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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师不妨考虑”
他会庆幸这一念之差的。话说半截,他忽生感应,猛回头,随即面色真正剧变。
“不是今日法师传讯告知,我还不知道赵二先生竟是这么了不起的人物。”
因为赵子曰和十方大尊是结拜兄弟,故而也有人这么称呼他,而其中叫得最顺溜的一位,就是眼前刚刚跨空而至的娇俏美人儿。
翟雀儿!
这位魔门东支的真传弟子,身外灵光闪耀,似是刚用了什么了不起的符箓,这应该就是她能够跨空而至的依仗。此时她伸手按着半透明的细纱背子,似乎嫌这外衣太过轻薄,被大火带起的热风一吹,就有点儿压不住了,仪态无忌,又颇有一番天然魅惑。
与之同时,她灵动非凡的眼眸转动,很快将赵子曰上上下下打量一遍,这眼神似是会说话一般,尽显出“刮目相看”的意思。
赵子曰却是没有闲情欣赏和享受,只苦笑一声:“原来你们是一伙的!”
他嘴里有句话咽了下去:飞魂城的前主母,和魔门东支的亲传弟子,可还真是近邻哪,勾搭在一起,莫不是有什么阴谋?
他知道,若这话吐出来,他今天就真正死定了——虽然眼下的局面也是不妙。
唯一可以庆幸的是,他之前动的手脚,已经差不多合用了。如今绝不能再有半分犹豫:“天幸,来之前测过了,这儿现在是北岳方位魔血化碧,兽灵召来,给我起!”
猛一跺脚,护体法器先一步发动,他身外有莹莹绿光护体,而这片地面,倏然如地龙滚翻,砰砰砰砰连响,一条如巨蟒长蛇般怪物破地而出,长躯甩击,几若疯狂,空气中立时弥漫了一层淡淡的血腥气。
第一百五十九章 夺骨烧身 遗珠云楼
长蛇怪物只是一个开头,以它破地而出为起始,地层之中,便似涌出了一层色彩斑斓的潮水,无数毒虫异兽从中翻出来,且是无休无止。
在五岳真形图的北岳方位,典籍上说是能“守灵润物,广治虫兽”,其禁法中便有驱兽役虫这一条,名曰“太化玄冥浊灵神禁”。神禁中这兽、虫等,不是寻常之物,而是禁法撷取各类凶灵,打破揉碎了,由禁法催化成许多外界绝无的异种,凶毒绝伦。
赵子曰以自身具备的妖魔气息化入血中,渗入地下,这作法其实就是去捅马蜂窝。这些禁法生灵成千上万只地冲出来,或飞或走,便如凭空起了一片乌云。有的直接撞在阴幻火中,一时不死,还有力气挣动,扑击飞跃,择人欲噬。
便是两位女修都是不凡,也被这异象惊了一记,赵子曰便趁此机会,不退不闪,而是直冲进了前方的火海,冲着妙相杀了过去。
勇气可嘉,只是修为相差悬殊,在阴幻火中抢出不到百丈,那绿莹莹的护体宝光就碎裂开来,连带着护体真煞,也没能撑过两息时间。他惨哼一声,火光照得分明,他身上已经让火舌舔过,皮开肉绽。
他又前冲里许,距离妙相已不过一里左右。这时他伸出手,似乎想做什么,但此刻,一道暗红丝线自他背后一穿而入,却是远方的翟雀儿先斩了那条“长蛇”,又出手发难。
赵子曰睁大眼睛,“砰”声闷响,他后心均炸出一片血雾,前冲的身子一下子失去平衡,就着余势摔出十多丈远,栽入森白火焰深处。
但此刻,翟雀儿却秀眉上挑:“没穿透小心!”
妙相对森白火焰中一应气机变化都心中有数,只不过她不可能将全副心神都放在赵子曰身上,那些扑击上来的毒虫恶兽,一个个形体丑陋,状若疯狂,任她头顶阴幻舍利滴溜溜打转,放出一道又一道阴幻火雷,一时也杀之不退。相比之下,三里外翟雀儿比她修为还逊于一筹,感觉中却要从容太多。这就是法门高下的区别了。
听到那边示警,妙相往赵子曰那边看,可她没想到,竟是变生肘腋。
赵子曰趴在地上,便是倒地时也前伸的手掌猛地一合:“给我碎!”
