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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皇帝要王致诚神父到鞑靼,以及随后通过任命他为官员对其进行奖赏的原因,需要作些解释。我想通过补充必要的开场白以及与之相关的所有情况来向您解释其中的原因。
在准噶尔(Tchongkar),即鞑靼君主们统治的地区曾发生过一场动乱。这些由鞑靼君主们统治的国家南邻西藏,东接臣服于中国的鞑靼人、吉尔吉斯人(Kalkas)以及蒙古人占据的地区,西邻信仰伊斯兰教和游牧的鞑靼人占据的地区,北接西伯利亚的部分地区。在最后一位准噶尔君主死后,一位具有王族血统的喇嘛开始成为一个强大的派别的首领,并最终通过损害其竞争对手们,尤其是应当自然地占据王位的竞争对手的利益,使自己得到了承认。
《耶稣会士中国书简集》 第一部分钱德明神父(2)
这位新的统治者是一位好动、不安分、胆子颇大,且因其最初的成功而甚为自负的人。由于对自己的机灵和好运极为自信,他又有了新的企图。他觉得臣属于中国的吉尔吉斯人与之相邻不好,就开始着手征服他们。他向皇帝提出了一个可笑的建议,要皇帝把这些吉尔吉斯人让给他。他的理由是,这是一种转归为其王位的权利,并说过去的准噶尔君主曾拥有这种权利,而他亦决心竭尽全力使自己也具有这种权利。
皇帝对其提出的要求所作的答复仅仅是,请他本人臣属于帝国,同时向他提议在那里建立一个一等的辖区,并让他继续拥有王位。已成为准噶尔君主的喇嘛觉得这样一种建议使其自尊受到了伤害。他让人回答道,他在自己的国家里拥有和皇帝在其国家里一样的统治权,他绝不想接受皇帝的约束。他向皇帝宣称,战争以及军队将决定他们两者当中究竟应当由谁来接受吉尔吉斯人的臣服与贡品。
由于在篡权者的臣民中几乎不可能没有不满分子,而他们的不满只是在等待有利的爆发机会。这些不满分子当中经验最丰富的人得出结论说,为了有利于所有与这位暴君为敌的人,就应当假设皇帝具有善良的愿望,同时利用这种愿望。于是,他们暗中进行了秘密活动。在他们的策划下,数以万计的人在带着他们的家人以及所有行李逃离他们的祖国后投奔皇帝,并承认皇帝是他们的统治者和主宰。
皇帝热情地接受了他们。他在中国鞑靼人居住的地区划给他们一块地方,允许他们在那里定居。皇帝任命了一些官员,这些官员的职责是使这些人什么东西都不缺,或更为可能的是,关照他们的行为。他给这些人送去了巨额钱财,以及各种各样数量可观的生活必需品。一言以蔽之,他要使他们处于这样一种状态,即使他们在其新的住地过上一种远比其在自己的国家所过的生活要方便得多的生活。在投诚者当中有不少非同寻常的人,皇帝命令这些人前往热河(Gehol)。热河是中国的鞑靼人的所在地,皇帝每年均要来此狩猎取乐。在这里,有着一些与北京周围的宫殿几乎一样漂亮的宫殿。陛下的意图是在册封仪式上接受这些人作为其臣民,赐给他们由这种场合的仪式所确定的盛宴,并根据他们的出身以及所处的级别授予他们在自己的祖国若受宠的话有望被授予的头衔。
这些新的迁移者毫不迟疑地与一些皇帝钦定的人奔赴他们受命前往的地方。当一切就绪时,皇帝亲自离开了圆明园,并在满朝文武官员、王公显贵的陪同下前往热河。只有一小部分官员未与皇帝同行,因为皇帝要他们留在北京处理政务。
