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鸳鸯梦(下)-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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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得牛喘不断,迎面走来两个西藏喇嘛,打逻娑城来,生得一般模样,像对豆荚,都头戴绒锦帽,耳根垂金圈,身穿血红禅衣,生得拳眉鹰眼,鼻高如山,刺发蓬松,钉牙狮口。李祥见到番僧,心中起了捉弄之意,道:“我去和他们打个招呼。”云飞把他拉住,道:“没事你搭理他们作甚!”李祥道:“玩玩嘛,那么认真做什么。”云飞道:“和番僧勾通要讲番话的,你会吗?”李祥笑道:“我说的番话连番僧都听不懂。”罗彩灵听得捂嘴笑。 

  俩番僧已走进,都年近五旬,一个手摇播郎鼓,一个拿起糌耙就往嘴里塞。李祥用指甲蘸了一些泥,在额头上画一“卍”字,冲着他们大叫:“佛祖现身,小儿们还不跪接!”两个番僧为之一怔,李祥见他们不明就里,心里有了底,戏骂道:“我是你爹,你是我儿!”俩番僧还是冬瓜掉进河里——不懂。 

  罗彩灵乐得合不拢嘴,云飞把李祥扯回来,道:“戏弄人家也要有个分寸。”望番僧一抱拳道:“两位上人,我们有要事在身,不打扰两位了。”李祥正欲上马,却被一番僧牵住,从怀里拿出一本贝叶书递给李祥,吱吱咕咕地说了一通鸟语,不知他有什么指教。李祥把书翻了几页,摇头道:“我看不懂,也听不懂,帮不了你们。”把书随手一扔,哗哗地掉在地上,两个番僧见李祥胆敢如此糟蹋贝叶书,不禁大怒,把书捡起拍了拍灰,放回怀中,指着李祥吱吱歪歪地乱叫一通。 

  罗彩灵望李祥道:“看情形,你有麻烦了。”话犹未了,李祥已被一番僧捽住衣领擎在半空中。手不摸天、脚不着地的滋味可不逍遥,李祥骂道:“死秃子,放我下来1云飞却不是等闲的,右手一扬,砉的一声,隔空点了番僧的内关穴,他手臂一麻,李祥扑嗵摔在地上。 

  番僧忙自解穴位,饿虎咆哮一声,把怒火焌烧到云飞身上,两人间隔三尺,双眼对双眼,纹丝不动。过了一盏茶的光景,番僧额头上滴汗如雨,云飞态然自若。李祥已爬了起来,问罗彩灵:“他们为何不打?”罗彩灵道:“所谓动亦是静,静亦是动;他们其实已过百招。” 

  “还有这档子事!”李祥也狠盯着另一个番僧,那番僧被李祥瞪得火起,唔哇叫了一声,蓄了内劲一掌拍来。“不是动亦是静,静亦是动么,你为什么要来打我!”李祥吓得手都不知长哪儿去了。“糟了!”罗彩灵眼快,忙伸援手去抵那一掌,以她的内力恐怕斤两不够。 

  番僧的掌风灼热偈勇,好似一个火炉向李祥投来。倏然一声爆响响彻云霄,李祥摸了摸自己,身体还在;罗彩灵的手也并未与番僧接触分毫;嚄,番僧却径自往后滚了两滚。原来云飞分心把那掌接住,指着李祥狠骂一通:“你白痴啊!”那一掌若拍在他菲薄的身上,焉能有命。李祥揉着胸口道:“好险啊!”又指着番僧骂:“死胖头鱼,看我等会儿把你宰了煮汤喝!” 

  俩番僧受云飞不明不白的挫弄,于心不甘,正欲联手还云飞颜色。忽然一阵阴风呼啸,天上落下一人,此人骨瘦如柴,尖嘴竖耳,满身妖气。俩番僧见之,都毕躬毕敬侍立一旁。那怪人暴叱一声,钢筋铁爪往云飞的肩胛骨抓来,透着极浓的血腥味。 

  “黑血爪!”云飞大叫一声,杀父大仇在心头震荡,如是黑蜈蚣,当千刀万剐,纵然不是,也誓必除之。眼中刀光闪耀,吸腹凹胸,双肘在胸前划了一个半弧,内力如水凝聚,涌涌风起,头发上扬,煞时间,天地突变,黄沙飞旋,拔土扬尘。 

  “伏羲掌!!”怪人与两个番僧心中大叫一声,怪人忙不迭地收了肉掌,他们深知厉害,驾风逋逃,一晃不见。“哪里走!”云飞起跑数步,然后一举躜起,就似大雁冲飞。山林如麻,耳里风啸,追敌之顷,心中却在乘除,惦记挚友的安危,只得撇头回来。 

  罗彩灵见云飞去不了一刻就返来了,笑道:“你办事倒挺利索嘛!”云飞道:“哪里,我放他们跑了。”接着把自己的深仇大恨细诉一遍。罗彩灵叹道:“想不到你身负血海深仇。”又探问道:“我们的安全比你报仇还重要啊?”云飞道:“仇可迟些报,但人死就不能复生了。”李祥把云飞一拍,笑道:“你真是我的铁杆兄弟!”罗彩灵满腔春意,只未表露出来,跨上鞍鞯,把着辔头道:“还磨蹭什么,赶路罢。” 

