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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英明疑惑地看看唐龙,“是我的命令没说清吗?按李铁的办事效率,三营现在已开始行动了。唐参谋,这可能是不拍到马腿上的惟一办法,你去起草电报吧。”说罢,朝装甲车走去。
邱洁如感叹道:“当团长就这么凶啊,不是凶,是一种味儿。阿龙,你身上还少这点东西。”唐龙歪头斜了邱洁如一眼,没说话。
焦守志慌忙追上范英明,谨慎地提醒道:“老范,这么做是不是有点过呀?”
范英明望着渐渐大起来的太阳,轻叹一句:“都在说我是这次演习的最大受益者,我不争辩,我只想证明我不是一个受人摆布的木偶。何况这只是一个建议,一个基本上无望被采纳的建议,谈不上过不过。”
焦守志又道:“老范,近来你脾气有点大,唐龙是个人才,又是师里派下来的,涵养也不错。”
范英明笑道:“你也会拐弯抹角了。人才倒是个人才,这种浮躁而有才的年轻人,捧着捧着就捧成赵括了,将来只会纸上谈兵。我的越位只是以一个团长的名分给一个师作战参谋一点难堪,恐有急于当师长的嫌疑。我知道人言可畏,有时也顾不了它了。”
一团的请示电由机要参谋先交到A师政委刘东旭手里,此时,师长黄兴安正在一面墙的地形图前聚精会神研究战场两军态势。本来,像A师这种甲种师,两年前已装备有先进的自动化指挥系统,但因这个系统在全军区师一级单位独此一家,唱不起对手戏,加上师、团级主官已习惯地图作业,这个系统一直没能被充分利用。黄兴安学了简单的操作后,觉得用计算机指挥没有用地图来得简便且有味道,加上用这个系统指挥作战,还需要学会或懂得几个专业的基本知识,便没再重视这个指挥系统。他不止一次表示对毛泽东靠地图指挥打出一个铁桶江山的无限钦佩,并由此多次强调要发挥人的主观能动性和人定胜天的传统思想。一师之长的行动,潜移默化地影响着A师各级指挥官的战争观念。这次常规演习,A师那个计算机指挥系统都在各驻地闲置着,各级指挥所挂的仍是大大小小的地图。演习按导演部的部署有条不紊地进行着,黄兴安便终日待在作战室,面对巨大的地形图,追思那些叱咤风云的人物曾经创造的战争奇观。在A师师长的位置上已稳稳当当熬过了三年,眼下又遇到方英达副司令退居二线的节骨眼上,黄兴安知道稳妥是上上之策。在他看来,只要这次演习不出事故,他走进军一级领导班子,只是个时间问题。
师政委刘东旭读了电报,脸上浮出演习开始以来从未有过的兴奋。由军区宣传部副部长升任A师政委只有半年多,尚未赶上一次军事演习。在政治机关待了二十余年,老成谨慎的性格养成了七八分,这次兼了“红军”政委一职,刚进入角色,他就有了扑面而来的舞台感,心里也怀疑过这种演习的效果,但没露出丝毫,生怕让人感到自己的外行身分。眼和脑子这几天一刻也没闲着,看多了想多了,怀疑也聚多了,多得几次都要喷薄出来。一见范英明的电报,刘东旭立即判断出这是对这种演习效果怀疑的另一种表达,心理上已与范英明坐到一条板凳上了。
刘东旭伸出手指弹一下电报,向黄兴安走去,边走边说:“黄师长,一团来电,请示提前发起总攻,我看这个想法不错,水无常形,兵无常法嘛。”
黄兴安接过电报仔细看了一遍,用红铅笔在“一团拟单独完成”下面重重画了一道,抬起头笑着说:“刘政委,你在军区机关,常观摩大的演习吧?”
刘东旭用手扶扶眼镜脚,也笑着说:“很少,观摩过几回,也是外行看热闹。这件事当然是由你来定夺,只是范团长想的也有几分道理,似乎不该一口回绝吧?”
