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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看,就这样”
说没说完,“崩”地一声响,李师兄手心里,一圈乌云涨开。滚滚云流如被大风吹卷,而云流之前,有一片稀淡至无的网丝弥天盖地地铺开,搭建起大网的结构。乌黑云流与网丝接触摩擦,便有无数细微电火窜动,横扫一里方圆。周边林木上的积雪都被电流震落,变得光秃秃一片。
第98章 师姐
第98章 师姐
便乌云外涨的瞬间,余慈身形一矮,只地上踏出两步,身形就变得模糊起来。此时乌云已经四面合围,然而他周身元气受到雾化剑意催运,自生波动,虽是手上无剑,却如剑一般凌厉,转眼撕开乌云大网的束缚,不是向外围,而是朝着李师兄而去。
二十余尺距离,转瞬即至。李师兄身边五尺方圆,并没有任何云气阴雷作用,余慈也就找到立足之地。抬眼时,便看到李师兄冲着他笑:“抱歉抱歉,只是让几个不懂事的孩子知道师弟你的本事,也知道些进退。”
说罢,他五指收拢,漫天乌云当即收束,回拢为他掌心那颗乌黑圆珠。然后,他微微收敛笑容,正色道:“离尘宗实证部四代弟子李佑,见过余慈师弟,先前多有得罪,俺这儿向你赔礼了!”
余慈也笑,同样回礼道:“不敢,李师兄放出阴雷网时,是刻意做势,手下留情,否则我也钻不进来。”
他是指李佑刚才放出阴雷网,是估计着金川的实力和反应,故意放慢了速。其实,这李佑手下留情的,又何止是他这一个。那边宝光小道士、金川、匡言启都那“一气千结阴雷网”的覆盖范围内,收放间却是没有受到任何波及,这一手操控的细腻之处,实令人佩服。
宝光听他们说话,终于明白里面的道理,转怒为喜,忙为余慈介绍道:“余师兄,李师兄可是山门里厉害的几名师兄之一,今年不过三十五岁,已经阴神圆满,眼看就要定枢机,结还丹了。”
果然厉害!余慈不免有些惊讶。要知修士修行,进入通玄境界后,通过洗炼隐识而成就阴神,又需相当一段时间滋养洗炼,才能让阴神出窍神游。至此慢慢地增加阴神出窍的时间和神游的距离,使之火候完满,这才能够触元气和神魂的深层感应,寻找到二者合流合抱的契机,是谓定鼎枢机。也就是还丹初阶的修为。
按照宝光的意思,就是说这李佑已经万事俱备,只差一线,寻找到那玄妙的“枢机”感应,便可还丹成就。而他今年不过三十五岁,确实是相当了不起。
“小道士再给我吹嘘,我也记得你刚刚那些话!”
李佑真是很活泼的一个人,虽然比余慈大了十岁,但看起来倒要跳脱,他笑眯眯地道:
“余老弟面前,我可不敢称什么厉害。刚刚你那一手剑气入微,形影如雾的手段真俊,我于师叔那边的材料上看过你精擅剑术,却没想竟是这般了得。唔,说起来,还真有点儿宗门化离剑诀的影子”
说到这儿,他压低了声音,道:“冒昧问下,于师叔是不是教过你什么剑道秘法什么的?”
余慈微笑摇头,也没有刻意解释。李佑不以为意,他刚刚也就是随便说说,冲余慈眨眨眼,转脸对那边脸色难看的金川道:“瞧,余师弟这一手,你也看到了。就算你刚刚放出了阴雷网,也是抓不住的。而且他还能一眨眼的功夫里冲到你面前,那时候”
他没有再说下去,只是手指脖子上轻轻一划,金川的脸皮上便涨得红了,随后又是一片铁青。
李佑看他表情,咧嘴一笑,正想再说,脸色却是微变,随即扭头。看他表情,余慈也转过脸去,刚刚被“一气千结阴雷网”震落的雪粉还风飞舞,却见得刚才林那位逗鸟玩儿的道士,正缓步走来。
余慈这才记起来,此人应该也是“一气千结阴雷网”的范围内,怎么就没扫到?
