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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慈神色微变,还好此时证严和尚正皱眉体会刚刚神魂震荡的问题,没注意到这边。便此刻,随着和尚心意凝聚,这片神魂天地也生了微妙的变化。
神魂深层,有一股力量聚合。好像是厚重大地之下,沸腾的岩浆,非但挥出巨大的能量,还生成一股惊人的吸力,使破裂的神魂向央凝聚。眨眼功夫,四分五裂的“大地”,便有合拢的趋势。
神意星芒依旧悬空照耀,证严和尚神魂力量动,反而让他好观察。
如今他便确认了,虽然外表惨不忍睹,但证严和尚似乎拥有一个非常惊人的神魂内核,按照显识、隐识、元神的三层结构,似乎可以说明,其核心元神反常地强大,所以才能够将外围支离破碎的神魂外壳聚拢起来。
至于为什么会达成这一效果仅就余慈那点儿修行知识来看,他记得佛门修行与玄门性命双修不同,有转世轮回一说。多有高僧大德,舍弃皮囊,步入轮回,只护得一颗真种子永放光明,倏乎十余世、余世,塑炼金身,终得超脱。
若强以玄门经义解释之,那大概就是只元神真性之上着手,一开便奔着阳神去的。
可那些高僧大德转世轮回后,难道都是这么一副德性?
元神修行,对刚刚阴神出窍的余慈来说,还是相当遥远的一件事。证严的这种情况,他也只能猜测,终究漫无边际。
说又说回来,证严和尚如此状况,倒是利于神意星芒寄生于此:“且将神意星芒寄下,看看情况再说!”
时间紧迫,余慈心念一动,神意星芒直接穿透证严和尚支离破碎的神魂外层,靠里面的位置,寻了一处角落,伸出“根须”,寄生上去。对此,证严和尚一无所知。
将心念移转出来,余慈往二人脸上看,见他们终究没有现自自己的手段,证严甚至还颇是赞叹所谓的震神之法,微微一笑,便和他们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慢慢走到山腰。这里是原白日府山门所,白日府覆亡时,连带着下方的小镇都损毁大半,现这个是后来盖起来的,只有一个牌坊还算显眼。送客到此已经全了礼数,证严知机告辞,但未等余慈二人说话,牌坊后突然转出一个人来。
“证严师兄,住持见召,请你速回!”
看穿着打扮,来人正是净水坛的和尚,透着些低辈弟子的谨慎,当然能看出他辈分的,还是那张像正常人的脸。
净水坛和尚修为稍入门的,都有蛇类姿态,证严、证德均如是,像这样的和尚,净水坛足有余人,且修为越是精深,越是肖似,这是让人非常奇怪的一件事。
看起来小和尚这里守了有一段时间了,脸上很有些如释重负的样子。
证严和尚面对低辈弟子,气派也是很大的,闻言只是嗯了一声,是爱理不理的神气,那小和尚倒是见怪不怪,匆匆施了一礼,便告辞离去。
余慈笑对证严道:“既然是伊辛大师见召,便不耽搁你了。当日从屠独手里逃生,有大半都是靠着证严师傅事前提醒,这份恩义,我铭记心,日后大家常来常往,切磋经义,岂不快哉?”
以余慈此时的身份,绝壁城各宗修士无论哪个听到,都要大为振奋,可证严和尚反映只是咧嘴一笑,说不出古怪的神气。
余慈微愕,不觉得自己说错了话,证严则是转瞬又恢复了正常,丑脸上神情从容,仿佛刚刚只是面皮抽风,谦虚两句,又向二人施了一礼,就告辞离去。
一且看起来都很正常,可刚才一瞬间和尚的神情变化,却给余慈留下十分深刻的印象,且越是回想越觉得古怪,他还怀疑是自己的错觉,又问史嵩,这个极老辣的人物默然半晌,道:“证严身为净水坛弟子席,貌似脾气古怪,实则极有分寸,绝壁城年青一辈,也是一等一的人物”
后面的话没有再说,但余慈完全可以理解。他点点头,觉得以证严的能力,不至于出现如此清晰的神情变化,为他和史嵩所察知。脑子转了几圈儿,忽然想起一事:“证严和伊辛关系如何?”
