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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杜坚说,“那一瞬间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所有人都紧张,”乔闪说,“你想想,你的对手电是。”
“我没想到他那么年轻,”杜坚说,“太年轻了,事后也的确证实了,他刚满十六岁。”
一枚枯黄的树叶落到乔闪的怀里。乔闪一语不发。
“还有,隔着窗玻璃,视线上存在误差。92式
大口径手枪我也不习惯打,没想到它的枪身那么短……”
“别说了。”乔闪说。
刚才的那个女孩一点点走了过来,她把那只手镯还给了乔闪。
“怎么了?”乔闪问。
“我妈妈不让我要别人的东西。”
“哦。”乔闪看了远处一眼,女孩的父母正在林间交谈着什么。
“妈妈说,能把这么漂亮的东西送给我的人,一定是位好心人。妈妈说我们不能占好心人的便宜。”
乔闪几乎要轻轻地笑一下。停了一停,她想问女孩一个相反的问题,比如——但是她忍住了。
“叔叔。阿姨,你们为什么不领小孩儿来玩儿呀?”女孩天真地问。
“哦,这样,”乔闪说,“叔叔没有小孩儿,阿姨的小孩儿在另一座城里。”
女孩看着他们俩,晃了一下头,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她转身走了。
“如果他不在那个转弯处停车……”杜坚说。
“起风了。”乔闪说。她缩了一下衣袖,似乎有点冷。
“问题从开始就很棘手。”杜坚说。
“预报说,三级到四级的风。”
“那不是大风。”
“我知道。”
“乔闪,”杜坚目光盯着乔闪,“你嫁给我吧。”
乔闪慢慢地摇了摇头,似乎在想着什么。
“你的子弹没能打中歹徒,”乔闪说,“在我看来,就同把它打在我丈夫的身上是一回事。”
杜坚吃惊地看着乔闪。
“你知道我丈夫的车为什么停在那个转弯处吗?”乔闪平静地说,“那儿有一家花店,那一天是我的生日,他专门去为我买鲜花。”
“妈妈,快看我的风车!”远处的小女孩大声喊道。
乔闪经常在晚间做梦,梦见她的丈夫。没有具体情节,如果有的话,醒来时也记不清楚。有时候干脆就是这样,她连昨晚究竟做没做梦、是否梦见她的丈夫都搞不明白。早晨醒来时,她经常坐在床上为此发呆一两个钟头。倒不是她记性不好,而实在是,这样的梦太多了,不分白天黑夜地充斥着她的脑海,以至于她分不清梦和现实是怎么回事。
她经常会出现幻听和幻视。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她的身边会突然响起那三声枪响,“砰!”隔了大约三秒钟,又一声,然后再一声。闭上眼睛,她看到杜坚一会儿对她笑,很透澈明朗的那种,一会儿又很冷厉(说真的,她还从没见过杜坚刘.她凶起来是什么样子),拔出枪对准她。走在大街上,她看那些树木的枝杈,全是举起胳膊打枪的姿势,四处乱射,让人不寒而栗。
她的精神上的紊乱可能直接导致了身体的不适。有两次,她的月经竟然延迟了牛个月,让她吓了一跳,以为是杜坚不小心使她怀了孕。杜坚经常的还会找她,安抚她,劝慰她,当然,也进入她。尤其是,每当杜坚执行完特殊的跟命案有关的任务时,比如,歹徒杀了人,或者是,他又亲手击毙了歹徒,他身体上的性的需求似乎就格外强烈。他仿佛是凭此来减轻某种压力,也或者是,死亡同**本来就存在某种天然的沟通或神秘的联系。
乔闪在一个阳光充足的午后找到了小峰。阳光像一辆静静的洒水车,街道上淌满了温煦的暖意。乔闪就是让窗外的阳光曲折在自己身上,坐在一家僻静的酒馆里同小峰谈话的。
“我怎么知道?从你们认识以后,你代替了我的位置,他几乎都不爱跟我来往了。”
小峰上面的这句话,是为了回答乔闪刚刚问过他是否发现杜坚这一阵子有什么变化而发出的一句牢骚。
乔闪笑了一下。她记得,当初小峰请她和保险公司的人以及杜坚吃饭时,就是在对过的一家饭店。如今隔着一条街道,这里静多了。
“我听说前—阵子他有个朋友急需一笔款子——”
“嗯,”小峰不小心把烟灰掉在了碟子里,他急忙用嘴轻轻吹出去,“有这么一回事,需要三十万块钱吧。”他扭过头,喊,“服务员,来点餐巾纸。”
“哦,”乔闪短短地问,“弄到了吗?”
