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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月-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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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雁梅远远跟着区元,看着他反常的表现,忽然发现,心在隐隐作痛。直到区元进了“粤康阁”,她才松了口气——还好,他还记得回家的路。

区元回到家时,不仅他看周莫如的眼神仍是陌生的,周莫如也看到了一个陌生的区元。

“周小姐,我今天上班的感觉非常好,真的非常好。冯主任给了我一个非常的任务,我知道,他是在向我暗示,我升主任指日可待。相信我,我很快就能想起来的,按你所说,我们又可以过上幸福的日子。我所理解的幸福日子,是这样的: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当然,广州没有临海的房子,那么,珠江也凑合嘛……”

刚开始周莫如还认真地听,可听着听着,她发现区元根本不想停下来,连气也不喘一口;说得越多,逻辑也越混乱,可他的神情却越兴奋,双眼放光,唾沫乱飞。周莫如几次想让他停下来,却发现自己根本插不了嘴。

她眼睛红了,强忍着,不让泪掉下来。

后来,她干脆坐在区元面前,脸对着他,视线,却越过他,看着遥不可及的远方。

终于,区元停了下来,愣愣地看着周莫如,脸上出现了迷茫的神情。一会,他突然说:“我见过你。”

周莫如的泪终于滴了下来。区元伸出手指,帮她擦去腮边的泪,同时动情地说:“别哭,给我时间,我会想起一切的。我饿了,有啥好吃的?”

周莫如乍惊乍喜地说:“家里还有不少小菜,我去煮稀饭,快一点,晚上我再做好吃的,行吗?”

“行行。”区元点点头说,“稀饭我喜欢。其实我明白的,你们的稀饭,跟广州的粥是完全不一样的。做为稀饭来讲呢,因为米完全没有熬烂,所以,它里面更多的维生素没有流失,吃起来香,营养也更丰富。比如里面的淀粉啊……”

8

死人会打电话吗?

会。但这只是在“现代聊斋”——《南方都市报》余少镭胡编乱造的现代鬼故事里才会出现。做为一个头脑冷静、相信科学的现代私人侦探,柯明打死都不会相信这样的异端邪说。

“广州柯尔调查事务所”位于淘金路繁华商业区。当初柯明选择这租金奇高的地段,是因为这里是众所周知的富人区——现代都市,金钱跟稳私总是成正比的。事实证明他的眼光是对的,几年来,“柯尔”以骄人的业绩傲视同行,跟调查所的“风水”是不无关系的。

但这几天,柯尔把一切活都推给手下的调查员去做。

他想集中精力,帮区元帮到底。

跟周莫如谈完话,回到调查所,柯明就接到冯尧打来的电话。果然,区元不但失忆,精神也开始有点不正常了。电话的最后,冯尧动感情地说:“柯明,我实在不忍心看到一个优秀记者就这么……我们会为他找最好的医生,也希望你能找到那个打电话刺激他的人……”

回想当初,当区元要他帮着找周莫如并调查那个手机号码时,他跟区元一样,以为这是两件风马牛不相及的事。在海平,当连秋容浮出水面的时候,他和刘晓天都断定,那个手机号码就是她的。据周莫如说,她在广州时,连秋容不止一次坐长途车来看她。而那个骚扰号码,很可能就是她在广州买的“神州行”卡号,通话纪录上,那卡只打给两个人:一个是杀夫的叶芳兵,另一个就是区元。柯明推断,连秋容打了几次电话给叶芳兵,时间是在“沙太杀夫案”前不久,她很可能暗中将马松发强迫周莫如当情人的事告诉了叶芳兵,直接导致她一怒之下杀夫;而当她发现周莫如跟区元有联系之后,便几次骚扰区元,想恐吓区元离周莫如远点……

而现在,再次出现的电话,推翻了以上结论。而且,柯明动用关系已经查出,昨天中午,这个发出主叫的手机号码,漫游地点确实在海平……

如果那号码真是连秋容的,现在它到了谁手上?

如果那号码不是连秋容的,那么,一开始是谁在操纵这一切?

为什么几分钟的通话,就能刺激得区元失忆?这里面会不会真的有什么超自然的因素?

