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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巴斯带着两名助手,两个人都蓄着大胡子,十分警惕地守在他身旁。
阿巴斯瘦瘦高高,额头上缠着漆黑的头巾,胡须按什叶派学者的方式修剪得十分整齐。他透过老式方框眼镜,上下打量眼前身穿巴基斯坦服装的高
大美国人,然后才伸出有力的右手同摩顿森握手。
“愿平安降临于您。 ”摩顿森把手放在胸前弯腰行礼,“很荣幸能和您见面,萨耶.阿巴斯。”他用巴尔蒂语说,“帕尔维先生对我形容过您的智慧,还有您对穷苦人民的同情。 ”
“有一些欧洲人到巴基斯坦是来毁灭伊斯兰教的。”萨耶·阿巴斯事后说,“我一开始也担心葛瑞格医生和他们一样。但那天在加油站里,我看清了这个人的心。虽然不是穆斯林,但他是个高贵的人,把自己的生命奉献给孩子的教育。我当即决定尽一切所能帮助他。 ”
摩顿森花了超过三年的时间,经历过错误、失败和耽延,才把科尔飞的学校从承诺变成现实。他从中学到了很多教训,加上终于有了足够的经费,还有更多朋友和热心人的帮助,这一次,中亚协会只用了短短三个月,就建成了三所学校。
玛克玛说话算话,他和家人们一起,带头建造朗嘎村的学校,只花十个星期就完成了工程,而且质量丝毫不比科尔飞的学校差。在房屋建造动辄要
花几年时间的巴基斯坦地区,他们的速度前所未见。虽然朗嘎离斯卡都只有十二公里远,但除非孩子们自己承担到斯卡都私立学校就读的学费和交通费,否则就没有地方读书,因此朗嘎的孩子们绝大多数都没上过学。经过一个春天的辛勤工作,朗嘎村孩子们的命运从此改变。
帕克欧拉的村长,哈吉·阿里的朋友哈吉·穆新,同样全力以赴。他说服大部分村民,在学校建好之前不接任何登山队的向导和协作工作。他迅速组织起一支人数众多的建设团队,虽然没有经验,但热情洋溢。当地的建筑承包商扎曼推掉了军队的营建工程,带领大家在白杨树丛下建造了一所马蹄形的漂亮学校。“扎曼的工作成绩真是不可思议。 ”摩顿森说,“巴基斯坦北部最偏远的村落,竟然可以在十二个星期内盖好一所学校,而且品质很好。 ”
在常嘎吉的家乡库阿尔都,村里人坚定地表示,保证让学校建造成功。他们特别捐了一块儿位于村庄中央的土地,还拆掉一栋两层的石楼,这样学校就可以建造在黄金地段。库阿尔都学校的建筑远远
超过了一般学校的标准。村民们先打好两米深的石头地基,又把学校的墙也砌成两倍厚,他们决心让学校永远骄傲地挺立在村子中心。
整个春天和夏天,摩顿森像个苦行僧一样,坐在丰田车里到处奔波。工地缺水泥,他就赶快补货送水泥;帕克欧拉村子的学校屋梁没有装好,他又忙着把玛克玛送过去补救;稍微有点空闲,还得赶到斯卡都的木匠工厂,查看五百套桌椅的赶制进度。
三所学校都即将提前完工时,摩顿森又展开了下一轮的计划。帕尔维告诉摩顿森,在印度河南岸一个叫托尔古巴拉的村子里,五十名女学生挤在一所只有一间教室的学校里上课。手头还剩不少建材,摩顿森决定帮那所学校加盖两间教室。
摩顿森在胡歇艾河谷参观过穆札佛的村庄哈尔德后,也答应村民明年在那里盖一所学校。他又听说附近康代村的学校遇到了危机,当地老师已经两年多没领到薪水了,而一位名叫古拉姆的老师,在这种情形下仍然努力教育九十二名学生。摩顿森听到这个消息后气愤不已,立刻垫付了古拉姆的薪水,
并且又聘请了两名老师,以减轻古拉姆的教学负担。
摩顿森在巴尔蒂人中间留下的美名,很快传进了萨耶·阿巴斯耳朵里。阿巴斯寄了封信到印度饭店,邀请摩顿森到自己家中做客。
客厅里,摩顿森、帕尔维和阿巴斯三人盘腿坐在上好的波斯地毯上,阿巴斯的儿子奉上盛在粉红色瓷杯中的绿茶,以及用瓷盘盛着的甜饼干。
“我和恰克波的谢尔联络过,请他撤回‘法特瓦’裁决。”萨耶‘阿巴斯叹了口气,“但是他拒绝了。这个人没有遵循伊斯兰的教义,他只遵照自己的心意。他希望把你赶出巴基斯坦。 ”
