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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看起来没有任何异样,乐师舞娘们正缩在屋里角落中,除了惊吓外,也没有任何受到伤害的样子。
这才是最正常的情况,似乎刚才虚空的移换,只是一个错觉。
至于她要找的正主儿,那个总有无数张脸孔的余慈,此时正大马金刀地坐在主位上,饶有兴味地看过来。
而卢二娘,则被他的手臂勒着脖子,用一种很别扭的姿势,坐在他膝头,眼眶还是红的,投来的眼神中,尽是关切。
迎上情绪不同的两类眼神,陆素华微微一笑,脚下竟丝毫不停,直趋上前。
看她过来,卢二娘显露急切之情,似要说话。
虹影剑闪,锋锐无比的剑气就这么切过前面雪白的颈子,血线迸开,头颈分离!
漫天血光中,身后尖叫声起,陆素华目不斜视,傲然直对有些意外的余慈,正是借着这一剑之力,将整个人的气势拔升到了极致。
此时她才开口:
“时间紧迫,纠结的事情,就不用说了。”
第六十四章 元气坚壁 锁心之劫(上)
余慈看着膝上无头身躯,喷射出血雾,遍洒周边,但一丝一毫都没有洒到他身上。
陆素华那一剑,斩杀卢二娘,只是顺手,真正的目标还是他这里。只不过那锋锐剑气,在切过卢二娘玉颈后,就消解在三方元气的屏障前。
而陆素华这厢话音方落,冷冽剑锋,已经划破血光,迎面而至。
第二剑!
余慈皱皱眉头,竟不躲闪,还是任由陆素华一剑斩中。
“咝”地一声怪响,却是剑刃与三方元气摩擦,所发之音,这切金断玉的剑势,则是在怪音中消融干净。
陆素华眼神更厉,剑虹飞荡,杀意迫发,余慈转眼又中一剑,他座下木椅,承受不住对撞时的压力,尤其是三方元气涌动时,自然形成的绞缠之力,无声粉碎,他也维持着端坐的姿势,平平后移丈许,直撞到屋子的后墙上,才停下来。。。
整个屋子都在抖荡,似乎下一刻就要崩塌。
角落的乐师、舞娘,叫声愈发凄厉,可不论是余慈,还是陆素华,都视若无睹。
尤其是了陆素华,连续三剑中的,却难建功,倾压而来的气势登时回落,她终于止剑不发,盯着余慈,若有所思。
直到这时,卢二娘的头颅才滚落地上,发髻偏斜,犹未瞑目。
余慈往那边看了一眼,抛去手中尸身,使之与头颅挨在一处,这才直起身来,叹一声:
“何至于此!”
其实他没有指望陆素华回应,具倾国之色、又与之有肌肤之亲的卢二娘,陆素华也说斩就斩,又怎会在他这里再多费唇舌?
可世事总是出人意料。
“时间就这么点儿,在她身上浪费一句,与你就少一句。”
余慈微愕,随即失笑,他能感觉出来,其实陆素华是在侦测三方元气的虚实,就是说话,也是拖延时间,正好,他也是这样。
“真是担当不起其实,你越是这么做,我越想问一问,你怎么下得去手?”
他一指地上断头尸身:“这女人你说斩就斩,难道就不顾念旧日的恩情吗?”
陆素华淡淡道:“当然顾念,如此佳人,世间少有,斩一个,少一个。更不用说,真有恩情在,更为难得。之前我还有些可惜但你这么一提,我反而觉得,这一剑斩对了。”
“哦?”
陆素华却没有接着讲下去,因为她思绪流动,正在一个关键时刻。
她不是不知道余慈这边的情况,其实自从她最初遥感余慈那刻起,她就开始考虑,如何才能破去这一层三方元气的屏障,所发的第一剑,就是颇具针对性的,要的就是速战速决。
一剑无功,接下来的两剑,更每一剑都有更大的调整,针对的方向也是不同,但结果几乎没有差别。
她马上意识到,这与她所认识的三方元气结构,绝不相同,显示出余慈这些年来,对其中的配比,有所变动,更具备了可观的操控力。
这样下去,不要再说什么“速战速决”,她今夜行事,怕就要赔折到底了。
她于是知道,不多付出一些代价,绝不可能。
一念至此,她暗中打开了体内的某个关窍,为了疗养伤势、修炼全新法门而一直锁固的潜能,便如同炽热的岩浆,从身体最深处的角落里迸发出来。
要将力量调整到合适的状态,还要一点儿时间,所以陆素华不介意再多说两句:“与人相交,往好处想,处处见真情;往坏处想,处处见险恶。二娘对我很好,可我一直挺奇怪,为什么她从一开始,对我便是黏。腻的很?
