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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面包吃了,我不会做饭。”
“你现在请我吃面包,以后我做饭给你吃。”说完这句话,我警觉地闭上嘴。这样的话带着太强烈的暗示,而他依然宽容地微笑,他拿过一个面包撕开外面的纸,递给我。
“那我可付不起工钱。”他笑起来。
“告诉你一个秘密,你知道我怎么感冒的吗?”
“不知道,是不是被子太薄了,着了凉?”
“不是。”我忍不住笑起来。
“那是为什么?”
“因为这个床太软了,我已经很久没有睡过这么软的床,昨天一倒下去很快就睡着了,半夜被冷醒了才换了衣服钻进被子的。”
“你很喜欢这样的床吗?”
“我喜欢这样柔软的床。”
“那你可以一直住下去。对了,今天我叫报社的女记者替你选了两件睡衣,还有浴袍。”他一边说一边走出去,然后提着几个袋子进来。“别人选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我放下面包,接过了袋子。我看到那珍珠白的睡衣。它们蜷在袋子里缩成了小小的一团。是柔软的丝绸。而另一个袋子里则是白色柔软的长浴袍。这让我想起第一次到“兰园”的时候,周莹就是穿着这样的一套走下楼来的。我还记得她高傲的神情和整齐披散的卷发。我看着这一套睡衣,不知不觉就发起呆来。
“怎么了?你喜欢吗?”何立扬低沉而轻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哦,喜欢,很漂亮。”我怎么能告诉他这套衣服让我想起了曾经的假想敌,曾经那个被我当做要超越的目标的继母呢?
“那就去洗澡吧,我先出去了。”
“好。”
我拿出新的睡衣和浴袍在镜子前比划着,我很开心我终于也能拥有这样的睡衣和浴袍。那光滑的丝绸在我的手臂上摩挲着,酥酥痒痒,让我笑起来。我发现自己开始常常地微笑,然后我走才湖房间,看到何立扬在沙发上翻看什么,他听到声音立刻站起来。
“浴室在那边。”他用手指了指。
“恩。”
我经过沙发的时候看了一下茶几,可他翻的东西被上面的几本书遮住了。我在心里嘲笑自己怎么突然对别人如此感兴趣起来。
都是令人心疼的女子
浴室的灯是黄色的,并且有一面很大的镜子可以清楚地看到自己。我第一次这样完全地看清自己的身体,感觉很突兀,可是我很快就习惯了,无所顾及地看着自己。我早已学会了迷恋自己。如果信仰别人会让自己难过,那不如就信仰自己。只是曾经的信仰永远占据了心里的某个地方,任凭其它情绪再浓烈泛滥,也不可能将他淹没。
当我穿上珍珠白的丝绸睡衣,披上白色的浴袍,我忍不住在自己身上寻找周莹当年的影子,可是我和她还是不一样的,她是那么咄咄逼人的样子,似乎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而我只是无奈地跟着命运旋转而已,有时候被命运转得晕眩,却没有说停下来的权利。
我走出浴室,何立扬已经没有坐在沙发上,他的房间亮着灯,应该是在房里。客厅开着一盏蓝色的小灯,大概是为我照明的吧。自己竟然可以被人如此细心地重视,我觉得很温暖。
回到房间,刚才凌乱放在床头的面包已经被拿走,还剩下一个放在盘子里,旁边有一杯牛奶,还有一杯清水和几粒药片。我坐回床上拿起面包和牛奶来吃,然后又把药吃了。喉咙已经不像早上那样难过,而我也没有丝毫的睡意,但是我喜欢在这样凉爽的秋天躺在床上。我知道我不会一直像今天一样惬意而轻松地待在这里,但是我又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要做什么。我一直都是一个被命运左右的人,我无法改变过去也无法预知未来。我很羡慕那些可以将命运握在手里的人。像我这样一片茫然,总会让自己很恐惧。
“可以进来吗?”一大早,何立扬就在外面敲门,他总是起来得很早。
“进来吧。”我穿上外套坐起来。
“今天好点了吗?”门开了,看到他的微笑。
“好很多了。”
“在家多休息一天,明天就要开始忙出版的事了。”
“这么快?”
“嫌快呀?”
