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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明有些意外,这是蓝妮第一次请他去她家,他似乎觉得今天的她有些不同寻常。就这样,他走进蓝妮的空无一物只有镜子和横杆的客厅,或者说她的私人练功房,杰明站在空空荡荡的屋子中央,竟有些手足无措,宛如不小心闯入了某个禁地,他喃喃地感慨着,无论怎么想象,我对你的另一个世界很陌生也很好奇。
蓝妮笑了,她欲育又止,然后把他招呼到女儿的房间,笑称那里才是她的小小的客厅。她的上海风格的菜肉馄饨,给了杰明某种稳定感,他们聊起了家常,仿佛是在不经意间,蓝妮告诉杰明,她昨天接到美国移民局的通知,她通过律师申请的第一优先移民已经批准。她补充道,去那里是为女儿,她更希望妈妈在那里陪她读书。说着蓝妮起身端来一整套喝功夫茶的紫砂茶具,那也是在遇到杰明之后买的。不过她从不敢在晚上喝功夫茶,事实上,她很少有时间喝功夫茶,所以她泡茶烫茶盅动作有些笨拙,杰明不由地接替她来做这些事,他突然说道,蓝妮,如果可能我真想照顾你一辈子。蓝妮站起身,似乎要挡住男人在冲动时可能给予的许诺,杰明,你从来没有看到我跳舞,不是吗?今天,我想为你跳舞。她朝杰明伸出手。
杰明慌张起身,就像他刚刚走进这间空空荡荡的客厅,有些手足无措。蓝妮仍然穿着她的长裙,但换上了舞鞋,那是多年前她上台时穿的鞋子,曾经满载着她的梦想的鞋子,她一直收藏在壁橱里,直到昨天早晨,当她接到美国移民局的通知信时,她首先想到的是杰明,那条即将阻隔在他们之间的大洋令她绝望,她的第一个动作竟是到壁橱里翻腾寻找这双鞋
子,她渴望在他们之间留下些什么,就这样,在寻找鞋子的过程中,她已经在想象中给他跳了一场芭蕾。
她牵住杰明的手把他带进客厅,客厅地板沿墙放了一圈蜡烛,现在蓝妮关了灯把蜡烛一一点亮,蜡烛光所产生的梦幻一般的光效赋予这一个空荡荡的空间舞台以磁场,杰明已经坐在客厅门口的地板上,这是一人位的观众席,可就像千位观众席一般令蓝妮紧张兴奋。
在《天鹅湖》的旋律中,蓝妮立起足尖,开始单腿立脚尖就地旋转,那是《天鹅湖》第三幕里变身三十二圈,也是古典芭蕾中最享有盛名的一整套旋转动作,芭蕾女演员列格娜妮1895年在圣彼得堡首次演出的《天鹅湖》一剧中扮演黑天鹅时表演了这种旋转动作,震惊了俄罗斯,这也是蓝妮年轻时梦想达到的高度,或者说,整个舞校学生梦想的高度,蓝妮曾是群舞演员中旋转最好的一个,可悲的是她从没有机会在她的舞台上旋转她的天鹅。
然而此时的蓝妮在微笑,这算不算性感?当我踮起脚尖,把我的一条腿笔直地伸向头顶,然后旋转,那时候的我轻盈热烈,生命力强盛于平时的一百倍。是的,当她在独自一人的空间旋转时,眼面前已经充满了杰明的目光,它改变着蓝妮的生物结构,使她冲破了年龄的限制,她的肢体回到了年轻时的轻盈和热烈,芭蕾的性质正在蓝妮的卧室发生变化,它有了欲望和激情,而不再是无欲的、无激情的、高贵的。对于蓝妮,芭蕾应该是什么性质已经不重要,她曾在自己的卧室把它变成自己的舞蹈,或者,是她自言自语的方式。
此时此刻,他就坐在她的面前,就像她无数次想象的,可她渐渐地忘了他的存在,舞蹈把她带到一个更为空阔自由的世界,她的舞姿从柔软而变得更为有力,她的目光望向远处,虽然四墙挡住了她的目光。而杰明终于触摸到那一个曾经只为舞台活着的蓝妮,一个与日常人生无关的艺术女性,她比他想象的更美更有力量更富于梦幻光泽,就像当年的杨志,他的目光盛满了对她的向往,宛如一湖盛满阳光的水。
