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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第3期-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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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凌空跃,我的点转,我的双飞燕,全都派不上用场,脚实在是痒了,就关上房门自己跳一段。看过我演戏的好心人在菜市碰上我,都说张闹呀张闹,你连买菜都像走芭蕾步。你说这还让人活不活?有一次我连安眠药都准备充足了,可是我不争气,临吃药时手突然发抖,药片全部洒在地板上。假如我知道要受这么大的委屈,当时我根本就不会喊救命,哪怕是让你强奸了,也比受他们污辱好一万倍。你只管你的名声,但是谁又管我的名声了?那时我就像一口粪坑,谁从身边走过都要捂鼻子,没有人敢跟我来往,没有人敢跟我谈恋爱,直到现在我都还嫁不出去……这些委屈我张闹跟谁说过?谁又能相信我?如果说我陷害你不对,那么当初你为什么要爬进来?你想没想过?是你先爬进来,才有我后来的陷害,你当初就不应该爬进来!”
  张闹说得泪水滂沱。我的膝盖像雨水泡软的稻草跪了下去,眼泪再也止不住。她越哭越伤心,越哭越大声,哭得两边肩膀都抽搐了。我跟着流泪,把脑门一次次撞到木地板上,直撞得地板上一片鲜红。她跪下来,按住我出血的地方:“别这样,广贤,别这样。”
  “可惜……我、我配不上你。”
  “广贤,我俩是天下乌鸦一般黑,大哥莫说二哥。早知道会这样,当时我就不应该喊救命……”  
  傍晚,我脑门上顶着一块纱布回到阁楼。正在给我擦楼板的小燕直起腰来:“你到哪里去了?我都等你老半天了。”我坐在床上,点了一支烟。她忽然惊叫:“你的脑门怎么了?是不是跟别人打架了?”我没吭声,嘴里不停地制造烟团。她摸着我的脑门:“伤口深吗?还疼不?”问的时候,她的脸就悬在我的鼻子前,上面挂满了汗珠,连下巴和脖子都是湿的。我拉起衣袖,帮她擦了一把汗。她拿起床头的一张信笺:“看看这是什么?”信笺的右下角盖着又圆又大的公章,我以为是那张平反文件,但仔细一看,才发现是她在动物园开的结婚介绍信。
  “都五年了,我都等不急了。”她坐在床上,抓起我的手指,像在杯山接见室里那样捏弄起来。
  “小燕,你怕我欺负你吗?”
  “除非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早知道会有今天,当初就不应该去爬她的房间,你说,我干吗要去爬张闹的房间呢?”
  “好色呗,想强奸她呗。”
  “这么说,你也同意是我错了。在杯山的时候,我恨不得脱她的衣服,拔她的牙齿,扇她一千个巴掌,恨不得吐她一身唾沫,但是,到今天我才明白……是我先对不起她。”
  小燕忽然站起来:“曾广贤,你怎么一出来就不停地给那个骚货发奖状?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痛!”
  “她不是骚货,是因为我她才背上这个黑锅的,今后你能不能不这样骂她?其实,她也挺不容易,如果当初我这瓢大粪不泼到她身上,她也就不会被人当成有缝的蛋,不会被单位当破鞋……她就能继续演吴琼花,说不定能演成一个名人,能嫁个当官的,哪会像现在连嫁都嫁不出去。”
  “那她还可以嫁给劳改犯嘛。”
  “如果心里不是装着你的好,我就把欠她的还了。”
  她撇撇嘴:“赶快到医院去打退烧针吧,姓曾的,别把自己弄得像个救世主,你以为你是日本演员三浦友和,想跟谁结就跟谁结呀。除了我这个傻大妹愿意嫁给你,恐怕没第二个了。我就不相信张闹会看上个既没工作又没身份的。”
  “看不看得上是她的事,还不还债是我的事。”
  “别自作多情了,曾广贤,要是张闹舍得嫁给你,我陆小燕就给你买一张婚床。”
  “难道……我在你眼里就那么便宜吗?除了你陆小燕我真的就讨不到老婆了吗?”
