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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府老祖在赌,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反应不可能更坏了,不是吗?
可到来的,只是微微笑语:
“且随我来!”
哪里去?
迷茫之下,他心神似化入清风之中,飘飘悠悠,重又跨越浑茫虚空,待安定了,又见千里水波,茫茫一片。
这是洗玉湖!
血府老祖知道,洗玉湖上的情景,又通赤霄咒杀印传递过来。
因为视角之故,他就像是一个无形的幽灵,浮游在这片天地间。
对面却是什么打算?
血府老祖因为“未知”而惶惑;赵相山却因为看透了“未知”而无聊。
余慈把他“晾”得有些久。
但他可以理解。
那位又是做出了大场面,可就是因为场面太大,刺激了上清宗以前在湖上的布置,生出许多枝节,惹来各方关注。
嘿,现在这小辈大概也知道,上清宗留下的,是多么丰厚的一笔遗产了吧。
只可惜,无论是这小辈也好,上清后圣也罢,空有天资才情,在人心勾当上,还是不够用力。
否则,也不至于使这些资源非但没有成为助力,反而形成了负担。
说起负担,眼下赵相山也有。
此时,他心头发沉,像是生咽下一块秤砣,化不干净,吐不出来。
这种滋味儿,他倒也有几回经验。这是被锁定的征兆,且遭遇的还不是寻常的锁魂之术,而是来自于此界最顶尖强人的意念。
只有如此,才会法则郁结,灵机困锁,一应神通变化,都受到影响限制。
如此锁魂感应,地仙神主方能为之。
难道是后圣出手了?这和他以前估计的,颇不相同。
而此时,后续的情报陆续传来,赵相山继而恍然:
虎辇玉舆隐轮之车是因为这玩意儿?
他疑惑稍解,刚刚那架势,他几乎以为是后圣向八景宫低头,承接了“后圣”之名,这才对他生出感应。
若真那般,局面可就太复杂了。现在看来,还是这部辇车的可能性更大些。
第六十一章 方寸湖塘 千里水府(下)
赵相山早就得到情报,指称余慈从随心阁的白秀峰处,得到了这件上清遗宝。据说此车是以上古所传的“指南车”为根本,改装变化而来,只要是给拿住气机,十有**,难以摆脱。
上清宗四方斩妖除魔,多有赖于此,也是当年用来装神弄鬼的重宝。
不过,似乎是要结合太霄神庭内的封神台,才有这般神异,包括摄拿妖魔异类,镇压、封召,充实诸天神明体系等,当年不知惹得多少人眼红。
就算上清宗全盛时期,更多时候也是用在别处虚空世界,生怕在此界锋芒毕露,惹人嫌猜。
莫不是在洗玉湖上,和太霄神庭距离缩短,彼此感应之故?
赵相山一边琢磨,一边感叹:余慈那小辈倒是个牛犊子脾气,或者是懵懂不知厉害,真敢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强使出来!
只是,辇车再怎么指向明确,他稳居于秘阵之中,余慈小辈又能怎样?
此时,他所在静室,是无极阁在洗玉湖底的一处秘地,相较于其他地方,这里不是最严密的,但肯定是防御最强的。
这里本就是一处上等矿藏,出产洗玉湖中价值极高的“烟毓玉”,为此层层秘阵排布,最古老的甚至可以追溯到九劫之前,那时候,洗玉盟里一大半的宗门都还不存在呢。
无极阁成立后,将这处所在拿到手中,三劫以来,做了好多功课,将这里弄得水泼不进。
特别是与三元秘阵若即若离,既可以借用三元秘阵之威,又能在关键时候**开来。
这种待遇,只有上清宗、清虚道德宗、飞魂城、四明宗等有限几个大宗门,才有资格。
无极阁其实也不可能与那几个宗门平起平坐,但他却是个例外。
当然,这其实是很犯忌讳的,他将本体置于此间,也是存了若有万一,便暴露此地的念头,以此,来真正探一探余慈和后圣真正的底细。
没有比明知敌人在哪儿,却无可奈何、望而兴叹更有趣儿的了。
余慈没有即刻攻打,算他聪明。
可惜仍然不够。
真正聪明的做法,应该是见好就收,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亮出了拳头,却不知该怎么轰下去。
人心多变,往往是一份期待,随时间推移,相应也会水涨船高。若相应一段时间内不能完成,就会变成焦躁或不耐烦。
这种起落变化,就是人心的“情绪节奏”。
余慈是精通“情绪神通”的高手,也该明白其中的门道,赵相山挺期待,他会如何应付。
这段时间里,赵相山也将之前所得整理一番。他手握一件蜃影玉简,里面记录了他那具投影,以及湖上各处情报点,收集到的有关余慈的种种信息。
不过最关键的东西,这上面无法显现。
赵相山大半心思都用在搜检身上气机和法则变化之上,意图借遭遇**的“难得机遇”,层层剥离相关变化,以原有的“水准”定位,找出变化的根源所在,由此可以倒推出,对方所控制、精通的法则之妙。
此法常人难以为之,非要对天地法则体系深有体悟方可。
而且,弄不好,就要刺激那边,惹来杀身之祸。
自然,如今已经没了意义。
不管是余慈的根基也好,后圣的底细也罢,都是有人出了大价钱购买的,且可以货销多家,翻倍地上涨,何乐而不为?