“弄到了,”小峰说,“是跟你借的吧?”
“不是。”乔闪坐在小峰的对面说。他们中间隔着一张仿古圆桌,上面的菜肴,简单至极,如果叫成清供似乎更为恰当。倒是旁边的几瓶啤酒,增添了人生寻常的意味。
“那这家伙还真行,”小峰用佩服的口气说,“他一下子竟然能借来三十万块,从哪儿弄的啊,不会是挪用公款吧?”
“那笔款子,一定是派上了大用场。”乔闪说。
“那倒没有,”小峰直爽地说,“他的朋友很快更改了计划,不需要那三十万块钱丁。据我所知,那些钱后来一直放在杜坚的手里。”
“是么,”乔闪深感意外地问。
“设错。我两个月前还想让他借给我一半来炒股,他犹豫着说不行,说这是别人的钱,他马上要还给人家什么的。”
两个月,乔闪想,他没有还她这笔钱。
“如果那时候借了我,那我们就发了,这个笨蛋。你知道现在的那些股票牛到了多少?”
乔闪忍不住低头咳了一声。她刚才喝了一口酒,没想到正呛了嗓子。她咳得连泪花都溢出来了。
“女人啊,”小峰说,“嘿嘿,我喝酒从来就没不顺过嗓子眼。”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急忙冲里间喊,“服务员,服务员,叫你拿点儿餐巾纸,怎么比反腐败还慢啊?”
“对不起,”服务员赶紧走过来递上餐巾纸,“对不起啊。”
乔闪用餐巾纸拭了眼角。窗外,人行道上慢慢走过一对年轻的情侣,因为街道上还算安静的缘故,乔闪听见那个女的对那个男的的问话:“这就是爱呀?”
停了一会儿,乔闪问小峰:“杜坚……他和他妻子的感情还好吧?”
“他妻子对他很好,好像是,也不反对他跟自己离婚。当然,对杜坚来说,这需要一笔钱。”
“那杜坚呢?”
“杜坚——”小峰犹豫了一下,“开始他没有想要离婚的念头,但是后来——”
“我明白了。”乔闪说。
“后来,你改变了主意。”在临街的小峰的那座门面房里,乔闪这样对杜坚况。外面刚刚落了一场雪。这是这个城市进入冬季的第一场雪。
“是的,因为后来发生了不幸的事。”杜坚吸了一支烟。乔闪意外地看看杜坚,杜坚几乎从来不吸烟的。
乔闪的家现在是空的,或者准确点说,只有她一个人住在里边。但是,她从来不曾邀请杜坚去过,杜坚也似乎有意回避提出要去那里。他们现在来回见面的主要场所,仍然是小峰的这座房子。乔闪的那辆宝马轿车被子弹洞穿了两个弹孔,维修好后她把它卖了。
“是么?不幸的事?对你而言?”乔闪说。她低头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自己的那只精美的羊皮坤包,坤包的挎带在柜子上弯成一个“8”字形。
“你为什么这样说话?”杜坚问。
“你故意打偏了子弹。你借一个刚满十六岁的不成熟的少年的手杀死了我丈夫。”乔闪口齿清晰地说。
“胡说!”杜坚瞪着她。
“这样,你向我借的那三十万元钱,你就认为可以不必还了,因为你知道那是我丈夫的钱。”
“你疯了!”