“我还没有准备好。”
“没关系,我会联系出版社把一切弄好的。”
“谢谢你。”他总是轻易地帮我化解难题。
“这是你的稿子。”他伸出手,我这才发现他手里拿着东西。
“我的?”我指着他手上那叠纸。
“这是从江雅玫的住出找出来的。没想到她还没有毁掉它。”他把稿子递给我。
“是,是我的稿子。这是我写的。”我激动得快要流下眼泪,我觉得自己像一个忧心如焚的母亲,见到了自己久别重逢的孩子。
“很亲切吧?”
“对了,你见到江雅玫了吗?”
“当时确认她偷窃你的稿子时,她就失踪了。”
“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吗?”
“没有人知道。”
“她还活着吧?何立扬,她还活着吧?”
“生命是不会轻易消失的。”
“是吗?”可是曾经有个人的生命就这样轻易地消失了,变成了浮云背后的灵魂。
“不要难过了,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这份稿子我昨晚就拿回来了,但是今天才给你,因为我想再看一遍。还有,也是为你好,因为你生病要好好休息,看到稿子肯定会激动的。”
“为什么要再看一遍?”
“因为好看嘛,所以就忍不住了。”
“那要谈感想的。”
“都是令人心疼的女子。”
“什么?”
“她和你一样,都是令人心疼的。”他的语气变得低沉起来。
“是吗?是令人心疼的?”在他说出“心疼”的时候我感觉不到丝毫的同情,只是觉得浓浓的怜惜,一种被人珍视的感觉。
“我要去报社了,稿子你慢慢看,看看有什么要改的地方。”
“再见。”
他拉上门出去之后,我就会仔细地听门外的动静,听到他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我就会想象他走到哪里了,然后开大门的声音如意料中响起,我就微笑起来。
我的手里拿着我的稿子,它与我分别已久,终于回来了。我再次看到那些精心写下的文字,我情不自禁地翻着,感到万分喜悦。这些文字,就是我在很多个深夜,把自己扮成外婆完成的,就是我心里汇聚的忧伤,就是我与世隔绝五个月,颠倒昼夜所得到的。在我以为自己已经完全失去她的时候,竟然又失而复得了。我开始仔细地阅读,我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我的小说,现在我在读,我故意忘记这是我写的,我假装不知道里面的内容,读到忧伤的地方,心里会隐隐疼一下,也会为发现漂亮的句子而小小的惊喜。然后我就想,何立扬在看的时候有没有这样的情绪呢?他为这个高贵的女子心疼了,他有没有为我漂亮的句子而欣喜呢?
我一口起看完了小说,我仿佛看到老宅子的梳妆台里那个女子,她不是我,也不是外婆。她是小说的女主角。外婆是守着一个人的承诺就完成了一生的等待,而我是抱着一个信仰,不知道该不该等待。毕竟承诺的分量要重得多,虽然不可靠,但是却给人莫大的期望,而信仰只是单方面的。我在这里顶礼膜拜我的神,神的光辉却不一定照在我身上。而我卑微地俯着身,以为身上已经霞光一片,却不知道自己仍在黑暗之中瑟瑟发抖。想到这里,我就害怕起来,我害怕自己一直躲在阴暗的角落,永远得不到光亮。然后我想起江雅玫,她现在是不是很难过呢?事情的发展真的永远都不在我们的控制范围之内。我们以为应该这样了,可事情偏偏却又那样了。是不是有一种神奇的力量,控制着我们生活,不让它太美好,也不让它太糟糕,让我们筋疲力尽却又不甘放弃。
接下来的一天过得无比漫长,我总是忍不住去看时间,可每次都是过了一会而已。我拿起他桌上的一本书坐到藤椅上去看,阳光从玻璃外懒懒地射近来,我仿佛沐浴在这温暖的光束里,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惬意地看书了,但是我还是总忍不住要去看看时间,过了很久很久,院子里终于响起开门的声音,于是我觉得到门口就看见何立扬走进来了。
“怎么跑出来了?”
“我已经好了。”
“进去吧。”
他刚一进屋,就迅速地陷进了沙发里,闭着眼睛。
“你怎么了?”
“累死了,睡着真舒服啊。”
“那你就去睡吧。”
“不用了,我每天都这样,躺一下就好了。”
“是因为我的事吗?”
“是啊,所以你要陪我去吃西餐。”他突然坐起来。
“你骗我啊?”