史嵩想了想:“不曾听闻详细,只是证严和其师傅,性格差异甚大。证严阴阳怪气,有时嬉笑油滑,但对同门师弟管束甚严,动辙打杀;伊辛和尚沉默寡言,对门下弟子却从无管束,净水坛的恶名,一大半都来自他的放纵”
“这师徒倒是古怪。”
余慈漫声回应,脑子里面想的则是天裂谷时,通过照神图看到的一幕:当时伊辛和尚隔空暂寄魂于证严身上,与玄阴教明蓝交谈。事后,证严极其愤恨,而明蓝还用拍脸的方式安慰他,给余慈留下极深的印象。
等等!
余慈猛然现,他前面的思维似乎走进了误区,他其实没有必要按着何清的思路,从证严到伊辛、再到“出手理由”之类。因为他掌握着一条何清仍未察觉,又或者察觉了却仍未肯定的线“请通传,离尘宗余仙长到。”
车夫气充沛的嗓音足能穿过两重院落,引得幽求宫外那些敬香的信众纷纷投来视线,幽求宫前殿激起一阵骚动。
下一刻便有前殿执事匆匆出来,趋车前拜见。余慈掀帘而出,从车上下来,也不愿浪费时间,摆摆手,便自往里面去:
“碧潮上师可。”
余慈的行为也恁不拘小节,前殿执事正想着用什么规矩迎候,见此也不必再伤脑筋了。但面对前几个月,只用几句话便能扼住教门咽喉的厉害人物,执事不可避免有些紧张,姣好的脸上竟然沁了薄薄一层汗,只轻声道:
“上师不宫,由明蓝法师暂代宗主事宜。”
“哦?不家?明法师何?”
前殿执事正要说话,前面已经有内侍迎上来,施礼后道:“明法师不良于行,请余仙长入内相见。”
“咦?”余慈仍记得明蓝谢严、何清等人面前,从容不迫,令人莫测其深的模样。怎么几个月不见,就“不良于行”了?
此时距丹崖上的家宴结束不过一个时辰,余慈的行事堪称风风火火。
他此来幽求宫,目的也是明确:他要玄阴教给一个答案!
犹记得当日何清剖析天裂谷的八条线,后两条是净水坛和余慈,而倒数第三条,便是玄阴教,对其评价,只是“线傀儡”几字,含糊得很。
可余慈却知道:玄阴教,或者干脆说它背后的罗刹教,虽然不是天裂谷的罪魁祸,却非常清楚以净水坛为代表的神秘势力的一举一动。双方的关系非常复杂,似乎是有合作关系,可又彼此拆台,奇怪得紧。
余慈正是要从此处下手。
第233章 理由
第233章 理由
明蓝会见余慈的地点是庭的善进殿,内里供奉传说玄阴上仙虔诚的几位神侍,林林总总总有二十多位,体貌各异,形神兼备,分列两边。余慈踏进殿门的时候,明蓝就端坐于神像错落的阴影,以余慈的目力一时也未看清她的面目神情。
或许是真如内侍所说的那样,明蓝生了重病,嗓音十分沙哑低弱:
“人生自有缘法,不想远去离幻之天之前,还能和余仙长再相见。”
余慈没听懂明蓝说什么,但他知道他今日来绝不应让别人抓住话语主导权。便上前一步:“今日此来,是有事向碧潮上师问询。上师不,请教明法师也一样!”
说话间,他终于看清明蓝的形貌,头皮忽地一激。
“明法师?”
距离上次见到明蓝,也就是三个月左右的时间,记忆那个虽青春不,但风韵犹存的明法师哪儿?如今余慈眼前之人,一头银丝,满脸丘壑,整件皮肉似乎都坠骨头上,分明是一个形貌将朽,垂垂待死的老妪!
