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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镜-第9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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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想说什么?”
    赵相山意念微弱,几不成句,然而过往的脾性不改,大意是:
    想抓紧时间卖个好价钱。
    “呵,还能说俏皮话”
    余慈闻言失笑,直接断开了联系。
    这当然只是故作姿态,赵相山想必也明白,不过,他已经是骑虎难下,多次再求联系而不可得,又要到了极限,无奈之下,转而去求不远处的幽蕊。
    幽蕊也是聪明人,更知道余慈的心思,初时也假意不予通传,直到将赵相山的性子给磨得差不多了,才意意思思地帮他传了话。
    余慈转身,直视过去。
    这时候的赵相山,已经连念的力量都快消耗一空,精气丧失的度又是加快,周围魔头争先恐后,在封禁五柱周围潮涌般往来,大口吞噬。
    余慈也不理会这些,只是对他讲:
    “把话说明白。”
    赵相山将意念艰难传出:“我只求一个前程!我只要那人一般,移转灵枢,此后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所说的“那人”,自然就是黄泉夫人。
    余慈扭头去看,此时那边确实很招眼,有灵光灼灼,逐渐聚合,内蕴生机,血海上的魔头蠢蠢欲动,但在照神铜鉴的光华之下,又不敢越雷池半步,只在周围越聚越多,渐成拱卫之势。
    不过,赵相山知道那是谁吗?
    “你认得她?”
    “黄泉夫人无别有情之心,世间唯她一人而已。”
    赵相山见余慈态度微妙,精神也是一振:“既然她也拜入天君座下,正是用我之时!一人之言有穷,二人之言可彼此参照,更易判断。”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天上天下,域内域外,黄泉夫人知道的,我能知八成;我知道,或许她能知九成,正好对照。”
    余慈哑然失笑,赵相山一反数月来的硬骨头,如此急切之状,又是可笑,又是可疑。
    移转灵枢对虚生那样寿元将尽者、幽蕊那样注定的短命之人,固然是一条退路。但对本来就有不死不灭之身的皮魔,又有什么用处?
    余慈也不好直接问它,免得给糊弄了,话锋一转,问起别的:
    “别的且不说,你是哪个魔主座下?到真界何来?”
    “我原在域外无光魔主座下,入世并无他图,只为护法之故。”
    无光魔主?余慈怔了怔,才猛地反映过来:
    参罗利那!
    真界之外巨大星域中,唯一一只破神蛊,也是周边域外当之无愧的霸主,当年曾见识过的太阿魔含、波陀谛等末法主级别的魔头,相比之下,都要逊色一筹。
    参罗利那在魔文中便是“绝望”,其“无光魔主”之名,据说是本于一旦与它扯上关系,世界便“黯淡无光”之意。
    猛然间扯上这样的大能,余慈也是哑然,也只能是继续问下去:
    “什么护法?”
    赵相山沉默了下,意念再时,愈地艰涩:
    “魔灵转生参罗利那魔灵转生!”
    意念刚刚分明,异变陡生。
    封禁五柱中央,那聚拢成团的皮屑上,便“波”地燃起一团幽沉火焰,色泽暗,来得突兀莫名。
    赵相山意念骤然转浊,更迸出惨痛凄厉的情绪反应。
    也是刹那间,赵相山仅有的一点儿“肉身”,便给烧成了渣子,若不是封禁五柱有防它生机绝灭的功效,且心内虚空亦是特殊区域,自有神通运化,恐怕这家伙已经死得透了!
    旁边幽蕊惊道:“咒誓反噬?”
    余慈眼神冷沉,他知道,赵相山正是用这种决绝的方式,证明自家的真诚。
    然而,也是这种方式,猛然间将余慈推到一团更乱更杂,且是更为巨大的麻烦中去了。
    赵相山有封禁五柱、有心内虚空,能够维持一线生机不灭。
    可是,作为承载这一切的余慈,就要承担与之相应的“隔绝”作用与压力。
    他能够感觉到,在茫茫星域深处,正有一道冰冷无情的视线,无视重重虚空阻碍,直接将其纯粹的毁灭性意念投注过来。
    原本几不相干,如今已是生死大仇。
    参罗利那!

