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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光天降,与那裂空的闪电相比对,屠独的速便像是泥淖里爬行,眼睁睁看着雷光贯下,只来得及怒骂声“小辈”,便被浅紫雷火吞没掉。
虽是声势惊人,但那只是雷法运化时的自然现象,纯以威力论,这雷光绝抵不上那飞天一剑。然而世上怕“相克”二字,即使他是修行三年的老怪物、即使他是咒法通神的还丹高人,但此刻,面对撕裂云雾的雷火,他心也是栗然。
无关乎意志心理,而是阴神状态下对天刑雷光本能的畏惧。
“同样是五雷符,怎么这个强出这么多?若说前面留力,可符箓通灵,法力天成,天底下哪有能留力的符箓还真是捡来的?”
如果余慈听到屠独的心声,或许会好心为他解释:第一个五雷符确确实实是捡来的。那正是余慈击杀颜道士之后,那几枚玉符的一个,虽然也是五雷符,但和《上清聚玄星枢秘授符经》所述雷法相比,却失了本色,威力普通得很。余慈第一回放出,正是示敌以弱,诱其产生错误判断。
这些,屠独注定是不会知道了,他正全力催动日魂幡,上面的极阳火力隆隆运转,要将雷光挡下。同时他力收束阴神气息,将内层纯阳之气层层回护,避免受到冲击。
可是,仓促之下他却忘记了,余慈那飞天一剑穿透过来的丝缕剑气,虽是微弱,却仍如附骨之蛆,缠绕不去。他全力运转日魂幡,外拒雷火,内里不可避免就要空虚,剑气如有灵性,即使只是丝缕,依然寻隙捣虚,幡游走,便如一根尖针,总刺他难受之处。
若只是难受也好,偏偏剑气含蕴之剑意,于精妙见得好大煞气。阴神状态对此是敏感,要命的是他刚刚还胡思乱想,莫名地他便觉得,冥冥之,一位厉害人物盯视着他,也不需出手,只是那一点意念流转,便让他遍体生凉,只觉得浑身上下都是漏洞,慢慢地气虚力,抵抗之心都弱了下去。
他终究是有修为的,猛觉心志异常,瞬时惊醒,自察之时,却是骇然觉,那一个走神,竟是神魂受了伤损!
一个通神小辈的剑意,怎以可能有这般威力?
屠独终究是见多识广的,这一瞬间便陡然明白过来:“这剑意那小辈也是借别人的!”
是谁,是谁?是谁会将这绝顶剑意打入小辈神魂之,应机而,克敌制胜?
正思绪混缠之时,天刑雷光扫,云雾之,再起郁郁雷音。
雷霆者,虽是天地至大至刚之气运化,却也有阴阳变化,但无论阴阳,都对阴神之属有绝对的克制之力。
雷火而雷音起,正是阴极阳生,自有枢机运化。屠独本是内里行家,也有应对之策,可他先前受剑意所慑,心神迟滞,恍惚间竟是忽略了外间的变化,雷音一起,外围的极阳火力应对失准,便像是一层薄纸,被雷音一轰即破,直捣进来。
“雷音属阳,主生机,损阴神而不损实体,我应以纯阳之力相化,且弃外围”
他仍转着类似的念头,可雷音轰击,何其迅速,等他念头转完,日魂幡内层的纯阳之气已经与雷音正面抵对,阳气相激,这法子却是错了,当下爆出一串只存于他神魂的轰鸣,好像是雷神的战车隆隆地从他身上碾过!
屠独阴神剧烈震荡,形之外,日魂幡一个大的摇摆,陡然失控,重重撞后方崖壁上,出锵的一声响。
滚滚雷音余波,这声音并不算响,很快吹来的狂风消散了。
这时候,屠独从雷音轰响的震荡回神,现神魂很是受了些损伤,但并非是那种不可逆转的伤情。由于纯阳之气的卫护,这记五雷符他算是挨过来了。
不过,其间,他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情?
思绪渐渐恢复条理,屠独念头再转,忽然现,先损及他神魂的那丝缕剑气,竟是不见。
剑气不是消失,而是消耗掉了。就屠独被五雷符弄得焦头烂额的时候,剑气终于找到了薄弱的环节,由内而外,悄然爆。
日魂幡迎风卷动,猎猎作响,但如果是眼尖的,或可现幡布一角,有一条细窄的裂痕,长不过两分,将一道符纹切成两半。
这就是余慈全力轰出的一剑一符,所造成的终战绩。
或许这点破损,放真正高手眼,要贻笑大方,可如今,屠独却是半点儿都笑不出来。
因为此刻,下方黑沉沉的云雾亮起了千盏妖异的灯火。
灯火闪亮着或青或红的光。便是这一刻,多妖魔齐齐抬头,将视线集到撞壁的日魂幡上。
有那么一瞬间,屠独神魂深处,一道冰冷的寒意蹿出来。
他入谷之后,拿日魂幡护体,便存了让自家阴神不被深渊妖魔探知的想法。当时他也只是有备无患。因为他看来,那些能对他造成威胁的妖魔,靠上的应该也峡谷里深以下,这是当年与妖魔大战时证明过的。
可如今,不过是四十里左右的深,他看到了什么?