“何止是不必还了,你认为我失去丈夫后,连人也会嫁给你。”
杜坚的左肩抖动了一下。
“当然,那三十万元钱也落不到你的手里,你会把它送给你的妻子,作为离婚的补偿。她需要有一些钱。”
“你说完了吗?”杜坚面色通红,呼吸急促。
“需要说明的是,你并不是从认识我的一开始就想蓄意谋杀我的丈夫,不是。但是,那次意外的劫车事件确实给了你一次机会,那也许是一生中唯一的机会。你在事发现场产生了意识上的紧急转弯和可耻的想法,它的结果是导致了一个人无辜的死亡。而你的目的,只有一个,你想得到我。”
杜坚慢慢地、轻轻地笑了一下。他不做剧烈的笑,仿佛那样会使面部上的空气像沙土一样掉落下来似的。他敌意地看着乔闪,说:“乔闪,你再重复一遍,我不相信这些混账话是你说的。”
“是我说的,你已经清楚了。”
杜坚呼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冲到乔闪面前,猛地一巴掌狠狠地打在乔闪的脸上。乔闪失声叫了一下,嘴里慢慢淌出了鲜血。
乔闪眄了杜坚一眼,站起身去到卫生间。在卫生间,她对着镜子一点点拭干了血迹。她简单看了看自己的神色,她发现镜子开始模糊了,她用拭干血迹的面纸去拭干眼窝里升上来的泪水。
“你到底要怎么样?”乔闪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杜坚低头望着墙角问。
“我要告你。”乔闪说。
“哼哼,”杜坚冷笑了两声,“告我?”
“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和我一直在通奸。”
“那又怎样?”杜坚看着乔闪,一字一句地开导,“你无法取证。没有证据,任何人都无所作为,这句话我记得以前跟你说过。再说,退一万步来讲,假设你说的一切前提完全正确,那也不能在法律上由此当然地推断我犯有蓄意谋杀的结果。我仅仅是现场发挥失误,没有任何人有理由因此判定我负有刑事责任,给我一次处分已经够了!”
乔闪冷冷地看着杜坚。
“我一直在爱着你,乔闪。我很后悔我认识了你,不,我很后悔我没有更早一些认识你。我承认我爱你。不过,你要记住,我没有故意杀害你的丈夫。”
杜坚直起身,背对着乔闪,晃动着他高大的双肩,慢慢走到门外。
乔闪低下头,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羊皮坤包,那里边藏着她亲手放进去的一台微型录音机。只不过,坤包拉链的位置变了,挎带当初弯成的“8”形也变成了“o”形。那明显是在乔闪去卫生间的时候被杜坚碰过并且发现了。
乔闪的女儿得了一场肺炎,因为哭闹,又想妈妈,乔闪只好请假回去陪她在姥姥家呆了一周。一周后,女儿的病好了,乔闪又只身返回了她居住的那座城市。
城市的气压变得很低,很闷,似要降雪而不能。远处的那座本市最高的大厦上的电子显示屏上传输着:气温21℃。这种温度对一座北方城市来说,还算是冬天吗?
杜坚在这一周里,又接到任务去应对一起人质绑架案。据说被绑架的是一位年仅十二岁的男孩,但解救结果非常成功。乔闪对这次解救人质事件的过程非常感兴趣,她约了她的大学同学周馨纯出面,以电台记者的身份,找来杜坚他们防暴队的年轻队员金红善做采访。
那天下午正巧杜坚有事出去了。即便这样,乔闪还是和她的同伴把金红善约在一家酒店里见面。金红善是一位朝鲜族小伙子,摔跤和射击技能特别好,同时会说六种不同族语和方言,包括各种黑话。他是从区公安分局新调上来的,调进防暴队不久就赶上了参与执行这次任务。
金红善还不太熟悉乔闪,更不熟悉周馨纯。但是周馨纯的“法治时空”这个节目,他是非常喜欢的。坐下后,周馨纯打开速记本,说:“先讲讲事情的过程吧。”
金红善虽然通晓好多种语言,但是他的逻辑归纳能力似乎并不强,也许是首次面对采访,心情有点紧张。他沉吟了一会儿,说:“我请你们呼唤和谴责这种暴力行为!”
周馨纯忍不住笑了一下。
“两个人,”金红善说,“把一个放学的男孩塞进面包车,准备勒索家长五十万。他们后来被我们围困在一栋未竣工的大楼里。”
“这两个人的职业?年龄?”周馨纯问。
“无业,都是四十来岁。为首的还是一个瘸子。”
“你们去了多少人?”
“不算后勤组的成员,突击组一共八个人。这八个人全副武装,包括杜坚副队长,属于一线成员。”
“哦。”周馨纯点了一下头,“接下来呢?”
“谈判进行了两个小时,我们用盾筒不断喊话,嗓子都哑了,要他们悬崖勒马,可是无济于事。有一阵子被绑架孩子的家长精神都快垮丁,大声哭着求我们不要动手,他给歹徒五十万。”
“你们准备怎么动手的?”乔闪忍不住插了一句。
金红善喝了一口茶,“他们在三楼的一个房间里。原