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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留日期了。”把便笺卡在遮阳板上,跳下车道:“把油放掉,再把这几辆车都推到沟里。”
战士们都站着没有动。
赵连长吼道:“没听见,是不是?”
“八成新的车,可惜了。”
“连长,一台车跑运输,养活了我们一家呀,留着吧。”
赵东林叹一声,“我比你们更心疼,我爸造了三十年这种车。可你们别忘了,咱们还没有发挥作用呢。”
一个学员道:“不用再讨论了,这是战争,赵连长的处置让人钦佩。”
赵东林嘿嘿笑道:“我吃过亏!执行吧。常师长和朱司令还在等我们的消息呢。望夫崖那个地方值得一打,准确方位确定没有?”
学员推着车答道:“我测过了。那地方有他们一个物资补给站,一个雷达站。如果有他们增援部队通过,用导弹把崖口炸塌,这些部队都成废物了。”
晚上七点钟,焦守志赶到了红军指挥所。范英明正盯着沙盘苦想。
范英明看见焦守志,硬邦邦地说:“你来干什么?”
焦守志忙把黄兴安的信递上,“黄师长让我来亲自向你和政委汇报汇报。”
范英明沉着脸把信浏览一遍,又把信交给刘东旭,一言不发地等着。
刘东旭看完信,先对焦守志道:“一团战事这么紧,还派你送信,真是不知轻重缓急。”转过身看着范英明,“黄师长这封信写得很恳切,同时又是两手准备,也没什么不妥之处。该下决心了,一团又顶了两个多小时了。”
王仲民也过来劝道:“英明,战机转瞬即逝,还是速作决断吧。等他们把一团吃掉,要是还免不了决战,真的就不好,不好……”
范英明苦笑一下,“不好收场,是吧?你们维护我的军事指挥权,用心良苦,我理解。黄师长,甚至包括简团长都在维护我的权威,更让我感动。眼下这种战场态势,一个上尉都能分析得了是丁卯是卯。我只是觉得,如果强加给我们的局部战争发生,对手绝对不会用这种方法进攻。”
焦守志说:“可他们分明在合力吃一团呀!”
刘东旭接道:“你不是说,他们想变也不容易吗?”
范英明长吁一口气,“朱海鹏不就是想用一用导弹吗?这样赢了演习,也真是乏味。既然要走这一步,咱们就来个速决战吧。将来挨板子,也是他们先挨、挨得多。命令:一团依托原阵地坚守,力争把敌主力拖在一号地区至明晨六点,发现敌新动向,要及时上报;二团连夜沿七号公路向三号地区○一号高地奔袭,切断敌右翼退路;摩步团连夜沿六号公路向三号地区○一号高地奔袭,切断敌左翼退路。为防敌主力撤出三号地区,两翼包抄部队,应尽可能轻装。二线部队和预备队,必须在明晨六时前做好一切准备。后勤保障工作在这次作战中显得更加重要。为保证战役顺利进行,一团、二团、摩步团由黄师长统一协调作战;二线部队和预备队交由王仲民统一指挥。”
王仲民立正答道:“是!”
范英明又说:“政委,我们的战线太长,后勤线更是生命线。高副师长好像在闹情绪,邹部长身体又太差,这方面的事,你多操点心。”
红、蓝双方斗智斗了整整十二个小时,终于进入了斗力阶段。
高军谊在后勤指挥所接到总攻击电令,放心不下,忙带车赶到一号油库。几辆运油车正好开出油库,向前线方向开去。王思平科长站在油库门口发呆。
高军谊问:“思平,油是不是都弄回来了?”
王思平愣一下,看清是高军谊,忙说:“都,都,都取回来了,昨晚我亲自看着入的库。”
高军谊半信半疑他说:“你可别哄我!这可开不得半点玩笑!总攻已经开始了。”
王思平支吾着:“你放宽心吧。”
天冷了,天暗了。
突出重围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整整十二个小时,专程前来观摩演习的兄弟军区的几位训练部部长,都是在寡淡无味的等待中熬过的。他们都是在童爱国的煽动下,放下正在进行的工作,嘴上说是来取经的,实际上是来摸水深、比高低的。范英明签发的一揽子作战命令,在大液晶显示屏上以有形的图像显示出来后,这些少壮派的不满和失望,先从表情上表现出来了。开始的一两分钟里,还都控制在嘴角上的一抹冷笑、或是撇撇嘴的限度内,仿佛还都记挂着主人的面子。差不多三分钟的时候,一个理着寸头的红脸大校,忍无可忍似的把一个喷薄出眼泪的哈欠打将出来了。陪同观摩的童爱国已经读懂了这个哈欠的意思:观摩这种演习还不如睡上一个好觉。
童爱国站了起来,多少有点羞涩地笑笑,装作大大咧咧的样子说:“诸位,序幕是长了一点。小饭厅已为各位准备了小型舞会,是不是去活动活动再来看?”