  四野彤云布,熙阳妆金点翠。尘头起处,皎鬃颠抖,三匹照夜白压地飞来。前方有座酒家,房檐上挑出一个酒幡,迎风飘摇。门首有两人扶着一人当道呕吐还帮其拍着背,只见黄的黑的、稀的干的都从那人嘴里唩出,原来是刚刚喝猛了酒所致。这些人都是十五六岁的少年,不会喝酒又喜欢装大人的样子,还有一人躺在里面的床上呢。床上的家伙为显示自己的本领,一进店,菜也不曾吃,空腹咕了三大碗,早已中了酒毒,危在旦夕。 

  云飞看那少年呕吐得难受,下马想问端的。罗彩灵把云飞拉住,对那些少年正眼也不瞧,道:“别管他们,活该!”李祥也白了他们一眼,道:“自作自受,咱们换家吃酒。”云飞只得将一颗热心肠恝置。 

  奇异事还没完呢,前方是一大镇,云飞仨踏入甬道,只见街头有一胖女人化妆化得好可怕,嘴比血红、眼比铃圆、眉比线细、脸比雪白,体冒芫荽香,腆着胸脯走起路来故意一跩一跩,膏肥的双臀斜正起伏,妖冶焕发,可是,却得不到一个男人的青眼。骙骙的照夜白上,罗彩灵艳丽非凡,格外醒目,不少人因回顾罗彩灵,把颈子都扭歪了。女人们都瞧得不是个滋味,都是一般爹娘生的,她为何偏偏生得标致! 

  前面就有一酒馆,这地方是人间最为喧嚣之地,远远的就听见酒馆里面似汉人与蒙古人打仗一般热闹惊险,人听着就想像得到千军万马厮杀腾腾的壮观场面。原来十几张大桌上坐着百十条大汉,卷着袖口,操着铁拳巴掌,讻讻纷嚷。“哥俩好呀!”“四喜呀!”“五魁手呀!”“七个巧呀!”“八匹马呀!”“满堂红呀!”来来往往,像拉锯一样,声音则似破锣猛敲,这时才能领略到,人的喉咙究竟到什么地步才是极限。 

  罗彩灵在“义祥楼”前下马,进店解面拂尘,脚刚踏进门坎。 

  哇呀!——人间竟有这等脱颖的丽花! 

  只教猜拳的愣了比划,夹菜的掉了筷子,喝酒的连涎水都浠了出来,扫地的停了笤帚,吃东西的把食物强哽下肚,坤伶止住了嗓子,抹桌子的丢了抹布,端茶饭的哐铛锵锵,算账的不知数到了几,跑动的撞了墙,徐走的踢翻了桌,浇花的淹死了花,无事的张大了嘴巴。一霎间,仿佛时间都为她凝固了。 

  倏然间,那些市井之徒纷纷打起唿哨来,比到戏馆还热闹十分呢。这家店主本就是个眨巴眼,见了罗彩灵,早已肉消骨化,眼皮子眨得更快了。此时脑袋一摆,会过神来,连忙下得柜台,亲自拖椅子、抹桌子、铺红布,象摆酒席似的,嘴里嚷道:“某某,快端盆热水,拿条新毛巾给姑娘净面!”又吩咐:“某某,快去沏壶好茶让姑娘解渴!”自己则躬背阿谀:“姑娘打哪儿来呀?” 

  “打天上来!”罗彩灵顾着贪顽,便与店主胡缠起来。店主竟然信以为真,叫道:“嗳呀!原来是仙女临凡,光顾小店,小店所生之辉如同漆金。奇缘!奇缘!”叫手下把“义祥楼”那匾拿掉,为了曲意逢迎,重新漆了一匾“仙女楼”,又哈腰道:“敢问仙女想尝些什么?支会一声,马上送到!”罗彩灵饮着上好的屯绿茶,调皮地说道:“可要钱么?”这一笑美若碧桃,只教店主看得眼睛发直,想都没想就应道:“不要,不要!”罗彩灵道:“那好,拣最贵的上十种罢。”把精致的茶杯随手一扔,早被店主接住,眯着眼道:“聿请仙女恕小人唐突,敢位仙女芳名如何?”罗彩灵吃吃笑答道:“嫦娥。”话音刚落,店主已五拜三叩首了。 

  三匹照夜白已被牵入厩中好生喂养,洗脸水和热茶都端端正正地递了过来,店主将饭菜和客房都挑尖儿地安排。在客人们目不交睫的眼光下,罗彩灵走到一张桌前,夹了一根豆角尝了尝,道:“嗯,豆角好吃。”客人们闻此瑶琼之言,都争着点豆角,今日镇上豆角缺货便因此而起。 