黄兴安爽朗地笑出声来,“刘政委,刘政委,你我正班长副班长副班长正班长在政治军事上合作大半年了,你还不知道我这个人?打仗要死人,这演习组织得不好也要死人。这种演习的目的是检验甲种师的基本功扎不扎实,像范英明想的这样,不和蓝军打个招呼就冲上去,不打烂几百个头才怪呢。”
刘东旭似不甘心,脱口说道:“这一次不是实弹演习,估计不会出乱子。”
黄兴安又用铅笔朝纸上点点,“这一点也没估计错。范英明也没说大话,一团冲上去,也能把常少乐的一团硬吞掉。不和蓝军打招呼,我敢和你打个赌,一个加强营今晚拉上去,也能把蓝军解决了。”
刘东旭有点吃惊,“不行吧?这次C师配属我们演习的是一个加强团,演习前一段不过损失两个半连,一个加强营怕啃不动吧?”
黄兴安又指着刘东旭大笑起来,“这是演习!你说的是战争。你站在蓝军立场上一想,不是早当俘虏早安生吗?你要是看见常少乐在军部为争当一次红军发的那个脾气,你就知道我说的一个加强营已经是优势兵力了。”
刘东旭有些天真地问:“你说蓝军就不做一点抵抗了?要是这样,演习的意义在哪里?”
黄兴安认真解释说:“如果是团与团之间战术对抗,蓝军也会拼命的。这次演习目的实际上是检验我们师的战役作战能力,C师完全是配角,说白了,就是我们的靶子,炮轰枪打,选择权在我们。他们不过是能活动的靶子而已。”
刘东旭又拿起范英明的电报看看,说:“我有些明白了,范团长这么做就改变了演习的目的,检验的就是一团的战役作战能力。”
黄兴安一擂桌子,严肃地说:“对,这就是问题的关键。范英明总是等不及,当了主攻团团长还不满意,就想过头了。当然,只动个一团就解决了问题,你我更该高兴。可我们事后怎么向简团长、王团长交待?他们的几千人不变成拉练了吗?就这么一个梨儿,只有分吃了才好。再说,这样做,日后常少乐见我们,还不恨得要生吞活剥?我们一个师吃掉他一个团,他认栽,要是一个团吃掉他一个团呢?这就过分了。”
刘东旭苦笑一下,“军事上我还得好好学习。是我糊涂,没弄清演习其实和象棋一样,要车走直路炮翻山马走日子象走田。范英明这么做是不懂马别腿不能走,所以该提醒他。”
黄兴安一拍巴掌道:“刘政委,你能这样想就好了。范团长的积极性还是值得表扬的。方副司令要来视察这次演习,这种机会不多了,小范想好好表现表现,也是可以理解的嘛。老刘,你看是不是这样给一团回电:按原定方案继续演习。你们的方案是积极的,已报导演部供参考。”
刘东旭说:“可以吧。不过,换成真正的战争,那就是有两个导演部了,吃掉人家一个团,谈何容易!”
黄兴安友好地说道:“老刘,我也从来没把你当外人,你这些话在这儿说在这儿了。方副司令年底就到站了,A师是他的老部队,他做过第八任师长。说句心里话,这种演习的确弊大于利,它的前提是猫抓老鼠,无法体现战争的剧烈对抗性。可这是军部造的计划,又报军区批准过的,我们只能执行。好在我们扮的是猫。方副司令去北京开会前,还打电话说要来观摩观摩。这种时候,可不敢添乱。老师长一惯表现你说的兵无常势,说来就来,脾气又坏,人要到点了,就更不好揣摸。”
刘东旭听了黄兴安的分析,也感觉到事情有点棘手,来A师半年,只是在开会时和范英明见见面,谈不上有什么深交,对范英明发这样一份请示电的用意也不敢妄下断语了,如果范英明真是想独吞这颗梨子,演习结束后,可就有数不清的思想政治工作等他去做了。沉默了一会儿,他突然说:“老黄,你在这儿坐镇足够了,我到部队去看看,强调一下群众纪律,别让咱这游戏搅得四邻不安。”
“周到,周到。”黄兴安站起来说,“我会和你保持热线联系。要是方副司令来视察,你可要及时赶回。这样的方式见首长,机会不多了。”他走过去亲热地拍拍刘东旭的肩。
A师一团在演习第二阶段开始以来的异常行动,早就引起导演部成员、A师参谋长高军谊的高度重视。这个陕北黄土高坡之子年龄已处副师的危险高龄区,如一年内到不了正师位置,这辈子恐怕无法圆将军梦了。高军谊这个靠实干在A师一步一个脚印成长起来的敦实的红脸汉子,一身的精明完全被体形掩藏了,惟独一双小而细长的眼睛能泄露他内心的真实消息:对未来更加辉煌尚有希冀,更多的则是志得意满的温和了。范英明带一团搞急行军式突进,高军谊佯装不知,但接到一团的请示电,那就得表明自己的态度了,因为一团借演习搞强度训练不涉及一团以外人员的利益,而提出提前进攻,就会带来混乱。这却是高军谊不希望看到的。
看见C师一团参谋长出了导演部,高军谊走过去,压低了嗓子对集团军作训处长、演习导演部副主任赵中荣说:“范英明摆出的架势像是要逞英雄,这事导演部得管一管,不能过分偏向一团。”
长得白净微胖的上校赵中荣一身的精明能干在举手投足中都会绵绵泄出,鼻梁上架的小巧的金丝边眼镜不是近视镜更不是老花镜,它的作用在于掩饰主人眼睛里隐现的可能会伤害到别人的锋芒。知道用两片平光水晶石改变些许形象,证明赵中荣是那种对自己、对环境都了如指掌的早慧的人。
赵中荣极快地眨几次眼睛,平和地说:“这事能管吗?你的位置又特另,管了更不好。”
高军谊忙问:“你这是啥意思?”