“也很奇怪,她既然对我这么好,为什么亲热之时,总是爱用强,刻意折磨,戾气横生?
“还有,此次晕厥前后,更是古怪。你是一个挺有的意思的人,可她从未对我道出你的存在,而我的伤情虽重,也不至于突然恶化。种种不得索解之事,发生的时候,身边总有一个卢二娘,这还不够斩她的理由吗?”
若是有闲瑕,陆素华不介意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摸清楚,再从容安排;可如今这局面,莫说心里已经有四五成把握,就是只一丝一毫,她也斩得下去。
前面的余慈,仍然顶着九烟的面孔,此时正露出一个“我服了”的生动表情,对此,陆素华全不在意,她已经梳理好了体内的力量,眼底有微微的红光闪过,那是气血急速流淌的表征。
可莫名地,外界也有一个类似的刺激呈现。
红艳浓稠的光波流动,刹那间,屋里的气机走向,已截然两样。
在说话:“听你这么讲,刚刚的表情,当真是白做了。不过,你斩下去的时候,难道就没有一点儿心痛的感觉吗?”
声音低沉悦耳,语调轻松,而最后一句,却是幽怨中,突见得款款深情,几句话的功夫,便将三五种情绪揉捏在一起,其中转折的突峰,便是锐利的刀子,莫名直插进来。
陆素华闪过一个念头:“是她”
要说不惊讶,肯定是假的,但这不会影响到她的决断。可出乎意料,杀意念头初起,她脑宫倏然一片空白,强劲到不可思议的痛楚,就从她的心脏、脑宫、下腹三处同时迸发。
陆素华的修为,早到了慑伏一切生死恐怖,不为疼痛等低级感觉所扰的层次。
可这痛楚是完全不同的,其不仅直接勾连神魂,甚至直指她道基最根源处,正如同锋利的钩子,撕裂插下,而钩子后面的长线,连起的,分明就是此刻天上地下最为躁动、最为狂暴的力量!
那声音在继续:
“其实有一句话,我一直想对花娘讲,修炼那什么《三际经》后,我一直对其中一部很有感觉来着。”
此时鬼厌无声无息地进来,恰好让神智依然清楚的花娘子,听到了这句话:
“《过去庄严经》里,都是述及劫生劫灭,天地演化之种种,读起来的时候,真是带劲儿。我就在想,有素华姐姐您为我安排的这命修炼起来,不正如鱼得水?”
保底一更,中午加更在两点左右。
第六十四章 元气坚壁 锁心之劫(中)
陆素华按着胸口,在她的感应中,脚下距离她不过百里的劫云,正咆哮而起,要将她扯到最恐怖的劫数轮回之中,直至将她碾得粉碎,再不留半点儿痕迹。
所有的力量,都必须提起,与劫数相抗,以至于她现在,对身侧的威胁,竟然难以反应。连一个最起码的扭头动作,都做不出来。
轻轻的重量点在她肩头,那是后面女子大约可算是女子吧,用尖巧的下颔抵在她肩上,她眼角亦可见绚丽的光色,那似是披散下来的秀发,只是根根莹赤透亮,便像是火红琉璃扯出的纤丝,其中则有更为纤细的光流火束,往来流动,如真似幻,难辨分明。
吐息在她耳畔起落,和煦温香,可那绝不是常人的呼吸,而是某种毁灭性的力量,不可思议地化为绕指柔,在她身侧弄影儿。
陆素华心里冒出一个古怪的念头:这些时间,我就是和这样一个存在,日夜温存,肌肤相亲? 。。
如果这都察觉不出,今日死得也不冤了!
她马上就知道,这种软弱想法,是内魔滋生之兆,当下奋起余力,将其杀灭,可仅仅就是勾动了一点点力气,五脏六腑、神魂元气,便似在油锅里颠了几颠,转了几转,她微张开嘴,血沫便争先恐后地涌出来。
“是不是被天地大劫压得透不过气?”