轰声巨震,正是黄钟大吕之音,罩着燃烧骸骨的铜钟就此炸碎。澎湃的冲击波一下子清空了十丈方圆所有的火焰、虫兽,正上空的妙相猝不及防,只能硬抗一记,但舍利运转之时,下方探来的气机,便让她面色微白。
燃烧的骸骨竟是被铜钟炸碎的冲击给顶了上来,骸骨本身无所谓,可上面彤红业火,与她气机相接,焰光就是暴涨,一股阴郁残毒的恶意直刺进来,搅得她周身气机骤乱。
只一瞬间,妙相已经被业火伤到。
赵子曰一声不吭,从地上弹起,身子佝偻着,却非是虚弱之相,而是像一头扑击的凶兽,一跃十丈,转眼已经到了近前,身外竟也环绕着一层火焰光圈,赤红鲜亮,都是红色,却和业火感觉颇为不同。
“他速度、气势怎么一下子增强了这么多!”
翟雀儿在三里外看见,就知道妙相不好了,这一刻的赵子曰,不知怎地,竟是瞬间突破了关碍,拿出步虚修为!更惊人的是他体外赤焰光圈,性质一时不明,可观其冲过森白火焰的过程,其品级之高,远远压过了阴幻火。反观妙相,被业火沾染,心魔便生,此起彼落,竟是赵子曰占了上风。
妙相早过了意气之争的年岁,见事不可为,轻叹一声,用出大挪移的遁术,一闪就在一里开外。
赵子曰没了敌手,却依然绷紧了身子,发出一声暗哑的吼啸,继续前冲,他前方就是那具燃烧的骸骨——他直接伸臂抱住了!
业火转眼就沾在他的黑色袍服上,持续燃烧,一时却无法穿透,这袍服也是一件天成秘宝。
身后,十数道暗红光丝射来,这是翟雀儿故技重施,用魔门的‘败血针’攻杀。可这回,赵子曰身外赤焰光圈翻转如轮,竟是纯以热力,将此恶毒的飞针消融。
赵子曰一个旋身转过来,面目就半隐在骸骨头骨之后,对着翟雀儿呲牙一笑:“这次秘府之行,恐怕无一人能到玄符锢灵神通禁域之前,说到底都是一场空,雀儿小姐不妨早做打算。”
说着,他停也不停,朝向上空疾飞,临到百丈高下,忽地发一声喊,高举燃烧的骸骨,令其焰光更盛。这个动作似是给出了什么刺激。那片区域,虚空扭曲,一下子把他吸了进去。
翟雀儿盯着那处虚空看了一会儿,才身形飞动,冲开毒虫恶兽的阻碍,到了妙相身边,先是问候一声,随即便是灿然一笑:“他这是主动触发了五岳真形图的禁制,随机发送到哪里去了。看来他已颇有几分心得就是不知道,他怎么找出去的路!”
“你说他要离开?”
“也许,看起来他们一开始就把重心放在了这具骸骨上,想必有什么关节在里面。”
妙相中了业火,如今状态糟糕,但面上却维持得很好,她慢慢呼吸,放松心情,然后问道:“十方慈光佛之事可是真的?”
“这个大概不假。”
翟雀儿对当年之时,也不是一无所知,只不过从未在二者之间做过联想而已。
她有自己的消息渠道:“那家伙还隐藏了不少消息。比如这位转世佛陀在北荒的活跃时间大约是四劫到三劫之前,曾经与当初在北荒修行的陆沉交战,而且对了,法师需求佛骨,是还想在阴幻舍利上走出一条路吗?”
她的话题,一下子甩出了十万八千里,妙相则以沉默回应。
翟雀儿摆摆手指:“不可否认,佛宗法门自有其独到之处,但既然已经走了旁门,再费心矫正,怕是平添破绽,得不偿失——就拿这位转世佛陀为例,你可知,当初他已经堕入魔道?”
妙相一奇,也在此时,森白火焰中,一道白光冲出,那位置正是刚才赵子曰倒伏之地。
人影显化,让人一眼就看到他那个妖异诡谲的大肚,不是十方大尊,又是谁来?
翟雀儿和妙相一起咒骂:“好贼子!”