带着这个疑问,他目光投注。紧接便略有些惊讶,只见来人虽是一身朴素打扮,可露外的些许肌肤,白皙若雪,面目虽不施脂粉,依旧姣美秀丽,竟然是一位女冠。
这时候,他又看到那对明澈秀气的眸子。只觉得眸正神清,平和安然,感觉着女冠修养甚深。
只几回打量,女冠已走到众人眼前,轻摆拂尘,屈起右手拇食两指,躬下身去,轻声道:“见过李师兄和诸位师弟。”
她礼数周到,声音不大,且又轻细柔和,和余慈对她印象非常近。然而余慈却见到,随着女冠的招呼,李佑脸上的笑容变得非常尴尬,而另一旁的金川和匡言启,是面如土色。
只有一旁宝光,叫出声来:“梦师姐!”
这一声之后,其余几个大大失态的修士统统反应过来,当下李佑的带领下,像是有预演一般,齐齐躬身还礼,口称师姐、师妹,一个比一个来得板正规范。如此模样,倒让余慈慢了半拍。
女冠的目光自然落他脸上,余慈想到她之前逗弄水相鸟的模样,又看到李佑几人莫名其妙的反应,不由失笑,旋又点头示意,女冠垂眸,没有别的回应,唇边却现一丝微弧。
只是这一幕生李佑几人躬身回礼之时,除了余慈,没有人看到。
行礼已毕,李佑便哈哈笑着,迎上前去,道:“原来真是梦师妹到了。刚刚我还奇怪,阴雷网扫过的时候,有些不太顺畅,偏偏就是没感应出来,师妹你的修为真越来越精纯哪。”
女冠看他嬉皮笑脸走近,眼睑微垂,道一声:“李佑师兄。”
听得这称呼,李佑便是一震,当即停下,脸上笑容都苦了:“梦师妹,有何指教?”
“宗门戒规有言,修道者不得轻忽言笑,举动非真,当持重寡词,以道德为务。师兄性子跳脱,这点上,先天不利,当务必谨慎。”
听她这么说,李佑干笑道:“无妨无妨,我还未持戒入道,那些戒律管不到我头上来。”
女冠微微摇头:“既然是修行人,这些戒律便应遵守,便是性子当真不合,也应有所敬畏。师兄刚刚飞扬跳脱,言语颇有顾不到之处,入得他人耳,当有讥刺之意,火上浇油,绝无益于缓和局面。且妄自戏弄于人,又与众人间厚此薄彼,已犯了三条戒律,请师兄回山后,自请往戒律院去,以偿今日所失。”
李佑这回也是面如土色,想再说几句讨饶的话,但一见女冠认真的神色,便只能跺脚道:“罢了,我认罚!”
但他终究是极开朗的人物,山门也给罚得惯了,转眼又露出笑脸,转而对余慈道:“来来来,余师弟,我给你介绍一位了不起的同门:这是山门戒律部第一流的人物,梦微梦师妹。虽是年纪轻轻,山门内已经是人人敬重,想当初,她曾因”
说到这儿,他言语忽地卡住,后面宝光非常僵硬的呛咳声也响起来。李佑这回面色是当真尴尬,正想着如何圆场。那梦微已踏前一步,再向余慈行礼:
“离尘宗戒律部四代弟子梦微,见过余道友。”
这话来得当真及时,李佑暗吁口气,旋又奇道:“为何不是师弟?”
梦微深深注视余慈一眼,平静回应:“余道友虽然于师叔举荐,要从同德堂善功入手,为山门外室弟子。然而此时善功尚未齐备,需待我一一验证之后,方可确信。”
余慈道一声“应该的”,同时正式向梦微回礼。
他旁边看了这么久,早感觉到这位女冠,和解良有些相似,不愧都是从戒律部出来的人物。不过呢,解良那人面冷心热,口拙心善,而这位梦师姐,看她之前逗鸟玩乐的模样,似乎也不是表面上这么严肃无趣。
余慈有了昨晚的经验,应对起来也很自如。不过直到此刻,他才知道,眼前这位,就是山门过来复核他外室弟子资格的人。说起来,他未来的长生路途,倒有一半系这女冠身上。
迎其所好是没必要的,但现实的问题是,也不能招她厌恶,还好,看起来大家彼此的第一印象都还不错。
正估摸女冠的性情,却见她又转向了被晾了许久的金川和匡言启二人。
看她视线投注,两个年轻人面色都不好看。梦微神情说不上严厉,可二人看上去拘束得很,只能垂手再道一声“梦师姐”,明显先是怯了。
“我方才林,听你们说起余道友与天裂谷妖魔相勾结之事。”
此言一出,场诸人神情各异。且不说余慈等人是个什么态,单是金川和匡言启,表情就不一样。
匡言启听到这话,脸上便是灰,正想示意同伴谨慎,金川已经是脑子热,脱口道:“他必然和妖魔是一伙的!”