当音乐间歇,蓝妮停下来,他抬着头凝望她竟说不出话来。蓝妮为他端来一杯红酒,他把红酒放到一边,他慢慢走到她的面前,然后双手捧住她的脸,深深地看住她的眼睛,他们脸对脸,鼻尖相触,仿佛要把对方的脸深深印刻。然后,蓝妮把他轻轻推开一些,她告诉他,她要为他跳一段她的舞蹈生涯的主旋律,你大概不能想象,我们只是用《天鹅湖》来练功,演出的是革命芭蕾,她一笑。
蓝妮把那张曾经风靡全国多年的革命舞剧《白毛女》演出唱片放在唱盘上,音乐起来的瞬间她的眼睛就湿了,如烟往事在熟悉到刻骨铭心的音乐中飘展,她哭了,但是,杰明没有发现,一段风格另类的革命芭蕾正在他面前展开,一个叫喜儿的女孩,为父亲给她带来的新年礼物,一段红头绳而欢天喜地,这个美丽女孩,曾是当年几亿人的青春偶像,只是这个偶像让人感受到的是痛惜惆帐,她的美和欢乐如此短暂转瞬即逝,在刚刚展示的一刻,命运的丧钟已在门外响起。
杰明虽然无法看懂剧情,但是蓝妮通过喜儿所展示的独特魅力却让他high得无法自制,他猛地起身紧紧抱住蓝妮,她汗湿的身体满溢着他熟悉的体味,但这体味在今天特别强烈,芬芳的酸涩的,刺激着他的欲念,他舔去她脸上的汗珠,吮吸着她身体的每一寸,他发烫的身体紧紧贴着她,迫切地欲融化进她的身体,他的吻他的抚摸猛烈得像初次做爱的年轻人,有一股无法言说的绝望。他们在客厅地板上,在革命舞剧的旋律中做爱,那已经不是做爱,是两具身体在燃烧,整个晚上都无法平息,一次又一次的高潮,仿佛要把未来岁月里所有的空虚填满。整整一夜,他们的身体没有分离。
蓝妮是在半年后才成行美国,期间他们仍然约会,对着烛光喝红酒,她的红酒瓶塞已快积累到上百个,她平静地等待分别,或者说真正的分别到来时,她很平静,似乎,她所有的激情期待绝望已通过那个舞蹈之夜宣泄。他们相信,如果不想分就没有真正的离,他们通过电子邮件继续着这段关系,在一些寂寞的夜晚,在洛杉矶租来的公寓,蓝妮不时地搬动家具,不时地搬空一间房,在搬空的屋子踮起足尖,伸展肢体,旋转,跳跃,飞翔。衣,一次次地调整衣裤的搭配,在化妆品柜台用信用卡给自己买昂贵的顶级牌子的化妆品,她好像刚刚
L形转弯
于晓威
杜坚看着乔闪在一点点穿衣服。女人在室内只有两种姿态最美,一种是脱衣服,一种是穿衣服。这两种姿势因为有了物理上的距离,目光落上去才会更显得适合一些。在床上亲近的时候,目光是看不到更多的曲线的,只会看到表情和欲望。杜坚躺在床上,用脚背抵住乔闪的腰窝,想把她扳倒。他想再来一次。乔闪在床边回过头,摁上乳罩的搭扣,说:“起来吧,你也该走了。”
杜坚看了一下腕上的手表,说:“我送你。”“你送我?”乔闪边说边站了起来,“你送我还是我送你?你还没有车呢。”
正在这时,杜坚的手机响了,是厅里黄副厅长打来的,要他马上到他的办公室去一下。
杜坚和乔闪走出门。大街上已经开始繁忙了,晨色将城市漂得焕然一新。杜坚拉上铝合金卷帘门,锁好,乔闪正在车上等他。杜坚挥挥手,说:“不用了,我打的去。”
乔闪启动了她的车。宝马760的启动系统干净到位,发动机声音轻微得就像一只手机发出振动似的。杜坚目送乔闪开车走远,转身奔向附近的电车站牌。
在省公安厅大楼黄副厅长的办公室里,黄副厅长递给杜坚一份文件,说:“你的靶子饿了,这一阵要好好喂喂它。”
杜坚说:“又要训练?”
