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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第一位卫生员阿姿札·侯赛因刚完成培训课程,回到村里负责卫生所的工作。在中亚协会的赞助和安排下,阿姿札·侯赛因到一百五十公里外的“古尔密医疗诊所”接受了六个月的医护培训,中亚协会还帮她家加盖了一间房,作为村里的卫生所。 28岁的阿姿札一边抱稳腿上的小儿子,让两岁的女儿攀在她脖子上,一边骄傲地指着中亚协会掏钱买的医药箱,里面装满了抗生素、止咳糖浆和生理盐水。
祖德卡恩村离最近的诊所有两天车程,山路又经常受阻不通,生病的村民往往会因此延误病情而丧命。卫生所开办之前,这个小小的村子一年内就有三名妇女死于难产。
“还有很多人死于腹泻。”阿姿札说,“我接受了培训,再加上葛瑞格医生提供的医药,我们已经能控制这些问题了。过去五年来,一方面我们有了干净水源,另一方面我们也教导村民食用干净食物,给孩子洗澡,所以不再有村民因为这些问题死亡。我最希望的就是继续在这个领域发展,把我的知识传给更多女性。现在我们已经取得了很好的成绩,
村里再也没有人反对女性受教育了”
“我们的捐款在葛瑞格手里能做很多很多的事。”麦克考恩说,“在我生活的环境中,大公司往往会拿出几百万美元试图解决问题,结果什么也没改变。但是在这里,葛瑞格用在美国买辆便宜车的钱,却能改变所有人的生活。 ”
2001年 9月 11日,全村人聚集在马场边的舞台前。在写着“欢迎贵宾”的横幅下方,摩顿森和麦克考恩坐着观赏老人们的表演——这些被称为“帕普司”的老人们蓄着大胡子,穿着绣有粉色花朵的白色长袍,跳起了瓦希族的欢迎舞。摩顿森笑得合不拢嘴,起身加入他们,虽然块头很大,他却很快学会了舞姿,全村的人都报以热烈的掌声。
庆祝活动以一场马球比赛作为结束。他们从河谷底下的八个村庄分别找来八匹矮小结实的高山小马,表演当地特有的一种马球活动——困难得就像他们的生活一样:骑在马背上的选手在空地上飞驰,追逐“马球”——山羊头骨,他们一边对着其他选手挥击球棍,一边骑马彼此冲撞。每当选手们奔驰
而过,全场观众欢声雷动,直到最后一抹日光隐入阿富汗的山脊,骑士们才下马,人潮也渐渐散去。
费瑟.贝格买了瓶高粱酒让美国客人享用,不过他自己和摩顿森仍然滴酒不沾。就寝前,他们和村民聊起了阿富汗。如果连阿富汗的最后一块净土也落进塔利班政权手里,村民的命运将会从此改变——边界会被封锁,传统的贸易路线会被阻断,他们与国境线对面游牧族人之间的联系也会被完全切断。
去年秋天,摩顿森就曾体验过阿富汗与此地紧密的地缘关系。当时在贝格的陪同下,摩顿森爬上村旁的高地,恰好有十几名大胡子男子从艾尔沙德山口骑马驰下,所经之处沙尘飞扬。等这些人近了,摩顿森才发现他们胸前鼓着子弹带,足蹬过膝的手工长马靴。一看到摩顿森,他们就掉转马头直奔过来。
“他们跳下马,直奔我走来。”摩顿森说,“他们的眼神是我见过的最狂野的,在瓦济里斯坦被囚的经验立刻闪进脑海,我心想,‘又来了 !”’
领头的人肩上扛着猎枪,大步朝摩顿森走来,贝格立刻挡在两人中间,准备用性命保护摩顿森。但一转眼,两个大男人竟开始拥抱,兴奋地说起话来。
“我的朋友。”贝格告诉摩顿森,“他正到处找你。 ”
原来这些人是阿富汗瓦罕走廊的游牧民族吉尔吉斯人。从地形上看,阿富汗东北地区凸出的瓦罕走廊,像兄弟之手般搂着巴基斯坦的查普森河谷,这条河谷自然也就成为吉尔吉斯人的游牧区。吉尔吉斯人在巴基斯坦与塔吉克斯坦两国间的荒凉走廊流浪,得不到自己国家的帮扶,更别说其他国家的援助。听说摩顿森要到查普森河谷来,他们骑了六天的马到这里来找他。
领头男子走近摩顿森。“对我来说,苦日子不是问题。”贝格做俩人的翻译,“但是对孩子很不好。没什么食物,没有房子,连一间学校也没有。我们听说葛瑞格医生在巴基斯坦盖学校,您能不能也来帮我们盖所学校 ?我们可以提供土地、石头、人,只
要我们有的都行。请您现在跟我们回去,我们在冬天好好讨论盖学校的事好吗 ?”