话音刚落,刷刷刷站起了七八个人,有的说着,有的一言不发,走出大作战室。
寸头红脸大校可能觉得那个哈欠打得有些放肆,走到门口,又扭头找补一句话:“皮厚才能包大馅包子。老童,吃到馅了,别忘了去叫一声,我可是来打牙祭的。”
屋内只剩下主人,什么话都可以说了。
陈皓若先定了个调子:“A师犹豫了一整天,我以为有什么石破天惊的奇着,最终还是想包饺子。早上一开战就包,如今饺子也能下锅了。”
赵中荣跟着唱一嗓子:“前一段,朱海鹏弄得咱们军、军区名声在外,这回来了这么多客人,这次丑可丢大了。数字化部队,数字化部队是用钱堆出来的!看了一天,除了一个班被红军抓了俘虏外,其他的都泥牛入海了。”
童爱国很有些自责地说:“都怪我这张嘴,不该把没做成的事情张扬出去,这也算个教训吧。”
方英达迈步走了进来,一眼看到空空如也的观摩席,怔了一下,问道:“什么教训?客人们呢?不是说红军已经开始反击了吗?”
赵中荣走过去,把一个操作员推到一旁,说道:“方副司令,你看看红军是怎么反击的。”说着,敲打键盘,把红军的战役目的用图演示一遍,又补几句:“蓝军准备舍娃子打狼,如今来了成群的狼。这演习已经变成重温古典战役的风光了。”
方英达眯着眼睛,冷冷地盯了赵中荣一眼。
陈皓若批评道:“小赵,你就不能厚道一点?一直等他们有变化,谁知道又变到老路上了,连诱敌深入这种战术也没体现出来。”
方英达说:“不就是十二个小时吗?要相信他们,相信他们不会拿上千万人民的血汗钱对十八世纪阵地战来一次鸳梦重温。红军作为被动一方,做出这种选择,也可以理解。战争,说直白一点,就是两个指挥部相互猜谜。哎,四五个小时了,蓝军的数字化班怎么还没动静,我不是让他们每个小时都报一次吗?”
赵中荣操作键盘,把红军两翼背后的六个小蓝点放大了一些说:“这六个班都在,只是太小了,看不清。四十分钟前,我还为这事和朱海鹏通过话。他也不知道另外十二个班是生是死。从红军的报告中分析,目前只能判定蓝军这十二个班还在某个地方。朱海鹏解释说,他这些班因没有通信卫星和他的指挥部联系,都是带的可拆装发射、接收两用天线,这种天线安装调试一次需要近一个小时。”
方英达点点头说:“原因很清楚了。以后我们会有很多这种通信卫星。兄弟部队的人是不是都感到乏味了?”
童爱国说:“人家看出瞌睡了,我不好劝他们睡觉去,请他们跳舞去了。我这步棋没走对。”
正说着,操作员报告说:“首长,蓝军报告数字化班最新位置。”
方英达急忙说:“快念。放大一点,换成个三角形。”
操作员念道:“左边,五个班在赵东林中尉带领下,已于晚六时四十分赶至沅水大桥西边,沿三号公路布下阵势;右边,四个班在乔全仲少校带领下,已于晚七时二十分,先后抵达清衣江大桥附近地区。另,猫儿山、鸡鸣岭两个中转班也已投入工作。”
童爱国大喜,下意识地一拍巴掌,叫道:“果然厉害!这一下用不着担心丢军区的脸了。这两个地方,都在七寸位置。左边离红军通信中枢只有十几公里,右边离红军主油库和弹药库也只有二十来公里。厉害!”