赵中荣耷拉着眼皮道:“老高,别忘了我是西安人,一个省的人,脑子都差别不大。我就不信你看不出来集团军下一步的变化。陈军长接方副司令的班,没跑。董参谋长还有几个月才能从国防大学回来,总部来过渡的金参谋长就回京了。二十八年来,除了方副司令直接由A师师长直升军长,其他的军长都由参谋长接任。金回北京,那是为董腾位置。”
高军谊打断道:“你别拐弯了。”
赵中荣说:“老高,这里也没旁人,我也想说点心里话。我这正团到年底也满三年了,也该动动。你说我动到哪里好呢?”弯子绕得更大了。
高军谊道:“集团军那么大,你老弟又是陈军长的得力助手,自然是全军最好的位置。”
赵中荣低头想了一下,“你觉得刘东旭这个人好不好相处?”说的像是更不着边际了。
高军谊道:“挺好的一个人,来A师半年,和常委一班人都挺合得来。我把你嫂子她们的户口办到C市,有的人几年抓住这个小辫不松手,到刘东旭才把这事按下去了。”
赵中荣冷笑道:“A师如今是黄师长的A师,刘东旭这样聪明的人,自然懂得眼下在A师如何当政委;充分尊重黄兴安,黄到军参谋长的位置上,以后遇到刘东旭的个人问题,当然会开一路绿灯。你现在就欠了刘东旭的一份情,等你当了师长,A师就成了刘东旭的A师了。”
高军谊没想到赵中荣打了半晌飘忽派太极拳,还能在最后一指头点在他的腰眼上,下意识地扭头看看敞开的门,索性装作小学生的样子问道:“你说这种可能还存在?我今年已经四十六了。”
赵中荣道:“A师的光荣历史你比我更了解,你大概不会不知道,自五五年以来,A师的师长也都由师参谋长接任吧?到时候,上有刘东旭压你,如果参谋长也不和你合作,这师长可就不好干了。”
高军谊也不遮掩了,“这次演习,实际上是为范英明接我的位置铺路的,你在军机关比我更明白。我这一辈子能有今天,也知足了。将军?祖坟上也没冒那股烟,想到那一步,非得上边有人不可。我兢兢业业当师长,范英明想往前走,总不能把我一脚踢开吧?不瞒你说,我只会走这种笨棋。方副司令退了二线,范英明说不定能坐火箭上。谁不知道他一直把范当儿看!”
赵中荣吃了一惊,不由得重新打量了高军谊一番,啧啧叹道:“老高,今天才算听到了你的真心话,想得深呢。问题是黄师长只比你大三岁零四个半月,董参谋长怕是要在军长的位置上干到退休的。黄兴安一旦当了军参谋长,想升正军,还得想别的办法。所以,你的出路只能是以成绩调出集团军。常少乐今年五十三,后年到站。弄不好,你恐怕只能去接他的位置。为什么这样说呢?因为总不能让你挡住范英明的道吧?防止这种结果,只能避免范当师参谋长。”
高军谊还没这样考虑过,听得心里有点发虚,叹口气说道:“你肯到A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