  “那你就去试一试吧,试了才知道自己有多贱。我是同情你,你还当崇拜了,真是的。” 她捡起介绍信,摔到我脸上,噔噔噔地走出去。
  我拉住她:“何必呢?刚才说的都是气话,明天我就去开介绍信。”
  她挣脱我:“你去跟那个那姓张的结婚吧,反正我不想结了。”
  “小燕,你会后悔的。”
  “我从来就不知道什么叫后悔。”
  没想到小燕真的走了,我都给她台阶了,她连头都不回一回。我把屁股重重地搁在楼板上,回忆刚才跟小燕争吵的每一句话,全身忽然就冰凉起来,仿佛打摆子。公正地讲,小燕的每句话都是正确答案,都可以加十分。在小燕的这几盆冷水泼出来之前,我从来没想过我是谁?以为自己受多少冤枉就可以喊多高价钱,就像是那些吃过苦头的革命家、科学家或者艺术家,但是经她这么一提醒,才知道我只不过是一个犯过强奸的、坐过牢的、没有工作的废物,和什么家根本扯不到一块,不信你用受委屈的人减去成功的人,得出来的数字会有多大,怪不得成功的人少,受委屈的人多,要是小燕不提醒,我还真把自己当人物了。
  不过,为了面子,我还是管住了自己的双脚,没有马上去找小燕。失眠了一整夜,我再也控制不住,第二天一大早就赶到小燕的宿舍门前。我举起手,想拍她的门,但是我就像我爸那样放不下架子,突然把手收了回来。这一次没拍门,让我后悔了一辈子,当时哪会想到我的手拍下去就是OK,收回来就是NO,只是到了今天,生活把自己煎成老油条了,才懂得人的运气有时就在拍与不拍之间。你可能想不到,我在把手放下来的那一瞬间竟然正儿八经地想到了爱情。我从来就不想爱情,那一刻竟然发了神经病,要正儿八经地想爱情!小燕跟我有爱情吗?她既然这么看扁我,那她到底爱我什么?难道她像小池那样,仅仅是爱我的卷发吗?她是因为失恋了需要找一个听众,才到杯山去看我的。她爱我的理由是因为我不会嫌弃她身上动物的气味。天哪!这与我在电影和小说里看到的爱情差得天远地远,不想不知道,一想吓一跳。看了一眼那扇紧闭的、刷了绿油漆的门板,我咬咬牙转身走了。小姐,我告诉你,爱情这东西经不起思考,你也千万别去思考,只要你一思考世界上就没有爱情。这是我几十年总结出来的不成熟的人生经验,把它卖给你,免得今后你也犯我这样的狂犬病,不,是幼稚病。  
  周末的上午,我发现小燕在门框上留了一张纸条:你爸叫你今天到他那里吃晚饭。
  从杯山出来之后,我一直没去见我爸,主要是怕他生气。据小燕说他一生气就会犯心脏病,医生像下红头文件那样要求全体家属配合治疗,不准刺激他,说白了就是尽量让他心情愉快,绝对不能给他添堵。他的全体家属其实也就我一个人,而我偏偏又是个容易给他添堵的角色,所以我暗自打算在没找到工作之前,先别去惹他。现在他的帖子来了,我却两手空空,兜里没有半点能让他高兴的事,这就像赴婚宴的人没钱送彩礼。
  我首先想到了那张平反文件,于是急忙赶到东方路找张闹。她在东方路开了一家瓷砖店,专门倒卖各种瓷砖,包括瓷做的马桶、洗脸盆,凡是装修房子时需要的各种瓷制品,她这里基本上都能提供。我到达的时候,她正在跟一个中年男人讲价。她说哎呀,老板,能不能每块砖再提高两分钱?我就靠这两分钱吃饭了,亏你还是个大男人,这点钱也跟我打小算盘,算了,就这么定了,明天你来提货吧。那个男的说我把整栋楼的瓷砖买下来,你也赚了不少呀。张闹说放心,我不会亏待你,等到你把款打过来,我请你吃碗米粉,现在生活好了,想吃一碗米粉就吃一碗米粉了。那个男的问一碗米粉多少钱?张闹说三毛呀。那个男的说你赚那么多,就请我吃碗三毛钱的米粉呀?张闹露出无比惊讶的表情,说那你还想怎么样?
  等顾客走了,她说:“没办法,自从宣传队改成文工团之后,团里就没什么演出了,我得开个店来补充生活,要不然连件好衣服都买不起。”
  我帮她上了一车瓷砖,就坐在门口抽烟。她把我叫进里面的办公室,拉开抽屉,拿出一个信封递给我。我抽出里面的纸,正是我想要的那份文件。我说了声“谢谢”,坐在她的对面。她拿出一个账本,低头按着计算器,每按一下,计算器就发出一声“嘀”。计算器“嘀嘀”地响着,几绺头发从她的额头垂挂下来,挡住了眼睛,她不时用手撩一下。我盯着她,叫了一声“张闹”。她抬起头。我说没什么,你算吧。她又低头算了起来,头发仍旧垂挂着。我抽了两支烟,又叫了一声“张闹”。她再次抬起头:“什么事?”我摇摇头,说没什么,你算吧。她算得真慢,按一阵计算器,又在账本上写一阵,来来回回倒腾。我看了看墙壁上的挂钟,时间不多了,就再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她看着我:“你怎么变成结巴了?”