耳畔话音极致温柔。
紧接着,肩上的重量移开,奇妙的触感贴上她的面颊,就像此前一段时间,经常遇到的那样,有唇瓣印上来,吸吮她的唇角,将溢出的血沫,尽都吸去,同样是极尽温柔之能事。
陆素华的面容冷沉沉的,不见丝毫波动,连眼珠都似冻结了,可随着那一位的移动,她还是看清了其人的面孔。
心里却又是一动,难以抑制的念头,重又生发。
其人自然已经不再是卢二娘的样子,偏偏眉宇间,尽透出其神采风情。
或者,那一份风情本就是属于眼前这位,只不过透过卢二娘的载体,显化出来。
不过,总体上来讲,还是陌生的。
虽然陆素华已经猜出了眼前这位的真实身份,可若不是有先入为主的认知,要她将目前的面容,与十多年的记忆重合起来,也相当困难。
居养气,移养体。
根本的移易,经历的变更,几乎会彻底改变一个人,眼前这位,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初见她时,她不过是红牙坊里的头牌,以声色娱人,所具备的傲气、慧黠、灵动等,都是建立在沙土的根基上,由自己随意玩弄;
此后历经劫难,内锁魔禁,几易生死,到最后移根本,换元质,又是一变,变得戾气横生,锋芒毕露;
而十多年过去,所有的一切,都在时光的浸染下,抹去了斧凿之痕,尽化为香醇如酒的风情,锋芒收敛,戾气无踪,却是把这些都埋藏在最深处,积蕴发酵,最终酿出更恐怖的力量。
姹女阴魔,宝蕴!
心头的思绪感慨,就像是细软绵长的酒意,层层叠叠而出,难以抑止。
每多一个念头,她都更虚弱一分,显出内魔之劫,正有燎原之势。
手上忽又一轻,却是虹影剑被轻而易举地下了,持在宝蕴难辨实质与否的手上,剑锋随即指来,慢慢点在她胸口处。
剑尖触及乳下,感觉到阻滞,稍一停,随后就若无其事地直插进去。
宝蕴轻柔地靠上来,每贴近一点儿,剑刃就往她胸腔里深插一些。等到二人玉面交贴,剑刃已经透入她的胸口几近半尺,心脏也早早就给穿透了。
只是像陆素华这样,早已成就不灭不坏之体,生机强大无匹,没有特殊法门灭杀,便是断头剖腹,都算不得致命伤,极端情况下,滴血亦能复生。
所以,陆素华还维持着清醒,听宝蕴款款道来:
“刚刚你提及的理由,真的都很准!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每次搭乘移山云舟,突破劫云的时候,为什么我总要黏着你亲热?不顾一切,非要玩到筋疲力尽才罢手?”
她妖异而娇艳的脸上,显露出灿烂的笑容:“因为我知道,因为有伤在身,又贴近劫云,你那个时候最难受、最虚弱;可为了前后如一,保持身份,每一次你都是强忍着,昏过三次、五次无数次!
“对,我就是在折磨你啊!只有那个时候,你才不能慑伏生死恐怖,暴露出最虚弱的地方,疼痛是真的疼痛、耻辱是真的耻辱我发现我真的喜欢上你了,看着你呻吟、挣扎、求饶、昏迷,每看一次,都很是快活。
“当然,最重要的,你是不是以为,那些苦痛,是劫火烧身,引发伤情的?其实也对,我不就是你亲手造出来的劫数吗?每次在亲热的时候,我都会把自己研究出的‘锁心劫’注入一点儿进去,一点一点儿的,看着它慢慢地蚀开你的根基,潜藏起来,直到最后爆发的那一刻”
她倏地向前一扑,两人的身子再没有丝毫隔阂,至于虹影剑,则有大半都从陆素华上透出来。
森森寒气打入脏腑,与天劫压力混搅在一起,就如同滚油里再掺了铁沙,将脏腑、魂魄搅拌在里面,融化成汁,再随意拼合、打碎、融化,周而复始。
每持续一瞬,都是可怖的折磨。
宝蕴松开持剑的手,随后就给予了一个用力的拥抱,久久不愿分开。只将朱唇凑在她耳畔,低声细语:
“我不像你们这些大人物,都是去做大事的,我心里想的,只有怎么报复。所以我加入移南班,是想着探一探花娘她们的根底,万全的仇,我可一直没忘呢!却没想到,你们竟然也勾结在一起,这还真是意外之喜了我暂时放弃报复那边,专门来伺候你,有没有觉得很开心?”
陆素华凝立不动,就像是一座了无生机的雕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