梦微神色不动,轻声道:“是吗?你又干什么?”
“我捉他去见仙长”
说到这儿,金川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蠢事,后面的话全堵了回去。可是,已经迟了。
女冠目注金川:“余道友和妖魔勾结之事,你从何处现?证据何?可曾报备宗门?宗门可曾下令缉拿?何处下令?由谁来执行?你二人何人执掌戒律,具备缉拿的资格?”
她的话音依然是轻细柔和,然而话里压迫之力却是一句强似一句,说到后来,金川早已是面无人色,只能努力垂下脑袋,不敢与女冠对视。
第99章 交友
第99章 交友
后面,匡言启抢上一步,急道:“梦师姐见谅,余师兄之事,关涉金师弟家人,里面情形复杂”
期间,他暗力,打醒了金川。两人总算还有点儿默契,金川回神,恰赶上匡言启的话尾,此时他再不敢砌词狡辩,知道眼前这位朴素的女修面前,假话说得越多,结果越严重,只能垂头丧气地认了:“梦师姐,是我的错处。是我头脑热,牵强附会,和余师兄为难。”
他话里还有保留,不过说到此处,事情也差不多清楚了。梦微注目过去,半晌方道:“金师弟是走同德堂的路子,到山门修行来的,也算不得宗门弟子,但山门一日,就要遵守山门的戒律,才算是一个修行的样子。因私废公,构陷他人,都是恶犯,我不能轻易下结论,当报备戒律院,等回山后再行处置。金师弟可有异议?”
这时候,金川除了摇头,还能做什么?
如此情形下,金川和匡言启再留着已经没意思了,两人对视一眼,向场几人行了一礼,仓皇离开。
宝光“哈”地一声笑起来,但等梦微转身,又忙闭嘴,做一本正经状。
梦微看他一眼,唇边倒似笑,不过看向李佑时,又有不同:“李佑师兄,他二人如此,你也有失察之过。”
李佑仰天长叹,终于举手告饶:“好好,我回山之后,多领一桩罪过也没什么。那两个小子”
他是想抱怨两句,但很快就梦微的目光下闭了嘴,免去一场罪过。
余慈和宝光都笑。不过,余慈除了看得有趣,也很好奇,这位梦师姐的言行确实有理有节,但也不至于让李佑等人畏之如虎。而且,他想知道,刚才李佑介绍时,那硬吞下去的信息又是什么。
似乎,宝光知情,也很意?
余慈想着是不是抽个时间问一下宝光,也此时,振翅声又起,一只鸟儿朴楞楞地从林飞出来。林梢之上的时候,还是喜鹊形象,但飞到众人头顶,又变成了一只山雀,喳喳叫嚷,甚是欢快。
这回轮到宝光惊奇了:“水相鸟!”
呼声,水相鸟已经扑到了梦微身前,施展出它当空悬停的功夫,似乎要和女冠继续之前的节目。不过这一回,梦微没有再逗弄它,只是伸手轻拍鸟儿的头颅,又横起手臂,水相鸟便非常乖巧地落上面,偏着脑袋看过来。不过直到这时,它对余慈和宝光的眼神还有些不善。
“哎哎,这不就是”
论对水相鸟的印象,宝光可比余慈要深刻得多,但也因为太深刻了,一时激动,“就是”这两个字连说了七八遍,还吐不出后面的话来。
“就是那只!”余慈帮了他一把。
“对,就是那只!就是我和余师兄南霜湖抓到的那只,宗门里肯定没有第二只水相鸟!”
说这话的时候,宝光还不自觉地摸着脸,那鸟爪子留下的伤痕似乎还隐隐作痛呢。不过,这一切都抵不过巧合带来的惊喜:
“原来要这只鸟儿的,是梦师姐!”
梦微也惊讶,她的视线余慈和宝光的脸上转了一圈儿,随后浅浅而笑,那一抹亮色,便是朴素的道袍法冠,也遮掩不住:
“原来是余道友和宝光师弟。同德堂上,我列出善功消息不过数日,便得了这鸟儿,让我也很吃惊呢,此谢过。”
说着,她轻施一礼。宝光连道“应该的”,说了几声,才记得要还礼,又是手忙脚乱。
余慈却没有这么僵化,只是略欠了欠身,同时看她笑容,觉得极是赏心悦目。
女冠并没有因为出身戒律部,便刻意保持严肃庄重的姿态,该笑便笑,毫不做作,前面一言一行也都是合乎情理法,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