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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泉路33号-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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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欢叹口气,转向七驸马道:“五姨丈尚有两位皇表弟牵挂,七姨丈一家俱全,都在眼前,何必徒留不走?”

丑男子怒斥:“谁一家俱全了?朕的儿子还在沙场之上呢!”更是疯的不轻,都自称“朕”了。

乐怀也上前一步道:“皇兄,结界不过百步之遥,你们自行过去吧,相信魔教兵马不会为难你们。我们要留下来等儿子的。”

“啊?”其他没有武功的王族俱皆倒抽一口冷气。

陆续有王子公主站出:“皇兄,我们的儿女也仍在城内顽抗,实在不愿此时逃去异乡流落。”

也有女子开始哭哭啼啼呼儿唤女,局面混乱不堪。

“哭什么?王城尚未被攻陷,一个个就急着要做丧家犬吗?”玉洁一语惊人,女子执剑立在前头,裙裾处不染花,只沾血,真正的魔教公主殿下气魄不凡道:“在此观战吧!若城破,王族还有何面目苟活于世?”

铁骑已到了宫门口,一步之遥,便可入城为王。

重光在不远处淡淡一笑。

仍有不死心的,城内突然涌出大批黑衣影卫与御林军来。

这个时机出现,且不守反攻,十分耐人寻味!

重光还未来得及寻味,局面忽然凌乱起来,仿佛是自家阵营厮杀了起来。

战鼓也不由凌乱,都不知击出怎样的鼓点才恰当。

大军中掩面的部队突然对着军伍出身的其他兵马下了背后黑手。

重光身子往前探去,却未问一句,为什么。

暄城身影如箭,正要向前射去,却生生被恩师扯住,元帅道:“慕之,静观吧!”

黑衣影卫主鹤劫生终于现身,领着一队黑衣影卫,所到之处,披靡无敌。

与他对垒的正是殿上跋扈的丑八怪将军蕴天。

双雄相遇,彼此用力勒住座下神骑。

“开始吧!”鹤劫生道。

“好!”蕴天反手一把扯下了自家面上的纱巾,他的手下畏于他一贯的淫威,顿时低头不敢相望。

却是重光与暄城的眸光都不觉变得深沉。

哪里还有丑八怪的身影,简直是天界绝无仅有的大美男一枚。

面容有些熟悉的美男对着恩师与师兄的方向,朗声道:“本王乃神教七公主府世子天蕴,座下儿郎听令,立即平定叛军!杀!”

鹤劫生在风中一笑,一剑指天道:“听令,诛灭所有不掩面的叛军!”

蕴天向来令出如山,稍作迟疑地早被他在营中杀尽,能够随他驻扎的,都是过命的硬汉,也不作多余思考,对着适才并肩作战的兵将们,就恶狠狠刀剑相向。

黑衣影卫们更是杀人放火的行家,又见了敌营中出了王族世子,立时士气大振,与元气未伤的御林军一起恨不能翻转乾坤。

掠阵的暄城多少有些焦急,他自家的兵马在对阵适才的蹁跹兽一役中损失大半,剩下的也是被吓破了魂胆,不堪重用。

其他师兄弟的兵马中,居然还有叛逆,纷纷举起纱巾掩面,白刀红剑,捅入地都是自家的盟友体内。

最后反的一路,暄城看得分明——第五层地狱太子寅罡带领的卫队,那个乡巴佬师弟纵马局中,英姿勃勃,揶揄地望了自己一眼,终于蒙上了准备好的纱巾,转身杀入阵中。

那一眼奥妙无穷,男子一反过去的憨气,目中精光四射,绽放出别样的血红狂花。

恰似地府的彼岸花田。

局面出现了极大的变化。

但再怎么变,不过是神教的兵马杀戮着神教的兵马。已无所谓的输赢,满盘皆是输。

凝思的重光元帅,一手托着下巴,恍若未见不远处一阵阵凄惨的声浪。

倒下的兵卫,怎么也无法置信,胸膛上插的凶器,全部出自先前的兄弟之手。

颠倒的天地,光线充足,只是儿郎们无法瞑目,临死的片刻,唇瓣仍是抖的,视线反插着向上,如逆天而起的风筝,跌坠一地。

暄城向来个性稳重,见得世面也多,此际都不禁周身发抖,半跪于恩师驾前,沉着声请命:“师座,尚可放手一搏!”