第一百零六章 缚地之困 巫神之核(上)
    参罗利那凭魔誓牵系,隔着无尽虚空,突破自辟天地的壁垒,将毁灭性的意念投过来,当然不是只打声招呼就算了,其凶横的杀意,直指封禁五柱中央的赵相山。
    只是未曾触及,甚至都没有真正进入万魔池,余慈这边,已经有昂然之力横在前方,两边只一触,便自然切入真实之域,各自分划层次,如两团墨染区域,扩大、接触,彼此浸染渗透。
    心内虚空微微震荡,尤其是万魔池,从真实之域“坠落”下来的法则碎片,与此间环境相合,便如下了一阵冻雨冰雹,寒意森然。
    参罗利那的魔意顷刻之间便冲击两千次余回,每一回都有微妙变化,且又是前后贯通,两千波次实为一体,已经是针对心内虚空的根基,做了全方位的探测和渗透。
    不过,心内虚空内外,自有一层氤氲之气充斥,密不透风,又绵里藏针,不露任何在线绽。
    相隔不过数月,余慈就已经不是那个被罗刹鬼王随便两下,便狼狈不堪的“新手”了。
    真实之域的层次,他熟!
    以心内虚空为根基,以上清秘术为变化,固守自家一亩三分地,别说参罗利那远在不知多少亿里的星空深处,就是到了真界,一时半会儿,也未必能攻进来。
    见事不可为,参罗利那也不再维持这消耗巨大的攻击,果断抽身。
    什么“场面话”都没有,来得突然,去得也快,但在这一来一去之间,情况已经是截然不同了。
    至少余慈知道,有一点极淡的阴影,莫名垂落他心湖深处。
    那不是别的,正是参罗利那的“关注”所形成的压力。
    时至今日,余慈也终于像此界大部分长生中人一般,在九天外域,多了一位“牵挂在心”。
    日后去外域也好、渡劫也罢,都要多分出一份心神了
    莫名其妙就多了这样一个生死大敌,要说全不介怀,未免虚伪。
    但余慈思考的层次要更全面、更深入,没有直接发难,倒是旁边的幽蕊,作为灵巫,大概能理解刚刚的凶险情况,已是勃然大怒,厉喝道:
    “魔头,你做得好事!”
    赵相山一时间也没有回应,也不知是受魔誓反噬,过于虚弱呢;还是在消化刚刚的诸般事态变化。
    余慈能够感觉到它的微妙情绪,似乎出现这种变故,它也觉得意外?
    沉默片刻之后,赵相山的意念终于复起:
    “多谢天君为我挡下灾劫出现这种情况,非我所愿。”
    余慈仍没有回应,旁边幽蕊则是非常贴心地说出了他不方便讲的话:
    “你既然敢违誓,怎么就想不到参罗利那会介入?你究竟是抱的什么心思!”
    “参罗利那已经有两劫时间没有与我联系,我以为他为了魔灵转生之事,已经进入半寂灭状态,哪想到反应竟如此激烈?”
    余慈终于开口:“你何时入界?”
    “中古时期,巫道大兴之时。”
    “魔灵转生要花这么多劫的时间?”
    “前面数劫都在准备,我也要适应此界环境,寻找合适的寄生之法。九劫之前巫神沉眠后才正式开始,然而进行了一段时间,又生了变故”
    听赵相山随口就是中古、九劫、五劫什么的,也是让人无奈。
    余慈挥去心中古怪莫名的感觉,继续相询:“既曰转生,怎么本体尚在,法力神通尚在?”
    “用的是‘分灵转生’之法,逐一分割灵性,各有去向,百世轮回。要到最后,核心真灵入世,收集运化,才算成功。然而中间出了岔子,转到半截,接应的人反水了”
    “谁?”
    “虚空无量。”
    “”
    余慈陡然间就不说话了,任由赵相山的意念传递过来从未听闻的诸多秘辛:
    “双方联手始于十二劫之前,当时东海那位进入真界,一举成就巫神之后,第五位神主,世道变易。参罗利那和那位魔主胁侍不知怎地,有了联手之念,我便在中间充当联络人。
    “当年剑仙西征之时,若无参罗利那暗中帮忙,无量就算能勾动两家火并,又如何能将事态激化到那种程度?又如何在事后魔染原道,使其殒身于天劫之下,借此再有突破?
    “哪想到得手后没多久,那位就反了水,切断了联系不说,参罗利那已经转生的部分灵性,也给剿灭大半,我也被魔门满天下地追杀,最后换了沈梦得的身份,才稳定下来”
    余慈听到这里,突然发言打断:“具体怎样,你给我仔细道来。”
    赵相山却道:“事情千头万绪,我如今虚弱之极,难以尽述”
    “哦?”