想到“超自然”,柯明自然联想到所谓的“破月”:如果区元那一次真在月圆之夜不幸被蛇咬死,又没有柯明和刘晓天的调查,那他岂不是也成了第四个被周莫如的“破月”所害的男人?既然蛇咬的真相是人为的,以前的每一次,难道也不可以是谋杀吗?表面上看起来,那三个死者,一个出车祸,一个上吊自杀,一个被妻子所杀——都在月圆之夜……

是“破月”,是巧合,还是精心安排的谋杀?还是兼而有之?

乱。

当私人侦探这么多年,从未遇到这样棘手的事。

柯明定了定神,发现面前的便笺上,自己在无意识间写了无数个“136”开头的手机号码,密密麻麻。他心里一动,对了,还是要从这惟一的线索开始。跟这手机通话的两个人,区元无法提供更多线索,很可能,惟一有对话并且知道对方是谁的,就是那个杀夫犯叶芳兵了。可她已被判了20年,开始服刑了……

时间不等人。柯明将手伸向案头上的一部红色电话,按了一个快捷键。

“老张啊,是我,对,‘柯尔’的柯明。这个月的顾问费我已叫人打进去了,估计这两天就到……谢什么,没你我怎么工作啊,咱就不说这个了,呵呵。对了,我想再打听一个已判刑的杀人犯……”

挂上电话,柯明兴奋莫名,他迫不及待,又打了一个电话给冯尧。

“冯主啊,我柯明。是这样的,我想,麻烦你派一个记者去采访一个女囚犯,最好这记者也是女的……很重要的,在公,你们可以多篇大报道;在私,它是解开区元案的一把钥匙……我知道我知道,此事须经过层层审批。你放心,关节我来打通,我们一起努力,你看怎么样?”

9

两天后,当珠江两岸规模空前的国际龙舟赛正紧锣密鼓进行的时候,省中医院里,对区元的全面会诊,在他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进行。

区元本来死活不同意来医院检查,一定要去江边采访龙舟赛。争到最后,冯尧虎着脸对他说:“区元,龙舟赛算得了什么,你不知道新机场的新闻大战才是今年的重头戏吗?今天让你去检查,是因为你身体还没有完全复原,早诊治早康复,我需要你挑大梁去采访新机场搬迁呢哥们!”一席话,让区元雄心顿起,终于同意由周莫如陪着去医院检查。

各项常规检查结束后,区元被打了一针,医生跟他解释说是皮试。可这一针打下去不久,区元渐渐感到眼皮重得再也睁不开了,坚持不了一会,他按计划睡了过去。

这时候,冯尧预约好的各位专家,开始了真正的会诊。

……

翌日,冯尧和柯明再次来到中医院。

“冯先生,从患者区元的各种症状来看,经过初步诊断,我们认为,他是中毒了。”白发苍苍的丁教授表情严肃地对坐在他面前的冯柯两位说。

“中毒?”冯尧和柯明对看了一眼,心里打了个大大的问号。

“对。经过血样化验,我们发现,患者的血液中有一种神经类毒素,它潜伏已久,在破坏血小板的同时,将血小板转化成为一种酶,这种酶能够破坏脑细胞,导致患者头晕、失忆、语言功能紊乱、甚至出现幻听幻视等幻觉,若不及时治疗,最后会……”

“会怎么样?”冯柯两人同时焦急地问。

“会导致整个神经系统瘫痪,直至死亡。”

“这么严重!是什么样的毒这么厉害!”冯尧问。

柯明心里一动,说:“会不会是蛇毒?”

“不是蛇毒。蛇毒会导致人出现幻觉,但它是暂时的,但这一种呢,毒效是长期的。目前,我们只知道,这是一种由罕见植物提炼而来的毒素,这种植物,应该是在中国所无的。我们已将资料传到国外,请外国同行鉴定,等结果出来,最快也要一周。”

“教授,这种毒,会不会……会不会使患者在月圆之夜产生什么病态反应?”柯明忽然问。

“月圆之夜?”教授皱了皱眉,“这个不清楚。不过,月圆之夜,月球磁场对地球的影响是最大的,潮汐就是最显而易见的例子。但说到对生物的影响呢,这还是当今世界的一个科学难题,比如,狼、狗等动物在月圆之夜为什么最容易狂躁呢?很多难解之迹,还有待科学破解。你这么问,是不是患者在月圆之夜曾出现什么病变?”