屠独阴神的感应下,多妖魔的恶意便似是一层浊的毒气,乘着峡谷强风,由下而上,翻涌过来。那恶意正是饥饿的野兽看到了猎物,嗡嗡的蝇虫盯上了腐肉,赤的毫无掩饰。即使相距还有数里,屠独也感觉到了无以伦比的巨大压力,碾得外边的日魂幡微微颤。
“小辈!”
屠独阴神幡无声咆哮,但他吼得再大声,长幡上的破损也不可能瞬间修补完成。而就是这点儿破损,让内层的纯阳之气裂开一条缝隙,屠独阴神的气息从流泄出来,再没有掩饰的可能。
忽有一个黑影冲上来。有一便有二,只稍稍落后一线,十多个妖魔黑影便紧随后上,势头也由此一而不可收拾。
天裂谷,头妖魔或许不算什么,就算是黑涌涌一团,也没什么后续。可是那混乱分明扩散,黑沉沉的云雾下,有越来越多的“灯火”闪亮。那妖异的光芒,扩散到几里外、十几里外、几十里外,随后向这边聚集,乍看像是一层层拍崖的浊浪,撼得万丈绝壁都颤动。
不知是哪个妖魔一声吼叫,引得千妖魔应和,或尖锐、或宏大、或沉厚,咆哮的声浪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声传里,捣得人心口闷。
余慈仍高处的云雾虚空,刚刚飞天一剑,已经将神行符的效力催殆,那一点儿踏空蹈虚的力量已经不见,他必须很努力地控制自己的身体,朝着崖壁方向靠拢。
峡谷的强风帮了大忙,余慈骤降近丈后,终于借着一股侧风,扑向崖壁。撞碎了一节突出的石梁后,消卸了冲力,安全着陆。
这个时候,妖魔的吼啸之声贯进来,余慈忙张开嘴巴,缓解耳膜的压力。
此刻他大约是屠独南侧里许的位置,略高那么七八丈,距离算不上远。可是第一波来个妖魔,却是完全忽略了余慈的存,血红的眼只有那根飘荡的长幡,不管不顾地冲上去。
前方的妖魔,已经探出了爪子,要抓住黑底金纹的幡布。
便此刻,日魂幡明光大放。
一圈炽白的火焰从长幡央的大日金纹上扩散,瞬间扩及十丈。那火好生厉害,前面的妖魔瞬间就给烧成了一个巨大的火团,随即被热浪吹飞。紧跟上来的妖魔仍没有躲闪的机会,一连串嘶叫声里,当头十来个妖魔身上齐齐燃烧,且这火焰毒辣得很,瞬间穿透皮肉,烧得妖魔骨头吱吱作响。
“透骨火!”
余慈看得清楚,几乎要抚掌赞叹:这可是屠独的招牌了。以咒法阴力驱阳火,生成的此类火焰,沾着皮肉便往里钻,从骨头缝隙插进去,直至烧穿骨髓,让人痛苦死去。
屠独若是一开始便用此招,余慈肯定有多么远跑多么远,再不谈设伏布陷的事但事实就是,屠独一门心思要抓活口,不知自限了多少招数未,等他想认真的时候,面对的已经不是余慈,而是扑上来的无穷无的嗜血妖魔。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想必此回事后,屠独必然是记得准了,当然,那也要他还有以后才成!
从山林截杀,到扑入天裂谷,再到剑劈雷击的反攻,余慈赶得很辛苦,但前期的准备辛苦。他真的不是算无遗策的那种人,却要为了计划的实施、也为自己的性命,量收集情报,力想得周全。确保自己每一步都赶到步点儿上,也惟有赶到步点儿上,他才有机会这里看屠独的热闹。
这一串谋划本身并没有什么出奇,若说有,也只是余慈对屠独的心理把握得非常精到亏得是屠独,这个脑子已经不那么正常的老妖怪,数十年的意志消磨、对年青人的嫉妒心会让他做出一些没有意义的事,余慈才能获得缓冲的机会。
若换了那位高傲的金大府主,对他这种小辈,恐怕见面的第一时间,就会下辣手把他打成残废,再从容擒捉,那时候他什么陷阱埋伏都是笑话。
当然,若是金焕到此,又哪会对一个八岁的小姑娘下黑手?