  “没、没什么,你算账吧。”
  她把计算器一推:“算什么鬼呀,你不说清楚我就不算了。”
  “那就不打扰你了。”我站起来,想走。
  她一把拉住我:“你是不是想借钱呀?”
  我摇摇头。她说那你到底想干什么?我憋了好久,憋得脸红脖子粗,才把我的意思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出来。她说这又不是强奸又不是抢劫,你的脸怎么红得像个西红柿?我说我从来没骗过人,这是第一次,没别的意思,只是想逗我爸高兴高兴。她叫我赶快到对面的店里把那句话打印出来。
  不到五分钟,我就在对面把那句话打印出来。回到瓷砖店,她在那句话的右下角盖上了“东方建筑材料公司”的公章。这样我的兜里就揣上了两份文件,腰杆顿时挺了起来,脸上有几分得意之色。但是,她立即打击我,说我身上的衣服和新打印的文件不吻合,就用摩托车把我带到百货大楼,为我买了当时最贵的衬衣、西裤、皮鞋和领带,还让我到她的房间里去换新装。我说又不是去骗女孩,穿这么好干什么?她说这是为了让别人看得起我。
  我这是第一次打领带,怎么打都像个疙瘩。张闹站在我面前手把手地教我。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当时我对她有了强烈的冲动,想伸手抱她,想把她放倒在床上……这么多年来,我对任何女人,包括小燕、小池,都没有过这么厉害的冲动,冲动得胸口都快爆炸了,好像一下就回到了十年前的那个夜晚。我忽然转过身,喘了几口气。她说:“领带还没系好呢。”我说:“我自己系吧。”我一边系一边想,为什么在张闹面前身体的反应那么强烈?强烈到自己不好意思,甚至想再做一次强奸犯,难道十年的监狱生活还不够教训深刻吗?也许是她太漂亮了,漂亮到你没法抗拒;也许是十年前那个念头扎得太深,以至于有一丁点机会,它就像水那样咕咚咕咚地冒出来。  
  傍晚,我来到无线电三厂。我爸还住在平房里,他和赵山河弄了满满一桌菜。进门的时候,我叫了一声“爸”。他没有答应,只是用目光跟我擦了一下。我说:“赵阿姨,没想到你也在这里?”赵山河说:“昨天,你爸打电话给我,说是有贵客,请我过来帮他做菜。我问他贵客是谁?他就让我猜,一直猜到下午,我才知道你是正确答案。”
  赵山河这么一说,我就知道我爸对这餐饭有多重视,但是他放不下架子,脸始终板着,只要我一看他,他就把目光移开。我掏出那份平反文件递给他,他看着,脸比刚才黑了一倍,手微微颤抖。“长风,你别激动。”赵山河把文件抓过来,扫一遍:“好啊,总算还你们曾家一个清白了。这文件要多复印几份,让那些翘鼻子的人仔细看看,当初我就不相信广贤会做那种事,果然被人陷害了。广贤呀,今后你离那种人远点,我妈就说过,最毒不过妇人心。”
  “妈个╳的!”我爸忽然骂了一句。从他的表情分析,这句话可能是骂张闹,也可能是骂天老爷,或者骂全人类,反正不会是骂我。赵山河给我送了一个眼色。我夹起一坨豆腐放到我爸的碗里:“爸,这事不能全怪别人,我也有错误……”赵山河踩了我一脚,我立即把舌头缩回去。她一会递眼色一会又踩脚,弄得我都轻易不敢开口。
  赵山河摸了摸我的领带:“这玩意我小时候见过,那时你家爷爷,还有你爸一出门就捆这个,解放一来就绝种了,现在又时兴了,真是一时一个样,变得我们都跟不上了。”
  “没办法,工作需要,其实勒着它就像吊颈,一点都不舒服。”
  “哟,你爸前几天还在为你的工作求庞厂长,没想到你已经找到了。”
  我掏出另一份文件拍到桌上。
  “兹任命曾广贤同志为东方建筑材料公司采购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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