摩顿森想到了这些人西边的邻居,一万名在阿姆河沙洲上挣扎,他却没办法搭救的难民。尽管如此,尽管阿富汗正在战乱中,推动任何计划都非常困难,但摩顿森暗暗立誓,一定要设法帮助这些阿富汗人。
摩顿森不忍心解释,自己答应妻子几天后就要回家,而且中亚协会的计划要事先获得理事会同意。他把手放在那人肩上,重重地压了压他满是沙尘的羊毛背心。“我现在得回家,而且对我来说在阿富汗工作十分困难。但我答应尽快前去拜访,讨论建学校的可能性。 ”
吉尔吉斯男子仔细聆听,眉头因为太专心而微微皱着,饱经风霜的脸上逐渐绽开了笑容。他也把结实的手放在摩顿森肩上,接受了他的承诺,然后跨上马背,一行人跨过兴都库什山脉,开始漫长的返乡旅程。
时隔一年又回到贝格家中,麦克考恩在窗边的
床上打着鼾,他儿子唐和儿媳苏珊也已睡熟,摩顿森舒服地躺在贝格为客人准备的吊床上,一边听着村里长老们的谈话一边打瞌睡。半梦半醒之际,他想起一年前自己对骑马男子的承诺,不禁担心阿富汗的形势会让他无法实现诺言。
贝格吹熄烛火。黑暗中,摩顿森最后隐约听见贝格的祷告声,请求安拉赐予贵客们平安。
凌晨四点半,摩顿森被贝格摇醒。音机上,借着收音机转钮微弱的绿光,有过的恐惧。贝格正把耳朵贴在前苏联产的短波收摩顿森看见他英俊的脸上浮现出从没
“医生先生!医生先生 !出大事了!”贝格摇晃着他。“起床 !起床!”
才睡了两个小时的摩顿森立即跳下吊床。“愿安拉赐你平安,贝格。”摩顿森努力揉掉眼里的睡意,“怎么了?”
贝格紧咬牙关,许久说不出话,他牢牢盯着摩顿森的脸,半天挤出一句:“我很抱歉。 ”
“为什么?”摩顿森这才注意到自己的保镖手里,
不知什么时候多了把 AK—47步枪。
“一个叫纽约的村子被炸了。 ”
摩顿森抓了条毯子披在肩上,穿上结冰的凉鞋冲到屋外。在日出前的寒夜里,他看见房子四周安排了严密的防卫:贝格金发蓝眼的弟弟艾兰‘将手中端着 AK—47,负责看守屋子唯一的窗户;村里的毛拉海达尔正在一旁观察阿富汗那边的动静;瘦长的沙尔法拉兹,以前曾是巴基斯坦的突击队员,负责守卫村里的主要道路,察看是否有车辆驶近,手中还拨转着自己的短波收音机。
摩顿森后来才知道,会说五六种语言的沙尔法拉兹,在收听中国维吾尔语频道时,广播上说有两栋很重要的塔楼倒塌了。沙尔法拉兹并不清楚那是什么意思,但知道恐怖分子杀死了很多很多美国人。他想听更详细的新闻,但频道转来转去,却只能收到中国喀什电台播放的维吾尔语音乐。
但费瑟.贝格不需要更多的信息了。一手拿着 AK—47步枪,一手握拳,他盯着阿富汗上空血红的晨曦。这些年来,他一直看着那不断扩大的风暴在
逼近。美国中情局要花上好几个月好几百万美元才能确认 “9·11”事件背后的主谋;而这个不识字的男子,住在巴基斯坦最偏远的村落,没有网络,甚至没有电话,却本能地立刻知道了问题的源头。
“你们纽约村子的问题是从那边来的,”他说,“从基地组织的魔鬼来的。 ”他朝阿富汗方向吐了口唾沫,“本·拉登。 ”巨大的苏制 M1—17军用直升机在早上八点钟准时抵达。巴希尔麾下的军官伊利阿斯。米尔札上校在旋翼还没停止时就跳了下来,对着一行美国人敬礼:“葛瑞格医生,麦克考恩先生,长官,伊利阿斯报到。”随即。
M1—17直升机上跳下一队军人,围在美国客人周围,形成一个保护圈。
伊利阿斯个子很高,身手矫捷,就像好莱坞的荧幕英雄。他一头黑发。
脸型棱角分明,曾在巴基斯坦最精良的战斗飞行队伍服役,若不是鬓角的白发,看起来就像个年轻人。伊利阿斯也是瓦济里人,当他得知自己族人如何对待摩顿森的时候,就下定决心再不让他的美
国朋友受任何伤害。
费瑟·贝格举起手对着安拉进行“都阿”——表达感谢的祷告,感谢真主派军队保护美国客人。贝格没带行李,也不知道大家要去哪里,就跟着麦克考恩一家和摩顿森爬上了直升机,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保护他们。
飞机升空后,机上的美国人轮流用摩顿森的卫星电话联系家人,电池只能撑四十五分钟,所以大家的通话都尽量简短。从塔拉和麦克考恩的妻子凯伦口中,他们获悉了恐怖袭击的细节。
摩顿森拼命把耳机往耳朵里塞,眯着眼透过直升机小小的舷窗看着外面的群山,努力让电话天线朝南,朝着卫星的运行方向,好听清妻子的声音。
塔拉听到摩顿森的声音,激动得喜极而泣,在让人发疯的静电干扰和讯号传送延迟中,她告诉摩顿森自己有多爱他。
“我知道你和第二个家的家人在一起,而且他们会保证你的安全。 ”她对着话筒大声喊,“亲爱的,赶快把工作完成,然后回家,回到我身边吧!”