“如果您认为我做了任何违逆伊斯兰的事,要我永远离开巴基斯坦,我会照做。”摩顿森说。
“继续做你的工作。但是离恰克波远一点儿。我想你现在应该没有危险,但我也不敢确定。 ”阿巴斯交给摩顿森一个信封,“我帮你准备了一封信,说明我对你的支持。遇到其他村子的毛拉时,这封信也许会有些帮助,如果安拉愿意。 ”
摩顿森小心绕过恰克波回到科尔飞,准备安排
学校正式开学的庆祝典礼。他在屋顶上跟哈吉·阿里、塔瓦哈和侯赛因开会,莎奇娜和侯赛因的妻子哈娃也勇敢地坐在这群男人中间,请求说几句话。
“我们很感谢您为我们的孩子做的事。 ”哈娃说,“村里的妇女也想请您帮一个忙。 ”
“什么事呢?”摩顿森问。
“这里的冬天非常难熬,在寒冷的几个月里,我们像动物一样整天坐着,什么事都不能做。如果安拉愿意,我们想要有个妇女中心,一个能够聊聊天做做裁缝的地方。 ”
莎奇娜开玩笑地拉拉哈吉·阿里的胡子,补充了一句:“还可以暂时离开我们的丈夫。 ”
那年八月,宾客们抵达科尔飞准备参加学校开学典礼时,哈娃也兴奋地管理起了科尔飞新设的妇女职训中心。哈吉·阿里家后面有间不用的空房间,现在成了职训中心的活动室。科尔飞的妇女们每天下午都聚在这里,学习使用摩顿森购买的四台缝纫机。斯卡都的裁缝师傅费达每次上山来,都给她们捎来一捆捆的布料、成箱的线材和机器零件。
“巴尔蒂人原本就有缝纫和织布传统, ”摩顿森说,“她们只需要一点帮助,就能把这些日渐消失的技艺重新传承下去。哈娃的建议很快就被采用了,而且对妇女们真的有所帮助,所以我决定以后在盖学校的地方都组建职训中心。 ”
1997年 8月初,葛瑞格·摩顿森的吉普车在一列车队的护送下,骄傲地驶上布劳渡河谷。绿色吉普车里坐着塔拉,她腿上坐着不满一岁的阿蜜拉‘摩顿森。随行的人有警察、军队指挥官和当地政要,还有中亚协会理事珍妮弗·威尔森和茱莉亚·柏格曼。珍妮弗和茱莉亚花了好几个月的时间收集书籍,准备帮科尔飞建一所图书馆。
“我终于看到了葛瑞格几年来一直钟情的地方,那是难以形容的经历。”塔拉说,“那里占据了他生命很重要的一部分。对我来说,一切都变得更真实了。 ”
吉普车停在桥边,一行人下车上桥,科尔飞的村民们在另一头的悬崖上欢呼迎接。过了桥,学校奶油黄色的建筑映入眼帘,墙上挂着横幅和巴基斯
坦国旗。
两年后,摩顿森的母亲洁琳也到科尔飞参观,她清楚记得看到儿子努力成果时震撼的心情。
“我隔着很远就看到了那所学校,一路哭着走上去。 ”洁琳说,“我知道葛瑞格建这所学校花费的心血。当你的孩子完成了这样的成就,那比你自己做的任何事都有意义。 ”
“开学典礼那天,我们见到了哈吉·阿里和他的妻子。全村人都抢着抱阿蜜拉。”塔拉说,“她简直像是在天堂,成了每个人都想抱的金发宝贝。 ”
每间教室里都放了几十张全新的桌椅,地上还铺了地毯,免得孩子们的脚冬天受冻,墙上挂着彩色的世界地图和巴基斯坦领袖的肖像。学校的院子里临时搭起了讲台,挂着手写的“欢迎贵宾”的条幅。炙热的太阳下,六十个学生耐心地蹲着,聆听长达好几个小时的贵宾致辞。
“那是我生命中最兴奋的一天。 ”学校老师侯赛因的女儿泰希拉说,
“帕尔维先生给我们每个人发了一套新课本,我都不敢翻开,它们太漂亮了。我以
前从来没有过自己的课本。 ”
珍妮弗·威尔森写了篇长长的发言稿,还给每个学生发了一套全新的校服,全都整齐地折好放在透明的塑料套里。
“我根本没法把眼神从外国女士身上移开。 ”嘉涵说,“她们看起来好高贵。以前我看到从山下来的人,都会跑开,因为觉得自己的衣服很脏,很丢脸。但那天我怀里抱着干净的新衣服,第一套属于自己的衣服。我心想,也许我不应该再觉得丢脸,只要安拉愿意,也许有一天,我也能够成为伟大的女性。 ”
侯赛因,另外两位外聘的老师,还有哈吉·阿里以及每一位来访的贵宾都分别上台致辞。每个人都上了台——除了葛瑞格·摩顿森。