黄副厅长说:“这是公安部搞的2000年全国巡警防暴警射击大比武规程,全省将统一组队参赛。微冲和狙击步枪这一部分,外市已有人选。手枪枪种这一个名额,厅里觉得还是给你适合。”
杜坚接过文件看了起来。
“离比赛还有不到一个月时间,你要抓紧训练,不过要记住,这其间如有任务,还是执行任务第一。”
“是。”杜坚简短地答道。
杜坚和乔闪是半年前认识的。
半年前的一天中午,乔闪下班稍晚了一些,她照例坐16路电车回家。这个时间早巳没座位了,并且还有一点挤,不过并不严重。说并不严重的意思,就是别的乘客与乔闪之间的距离,还没有达到使她太过难堪的地步。十二点二十分,电车将到西辰路的时候,情况起了一点变化,乔闪感觉一个男人,悄悄地贴近了她,随着车子的颠动,身体同她有了局部的接触。乔闪没有回头,只是稍稍让了一下,可是那个男人似乎也是很不经意的,马上靠近了她。车到西辰路,上来几位农村打工少女,过道上立刻显得拥挤了,乔闪明显感觉那个男人的裆部,一点点地碰着她。乔闪回头,不客气地看了那个男人一眼,可是对方若无其事,两只手抓住吊杆,像是篮球运动员那样,更像是她的情人那样,让她依偎并护持着她。乔闪只好小心地规避着,同时愤怒地想,难怪中国这些年女性开私家车的数量激增,跟电车上这种无能的勾当不无联系。车到华韵乐器行,乔闪实在受不了了,她宁可忍受步行三站路为代价,提前下了车。不料下了车,那个男人也到了目的地跟着下来,一边走一边打着手机。
在人行道上,乔闪在前面走,他在后面走,乔闪停住脚步,他也似乎下意识地停住脚步。乔闪干脆站下,回过头,大声问:“你到底要干什么?”
那个男人愣了一下,说:“我没干什么啊?”反正街道前面不远处就是淡蓝色的省公安厅大楼,乔闪并不怕他,乔闪说:“车上人多,我已经够给你面子了!”
“啊,”那个男人打了个哈哈,说,“是啊,刚才车上人多,不是我有意挡着你,肩上挎包里的东西早就没了。”
“扯谎。”乔闪说。
“刚才屯车上有三个男人合伙行窃,我猜他们至少有两个人揣着刀。我的眼睛只会告诉我谁是歹徒,不过哪位乘客的包里有钱,他们的眼睛比我更专业。我猜你的包里会有很多钱。”
三千元。乔闪想。不很多,也不很少了。
“你是警察?”乔闪看着身穿T恤的男人问。
对方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那你为什么不制止他们?”乔闪说。
“没有证据,”男人说,“没有证据,任何人只能无所作为,除了歹徒。再说,我还年轻,车上那么挤,我不想做无谓的流血或牺牲。”
正说着,男人的手机响了。在接听手机之前,男人向乔闪摊开了双手,“你看,现在的情况可能就不同了。”
男人打开了手机,里面传来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大意是,车上的歹徒在电车过了华韵乐器行时开始行窃,110警务指挥中心已经派人堵截抓捕成功,目前人赃俱获。
男人站得虽然不是离乔闪很近,乔闪还是清晰地听见了里面的声音。这么说,男人刚才下车打手机,是在给他的同行——110警务指挥中心报警。
乔闪说:“谢谢你。”
男人说:“不客气。”
杜坚和乔闪的第二次见面,是在一次晚宴上。
那次是杜坚的朋友小峰请的客。小峰六岁的儿子毛毛在幼儿园荡秋千,不小心跌下来摔折了小腿腿骨,眼部也受到了一点创伤,被送到省立医院手术治疗。小峰把一切忙过了差不多一周后,猛然想起毛毛当初是人了人身保险的。小峰把事情通知了保险公司,按规定,小峰已经超过了在事发后第一时间告知保险公司的告知时段,但是保险公司还是给予了积极的配合。毛毛出院后,小峰决定请保险公司方面吃一顿饭,对方婉言谢绝了。因为不管怎么说,这次事故证据完备,事实清楚,理赔是应该的。但是小峰执意要请,小峰认为这次事情办得非常顺利,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再说,毛毛身体已经恢复健康,就算是借此表示一点庆祝吧!
小峰邀请杜坚作陪。从小,他俩就是形影不离的好朋友。杜坚的妈妈和小峰的爸爸退休前,分别是本市舞蹈团的团长、副团长,多年的搭档和战友,两家关系处得非常好。小峰和杜坚曾同在一个少年舞蹈队学习过四年,只不过后来小峰考入了经贸大学,杜坚则考上了警察学校。在警校做格斗训练的时候,“旋身劈腿”和“环体空翻”这些复杂的技能动作,全班其他人都不堪其累,只有杜坚做得轻松利落,准确到位。他有舞蹈的练功基础,再加上身体爆发力强,成为训练能手并不奇怪。当然,这些并不是轻易得来的,他十一岁那年胫骨上过夹板,不是受伤了上夹板,而是好好的却用夹板夹伤,因为他的胫骨稍微有外倾的迹象。现在好了。据大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