她们骂的绝不是眼前的大敌。
不提北岳神禁下的混乱局面。在远离战场百里开外的某地,有一棵呈灰白色的植株,分枝开叶,却软绵绵的没有硬度,似树非树,似草非草,很是蔫巴地伏在地上,和周围其他的草木相比,倒也普通。
北岳神禁发动,这数千里方圆,其实都是毒虫恶兽的杀伤范围,只不过受妖魔血气招引,绝大部分都向那边移动,这里只是它们过境之处,绝少有哪个停留下来。
不过意外总还是有的。一只飞天蜈蚣,通体血红,在北岳神禁之下化育多年,可说是刀兵水火不伤,也算毒虫中的一霸。它似乎对这个植株颇有几分兴趣,在上面绕了一圈儿,头上一对如刀剪般的毒钩下探,似乎想试试味道。
“咝”地一声响,锐气抹过,飞天蜈蚣堪比金石硬度的长躯便给一切两半。
原说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被分尸后,这玩意儿一时不死,在地上挣扎,发出的特殊波段,使周围经过的毒虫一阵骚动。然而上刻,一道清光飞绕,化为一条长约尺许的奇妙灵物,通体乌黑,贯鳞顶角,只有一对利爪,呼吸间微薄气雾流动,颇是神异。
它在周围这么一绕,自有一番无形威煞压伏四方,一应闲杂虫兽莫不远遁,连那飞天蜈蚣,也死得透了。
云楼树空间内,余慈放出心象分身,算是比较安心。心象分身集聚天龙真形之气、捆仙索、十阴化芒纱等,虚实随意,真论战力,已是堪比步虚初阶,在北岳神禁中支撑一时半会儿不难。
如今,他刚看了一出大戏,趁那边战前交涉,吁出口气,又嘿然笑道:“要不要我再解释一回?”
他是接续着前面的话题说的。此时他心内虚空中,早已凝好一个形象,乃是他依据骸骨的实际,按人身肌体结构,推演重塑的完整形体。一旦复原到这种程度,感觉就是不同。
而且,他还等比例地重现了另一个影像,亦即前段时间,从随心法会拍卖目录中撤下的圆光琉璃大成佛龛,也就是那让赵子曰也跺脚发怒的宝贝。
两个影像摆在一起,余慈从另一个角度确证了赵子曰的说法:
除了手上结印不同,两边根本就是一模一样!
余慈先前“也是结跏趺坐”的判断,如今有决定性的筹码,影鬼却不接他的话碴了,只奇道:“原来是真是慈光和尚?”
“还记得他?”
“倔强的家伙,给人的印象总是挺深。”
在余慈身边,承载着影鬼的妖魔头颅悬浮半空,随着言语表达,青面獠牙的面孔也随之变化神态,场面看起来怪异绝伦。影鬼却没那份自觉,或者说已经习惯了这种姿态,它嘎嘎笑道:
“佛陀金身骸骨,确是是好宝贝啊,让人端走了实在可惜不过,小子,咱们这回赚大了!”
突然想换下标题风格,嗯,就是这样。另外,大伙儿记着投红票没?
第一百六十章 因缘承愿 勇猛精进
喂,“咱们”这个词儿你不要用得太顺溜啊!
对影鬼的态度颇是无奈,余慈最终还是摇头:“你说佛骨?赵子曰可说过,上面愿力业力交缠”
“佛骨上哪儿来的业力?”影鬼直接打断他说话:“佛骨一出,业火消散,说明这愿力纯粹,未受业力沾染,必然是发而未毁之故。”
“哦?”余慈一下子想到,赵子曰前头可是说过,十方慈光佛发下绝愿,却功亏一篑来着,“你是说,依附在那截佛骨上的愿力,与其他的地方不一样?”
影鬼自信回应:“那和尚为修复六道轮回,不惜舍弃宿世修为和佛陀果位,却身遭魔劫,功亏一篑。临死之前,徜若有一灵尚在,或怨愤或悲凉,但要绝望,也是不能!我有十成把握,他必然还要为自家誓愿留一线之机,这截佛骨不染业力,便是明证。”
“临死之前再发愿?”
“正是如此。”
影鬼在透析人心上,还算合格,余慈也认可,不过他就奇怪了,就算是这样,不沾业火的愿力干嘛用?能吃吗?
“可以精进修为啊!”影鬼简直就是恨铁不成钢的口气,“愿力属佛门,但只要不是特别限定,便可作用于一切有情众生。若能解其源流,妥善运用,比服一颗仙丹,也差不到哪里去了。”
“你懂?”
“当然,若是愿力不可解,五劫之前,我们哪能一路杀到初有庵去?”嘎嘎笑声里,妖魔头颅上下腭咯咯撞击,那场面荒谬绝伦。
不过,余慈还真来了兴趣:“怎么个解法?”
“不外乎应、承、毁、弃而已。毁、弃好说,一剑断了证愿的条件,或是逼得发愿者心灰意冷,主动放弃,这是最直接的办法,当然,也没什么好处。”
影鬼确实是一见与佛门相关的东西就兴奋,讲得滔滔不绝:“另一种是应愿,即是帮助发愿者完成愿誓,这个相当了不得,便像是以慈光和尚前面那个大愿,其愿力积累的程度,你若能应愿,把你一下子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