方英达瞪了童爱国一眼,“什么厉害厉害!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呢!怎么会是这样!一万多人,都死绝了?让人出入于无人之境!”
陈皓若叹了一声:“唉,这两个桥怕是不保了。”
赵中荣附和道:“A师也太大意了。桥是不保了。”
“你懂个屁!”方英达骂道,“你作为一个军的作训处长,难道不知道炸断这样一座桥并没有什么价值?一个舟桥营,一个小时内可以架三座这种长度的浮桥!你以为这只是什么敢死队吗?这个朱海鹏,还真要创造个奇迹呀!童爱国,他们哪儿来的钱搞这些装备,一次就搞了二十个?”
童爱国说:“方副司令,除了电台和武器是我帮助解决的,其他的都是他们自己花钱买的。”
方英达拍着桌子问:“钱从哪里来?”
童爱国说:“常师长找朋友以个人名义借了二百万……”
方英达渐渐安静了下来,慢慢坐在一个沙发上,声音低沉地说道:“我不该对你们发脾气,请你们原谅。朱海鹏这些部队决不是来炸桥的。他们一发现红军的运输车队,几分钟内,蓝军指挥部就能推算出半小时、一小时后,这些物资、弹药能到达什么地方。如果制空权在握……不行,我得问问朱海鹏,到现在为止,红军对这种巨大的危险还一无所知。”跳起来,跑两步,拿起红机子说:“要朱海鹏。”
朱海鹏在那边“喂”一声,问:“是赵处长吗?你要的东西已经报上去了。”
方英达说:“我是方英达。你知道我为什么找你吗?”
朱海鹏说:“大概清楚。可我想告诉你,我可能会搞个将在外不受你命。方副司令,为了能让这种部队起到作用,我们费尽心机,一开始就抱着同归于尽的念头进行部署,如果看不到它们的威力,这个阶段的演习,不管谁赢,都白搞了。他们现在没发觉,很正常。十三个小时,我差不多可以把他们空投到南极去。可我没有隐形轰炸机。A师已经准备聚歼我们了,恕我不再做详细解释。我只想重申一点:它们发挥得越淋漓尽致,这场演习才越有价值。”
方英达这时已完全冷静了,哈哈大笑道:“你太聪明了。你说服了我。我打这个电话,第一,是先向你预支个祝贺;第二,请你转告那个舍了身家性命、支持你胡搞的人,只要这个兵种能发挥,用不着为两百万睡不着觉;第三,我问个问题:你的这些人是靠什么在三个来小时赶到预定地点的。”
朱海鹏笑道:“右路详情我还不清楚,左路是向范司令的一个中转站借了三辆卡车,还留有借条,三辆车己按范司令二十几天前教导的办法,推到某一个沟里去了。关于借车的事,我同意你就事论事给他们提个醒儿。他们自上而下,都被一种旧框子框着,都准备摘桃子了,漏洞自然就暴露出来了。不知我的回答你是否满意。”
方英达道:“集中精力想你的主力如何跳到外围吧。如果他们连丢车的事也发现不了,证明他们太愚蠢了,我不准备转达。”啪一声放了电话。
陈皓若说:“只要红军能把蓝军主力包进去,说胜负还为时太早。”
方英达说:“晚上什么好戏也不会上演,我回去睡觉了。但愿你说的情况会出现。”走到门口又丢一句:“只怕是一种愿望而已。”
朱海鹏放下电话马上装出一副苦相,对常少乐直摇头叹气。
常少乐伸着长脖子,追着朱海鹏连声问:“有什么坏消息,有什么坏消息?你说说,快说说!”
朱海鹏摆摆手道:“不说也罢。反正你是赌,早看晚看底牌输赢都定了。”
常少乐严肃起来:“是不是对数字班有说法了?”
朱海鹏道:“早知道早安生。方老总说我们贪大,弄个两三个班就可以了,装备二十个班是浪费军费。”
常少乐瘫坐在椅子上,自言自语说:“完了,完了。我用什么还这两百万呀。”
江月蓉正好拾着听个尾巴,看见常少乐掏帕子擦汗,看着朱海鹏问:“是不是最后的结论?你也是,为什么不劝劝常师长。这下可怎么办?”
朱海鹏撑不住,笑将起来,前仰后合说不成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