间,听到了没?』
我仍然答不出话来。这不止是害怕,这是地狱的煎熬。我感到牙齿在尖长,浑
身在刺痛,狂乱着,我再度点头。
『哎,答应了!』他微笑地点点头。火舌跃向天花板,火舌也跃向他的脸上。
『现在我只能祈求慈悲了。我将往地狱而去,如果有地狱的话;或许我能寻求甜蜜
的赦免,但我实在不配呀;设想若有幽冥王子的话,我终於要跟他面对面了,我会
在他的脸上吐口水呢!』
『撒光所有烧了的灰,一如我的命令。当执行完後,穿过刚 的入口到我的墓
穴去,进入之後要确定石头已搬回原来位置;你会看到我的棺木在那里;白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