只有当皇帝不在时,那些在皇帝眼皮底下工作的人才会有一点点自由。王致诚神父想利用这一机会重新形成宗教热忱,并在我们每年要做的为期八到十天的退省(la retraite)中重新获得人们在此同样需要,甚至比任何其他地方更为需要的精神力量。他从农历五月六日的晚上开始退省,根本想不到将会发生的事情。第二天早晨4时左右,皇帝重要的司酒官(le grand échanson)德公(le comte Té)带着陛下派王致诚神父赴鞑靼的圣旨到达在海淀(HaiTien)的兵营。如我们已经说过的那样,这位可贵的神父已来到北京从事退省。于是,人们须来到北京向他宣读要他动身出发的圣旨。被派来宣旨的官员有两位,德公在他于海淀休息时住的旅舍里等候。自以为有整整八天时间单独与上帝度过的王致诚神父只得从清静中摆脱出来,立即赶往德公的住地以便准确地了解陛下的意图。德公一见到王致诚神父就说,他要宣读的圣旨只是要神父立即动身,皇帝希望后者在三天内到达。此外,他不知道人们要后者干什么,但很有可能陛下想让后者画几幅外国人的肖像,这些外国人是陛下将在册封大典上接见的主要对象。德公补充道:您别再担心了。这里是皇帝命我交给您的五十两银子,您只要尽可能快地出发就行了。如果我们今天就可动身,那就再好不过了。我受命为您及佣人提供一切所需要的东西。我将把自己骑的马给您。我所有的衣服只要您觉得合适任由挑选。应当注意的是,这里既有在城里穿的服装,又有赶路时穿的服装,它们的长度、形状及其搭配各不相同。如果穿着与具体场合、地点和季节不相符的服装上朝,那将会非常失礼。
王致诚神父谢绝了德公的马。他对德公说,他每天入宫时骑的母骡同样可以赶路。但他接受了德公的衣服,因为在如此之短的时间里,他不可能让人给他做好合适的衣服。就这样,这位可贵的神父所要考虑的就只是普通的准备工作。他待在我们在海淀的屋子里,并在那里用余下的时间准备颜料和其他绘画用的物品,以备不时之需。如同我们后来将看到的那样,他的这番小心谨慎对他来说非常值得。他在这里给我们写了两句话,告诉我们第二天他就要上路了。我与蒋友仁(Benoist)神父前去与他告别。农历五月八日,即公历6月26日,我们在凌晨3时前陪他到德公住的旅舍,后者在此处等候王致诚神父上马。
同月28日,我们的旅行者们经过了南定门(Nantingmen),此处是第一个山口。中午时分,他们穿过了长城。王致诚神父给我写道:“对于一件如此美丽的事物来说,这一称呼显得过于简单。我感到震惊的是,这么多已经见过长城的欧洲人仍任由我们对建成长城的巨大工程一无所知。从它被建造的时间,并且从想出并造出长城的民族来看,这是世界上所有过的最美妙的工程之一。我决心在归途中把它描画出来。”
尽管许多传教士已经谈到过长城,但他们所谈的一切均远远不及王致诚神父针对长城形成的想法。艺术家们看事物的眼光与普通的旅行者截然不同。值得庆幸的是,这位尊贵的神父很希望利用闲暇亲自为我们描绘一项他为之受到强烈震撼的工程。但看来他不可能很快就有时间这样做,因为他过多地负担着其他的事务,这些事务对他来说更为重要,更为必不可少。
同日,他们到达了LeangKienFang。在此,皇帝及其朝臣们已经休息了数日。德公前来汇报了执行任务的情况,并代表皇帝下令把王致诚神父转交到一位担任大臣的爵爷(le comte ministre)手里。这位爵爷竭尽全力地盛情款待了王致诚神父,并相信这样做会符合陛下的意图。但是,他也丝毫没有告诉王致诚神父为何受到召见,他甚至还告诉后者说,他对此一无所知。他让人在操场上自己的帐篷旁边为王致诚神父搭了一个帐篷——因为一路上这些人既没有旅店又没有房屋可住,每隔一段距离出现的宫殿仅仅是供皇帝和他的女眷们居住的。由于夜幕开始降临,人们便匆匆行事,没有考虑对于预防暴风雨可能出现的各种意外事故来说必不可少的坚固性。事实上,当王致诚神父刚一住进帐篷,就下起了倾盆大雨,并使得这一带汪洋一片。那位负责照看王致诚神父的大臣亲自前来查看神父是否还缺些什么,并要王致诚神父放心,因为王致诚神父对鞑靼式的帐篷生活不甚习惯,已开始担心帐篷的篷顶承受不了已开始使其低垂的巨大的重量。大臣对王致诚神父说道,他尽管放心好了,没有可值得他操心的事情,水自己会淌出去,在水淌走后他就可以撤退了。然而,雨越下越大,不久帐篷就变得摇摇欲坠。王致诚神父的两位佣人与其主子一样对此没有经验,因此在碰到这种情况时与自己的主子一样不知所措。于是,他们开始大喊人要被压死了。事实上,王致诚神父已经看到为支撑帐篷插入地里的柱子正一点一点地从洞中往外松动。他跑过去按住了一根柱子,并命令一位佣人护住另一根柱子,而另一位佣人则去请人来救援。他们在困境中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因为大臣手下的一个人带着十多个奴仆及时地赶到这里,并未花多少时间就使得一切恢复了正常。就这样,我们的神父从恐惧当中摆脱了出来。