“当所有贵宾都上台致辞,葛瑞格却靠着墙站在人群里。”塔拉说,“他怀里抱着一个别人交给他的婴儿,那是我见过的最脏的小婴儿,但他完全不在乎,他只是高兴地站在那里摇晃着婴儿。我告诉自己,这就是真实的葛瑞格,你要永远记住这一刻。 ”
有史以来头一次,科尔飞的孩子们坐在坚固的
教室里,开始每天固定的学习。摩顿森和珍妮弗·威尔森一起,把吉恩·霍尔尼的骨灰从桥上洒进布劳渡河的急流中。回到斯卡都后,摩顿森忙着给塔拉介绍他心目中的这个新故乡。
每当他们开车到南边山区的帕尔维家中用餐,或是到镇上的沙帕拉湖散步时,他都越来越确定,自己被政府的情报单位“三军联合情报局”跟踪了。
“奉命跟踪我的那个人职位一定不高。 ”摩顿森说,“他的跟踪技巧实在很拙劣。他有一头红发,又骑着他的红色铃木摩托到处晃,很难不注意他。而且每次我一回头,他总在那里,抽着烟假装没在看我。我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所以就决定让他继续跟着,把事实报告给他的长官。 ”
但是另一个斯卡都居民对这家人的偷窥,就没有这么容易原谅了。一个午后,摩顿森把塔拉和阿蜜拉留在后车座,自己到斯卡都的市场买矿泉水,塔拉就在车上给阿蜜拉喂奶。摩顿森回来时,一个年轻男子正把脸贴在车窗上,色迷迷地盯着塔拉。费瑟·贝格也看见了那个偷窥的家伙,在摩顿森过
来之前就把他逮住了。
“费瑟把那个家伙拖到巷子的角落里,打昏了。 ”摩顿森说,“我赶快跑过去要费瑟住手,检查了一下那家伙的脉搏,还好费瑟没把他打死。 ”
摩顿森想把那男子送进医院,但贝格又对趴在地上的家伙踹了一脚,还吐了口唾沫,坚持让他躺在大街上。“那个坏蛋已经够幸运了,我没杀掉他。 ”贝格说,“如果真杀了他,斯卡都没有人会不同意。 ”几年后,摩顿森听说那人受到斯卡都人的唾弃,大家都鄙视这个对葛瑞格医生的妻子不敬的家伙,最后他只好搬到外地去了。
把妻子和女儿送上回家的飞机后,摩顿森又在巴基斯坦待了两个月。妇女职训中心的成功,让科尔飞的男人们也来寻求摩顿森的帮助,他们希望能多赚些钱。
摩顿森和塔拉的弟弟布伦特·毕夏一起开办了“喀喇昆仑协作训练及环保学校”,这是巴基斯坦第一所专门的高山协作培训学校。布伦特和他已故的父亲一样,都曾成功登顶珠峰,他又说服耐克公司
为学校赞助了不少装备和资金。
“巴尔蒂协作在地球上最险恶的山区勇敢工作。”摩顿森说,“但在过去,他们却没有受过任何专业登山训练。 ”
由穆札佛领队,摩顿森、毕夏和八十名高山协作学员爬上巴托罗冰川,经验丰富的阿波拉扎克担任大厨。在冰川上,美国登山者们向学员们传授急救、冰缝救援、结绳和绳索操作的技术。
他们也努力修复登山活动给巴托罗地区环境造成的伤害,例如在大本营修建石头厕所,希望能借此减少冰川上一坨坨冰冻的粪便。
由于协作们下山时不需要负重,他们还制订了一个资源回收计划,第一年就从乔戈里峰、布洛阿特和加舒尔布鲁木峰群清除了一吨多重的罐头筒、玻璃和塑料垃圾。摩顿森把这些回收的垃圾运到斯卡都卖掉,让付出辛劳的协作们赚些额外收入。
顶着“法特瓦”禁令,摩顿森度过了一生中最忙碌的一年,直到冬天再次降临喀喇昆仑,他才回到波兹曼的地下室。
在每天打给巴基斯坦的夜间电话,写给理事会的电子邮件,以及无数杯提神的咖啡之间,摩顿森正计划着来年春天,要对巴基斯坦的贫穷宣战。
'三杯茶 '
十六红色的丝宺盒
没有人,没有任何生物能在永恒的天空下永远
活着。最美的女人,最博学的人,即使是聆听过安拉声音的穆罕默德,都将枯萎
死去。一切皆为短暂。只有天空,会在所有事物消失后仍然长存,甚至包括苦难。
——巴尔蒂诗人保瓦〃加哈尔,穆札佛〃阿里的祖父
摩顿森想象着信使正快马加鞭地往东南方前进,最高宗教委员会的最后裁决就在他的鞍囊中,瘦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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