现说这些都没意义了,他现只需要静静观赏。
嗯,要是有个什么法子,把现的场面留下来,送给小,小家伙会不会比较开心?
第72章 剑意
第72章 剑意
再冲那边笑了下,余慈随后屏住呼吸,封住毛孔,也使自家神魂的波动降至低。下一刻,一道黑影无声无息地从云雾深处扑出来,几乎要到日魂幡顶部,背后双翅才风雷之声大作,超强的风压竟是将那一圈透骨火压得近乎熄灭,那黑影也趁机扑上去,伸爪要撕破长幡。
只从周边如滚如沸的元气波动上便可知道,这突然杀出来的黑影,极有可能是一个还丹妖魔!
“小辈,我与你不共戴天!”
这是屠独阴神咒力扩散,虚空激荡大气,出的咆哮。目标不是那个对他造成威胁的妖魔,而是对远一里之外,仍然看热闹的家伙。
音波贯耳,余慈眉头挑了挑,忽地从当前所处的位置直落下去。稍迟一线,一里外日魂幡所之处,火焰强芒轰然爆,澎湃的气流连扑入内圈的还丹妖魔都抵挡不住,向后吹飞。
但外爆的火焰并未无限制地扩散,而是幡外丈许处猛地内缩,形成明显的漩涡,一道暗红的火光便从漩涡心喷射而出,只一闪,便跨越一里距离,余慈先前存身处轰然炸开,每一颗飞溅的碎石都沾上了火焰,燃烧着溅射四方。
但此时,余慈已经下坠了十余丈,便是有些火焰碎石射下,也被他眼明手快,用纯阳符剑一一挑开。
不得不说,屠独这含愤一击,实是凌厉得很。余慈接下十名块火焰飞石,手臂已经酸麻不堪,而且再看上方,火焰红光所经之处,竟是烧了一路,火焰就坚比铁石的崖壁上熊熊燃烧,峡谷强风也吹不灭它,甚至还带着火星,将火势扩散到远处。
只是,屠独再没有机会出第二击。那个被热浪吹风的还丹妖魔已经一声不哼,再冲击上去,下方,无数被还丹修士阴神气息吸引来的妖魔们,不论修为高低,都是悍不畏死,越过透骨火扯出的火线,一**涌上来。
日魂幡再爆强芒,但等那光芒穿透层层妖魔暗影之后,早已没了初无坚不催的模样。
余慈向下坠落,很快没入滚滚云雾之。隔着很远,他还能听到火焰爆炸的声响,那也只是混杂妖魔纷乱的吼叫声里,一点点地衰弱下去。
他咧开嘴,无声而笑。他一点儿都不担屠独的命运,真的,一点都不!
余慈揪着一根穿出崖壁的长藤,控住下坠的身体。
他现很累,非常累,尤其是肉身感觉,是如此。
其实,他应该振奋的。
无论前面驭剑化雾、一纵飞天;还是后面气贯符纹,雷刑天降,都是跃出了他原本的藩蓠,进入到一个全的境界。后者还可以解释为“先天一气”对符法的催化作用,至于前者,则完完全全是一次脱胎换骨式的进化。
这一刻,他想起了叶缤,想起那驭剑来去,仙踪缥缈的女修,是怎样运用剑意,他身体内、神魂刻下深刻印记。那印记又是如何调动他神意元气,统驭归流,出那酣畅淋漓的一击。
他终于明白了叶缤赠予剑意的价值,对叶缤当时的神通手段佩服得五体投地,这位让人看不明、猜不透的女仙,酬礼赠谢这一环上,大方得让人难以置信。
余慈的猜测已经和事实不远了。
当日,叶缤以剑意投注于云雾之,应机而,透体深刻余慈神魂之上,手法是粗暴了些,但绝对是一个非常贵重的礼物。其已经有修行界大名鼎鼎的“半山蜃楼”剑意的影子,可是说是此界修士梦寐以求的剑道神技。若余慈剑道上真有超凡天赋,以之推演出“半山蜃楼”两三分真意,也不是不可能。
这就是叶缤感谢余慈拯救她徒儿的谢礼。不过,现实与她的设想还是出了偏差。
按叶缤的想法,不用上秘法心传的手段,神魂的印记会以缓慢的速消失,终了无痕迹。那时的余慈不过是通神初阶修为,根骨又非绝顶,不可能立刻体悟“半山蜃楼”的精微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