重光却陡然笑了起来。

线条冷硬的美男子很少很少笑,在刹那间让身边子弟都有些晃神。

细微的笑纹为元帅愈增了魅力,只见他一个起身,阳光悬于嘴角,几乎不可仰视。

戴着方天戒的手,在半空中轻轻一挥。

自有一番说不清道不明的奇异魅力。

尚未开口,所有军伍兵将,无论是否叛变,尽皆停手注目。

连蕴天与寅罡也一脸肃然,恭恭敬敬下得马来。

鹤劫生随之一挥手道:“我方停手,元帅有话要说。”

高大的天神不以为意地当众取下护膝及护心镜,随手往地上一扔,露出内里雪白的袍子,毫无花样,简简单单的服饰,在元帅身上却别有一种风流意味。

场面即如凝固一般,只等元帅开口。

重光当众从旁接过一块帕子,擦去发际的一层薄汗,忿忿道:“妈的,热死老子了!”

相当不合时宜的一句话,却无人敢笑,还他一片静默。

重光擦毕汗滴,缓缓道:“蕴天!”

“师座!”大美男隔着兵海垂首,兵将自动避去两侧,顷刻间让出一条宽道,目送陆路将军上前。

鹤劫生在旁不免有所戒备。

蕴天却无惧,在重光身前止步,半跪道:“师座请吩咐。”

重光正了脸色,道一声:“暄城!畏忌!洛文!”

另外三位将军纷纷下跪。

将军跪,旗下兵马皆跪,哪有二话?

“可惜魏风已死,不然你们五个至此还可一聚。”重光用手遮住迎面的阳光,怎么处处都如同亮昼?神教皆谓元帅阁下高傲无礼,鹰眼视人。

哪有什么鹰眼?不过是眼睛怕光,却又厌恶黑夜,不得已,在灯火通明中眯着眼睛想自己的心事。

位列水路将军的魏风适才血染沙场,当先阵亡了。

“龙凤堂所出皆为精英,自相残杀为师看了不喜。”

扫一眼面容美艳到极致的蕴天,确然像足了当年的昏君天戾,隐然又带着大美女七公主乐怀的神韵,怪不得要以薄纱遮面呢。

“蕴天,为师不是没有能耐破城,军伍兵马十中余三,也足以平复叛乱。”

“徒儿明白。”

“不过,拼尽了神教儿郎最后一口气,剩下几个残兵入城当王又有何意?本尊并无子息,也不打算千秋万代霸着神君之位,是以,我喊停只是因为为师有些厌倦。”

“师傅!”所有弟子脱口而出。

重光受不住光的炽烈,似乎有些恼火,于是长话短说:“你们的把戏,本尊都已明白。很有趣,哈哈哈哈,十分有趣,为了整个神教,为师不妨成全你们。”

“是!”蕴天仰面,与重光对视,大胆而镇定地回复:“请师座放心,强壮神教,统一天界的理想,蕴天定会代为实现。”

语声低沉,却足以使身边跪着的师兄弟侧目不已。

“好!那就如此吧。龙凤堂子弟听令!”

“是!”万声齐呼。

“放下刀兵,全部降了吧。”又吩咐蕴天道:“你不许秋后算账,好好重用师兄弟们,军伍之气不可坠!”

手拿开,逆着光尽力睁大了一双染着艳阳金色的眼眸道:“此后你们万众一心,强大神教,蕴天代替本尊继续执掌军伍。”

没有应答之声。

稍微和善的眼眸怒眯成一线,果然又成了鹰眼:“如何?”

“遵命。”

齐齐伏身,只有暄城立起身道:“恩师,请容弟子随你走。”

作者有话要说:更完今晚还有,疯狂继续中

在途中

重光没有笑,反是一脸肃然对着得意弟子道:“燕舞,你留下思过!若不是你耽迷于私情,吞噬兽之事不会如此收场。”

“恩师”

“蕴天,为师将大师姐交托给你,那个小子鹤劫放必须娶燕舞为妻,王族必须与军伍联姻!”重光显是思忖已久作出的决定,于是丝毫不留余地:“明白了吗?”

蕴天也正色道:“弟子明白。如若表兄不娶,弟子自会恪尽职守,迎娶师姐过门,绝不容王族欺侮今日沙场上以命拼搏的军伍男儿!”

杀戮已止,不知为何,神教儿郎只觉当下气氛更形悲壮。

燕舞定在原地,哽咽难言:“恩师”

重光最后看她一眼道:“燕舞,你必须替为师看住这些师兄弟。”

天尊傲然转身,以手挡额,独自离去。

有兵将泣不成声。

也不知是哪一个,随口吟唱出神教军伍中最最风行的送归曲,调子一起头,雄壮而辽远,遍地响起无数应和之声,无论是敌是友皆会的曲目,众口齐唱,|Qī|shu|ωang|声震寰宇,流着眼泪,远送元帅的背影。