飞行工程师向摩顿森道歉,说机上的专用耳塞不够,递给他一副黄色塑料耳塞让他保护耳朵。摩顿森塞好耳塞,把脸贴在飞机舷窗上,在他们下面,亨札河谷陡峭的梯田仿佛一条疯狂的被子,缀满深浅浓淡的各种绿色,披挂在岩石嶙峋的山麓上。
从空中往下看,要解决巴基斯坦缺水的问题似乎很简单。从终年积雪的罗加波西山脉断裂下来的冰川出发,溪流带着融雪往下流淌,再下去就是缺水的村庄。摩顿森眯起眼,想象水沿着灌溉渠流淌到每个村落的梯田。从这个高度来看,要想让每个距离遥远的村落得到滋养,似乎只要画几条直线,把冰川融雪导引到村里去就行了。
但要解决极端主义的问题就没那么简单。在这个高度看不到村里的毛拉们反对教育女孩,也看不到地方政治人物对妇女职训中心的干扰,以及对建造学校的阻碍。极端分子让极端主义在贫穷的河谷里像恶性肿瘤一样疯狂滋生。
M1—17在香格里拉降落。香格里拉位于斯卡都西边的湖畔,离城市约有一个小时的车程,是巴基
斯坦将领们喜爱的豪华钓鱼度假村。麦克考恩整个下午和晚上都坐在电视前,透过卫星天线传送来的模糊影像,呆呆地看着 CNN不断重播银色机身径直栽向曼哈顿市中心,建筑物像被鱼雷袭击的舰艇轰然沉人尘灰之中。
当天稍晚,白沙瓦的宗教学校“正义学识大学”的学生们向《纽约时报》记者夸耀,他们是如何庆祝这个消息的。所有学生在学校里欢呼奔跑,把两根手指戳入掌心——这是老师教导他们在“安拉的旨意”得到施行时必做的动作。
麦克考恩曾在美国空军战略司令部服役,支援载运核弹的 B—52轰炸机进行空中加油,因此对于阿富汗即将面临的命运,他有着准确的推论与了解。“我跟拉姆斯菲尔德、赖斯、鲍威尔都认识,我清楚美国很快就会发动战争。”麦克考恩说,“如果基地组织真是幕后主谋,美国随时可能把阿富汗炸成平地。 ”
“我不知道穆沙拉夫会选哪一条路,我们极有可能变成人质,所以必须尽快离开。 ”麦克考恩接着
分析。
摩顿森从来没有如此清楚地意识到全力发展教育的迫切性。焦急的乔治.麦克考恩尝试着各种方法,想尽快离开巴基斯坦:请他的商业伙伴在印度边界接他,或是安排飞机到中国去。但任何办法都行不通,因为所有海关都已封锁,国际航班也全面停飞。最后他还不小心把卫星电话的电池烧坏了。
“乔治,你现在是在地球上最安全的地方了。 ”摩顿森说,“这些人会用生命保护你。既然你哪儿都去不了,为什么不按原计划行事,等着我们把你送上飞机呢?”
第二天,巴希尔准将一面想办法把麦克考恩一家人送回美国,一面安排直升机载他们去乔戈里峰游览放松情绪。摩顿森再一次把脸贴近飞机舷窗,看到科尔飞学校从远远的下方掠过。翠绿的农田间,学校黄色弯月般的建筑微微闪着亮光,仿佛希望的光芒。这些年来,每个秋天回美国之前,摩顿森都会回到科尔飞找哈吉·阿里喝杯茶,这已成了他的习惯。看着科尔飞,摩顿森暗忖一把客人安全送走,
就尽快去看哈吉·阿里。
9月 14日,星期五,摩顿森和麦克考恩一行人坐了一小时的吉普车到达库阿尔都村,紧跟其后的是长长的护卫车队。地球另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