  看见云飞与李祥尾随在罗彩灵身后,客人们都恚恨得牙齿痒痒的。为此,云飞与李祥不敢与罗彩灵宿同一间房了。 

  佳人房中,书窗应自爽,灯火夜偏长。罗彩灵研着端砚,手秉一杆湖笔,蘸着徽墨,偷偷将云飞的名字写在宣纸上,注视得一个劲地遐想。宣纸上已堆满了数十字“云飞”,罗彩灵连最间隙的小缝也不放过,轻轻写下“云飞”,边写边傻笑。 

  一人在罗彩灵身后冷不防大叫道:“灵儿,你干什么?”罗彩灵打了一个寒噤,转身将墨汁未干的纸收在背后,原来是云飞嬉皮笑脸地朝这边走来。罗彩灵嘟着嘴道:“喂!你这人好没规矩,怎么突然间跑到人家房里来,至少也应敲敲门嘛!”云飞笑道:“我原想,你这个陀螺屁股,没一刻闲的,偷偷进来一窥,原来你也有闲着练字的时候啊!写的什么,给我瞧瞧。”他一边说“拿来”,一边抢罗彩灵手上的纸,罗彩灵慌忙躲闪,躲到没地方躲了,便临时旋撺地把宣纸揉成一团往怀里塞,挺着胸脯道:“你来拿呀!”云飞没辙,只得罢休。 

  罗彩灵见云飞不好意思了,笑道:“真奇怪,和你们一起玩,我什么都不用顾忌,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便做什么,真使我意,比不得在我爹身边,一举一动还要看他那张柿子脸。”云飞摇头笑道:“先别高兴得太早,找到青龙宝珠后,你就得独个儿回去作小柿子啦!”罗彩灵道:“你真能为我取来么?”云飞道:“别说什么青龙宝珠了,就是骊龙项下的夜明珠,我也为你取来!”罗彩灵听得眉清目爽,道:“一言为定!”云飞道:“一言为定!”“拉勾拉勾。”两人都伸出小指勾了两勾。 

  “你真讨人喜欢!”罗彩灵推了云飞一下,道:“嗳,你喜欢什么样的人啊?”云飞答道:“我喜欢不讨厌的人。”罗彩灵脸一黑道:“废话!” 

  两只尖嘴的画眉鸟立在窗台上,呖呖对叫了数声,还相互摆动着长尾呢。云飞转视着罗彩灵,将手搭在她的肩上,道:“你猜,当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独处时,通常会玩些什么呢?”这话最令人想歪,罗彩灵打了一个冷颤,涨红了脸道:“不,不知道!”戋戋绣手不自然地搓得裙角。只见云飞打开一个稷纹校〕鲆恢急剩溃骸拔姨婺慊卑桑忝璧闷亮恋模獠畔窀雠寺铮 薄八忝杳迹 甭薏柿樾诎肟盏男穆淞讼吕矗钣趿艘豢谄呀菇谴瓿梢桓靼袅耍煽掷矗堑胤交骨套牌ぁ⒎鹤胖迥亍!

  “磨镜咧,磨镜咧。”街头传来工匠的喊声。罗彩灵往窗外瞄了瞄,又好像感到失落了什么似的,突然想起云飞说的最后一句,连忙叫道:“喂!‘这才像个女人’是个什么意思!”说着便扼云飞的脖子,云飞手中的眉笔掉地,只有俯首称臣的命,待被她修理完毕,云飞整理着凌乱的衣服,道:“你是一个女孩子,就应该珍惜自己最美丽、最圣洁的身体,尽力地保护好才好呀!”罗彩灵将手兜住云飞的颈子,道:“那样多麻烦,反正你也不当我是女孩子,那你当我是男孩子好啦!”“真拿你没辙!” 

  栾木桌上摆有一盆墨菊,还围着不少水果,青红姹眼。罗彩灵道:“你肚子饿么?”云飞道:“有一点吧。”罗彩灵便把桌上的香蕉剥给云飞吃,云飞问道:“这些水果从哪儿弄来的?”罗彩灵道:“是那个色鬼店主送来的。”云飞笑道:“你蛮受男人欢迎嘛!”罗彩灵道:“那些人只知道看人的外表,我好讨厌他们!”云飞道:“谁都喜欢漂亮人儿,也是人之常情,有什么值得讨厌的?”罗彩灵看着窗外曛黄的天际,摇摇头道:“每个人的面孔都是天生的,美与丑都是父母所赋予的,自己又不能更改,一个人若长得丑些,这并没有什么罪过啊!我们不能因为一个人脸上的丑陋而瞧不起他,我不过是比别人幸运一点,看得稍微顺眼些而己,仅此而己。”云飞一边听,一边深深地望着她。 

  罗彩灵一笑,道:“谁不爱美呢,但是,美丽不是一切。”拿了一根又粗又圆的香蕉,道:“我给你作个比较。”说罢用手捏挤香蕉,将它弄软,道:“你看这根香蕉,虽然都黑软了,却可以吃,不像那些由根开始腐烂的香蕉,就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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