    余慈眼中光芒微寒,赵相山意念却又一转:
    “暂时来说,天君手中魔虫已经足够了。这是无量与参罗利那联手所创,模仿噬原虫法理,合以种魔之术,造出的‘星芒虫’,看似活物,实是意念的延伸化形,既有此虫,必然与无量脱不了干系,天君大可从这虫子身上下手”
    “怎么做?”
    “星芒虫虽好,但为了保密起见,与主体的联系不可能时时存在,需要先储备,我有一法可以抽取虫子保存的信息,包括何时与主体联系,顺藤摸瓜,必有所得。”
    这倒合了余慈之前的想法,但他仍是奇怪:“你这么做法,是何缘故?”
    “若天君早拿出移转灵枢,掌生控死的能耐,我也早降了,何必再多受这两月的活罪?”
    赵相山的态度倒也坦白:“参罗刹那好好的域外霸主不做,转世作甚?还不是要找一份无所拘束的前景?如若不然,待最上头那位整合已毕,什么天魔、外道,都要重新淘换,不,现在应该己经开始了”
    “最上头那位”,自然是指元始魔主。
    余慈听得失笑:“胡扯,当年那位玄德未失,怎么可能去和你们纠缠?”
    “失了玄德,治人而犯私,尚有可为;不失玄德,无心而为,才更可怕!”
    赵相山的意念中,颇有苦涩的情绪,这使他比任何时候,都更像一个正常的人:
    “好不容易攒下了可以强渡胎迷的灵性,自然要做个无所约束的生灵。然而‘无所拘束’说来容易,做来谈何容易?
    “像是参罗利那,难道它不想转生到寻常的原生星辰上么?他辖下星域,合适的地方,也有个三五处,但它还是要转生到真界,和巫神禁锢对抗,吃力不讨好不说,某种意义上,就是从一个坑里,跳到另一个坑里。但不在这坑里打个滚儿,也难以摆脱魔主的烙印
    “我降天君,也是此意。”
    他倒也坦白。
    随着余慈对真界根本的理解加深,对赵相山所言,也有所领会。不过,就程度而言,倒是没那么强烈的感觉。
    “何至于此?”
    “当然至于,巫神自辟天地之时,难道是要为万世开太平么?”
    赵相山情绪翻涌之下,倒是说了更多:
    “巫神当年,也只是为了自家修行,感悟法则而已。或者说,他也担心尾大不掉,故而开天辟地之后,以血脉传承为法,所有在巫神之后的修士,都受到制约。然而终究有一日,被曲无劫斩破。
    “可惜,曲无劫虽斩得破血脉牵累,却斩不破天地桎梏。你们终究是在这片天地之下长成的,有着不可卸除的法则烙印,自然要承担这一界的因果,得不到真正的逍遥。
    “这一点,便是地仙人物,也要羡慕域外那些自然星辰上的生灵,不管他们有多么柔弱。世人为何曰‘地仙’,便是警示这一方天地的制约,脱不开去,便是个缚地灵,说不定什么时候便要遭了因果报应!”
    余慈听得心神触动,但此时此刻,不宜多想,也不宜跑题,只沉吟道:
    “所以参罗利那为了从坑里再跳出来,一定会想办法对真界环境做出改变,那么,他的计划?”
    “刚刚已经说过,将灵性裂分,逐一投送到真界,转生洗炼,待到时机成熟,主灵转世,再逐一收回。”
    “这不是计划的全部,我要的是他对真界的计划!你说时机成熟,时机怎么才算成熟?”
    其实不用赵相山回应,余慈也能猜到:
    所谓的成熟,自然就是真界生变,不再是坑杀地仙、神主的“绝地”。
    赵相山情绪渐渐平复,意念更虚弱,但思路明晰深刻,一针见血:
    “所有针对真界的做法,都不免要沿袭当年巫神的老路,也就必然要在巫神身上下功夫。这是捷径,也是必经之途,没有人能由外向内改变真界,除非花费像巫神那样难以计数的时间。成,则事半功倍;不成,甚至难得其门而入。”
    “必须要通过巫神?”
    这一刻,余慈想到了翟雀儿和苏双鹤“收集剑修”的古怪举动;也想到了罗刹鬼王、大黑天佛母菩萨在飞魂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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