老妪微微欠身:“请恕身体不适,不便行礼。一别数月,余仙长修为精进,上一层,可喜可贺。”
余慈一时无言,从老妪的面目轮廓上,他依稀可以看到曾经的明蓝的影子,而气亦是差相仿佛。然后他终于确认了,眼前这人,确实是明蓝没错。
“明法师,久违了。”
余慈点点头,慢慢明蓝身前坐下,这串动作,他已将心绪稳定下来,但疑惑依然存:明蓝是不是了什么邪功?余慈知道此界有几个法门,能够损伤他人寿元,可近绝壁城风平浪静,也没有听说玄阴教与何人火并而且前面所言“离幻之天”,也是闻所未闻,此时明蓝已经让人奉上茶水,余慈接过,轻轻摩挲茶杯外壁,沉吟道:“明法师身子可无恙么。”
明蓝微微一笑,脸上皱纹横生,她却是从容得紧:“身子骨不好,但精神还算健旺。”
余慈看她一眼,果然现她双目有神,与一般老人不同,而且,给人的感觉也很是微妙。
带着疑惑,余慈微瞌双眸,旋又睁开。只这瞬间,他已开启了能够观照神魂层面的“法眼”,余慈将这个得自“冰山信息”的法门,称为“观魂法眼”,一见之下,所得又与先前不同。
神魂天地,多个熊熊燃烧的火球放射出千波纹丝线,彼此影响交汇。这里面包括了善进殿内外十多人的“魂源”,除余慈一人外,其余都是玄阴教人,尤其近前,一团火球光芒四射,掀起的波纹震荡虚空,与外围那些玄阴教修士的魂源隐隐相通,甚至影响到余慈这边,这也正是他微妙感应的由来。
“原来如此,明法师也与先前大有不同。”
余慈彰显了他的眼力:明蓝眼下这种状态,未必是了邪法,而可能是修炼了某特殊的神通,她魂源光芒之盛,能和余慈所见的炽烈的几个相比拟,那可都是还丹修士的层次!
不过余慈还是决定先将此事放一边,免得影响此来的正事。他道:“明法师已知我的来意。”
明蓝回应道:“玄阴教上下多承仙长不计前怨的情分,却不知余仙长所问何事。若我知晓的,必定言无不。”
“事情倒也简单,只是让贵教给一个明确的答复即可。”
余慈早将问题想好,用淡淡的语气说出来:“天裂谷动乱临近尾声,事情总要有个了结。近日何仙长命我收集净水坛的详细资料。我想,玄阴教与净水坛共处城多年,有几分交情也未可知,便想登门问询,以备他日之用。”
明蓝闻言微怔:“净水坛?”
余慈的言语有着浓重的暗示意味儿,什么“收集资料”、“他日之用”,几乎就是明指何清看净水坛不顺眼,想要下手,而其“交情”二字,是让人忍不住多想几层意思。
明蓝也知道今天史嵩丹崖宴请余慈和证严的消息,算算时间,宴会也不过刚刚散场,余慈便前来幽求宫,这里面表现出的态,也是能让人好好揣摩的。
不过,余慈并没有给她太多思考的时间:“不错,正是净水坛。何仙长对其很感兴趣,比如伊辛大师的来历、其与卢明月的关系、其座下几名弟子的底细等等,至于天裂谷动乱期间,这些人的动向,也要好好把握。这些东西,明法师知道多少?”
说话时,余慈目光炯炯,盯着明蓝的面孔,似乎要从她脸上沟壑纵横的纹路里,掘出多的信息。
明蓝肯定不知道,他对此间事态,有着超乎常理的认知。明蓝若要隐瞒,或者为净水坛开脱,只能证明,玄阴教向离尘宗示好不过是权宜之计,心揣着的,还是别样心思。结合着余慈的独门消息,却不知何清对此感兴趣否?
这就是余慈的两面盘算,想必能够满足何清的要求。
此时,他听见明蓝缓缓说话:“伊辛大师从未对人讲过他的出身来历,不过其法门源头,几名弟子的身世,本教倒还收集了些,若余仙长感兴趣,我可令人将卷宗呈来。至于天裂谷动乱前后的信息,余仙长想知道哪一方面的?”
余慈抬头,见明蓝神色淡定,显然已有决断。他笑了笑:“都说一说,不妨细细道来。”
等余慈从幽求宫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了。他乘坐的马车还等外面,车夫乃是训练有素之人,一见余慈,便跳下车招呼,后面玄阴教的弟子、执事等也都行礼如仪,恭送余慈离开。
余慈正要登车,心忽地一动,道:“我还有事,你自己回去便成。
车夫忙道明白,余慈对他点点头,不朝城里,而是向城郊外围信步而行。他一直走到城外山岭上,居高远眺,黑夜里,幽求宫便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
“你去玄阴教做什么?”
声音突兀地耳边响起,语气微冷,余慈却没给吓到,他返身施了一礼:“何仙长。”
何清穿一身青灰衫裙,打扮依旧朴素,然而星眸电闪,自有一番森然气。她目光穿越数里虚空,幽求宫上一转,淡淡道:“我记得是让你和证严打交道”
“何仙长,弟子今日幽求宫,与玄阴教传法仙师明蓝说话,有一些收获此。”
说着,他将早已准备好的玉简送上。这些都是之前和明蓝交谈时,记下来的一些有价值的消息,林林总总,有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