“走吧。”
情不自禁;依赖
这是一家法国餐厅,和我以前弹琴的西餐厅一样漂亮。似乎依然是那些男男女女,他们身上散发着同样的味道。在一个装饰得像小阁楼一样的台阶上,也有一个弹钢琴的姑娘。我看着她,我在想,当初别人也是这样看着我的吧?她的手指一定也如蝶般灵巧地飞舞。
“我以前也在西餐厅弹过琴的。”
“我听你爸爸说过。”
“他还告诉你些什么?”
“那段时间我经常去看他,以采访的名义,所以就放得很松,我通常都和他聊很久。他断断续续地讲完了你们家的事,从年轻的时候讲起,其实每个人都是需要倾诉的,需要有一个人坐在旁边,认真地听自己心里的话。我看得出你爸爸在倾诉完之后比以前轻松了。虽然他心里依然很愧疚,但是他承认了这愧疚,心里就会坦然不少。”
“那你不止是来帮我的,也是来帮他的。他大概很久没有这样信任过一个人了。”
“喝点红酒吧。”
那是我第一次喝酒,曾经我看到过无数次的红色液体,在晶莹剔透的酒杯里晃来晃去。刚刚喝下一口,有一点枯涩的味道,回口便是甜。对我来讲没有特别的味道,没有特别的迷恋,也没有特别的反感。在我看来红酒的味道远不及它漂亮的外表。有些看起来很美好的,最好不要去尝试接近。面对美好,我们最好的角度就是仰望,保持这个距离,这个姿势,因为也许换一种角度,原本美好的,就不再是想象中那么完美了。我们总是无可奈何地发现一些东西本质上的丑陋,即使将自己藏起来,也无法避免外界的侵害。
在我们站起来准备走的时候,我忽然感觉到一阵晕眩,何立扬伸手扶住我,而我却沉浸在那转瞬即逝的晕眩中。这晕眩轻轻地勾引了我遥远的记忆,但是因为消失得太快,我还没来得及完全想起这似曾相识的感觉。这记忆就在半空中悬着,想不起也忘不掉。
第二天一早,我打开门,看到何立扬穿着宽大的毛衣从浴室走出来。他看到我,不好意思地笑,我也忍不住笑起来。
“没想到你还穿这样的衣服。”
“我平时在家都这样穿的,前两天你起得晚,睡得早,没看到而已。”
“那今天是刚刚好?”
“是你运气好,别人想看还没机会呢。”
“谁想看呀?有人想吗?”
“你还不快点,今天可得忙死你了。先去买几件衣服,然后去出版社。”
“今天就要去了?”
“难道你不想越快越好吗?”
“我自己去吗?”
“我送你过去,快点,我去换衣服了。”他风风火火地跑进房间。
他带我去了一家衣服店,迅速地挑了几套衣服就直奔出版社了。他直接带我进了一个办公室。里面坐着一个中年女人。
“你们来啦。”她看到我们,微笑地站起来。
简单介绍之后何立扬就说要回报社去了。
“我一会来接你。”他轻轻地说。然后走到门口说。“陆谣姐,我走了。”
“好,我会照顾她的。”
我听着他的脚步声渐渐走远了,然后消失。
“我已经看过你的稿子了。”她拉过一把椅子,“坐吧。”
“哦,是吗?”
“何立扬昨天给我打了电话。”
“哦,他说什么?”
“我以为你真是心如止水呢。”她笑起来,“他说很好,不明白那个清文为什么要改成那样。”
“他说那样的女子才惹人怜爱。”
“我倒觉得这中绝望中坚强的女子会更好。”
“谢谢你。”
“名字就定了吧,《终将到达的彼岸》,很有意境。”
“恩。”
“何立扬很关心你,那天晚上把你的稿子和《一生等待》比较过了,看了一个通宵。”
“恩。”
“你已经开始依赖他了。”
“我……”
“没关系的,这是自己都不能控制的情绪,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我跟你讲一下出版之后的工作。”她翻开日志开始讲,我却禁不住地走神,我真的开始依赖他了吗?我就是这样一个没有毅力的人,想要独立,却总是在关键的时候软弱。
下午的时候,我就开始慌起来,别人讲什么基本没有听,直到楼下响起汽车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