……

按医院专家的意见,区元必须住院。因为这种毒的潜伏期长,目前看来,毒效是慢慢释放的,必须长期跟药。不然,怕哪一天来个总爆发。周莫如忧心忡忡,她怕区元接受不了,会更受刺激——因为他一直觉得他没病,又“快升主任”了,新闻大战一触即发,他怎么愿意呆在医院里休养。一受刺激,恐怕病会更加发作。最后,折衷了一下意见,先让区元回家,周莫如必须每天准时给他服药,一有异常立即报告医生。等检验结果从国外传回来,知道用什么解毒药,再到医院全面接受治疗。

每天深夜,当区元服了药后沉沉睡去的时候,周莫如蜷在沙发上,总是怎么都睡不着。窗外,月又将圆,当月光照到床上,接近区元身体的时候,周莫如总会把窗帘拉上,不让月光跟区元接触。

尝过了太多酸甜苦辣,味蕾会变得感觉迟钝;同样,当生活中经受的波折太多,心,也会麻木起来。

周莫如曾经绝望过,是区元重新点燃了他对生活的希望。可生活的残酷远远超出她的想像——当她以为已经走上一条阳光大道的时候,路突然蹋陷了,前面,又是万丈深渊。

好几次,她想打个电话给父亲,哭诉她的不幸。可想想,又忍住了,把自己看成命根的年迈父亲,再也经不起一次又一次的打击了。是自己选择的苦果,就自己咽下吧。

破月,一切都因为“破月”。现在,周莫如更相信这一点。什么神秘的神经毒素,明摆着,连这么先进的医学器材也查不出来,根本就是“破月”的邪气。看来,恢复记忆是没希望了,一说话就刹不住的毛病也好不了了,以后,情况肯定会越来越糟。

难道,我就这样一直守着他?

可他的劫难,难道不是因你而起?

可我警告过他,不要靠近我啊!

既然这样,你可以不跟他来广州啊!不是说好三年吗?

可是,可是我已经爱上他了……

一想到这里,周莫如的泪总是忍不住就流了下来。以为不会再爱上谁了,谁知道,他竟能取代明期在我心中的地位……

“莫如!”突然,熟睡中的区元大叫一声,坐了起来,头上大汗淋漓,眼睛四处搜寻。周莫如打了个寒噤,冲到床边,一把抱住他。

“哥哥……”

区元将头埋在周莫如的胸前,嘴里又话如连珠,可周莫如却一个字都听不清。渐渐地,怀里的区元安静下来了,还发出了轻轻的鼾声。

而同一个时刻,月光照在同城的另一张床上,照得一个人也彻夜难眠。

从女子监狱回来,柯明心里就再也平静不下来。

从叶芳兵口里,柯明证实了他对那个神秘的手机号码主人的猜想。

可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太匪夷所思了。

柯明发现,按常识,他无法为这越来越接近的真相找出合理的解释。而且,离真相越近,不解之谜越多。

这中间,肯定还少了什么……对,证据。

能有证据吗?

有了证据,又能做什么?

也许医院能为区元解毒,也许区元能恢复记忆,也许那“破月”能停止作祟——可这一切,都只是“也许”。如果不把谜底解开,“破月”的阴影,会笼罩着他们一辈子。

看来,要主动出击了。

10

一份化验报告摆在柯明面前。

柯明英语功底不错,但这份报告他仍看得很吃力,因为里面夹杂着不少专业的植物学和医学名词,特别是一个反复出现的单词“Rafflesia”他更是不知道指什么。

但很明显,这就是那种有毒植物的名字。

“教授,请问这Rafflesia是什么?”柯明问。

教授表情严肃:“这份报告从密歇根大学辗转而来,说实话,我们也是费了很大力气才把它译出来。现在可以确定了,患者区元中的毒,就是这种Rafflesia毒。它的中文译名,叫‘大花草’。”

“大花草?”柯明一脸疑惑,那么神秘的毒物,却有这么一个大而泛的俗名,可真奇怪。

“没错,大花草。你别小看这名字,它可是有花王之称,因为它是世界上最大的花,直径可达一米,重达几公斤,蜜腺中所含液体达数加仑;而且,它也是世界上最奇怪的花,至今仍有很多植物学家没办法把它归类。”

“为什么?”

“因为它是完全的寄生植物,没有茎,也没有叶,完全靠它的宿主藤本植物的汁液为生。所以没开花时它是隐身不见的,花开了才冒出头来。这种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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