赵相山闭目安神,一边解析其中玄妙,一边静待余慈的手段。
这回,只过了区区数息时间,身外静室忽然微晃。
赵相山蓦地睁眼,双眸精光闪烁,在稳如山岳的秘府内,这简直是岂有此理。
没等他进一步了解情况,震荡中,耳畔已有呼啸声入耳:
“赵相山!”
音波横荡,遭遇种种干扰,不可避免有些失真,可确确实实喊的是他的名字。
随此一声吼,整个秘府都骚动起来,显然,听到吼声的,绝不只他一个。
赵相山则在此时辨认出来,吼声的源头是
余慈?
赵相山有些发愣,这一条,他可没想到。
之前在湖上还说,音波扩散,数十里便要模糊难闻,要想扩大范围,必须碾压相关天地法则,吃力而不讨好。
可如今这一吼,正是那类的验证。
余慈在湖上,他在湖底,两下相隔千里,还有茫茫水域,层层秘阵,这音波究竟要跨越多少障碍,消耗多少力气,才能传导下来,并造出如此声势?
至于如何精准轰响在秘府之中,有锁魂秘术在,倒不让人奇怪了。
余慈拿出如此手段,此时在湖面上,又是怎样的局面?
“一湖皆闻哪”
三元秘阵中枢之地,寒竹神君和荀愿二人面面相觑,耳畔还被那如雷吼声,震得嗡嗡作响。
自余慈登上虎辇玉舆隐轮之车,升空悬停之后,其一系列所作所为,已经让他们两个心力交瘁,难以索解。
先是莫名其妙地发呆;随后就见池上荷花戏法儿般盛放凋零,往来转化;好不容易异象消尽,却又是发如雷吼啸,碾压周边天地法则,吼音贯空入水,四面八方乱起波纹。
前前后后,先受情绪冲击,又遭雷音轰耳,洗玉湖上众修士今儿算是倒霉透了。
就算在绝大多数人所未知的层面,依然有一张情绪大网,控制着他们冲动的边界,可连续的刺激,还是使得满湖骚然。
知情的、一知半解的、稀里糊涂的,各色人等彼此碰头,传出了几十上百种言论,大都荒唐可笑。可在此刻,恐怕所有人心里都有一个卡在胸口的共同疑惑:
“为什么是赵相山?”
终究还是寒竹神君这样,信息渠道掌握较全的人物,最先反应过来。
“莫非今日局面,就是那头毒鳄搅出来的?”
“余慈此时发难,就是要向那人讨回公道?”
寒竹神君和荀愿的言语不同,但话中未尽之意,还是相当一致:
余慈竟然在昭示天下,他难道不知,如此就是斩断了自家的退路,把自己给摆上了赌桌?
“渊虚天君是给逼急了眼?”
寒竹神君终究还是有些幸灾乐祸之意,虽然他无法解释,余慈为何在绝大多数人懵然无知之际,主动暴露自家所处的局面。
如此作法,除了给他大幅加压之外,再没有丝毫益处。
寒竹神君自忖,若他在余慈的位置上,必会见好就收,趁赵相山没有冒头的时候,偃旗息鼓,至于日后,虽可能会被人编排一顿,可总会有应对之法的。
绝不至于像现在这样,硬生生走到“一线天”的险路上去。
正想着,身边荀愿又奇道:“他在干什么?”