重光边走边无语问苍天,只觉自己手都不够用,一只要用来遮光,这另外一只还要用来掩耳,那样大的动静,直听得他耳膜疼,唉,由他们去吧。

“师尊!”燕舞到底追来了身侧:“弟子必然领命,留在神教保护龙凤堂所有子弟。但眼下请容燕舞亲送师尊一程。”头一次在恩师前道出自己的闺名,不想却是如此境地。

元帅与她对视,这个弟子实在是聪明,目光中的坚毅已然不容动摇。

重光不是不明白,微微颔首道:“随你吧。”

燕舞握紧剑鞘,戒慎地贴身护送着。无论前路在何方,以鹤家子弟的狠毒,师尊绝无侥幸走得如此轻巧。

留下大梦初醒的黑压压一片神教兵将,及最终大获全胜的两位世子殿下。

鹤劫生与天蕴牢牢对望,忽而一笑,艳光顿起,如春风化雨,修罗场变为花瓣纷飞的六月池塘似得。

彼此会意地颔首确认着胜果,略略回眸,手下立即得令,抬出无比大的烟花来。

由力士上前执火点燃,姹紫嫣红冲天而去,仿佛欢庆什么似的,拖着亮丽的大尾巴,耍出诡媚的五彩轨迹,在空中十分醒目。

“果然是一环套一环,呵呵!”重光与暄城于途中观赏着蕴天与蛋大联手施放的大焰火。

同样仰头而望的还有山下的一众王族。

尤其是玉洁,立得最近,一见到漫天的色彩,就扯起嘴角一笑道:“成了!”

湛欢立马堪得其间诀窍,不由高声下令道:“速速护送神君回宫!”

玉洁回头,笑眯眯,欢快地跃来,嘴里念叨着:“我就说,蛋大哥哥哪是省油的灯!”

湛欢有刹那的失神,也不知那个男子究竟是如何一手将风波底定,杀退了如狼似虎密密麻麻的军伍兵将。

刚要禀报打瞌睡的父皇,却见玉洁一手持剑,迅速准确地捅入神君体内,发出“哧”一声锐响,剑拔出的时候居然只有一滴血浮于其上。

“父皇!”湛欢扑上前去,用手堵住老头子胸前的伤口,血渗着他的指缝流出,一发不可收拾。

事出突然,欢庆胜利到一半的王族男女都僵在原地不知该作何反应。

“玉洁”连乐怀与天戾也大惊,呆呆注视着平日活泼天真的女儿,张大了两张嘴巴。

女子从容地宣布:“神君舅舅年老体弱,不堪车马劳顿,于途中宾天,宫中不可一日无君,只有另立新君登基。”

湛欢本能地放下了父亲的尸体,疾退。

一切都是局。

脸上带笑的女子,步步逼近,出乎大家意料地,从额际打开了一只天魔眼,神光大放,在神君的尸体上补了两三个洞。

“皇舅皇姨,上任陛下其实死于魔教天魔皇的狙击,但,我们对外只说是病死的吧,可好?”天魔眼犹在额顶放光,谁还敢说个不字,通统迫不及待呐呐地点头不已。

玉洁按住了母亲要拦她的手臂。

天戾板着脸,将乐怀拉回身侧,静静看女儿作为。

湛欢被逼至山石下,退无可退。

一双眼只望紧不作声的五公主离玉:“五姨,救我!我此后再不踏足神教便是!”

离玉双目中毫无波澜,鹤四郎与妻子双手相执,摇摇头,美男子终于开口问:“小玉洁,能否饶他一条性命?”

玉洁答道:“五姨夫,鹤劫放说的,大表哥要留着等他亲自处置,我只废他一身功夫即可。”

湛欢的心猛地一沉。

若是鹤劫生,还有活命的希望;落于鹤劫放之手,就绝无生还可能了。

“大表哥,对不住了!”玉洁已然出手

闭目不及,离玉腮边到底是流下了两行泪。

这一曲悲歌,也不知由谁起得头,断断续续唱来,变成了如此的收尾,带颤的哀音盘旋于山脊,若不是眼见自家儿子那些年的痛不欲生,哪个阿姨舍得侄子走投无路?

乐怀的声音也带着颤:“玉洁!你发疯了吗?”

向来乖巧懂事的女儿究竟是怎么了?

“娘亲,蛋大,劫放与弟弟几百年来出生入死,忍气吞声,为得就是这一日,恕玉洁无法收手了!”

烟火绽放的时刻,一切便已注定,今日若不是他们死,便是我们亡

流途中,剑尖舔血,谁又存得侥幸?

“鹤劫放呢?”豆抖柔声问着小公主:“他又去了哪里?”

鹤四郎的目光中分明已经有了答案。

“是该轮到劫放施为了。”玉洁道:“他这一关,我们都替不得,帮不了只能孤身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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