《耶稣会士中国书简集》 第一部分钱德明神父(3)
王致诚神父在余下的旅途中未遇到特殊的事情,所过的日子亦比头几天要愉快。他跟随在皇帝后面行进,不能走得比皇帝更快。这位君主的巡行,如他当时所观察到的那样,重新激起了他想要作画的念头。他曾承认,如果他要画一支溃败的军队,那就会把他眼前看到的一切作为绝妙的模板。他绝对无法从中辨别出作为所有中国的仪式特点的威严、合理和秩序。他所看到的只是一群由各种身份的人组成的乌合之众。只见这些人走来走去,争先恐后,互相碰撞,四处跑动。他们当中有的带着谕旨,有的则去执行旨意。后一类人寻找着混在人群之中的主子,前一类人则寻找着他们的位置,或去和他们已与之分开的皇帝的随行人员汇合。他所看到的一切让他觉得嘈杂、混乱、困惑。到处都只是可怜的、悲惨的、悲剧性的事物,这些事物使他产生了担忧、恐惧和怜悯之情。如人们徒劳地在让已翻倒的马车重新弄好;满载着货物的骆驼每当人们用鞭子抽打以便让它重新站起时就发出尖叫;被推倒的桥梁;死去的马匹;已经死去,或奄奄一息的和已经残疾的人——这些残疾的人有的是被马蹄踩伤,有的则是被压在身上的大车压伤;置身在嘈杂声中不知所措的骑马的人试图尽快逃离。这些就是出自他手的画面,这些画本应当用《中国皇帝的巡行》作为标题,但他从来不敢使用这一标题。不过,人们不应该以为皇帝的每一次巡行均为如此,此处的例子只是一个特例。这也许是因为这位君主从来没有带这么多的人出行过。〖=Y(〗047他此次之所以带如此多的人随行,是想使将要被带到他面前册封为臣民的外国人觉得他很强大。由此,如果他们当中的某些人有逃走的念头的话,他们可以通过向其同胞叙述他们所见到的一切,使其同胞害怕激怒皇帝,或诱使其同胞听命于皇帝。这一招在他看来非常成功,因为在此后不长的时间里,又有上万人前来俯首称臣。
王致诚神父刚一抵达热河,大臣就把他安顿在他本人下榻的旅舍里,并在该旅舍最体面的套间中给他安排了一套房间。该大臣当晚就拜访了神父,并对神父作了一些许诺,其中包括在本教不允许我们吃肉的斋戒日将为神父提供素食。后者充分显示了大臣的和蔼可亲,因为他尽管每天得处理大量公事,但仍然愿意亲自过问这些具体的细节。在其起身告辞前,大臣补充道,皇帝可能会让人描绘反映其将亲自参加的庆典的画,但他(此指大臣——译者)对此尚无法肯定。此时是7月2日。王致诚神父不得不休息至7月4日。在这期间,他根本不知道人们究竟将要他去做些什么事情。
以下的一切均是王致诚神父从热河回来后才得以告诉我的。热河是一个几乎属于三流的城市,其特有的美景只是皇帝的宫殿。热河位于一座山的山脚,并有一条河流流经其间。此河本身原本相当小,但却以一种可怕的方式不断地扩大。由于积雪的融化,或者是由于雨量过大,此河当时已成为任何堤坝均无法阻挡的狂怒的湍流。几年前,宫殿的一部分曾被其冲毁。就被其冲走或因此而霉烂的家具的数量和质量来看,所造成的损失相当大。
热河在康熙年间开始初露端倪。自那以后,它始终在扩建,并在这位皇帝统治时期即已变得引人瞩目。这位皇帝每年均要与朝臣在此待上数月,他在这里让人造了大量的房子以及其他用以装饰的建筑物。由此,当我们在北京酷热难熬时,他们可在此度过极为惬意的三个月。
7月4日,人们在晚间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