两人眼看着余慈拿出玉册,神意穿透,书就文字。
“这北地舆情图?”
这本最近一段时间内颇受各宗关注的图册,二人当然是知道的。不过,该图册只限少数人拥有,他们还真没有上手试过,也不知道余慈在上面写的什么。
不过,托三元秘阵信息渠道畅通之福,相应的消息很快就传播开来。
某个洗玉盟高层甚至将图册上显示的文字留影保存,传到这里,让寒竹神君参考。上面写到:
“某年某月某时,无极阁主赵相山,纠众谋刺华夫人于莲池,不成;又刺上清余慈,仍不成。现隐于洗玉湖底千又四十三里处,两山夹隙之中,距采石岛七百又五十五里,其纠合之众,位置概略如下”
文字中几乎看不出立场,但也只是“几乎”而已。
倒是其时间、地点、人物标识得清清楚楚,深得精要之旨。
当然,余慈若只摆弄这些,也不过就是文字游戏罢了,难道还要算他一个“首告”吗?
不嘲笑他撒泼打滚都算轻的。
可现在的情况是,余慈在“首告”的同时,还做出了准确的标识。
在文字之畔,能看到一个模糊的红圈,清晰的文字衬托下,显得有些扎眼。
其实那是很多相似的图形交叠在一起的缘故。
毕竟相对于广袤的北地三湖区域,洗玉湖的面积实在太小了,如果真的做出标识,在这种比例下,必然是重叠在一起。
寒竹神君二人所见的,只是洗玉盟高层发过来的留影,远没有真正的北地舆情图那般神异,所以才显出这种效果。
荀愿倒是想了个法子,按照文字所描述的方位,在中枢这边的洗玉盟地形图上逐一标识。
除了赵相山所在的秘府以外,大约二十多个方位,湖上湖下都有,描述得都比较精确。
荀愿标识之际,就是隐然心惊。
这些被标识的地方,竟然都是某些宗门在洗玉湖的门户乃至秘府所在,随便找出一个熟悉洗玉湖形势的修士,起码能指认出六七成,
最微妙的是,相关宗门,都是那些很可能受到上清宗回归冲击的。
前段时间,洗玉盟各宗商议有关情况时,曾就此做过一番调查,所得的结果,差相仿佛。
也就是说,他们和余慈之间,有直接的利益冲突。
更不用说,里面还牵涉到了无极阁。
私下里,和无极阁打交道的宗门绝不在少数,就是荀愿这样的,也不敢说自家宗门是否真能置身事外。
可私下里是一回事儿,明面上又是另一回事儿。
余慈没有点名道姓,但荀愿觉得,对那些宗门来讲,还真不如直接点名呢。
至少到那时,他们可以推托成个人行为,以做搪塞,不至于像现在这般,任人猜度,分辨也不是,沉默也不是。
涉及宗门的尴尬且不提。
现在让人最关注的,肯定还是余慈神乎其神的定位手段,以及他所声称的、深入湖底千里那一处秘地。
湖上和浅水处的标识,都能理解。
深达千里,就是长生真人都不敢涉足的湖水深处,他余慈是怎么确认?
从另一个角度想,赵相山在洗玉湖的经营,竟然如此厚重?
就算是清虚道德宗、飞魂城这样,当之无愧的大宗,在同样的深度,又能有几处据点?
不管怎么说,余慈公告天下这一出戏,做得真是精彩绝伦,几可让人看到此事相关人等各异的脸色。
当然,若果没有后续的足够支起架子的大动作,余慈如何收场,荀愿都不愿去想了。
湖底秘府中,赵相山愣了片刻,哑然失笑,不得不说,有些时候,碰到不按常理出牌的家伙,还真是让人头痛啊。
又或者,他把这位渊虚天君看得太高了,还不如当成个楞头青对付?
话是这么说,赵相山依然会按部就班地应付。
他只是可惜,这处秘地,以后真的要给洗玉盟的“大人物”们围观了。
叹笑一声,赵相山举步出了静室,门口近身侍卫知机地凑过来。
赵相山便吩咐道:“既然渊虚天君招呼,咱们不可失了礼数,去把传讯法阵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